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繼位大典以無數生命的獻祭,終了尾聲。等将王宮清洗幹淨,任誰也看不出那日的聲勢浩大。
新任瑞王繼位,瑞國暫時恢複平靜。
觀禮結束,巫清離等人休息過後欲回天都。臨行前,衆人剛從從館驿出來,就聽遠處傳來馬蹄聲。
只見一位紅衣女子縱馬而來,眉目明豔,氣質清華。乃是瑞國的清和王姬。
清和王姬策馬徑直到巫浔面前停下,她翻身下馬,至巫浔面前,擡首揚唇幹脆道:“郎君昨日風姿過人,令清和傾心不已。清和今日前來是想問郎君可有婚配?如若沒有,可願與清和成親?”
似有抽氣聲響起。現場一片震驚。
如此豪放直接的求愛方式,真不愧是民風開放的瑞國。佩服佩服。
站在巫浔身邊的姬愉微瞪大雙眼,覺得這姑娘當真勇敢,要知道即便是處在開放時代的現世人,也沒法向她這麽果敢直接。
要是此刻最淡定的還是當事人本身。巫浔依舊擺着他那副冰塊臉,拒絕起人來毫不嘴軟:“不願。”
“不願?”清和王姬并沒有被拒的傷心,反而笑道:“那就是沒有婚配了。清和曉得了。”
她接着道:“清和知曉郎君尚不識我,貿然提出成親是有些魯莽。然清和實在無奈,郎君即将離去,清和一時着急,望郎君勿怪。”
說到這兒,清和王姬忽地轉了話題:“郎君應是初次來我瑞國,因瑞國之事接連忙碌,也沒能在我瑞國四處看看。對此清和與王兄皆頗為自責,所以不知可否請郎君多留幾日,由清和盡些地主之誼,也可同清和多了解一些,屆時再下結論不遲。”
先是直接,現又委婉。現在這話簡單來說就是,你拒絕我是因尚不識我,如若你能暫時留在這兒同我加深了解,屆時可能就會改了主意。
在場的沒有傻人,自然都聽出了清和王姬話中的意思。
巫清離的視線淡淡掃過兩人,而後将目光落在巫浔身上。
巫浔恰好向他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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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清離開口:“随你。”這是讓巫浔自己拿主意。
巫浔收回視線,默了片刻似想到什麽,他忽地轉眸看向姬愉,神情很淡:“你覺得呢?”
問這話時他沒有刻意壓制聲音,故清和王姬與耳力好的巫清離皆能聽見。
巫清離能看見那女鬼,清和王姬卻看不見。她遲疑問道:“朗君是在問我嗎?”
巫浔沒理她,目光只盯着姬愉。
姬愉沒看出巫浔的不對勁,以為對方也拿不定主意,所以在向自己征求意見。
她認真地想了想,緩緩道:“我…覺的行。反正回天都也是整日待在府裏,沒什麽樂趣。還不如正好趁這次機會在這兒多玩幾天,領略下它國的風土人情,放松一下,長長見識什麽的。”
還有一點姬愉沒說,她覺得巫浔是可以和這姑娘處處,不然老是孤僻的一個人,別最後真打光棍。
巫浔一向聽她的話,姬愉以為自己都這樣說了,對方大概率會答應。誰知巫浔聽完後神色愈發淡,眉目間冷氣近乎到凍人的程度。
他定看姬愉許久,以一種從未有過的目光。姬愉好像都能看見他眸中湖海翻湧的巨浪,不由地虎軀一震,遲疑地覺察出不對:“你……”
巫浔飛快轉過頭,對着清和王姬:“不必了,多謝好意。”說完不給清和王姬回話的機會,他拉過缰繩,飛快翻身上馬,疾馳而去,瞬間将衆人甩出好遠。
而姬愉像是被他遺忘一般,眨着眼僵在原地,覺得自己好像又說錯話了。
巫浔性格冷淡而內斂,為人淡漠,姬愉幾乎從未見他如此生氣,即便是她消失後歸來的那次,他呈現出的也只是漠視,而非此次這般全身都在向她放冷氣,周圍的空氣活活低了幾度。
她與他搭話,巫浔一言不發,最後沒法姬愉試着問正事。
“在璋臺時你們怎知世子淇會帶兵而來?”
提及正事,巫浔終于開口,語氣卻冷得吓人:“不知。”
“不知?”姬愉不由放輕聲音:“那軍隊為何會來得那麽及時?不是因為知道提前知曉璋臺會有此一戰嗎?”
“不是。”巫浔目視前方:“因為接風宴上的酒中有克制天陰功法的藥物,我與叔父察覺出不對,當夜做了準備。”
“哦——”姬愉做出恍然大悟的模樣,對方卻不再搭理她了。
沒有那麽多正事可問,姬愉無法,只能悻悻地先閉了嘴。
等回到天都,已是幾日後。
此時天色已晚,衆人車馬勞頓,各自回去休息。
姬愉随巫浔回到院中,她自然而然地同巫浔進了屋。前去後才想起巫浔好像還在同她生氣,已幾日沒給過她一個眼神。
她猶豫着要不要先去冰窖将就幾日,等巫浔消氣。
想着她剛拉開門,就聽見巫浔冰冷的聲音:“你想去哪兒?”
