第12章
夜間，飄着淅淅瀝瀝、若無似無的牛毛小雨。
薄雨緩降，朦胧了蓮花池，因蓮花池占暮雨樓八成的面積，整個暮雨樓內苑都是煙雨蒙蒙
，薄霧輕雨交織成一片半透白霭。
曲折回繞的長廊建在蓮花池畔，沿着蓮花池綿延了數裏，每隔一段就有一處石階蔓延深入
池底。
在這無人的夜晚，綿延數裏的蓮花池畔，朦淡的霧氣中卻隐隐約約的有一抹紅。
簫鳳坐在回廊深入池水的白玉石階上，将雙足放入冰涼的池水中，任長長的衣袍浸入水中
在碧池面漂浮開來，看着它在池面上悠悠地綻放，想起自己一千年前還是池月山下一朵紅蓮的
寂寥日子。
那個時候，寂寞是唯一的感覺。
直到看見那只笨拙的水珠，他才覺得有了那麽一些樂趣。
本以為成人後，在繁華的人間世界，就再也不會寂寞，誰知，身邊的人不斷增加，心，卻
還是一成不變的寂寥。
空蕩蕩的心裏，總覺得少了什麽……
似乎是一些想抓卻抓不住，想追卻不能去追的東西……
他從未費心探究過那些不可名狀的東西究竟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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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而，簫鳳柔柔的眼波變得寒冷，“誰？”
方才，他就感覺到有一股微弱的氣息在周圍游蕩，因沒有絲毫威脅，他沒有理會。但是這
股微弱的氣息離自己愈來愈近，沒有任何妖異的警告，而是帶來中溫柔的、觸動了心弦的感覺
。
這種感覺，他不喜歡。
一聲好奇的‘咦’在簫鳳身後不遠處響起。
簫鳳回眸，看到飄蕩在回廊上的一抹嬌小身影，愕然地睜大了眼，而後蹙眉道，“你怎麽
成這副模樣了？”
白天還是人，晚上怎麽就成魂了？
衣衣白天圓滾滾的身體變得透明，似一縷魂魄飄蕩在回廊上，頭上兩個圓圓的發髻上系着
的絲帶随着風輕輕舞動，衣衫飄飄地好似一陣風就能将她吹走。
衣衣先是驚訝了一下簫鳳能看到她，而後笑顏燦爛地飄到簫鳳身邊，驚喜道，“鳳，你能
看到我？”在狐族的時候，晚上那些狐貍都看不到她的呢。
“你還沒有回答我，怎麽變成這副模樣了。”簫鳳擡眸，看着飄蕩在空中的衣衣，伸出手
去碰觸，指尖卻穿過了她的身體，除了冰涼的空氣什麽都沒有感覺到。
碰觸不到她棉花糖般嬌軟的身子，簫鳳有些淡淡的失落。
衣衣沒看到簫鳳臉上一閃而過的情緒，笑呵呵地在簫鳳面前飄來飄去，“鳳能看到我，真
好。”
“你還真是有答非所問的本事。”簫鳳悠悠地站起身，轉身離開石階。想起白天延續幾盞
茶時間的‘解釋’，他決定放棄這個沒有結果的問題。
衣衣歪起腦袋，看着簫鳳走上回廊，長長的衣擺因浸濕而沉重的拖在地上。
看到簫鳳膝蓋下的衣袍全被浸濕，衣衣急忙飄到簫鳳身邊，“鳳，你走快點啊，趕快回去
換掉衣服，不然會着涼的。”
簫鳳魅人的鳳眸瞥了眼右側嬌小而透明的身軀，紅唇勾起譏诮的弧度，“我在水裏住過兩
千五百年，怎麽可能會因水而着涼。”
衣衣眨眨圓圓的眼睛，“那我也跟鳳一樣，不會感冒诶！”
她跟鳳一樣？說到這裏，衣衣天真地笑起來，她喜歡跟鳳一樣。
簫鳳靜靜地想着，找到那只狐貍後要問清所有的事，包括這只笨水珠晚上為何會變成這副
模樣。
他讨厭她這副樣子，想摸卻摸不到，想碰也碰不到，就跟一百年前一樣。
簫鳳驀地止住腳步，錯愕地擡眸望着旁邊的衣衣。
他剛在心裏想了什麽，跟一百年前一樣？
衣衣漂浮到簫鳳眼前，伸手在空氣中接觸着他領口的蓮花盤扣，“鳳？你怎麽了？”
簫鳳回神，看到眼前放大的一雙晶亮眼眸，蹙了蹙眉，穿過她的身體走了過去。
衣衣蕩在原地看着簫鳳離去，而後急忙飄過去，一不小心與他的身體合二為一。
發覺簫鳳卻沒有覺察到，衣衣又淘氣地飄到他的身體裏，抿唇悄悄地勾起一抹笑，而後慢
慢地飄出來。
簫鳳一路上都沒有再開口，夜裏的回廊靜地只聞絲滑的衣料摩擦地板的聲音。
見簫鳳不言不語，衣衣以為他的在生氣，臉上的笑意轉為緊張，急忙漂浮到簫鳳面前，“
鳳，你在生氣麽？是因為我沒有告訴你我為什麽會變成這樣的麽？你不要生氣啊，我告訴你就
是了。我只有一半魂魄，另一半魂魄的力量太微弱，到晚上沒法再撐得住一個肉身，所以晚上
才會這樣子的。晚上這樣，白天才能保持人形喔。”
“我是說真的啊，鳳，你不要生氣了嘛——”
簫鳳不理會她的叽叽喳喳，衣衣急得在他的身體裏穿來穿去，努力地想要抓住他，試圖引
起他的注意，卻怎麽也碰觸不到。
簫鳳突然頓住腳步，紅眸懶懶地瞅着一臉焦急的衣衣，“你再穿來穿去，我就把你變成一
只蝦拿去喂蓮池裏的魚。”
衣衣癟起嘴巴，兩頰肉嘟嘟地鼓起來，“好嘛好嘛，我不穿。那、鳳不生氣了？”
簫鳳眯起紅眸，唇角勾起燦似明珠的笑，“我什麽時候生氣了？”
“鳳不生氣就好。”衣衣眨眨眼，然後說，“鳳，我好餓好餓了，哪裏有東西可以吃？”
簫鳳看着她天真的眼睛，對她思維的跳躍似乎早已習以為常，正欲不理睬她走過去，餘光
不經意地瞥到了夜空，即使在下雨，天空的月也沒有被雲層遮住，明亮的近乎妖異，他垂下紅
眸頓了頓，“是該去找他的時候了。”
衣衣只見他動了動唇，卻沒聽到什麽，又叫了聲，“鳳，我好餓好餓了，哪裏有東西可以
吃？”她一大早下山，然後跟媚媚姐告別，遇到鳳就被抓來，還沒來得及吃東西。
簫鳳擡眸觑了她一眼，“我又不是你的保姆，去找宵晏。”
衣衣在簫鳳身後嘟起嘴，邊咬着手指頭邊飄，“鳳好兇，對那個衣衣就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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