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這一睡便睡到了黃昏。
落日餘晖斜入半卷紗簾，姬愉擡手遮住耀眼的光線，視線朦胧，但腦子已然清醒。
她半眯着眼，掃視四周。青妍不在房內，但圓桌上她讓找的東西已經放置好。
門被人推開，青妍雙手持托盤走進來。
許是因姬愉說要幫她，她的态度柔和不少：“姑娘，醒啦。正想叫你呢。”邊說邊将托盤放下：“來吃點東西吧。”
姬愉應了一聲，後知後覺的覺處不對。她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衣服，是男裝沒錯，那怎麽……
似看出她的疑惑，青妍語氣微促狹：“很簡單，你剛才捂我嘴的時候我就有所懷疑。掌心太軟。”她視線落在姬愉胸口，彎唇輕笑：“那裏也很軟。”
“面上看不出來，但一碰就會察覺。”
姬愉點頭，擡腳走到桌前。看來以後扮男人要與人保持距離了。
“那你方才怎的不說？”她坐在凳子上，随口問道。
青妍把托盤上的碟子取下，擺好：“剛才沒反應過來，而且覺得沒必要。”
“好了。”她将筷子遞給姬愉：“快吃吧，稍後還要麻煩你幫我了。”
姬愉接過筷子：“放心，我很快吃完，一吃完就開始。”
她扒了大口飯，想起什麽含糊不清的說道：“你先把裙子換上，我看看效果。”
青妍點頭，拿起裙子去了床邊。
很快，姬愉将飯吃完。回頭見青妍已将衣裙換好，正坐在床邊發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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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上姬愉雙眸，她站起身來，因裙擺過長，還順手提着裙子。
姬愉摸着下巴，上下打量幾番，而後點點頭，又搖搖頭。
青妍微蹙眉，不解她是何意。
姬愉解釋道：“好看，但不夠。”她緩步上前，指着青妍的腰：“這裏松了些。”
又依次指向她的肩膀和手臂：“這裏，這裏，太繁複，沒有美感。”
“那怎麽辦？”青妍語氣急促一些，似是有些着急:“我也沒時間去找其它衣服了，而且這已是我能尋到最好的一件了。”
“其實也用不着換……”姬愉想了想：“我可以給你改改。先麻煩你去找把剪刀，然後再找幾根腰帶和一塊面紗。”
“好。”見她有辦法，青妍心中安定下來，點頭後毫不猶豫的向外走去。
姬愉在房中，翻看着待會要用的物品。
很快，青妍從推門進來。像是在與時間賽跑，她進來時氣喘籲籲。将東西遞給姬愉，卻還沒辦法說話。
姬愉給她倒了杯水後，便動手開始整改。
原來的裙子腰側寬松，她給加了腰帶，幾根腰帶系在一起，兩根系成蝴蝶結，其餘的輕垂下，随風而舞有流動感。
肩上的設計太過繁瑣，她直接将多餘的布料裁下，加上即刻細鑽，鑽光閃爍落入衣裙上，流轉的波光似星光閃動着溫柔。
長而寬的袖子裁至手肘，露出小片潔白細膩的肌膚想是落在藍天中的柔潔的雲。最後，薄紗覆面，五官朦朦胧胧恰似一團輕薄的霧。
姬愉做好，退後幾步打量着，初見雛形，開始精修。
她将面紗取下，讓青妍坐在妝臺前，開始細細為她化着妝。
作為愛美的新時代女性，化妝是們必修課。能改頭換面，化卵石為白玉。
她為青妍打着底裝，像是一塊潔白的畫板，随着她手的舞動，流暢自然，漸漸現出令人心驚的美麗。描眉塗塞，畫唇點砂，終于伴着姬愉手落。鏡中出現一位美人。
肌膚如玉賽雪，瑩瑩生光。黑眸似水，流轉着靈動溫柔，鼻梁雖不高，但小巧有種清麗的美感，嘴唇紅潤，下唇略厚，輕咬間透着欲望，生出一種別樣的風情。
一眼望去，是個能讓人驚豔的美人，介于清麗與妩媚之間，想要保護着又想要摧毀她，一種讓人矛盾的誘人氣質。
青妍呆看着鏡中的自己，難以相信這美人竟會是她，一時心潮起伏，複雜地不知該說什麽，許久後才平複下來，認真道了句:“謝謝。”
姬愉點頭接受，而後指着面紗示意：“行了，最後把它戴上吧。”
青妍怔住，她看向鏡中美麗的自己，不解：“為何還要覆面，我現在這個模樣不是已經夠了嗎？”
姬愉輕笑起來：“當然不夠啊，美是需要期待感的。”