姬愉頓住,緩緩轉身,聽巫浔這意思好像沒想讓她走,于是她走回去,笑道:“沒。”
待走近,巫浔還望着她。姬愉被他盯得久了,不由擡頭望去,這一望卻怔住。
巫浔生得極白,肌膚常年涼如玉,永遠都是一個顏色。而此刻他的臉頰,眼角都泛着淺淺的紅暈,有種梅花映雪般的瑰麗美感,清冷俊秀中憑添幾分豔麗,竟有些惑人。
姬愉心漏了一拍後察覺出不對。她擡手覆上他的額頭,感受到炙熱的溫度。
巫浔側頭想躲,姬愉當即皺眉道:“別動。”
巫浔乖乖不動了。
姬愉這才将手又覆上他的臉頰,感受到同樣的熱意。
“你發熱了那不知道嗎?”她狠狠皺着眉,擡頭卻見他因生病而顯得潮濕的黑眸正定定凝視着自己。
“不知道。”他移開目光,輕垂下眼睫。
姬愉的心不由軟了下來。想起巫浔生病不多,發熱也是幼時的事,若不是自己發現,他可能還真不知道自己生病。
姬愉嘆口氣,轉身欲出去,然剛擡腳就被巫浔拉住。
“你要去哪兒?”巫浔靠近一步,語氣又冷了下來,恢複到生氣的狀态。
姬愉轉身無奈道:“我去找高探,讓他叫人來給你看病。”
“不用。”巫浔拉着她向門外走去。看見門外的仆人,他吩咐一聲後又将姬愉拉了進來:“好了,你不用去了。”
姬愉有些怔然,覺得生病的巫浔與平時不太一樣,她還未想好哪裏不一樣,府醫已經趕了過來。
為巫浔看過診後府醫離開。
夜色已深,在巫浔沐浴後不久,仆人将藥端來,伺候巫浔喝完後退去。此時室內又只剩下姬愉和巫浔。
姬愉打量着榻上少年的臉色,他臉上紅暈未消,眉眼間露出倦意,顯然是困了。
姬愉讓他躺下睡着,而後也上了榻睡下。
室內安靜許久,姬愉漸漸有了困意,正要睡着時,忽地聽見身邊少年的聲音響起:“你為何不抱我了?因我生病嗎?”
一是沒想起來,二的确是因為巫浔生病想讓他好好休息,姬愉怕打擾到他。
然聽巫浔這話姬愉覺察出,他可能誤會自己嫌他生病體溫過高,而不願意碰他。
姬愉終于看出生病的巫浔哪裏不一樣了,他的情緒比平時外露,不再那麽內斂,好像也比平時黏人一些。
對着病人,姬愉耐心很好。她轉過身子,緩緩靠近巫浔。
夜色中兩人的距離已經很近,姬愉沒有呼吸,巫浔的呼吸也很淡,然靠近時似依然能感受到氣流的交彙。
姬愉難得溫柔:“我是怕打擾到你,沒有嫌你生病的意思。”
她伸出手自然地攬住巫浔胳膊:“睡吧。”
巫浔卻沒有立即睡去,他睜着眼睛默然片刻,忽地側過臉頰蹭上姬愉發頂,姿态難得的親昵,像是在撒嬌。
姬愉感覺到了。生病的人總是比平時脆弱一些,習慣像親近的人尋求愛護,她覺得這是件是很正常的事,于是便沒在意。
她睜開眼,擡高手臂揉揉巫浔的腦袋,算是安撫,而後很快閉眼睡去。
而被揉了腦袋的巫浔感受着被環住的手臂,忽地發覺……小魚好像忘了變小。
次日天明,姬愉從睡夢中醒來,迷糊間她感受到臉頰下的觸感。
她緩緩睜眼,看見眼前柔軟的潔白裏衣和不知怎麽被弄亂,而露出的一片白皙肌膚。
這肌膚白得近乎透明,雪一般,溫度也很低,水一般。
要問她怎麽知道,因為……姬愉現在正爬在上面。
巫浔睡相很好,一晚保持着“僵屍躺”幾乎不動,連手都規規矩矩地搭放在肚腹之上。
而姬愉的睡相就有些一言難盡,她之前變小也有考慮到這一點,然昨晚太累好像就忘了。
此時半個身子都趴在巫浔身上,臉頰貼在他胸口,明顯過于親密。
姬愉自然知道這個姿勢不大妥當,為了避免尴尬,她正欲輕輕移開身子,忽地似有預感一般擡眸,就見巫浔垂着黑眸,長睫卷翹,眸光清明,神色平靜,不知已經看了多久。
四目相對,氣氛突然凝滞。
作者有話要說: 我覺得我在發糖(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