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夜談
坐在火堆旁的家丁擡起頭,露出了一張清秀的少女臉龐,朝着富商甜甜一笑:“爹,人家呆在家裏無聊嘛。”
少女名為胡蘭,是有名的香料商人胡金義的女兒。而被胡蘭叫做爹的,帶着一堆家丁的富商,就是胡金義。
上一任皇帝,也就是秦逸那個已經死了的爹,在死亡前的一段時間裏,突然對香料這種東西感興趣了起來,而他這種突然興起的愛好,則是讓許多商人看到了商機。
在這突然湧現的衆多香料商人中,有一個名為王世忡的年輕商人,憑借着一種名為女兒香的熏香,奇跡般的在極短的時間內,由一個一文不名的普通人,成為了在商人圈中地位極高的皇商。
胡金義也是近幾年才突然崛起的香料商人。他在王世忡出現之前,就已經是個頗為成功的香料商人了。那個時候的他,憑借着一些比較出格的‘手段’,很快便得到了大量的香料市場,這也讓他生出了想要成為皇商的野心。
于是,在賺取了大量的財富的同時,胡金義也不斷收集着各種香料的配方,花重金請人研究,就是想要調制出一種能讓他獲得皇商的身份的,足夠吸引人的味道。
只是在他成功之前,王世忡便橫空出世,用‘女兒香’将所有的香料商人都踩在了腳底,奪取了皇商的身份。
沒有哪個香料商人會不想知道王世忡‘女兒香’的配方,胡金義自然也不會例外。他這次出門,就是為了這樣一筆‘大生意’,所以才沒有像往常那般帶着自己的女兒出門長見識,沒想到這丫頭根本就是被他給慣壞了,竟然就這麽偷偷地跟來了。
就如同胡金義想得一般,家丁們自然是知道他們中有一個是大小姐假扮的,但因為平時胡金義對于胡蘭太過于溺愛,家丁們生怕要是自己将大小姐偷偷跟來的事情告訴家主後,會被大小姐的記恨,就算當時大小姐被家主給趕了回去,日後自己也不會有什麽好日子過。
如今女兒跟都已經跟來了,都離涼州府這麽遠了,也不可能現在把人趕回去,只能就這麽讓她跟着了。
胡金義想到這裏,不免又嘆了口氣:“你現在身上的衣服都已經濕透了,這麽穿着對身體不好,到包裹裏找一件幹淨的衣服,去裏間把衣服換了再出來烤火吧。”
胡蘭聽出了他話語中妥協的意味,臉上的笑意更盛了幾分,柔聲應道:“是,爹爹。”然後便拿着一個包裹進了裏間,并将房門關上。
前廳,已經擦拭完鐘馗像的劉利走向關上的大門,打算将大門扣上後再回房休息。原本他是不會扣上門的,頂多就是把門關上就好。不過今夜風大雨急,如果不将門扣上的話,若是被風雨将門給吹開了,裏面的鐘馗像難免會被雨水波及。
只是就在他扣上門轉身打算離開的時候,踩着水花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地響了起來,随後便是一陣急切地敲門聲,同時響起的還有一個青年的聲音:“請問有人在嗎?小生想在此地借宿一宿,還請此間主人行個方便。”
今天是怎麽回事,平時他這地方,一兩個月來的人都沒有今天來得多,這些人是趕着趟來的嗎?劉利心中嘀咕着,還是給門外的青年開了門。
不知在雨中走了多久,全身上下都已經濕透了的書生打扮的青年站在門外,見到開門的劉利後,還朝他拱了拱手:“多謝這位老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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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利側身讓他進來,将之前說過的話又重複了一邊,見他一副渾身濕透的狼狽模樣,也就順便将柴火所在的地方告訴了他。
書生聽到劉利的這番話後,臉上也露出了喜色,并将背在身前的包袱從身上取了下來,感激道:“小生自己倒是沒什麽,不過能夠将小生打濕了的書本烘烤一番,便是再好不過的了。”
劉利這才注意到,書生懷中的包裹,比起他身上的衣服,反倒要顯得幹爽得多,看來是在下雨的時候,這書生便将包裹一直抱在懷中的緣故,沒有讓它淋到雨的緣故。這幅将書看得比自己還重要的模樣,确實有副讀書人的樣子。
按照劉利的指點,書生很快便在自己選好的房間裏升起了一個火堆,并小心翼翼地将從包裹中取出來的,略有些潮濕了的書本一本一本地放在火堆旁烘烤。
“今天來這個義莊避雨的人還真多啊。”感受着後院房間中這些人的動靜,胡寅忍不住出聲感嘆道。
此時時辰并不算晚,所以三人此時都坐在外間,完全沒有要睡覺的意思。在胡寅說出了這句感嘆後,秦逸像是突然生出了興趣一般地對兩人道:“隔壁好像都生火了呢,你們也去向那個守屍人要點柴火,在這裏生個火堆吧。”
雖然他們因為在下雨之前就進入了義莊,完全沒有被淋濕,但雨夜夜間的溫度确實是有些低的,所以胡寅和劉青璇在聽到秦逸的這個要求時,也并不覺得奇怪,非常痛快的出門去借柴火去了。
兩人都是武功高強,耳聰目明之人,很快便将柴火給借了回來,并在将外間的床榻推到牆邊後,在中間升起了一個火堆。
當火堆升起來後,談話的氛圍也就出來了,三人圍坐在火堆旁,還是胡寅率先開啓了話頭:“少爺,你接下來,真的打算去廪城嗎?”