“你如今雖美，但你也知道，暖玉閣美貌的女子不少，當你身處其中時，如何保證能在姹紫嫣紅中脫穎而出。”
“所以為了讓你獲得別人注意，還是需要用點心思的。就比如說覆面，其實是讓你較于他人多些神秘感。好比琵琶女抱琵琶時要遮着半張面，肯定比完全将自己暴露在衆人視線中的效果好。”
“而且覆面時，會減少別人對你外貌的關注，轉而關注其它，例如你的穿着，或是你所表演的才藝本身，而恰好你的優勢就是身材和聲音。充分利用好這兩項後，衆人對你的好感度肯定會上升，且會對你更加懷有期待，思索此等女子該有何種容貌。”
“而此時容貌就是你最後的底牌。你身材出衆，才藝非凡，本就令人心動，若又有着讓人驚嘆的容顏，豈不讓人心道妙哉。”
“其實說來都是因為人的好奇心，因好奇會去關注你，會有更大的耐心去觀察你，這恰好給了你機會展示自己。而你呢，先用優勢震驚他們，再用外貌帶給他們與心靈想契合的驚豔，如此，還不讓人覺得出彩嗎？”
青妍聽得心緒起伏，她一握拳，再不猶豫的戴上面紗：“我知道了，看着吧。”
姬愉喝口水，莞爾一笑。
……
夜幕降臨，世界一片漆黑。暖玉閣內光亮如白晝，輕紗彩綢，香薰缭繞的紅塵之地一片喧嚣。
到處都是人。臺階上有人，樓閣上有人，主殿中央更是賓客滿堂。
姬愉立在樓閣二樓，她依靠在欄杆處，單手撐着腦袋，注視着下方的情況。
客選的姑娘們都在後臺做着準備，不參選的姑娘大多都姿态妖嬈得立在樓閣上，指着樓下的姑娘和客人們，相互交頭接耳，說着閑話。
很快，客選開始。十多個姑娘紛紛上臺，百花齊放，争芳鬥豔，各有各的美感，各有各的韻味。一眼望去，只覺像是來到春天的花園，美景不勝收，分不清哪個更出衆。
正如姬愉所言，有不少人将注意力落到青妍身上。
燈光璀璨之下，那美人也似在發着光，外露的肌膚似玉白皙透亮。月藍色的衣裙顯得那美人清麗脫俗，她的腰纖細，仿佛不足一握，那細細的腰身愈發顯得她胸前的山巒壯闊挺立，身材曼妙妖嬈。
她肩上細鑽閃着微光，好似星星落在了肩頭，淌入一片溫柔的月光。再向上，是一塊輕薄潔白的面紗，朦胧的五官浮現，神秘下的美麗更加讓人期待。
衆人不禁心想，這般身姿氣質的姑娘，該生了張怎樣的容顏啊。
打量着衆人的神情，姬愉勾唇笑起。她的笑還未完全浮現，卻猛然消失。
人群中不知是誰吸了口氣，隐約有女子的低語聲和驚嘆聲，熱鬧的大廳頃刻安靜下來。好像猛烈的拍打石壁的浪潮忽然間變成了潺潺和緩的溪流。
空氣沉靜下來，像是靜止了一般。
沒有誰在大幅度的動作，有人大睜着眼，眸中滿是驚豔。
滿堂穿梭的小侍手中還拿着托盤，他将托盤高舉着，正欲遞給對面的人，卻像是被人施了定身術，手還舉着卻沒動作，對面的人也保持着接過的手勢。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一個方向。
姬愉也看向那個方向。
有彩綢在舞動。一只手，白皙精致，修長手指輕拂開，高大欣長的白影悄然而至。
白影看向衆人，神情很淡，眸光掃過的每一個人，都覺得好似被涼風拂過，雪水洗過。
像是天神降臨凡塵，尊貴高冷，自上而下俯視人間。
他擡頭，黑眸望閣樓。
姬愉飛快蹲下，一時身體僵硬，宛如被盆冷水劈頭蓋臉的潑下，從頭頂涼到腳底。
鸨母第一個反應過來，從未見過如此相貌氣質的客人，一看就是身份高貴之人。她連忙過來，沒敢靠太近。
“這位公子也是來參加客選的嗎？來，裏邊請。”
巫浔未看她，他的目光落在那無人的閣樓一角。
平映上前，擡手給了鸨母一錠金子，而後道：“不用管我們，你去忙你的便是。”
鸨母拿了金子，順勢揣入懷內，眉開眼笑地連連點頭，更加堅定這是貴客，絕對不能得罪的想法。
巫浔靜看半晌，忽然轉頭對着平映點頭。
平映會意，領着幾個白衣人走開，上了樓梯。
姬愉蹲在角落，整個人處于一種高度警覺的狀态，感官在緊張之下比平時更加敏銳。
她聽見大廳中人們紛紛議論聲，聽見鸨母的問候聲，聽見平映的說話聲，以及聽見樓梯一側傳來的踏踏腳步聲。
她汗毛瞬間豎起，渾身戒備起來，環顧四周，她矮身，飛快進入距離最近的一個房間。
作者有話要說： 存稿君:……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