“是啊。”秦逸點了點頭,反問道,“怎麽,有什麽問題嗎?”
問題大了去了啊,但正所謂是疏不間親,他與小皇帝相識的時間并不長,厲王可能有問題這樣的話,怎麽都不該從他的口中說出來。而且從小皇帝之前對待端王的态度,以及之前提到厲王時的表現來看,這個小皇帝似乎很在意自己的兄弟的樣子。
怎麽說呢,雖然他是很高興這個小皇帝不是個會踩着自己兄弟的屍體上位的殘忍皇帝啦,不過對待自己的兄弟太過縱容的話,似乎也不是什麽好事啊。
連胡寅在這個時候都能想到這麽多,心思細膩的劉青璇想到的東西,自然就更多了。秦逸看着被他一句反問的話弄得滿臉糾結,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的兩人,忍不住一下子笑了起來:“好啦,我知道你們在想些什麽。你們不用那麽擔心,我了解大皇兄,他是絕對不會做出你們所想的那種事情的。”
秦逸非常痛快的給自己插了個旗。
這個flag要是真的有用就好了。秦逸這麽想着,将旁邊的一塊木頭扔進了火堆中,讓火燒得更旺了一些。
既然秦逸都已經這麽說了,胡寅和劉青璇自然也不好多說。原本的話題聊不下去了,自然就應該開啓一個新的話題了。
秦逸想了想,開口向兩人問道:“你們和朕,也算是走過不少地方了,在你們看來,朕這大秦,如何?”
這是一道送命題啊!
胡寅和劉青璇看着正等着他們回答的小皇帝,感覺自己冷汗都要冒出來了。
秦國強大嗎?當然,否則又怎麽會讓周圍那些番邦國家自願成為秦國的屬國,年年納貢,歲歲來朝呢?
但那是過去的,剛剛立國時的秦國。哪怕是像秦國這般強大的國家,只要出上幾個糟糕的皇帝,便足以讓這個龐然大物傷筋動骨。周圍的番邦小國雖然名義上還是大秦的屬國,但态度已然發生了明顯的變化。
他們對中原富庶之地的觊觎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只不過以前的秦國足夠強大,強大到他們只能将這種觊觎死死地藏在心底,做出一副恭順的模樣,讓秦國不會順手将他們斬滅。
而在秦國虛弱下來之後,他們便漸漸地展露出自己的獠牙。首先是逐年減少的歲貢,像是試探着獵物的虛實的捕獵者一般,試探着秦國的态度。而秦國的退讓,無疑是将自己的虛弱暴露在了這些番邦小國面前。
那些國家覺得自己的機會來了,便迫不及待地開始整備軍備,打算在秦國這個龐大的獵物身上狠狠地咬下一口。如果秦國太過虛弱的話,他們也不介意直接殺掉這個獵物,取而代之。
不過,這些國家中的某個國家終歸還是太過急切了一些,也許是想要搶在所有人之前,得到最大的利益這樣的心态,它率先朝大秦發動了攻擊。
這個國家便是金國,它太過小看秦國了,即使是如今虛弱至此,大秦也不是它這個小國可以揉搓的,而它也為它的自大付出了代價,在大秦的反擊下,這個國家被徹底抹去,不複存在。
而金國的下場似乎也震懾到了其它的國家,讓它們暫時蟄伏了起來。它們仍舊虎視眈眈地盯着大秦,并且改變了入侵的方式,在邊境線上一點一點地蠶食着這個國家的土地。秦國的土地太大,邊境線太長,又在于金國的戰争中損失了相當的兵力,無力阻擋這些小國的騷擾。
并且,這種強度并不高的蠶食,也讓朝堂中的某些人看輕了這些小國的實力,根本沒有将這些損失放在心上。而雪上加霜的是,坐在最高位置上的皇帝,偏偏又是個熱衷于享樂的性子。
作者有話要說: 演員全部登場,是時候來一場好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