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雨停

正所謂上行下效,皇帝既然沉迷享樂,下面的官員自然不會勤于政個個事,忠君愛民。實際上,王朗這個宰相在這種情況下仍舊能夠保持自身的正直與忠誠,真是相當的難能可貴啊。

上面的朝臣們要享樂,要花銷,會向下面的官員們要,甚至他們根本不需要有任何的表示,下面的人自然會把金銀珠寶雙手奉上,以換取對他們有利的東西。而下面的官員們不僅自己要享樂,還要向上面的官員行賄,那麽銀子從哪裏來呢?自然是要剝削最底層的民衆了。

胡寅和劉青璇也許并不太清楚朝堂裏的事情,也不太清楚幾年前的金國之亂是怎麽回事,但就他們一路上所看到的景象來說,大秦的百姓們,生活可完全算不上好,甚至可以說是相當的糟糕。

就算他們兩個再怎麽不通人情世故,也知道當着一個皇帝的面說他的江山非常糟糕不是什麽好事。而且,小皇帝這才剛剛上位,不管這江山有多糟糕,也都怪不到小皇帝的身上。

“您突然這麽問,是想要做些什麽嗎?”劉青璇為難了許久後,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麽一般,開口向秦逸問道。

“你們雖然作為朕的随從,跟在朕的身邊,卻并不是官場中人,也從未接觸過朝堂。”秦逸微笑着說道,“朕想知道,在你們這樣的江湖人的眼中,朕的江山如何。你們不要有太多顧慮,實話實說就好。”

換做是普通的官員的話,即使聽到皇帝這麽說了,也不敢真的說實話。不過胡寅和劉青璇都不是口是心非的人,而且在他們的眼中,秦逸也并不是聽不進別人的勸告的任性小鬼,所以在聽到秦逸這麽說後,便也就這麽信了。

“自京城一路行來,越是靠近京城的地方,似乎就越是繁華,百姓們臉上的笑容,也遠比寧城這裏的百姓要多。”胡寅說到這裏,停頓了一下後,才繼續道,“我以前一直覺得,若是一個地方的百姓生活不好,一定是因為當地出了貪官。但是這段時間的經歷,讓我覺得好像也沒這麽簡單。”

秦逸以一種驚喜的目光看着他:“難得你能有這樣的想法,既然如此,我就跟你們好好說一說。”

“首先,我要先問你們一個問題。”秦逸豎起了右手的食指,問道,“在你們眼裏,什麽樣的官員,算是貪官呢?”

秦逸的這個問題讓胡寅顧不上因為他剛才的眼神而生氣,不假思索地答道:“當然就是謀奪百姓錢財,整日就想着如何得到更多銀子的官吏。”

一旁的劉青璇想了想,補充道:“增設各種苛捐雜稅,橫征暴斂,收受賄賂,欺壓百姓之人。”

“那你們是不是覺得,如果每一個官員,都是清廉正直,剛正不阿之人,國家就會繁榮昌盛,百姓們就都能安居樂業了呢?”

似乎是聽出了秦逸話語中的意思,劉青璇皺起了眉頭:“難道,不是這樣的嗎?”

“嗯,這種想法,有些偏頗了。”秦逸點了點頭,“你們覺得,管理一個地方,是件很簡單的事情嗎?”

兩人齊齊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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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他們沒有當過官,也不會覺得管理一個地區有多容易。畢竟,要是當官這麽容易的話,那麽哪裏還需要通過科舉來挑選人才呢,直接考核一個人的品行不是更好嗎?

“之前胡寅也提到過,離京城越近的地方,百姓的生活就越好。那麽你們覺得,這種現象的原因是什麽呢?”秦逸笑了笑,“按照你們之前的想法,難道是離京城越近的官,就越不貪嗎?”

“天底下哪有那麽巧的事。”

“難道不是因為京城附近的官員,擔心他們的小動作會被皇上發現嗎?”劉青璇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他們的膽子可沒這麽小。”秦逸笑着搖了搖頭,“會出現這種情況,有兩個最主要的原因。第一,京城附近的環境好;第二,能夠到京城附近的地方當官的人,都比較聰明。”

環境好,适合種植,百姓們雖然也被剝削,但收成好的話,也可以活得比較好。而比較聰明的話,斂財的手段就不會那麽明顯和簡陋,也不會涸澤而漁,明白什麽叫做可持續發展,也有可持續發展的資本。

如果是那些貧瘠的地區的話,就算那些聰明的官員們想要可持續發展,過于匮乏的資源又很容易讓他們的計劃泡湯。

就在這邊秦逸無聊地将自己的想法灌輸給胡寅和劉青璇的時候,外面的暴雨也漸漸地變小了。旁邊房間裏已經換好了衣服的胡蘭最先發現了這件事,眼珠一轉,便向門口走去。

胡金義注意到她的行動,立即出聲問道:“你去哪裏?”

“去茅房呀。”胡蘭回過頭來笑眯眯地說道,“爹,你也要去嗎?”

胡金義頓時臉色一黑,朝她揮了揮手:“快去快回。”

調戲自家老爹成功的胡蘭露出了得意的表情,開門走了出去。

走出房間後,胡蘭左右看了看,往茅房所在的位置走了一段距離後,拐了個彎,走出了院子,來到了天井裏,那扇上了鎖的門前。胡蘭看着門上老舊的門鎖,伸手從頭上拔下了一根發簪,另一只手将鎖抓在手裏,将發簪的尖端伸向了鎖孔。

就在這時,一個青年男性的聲音在她身後響了起來:“你在做什麽?”

被吓了一跳的胡蘭手一抖,手中的鎖落下,撞在木門上發出了清脆的碰撞聲。她将手中的發簪藏入落下的袖中後,才轉過身來,這才發現出現在她身後的,是一個穿着打扮與她的父親有些相像的青年,似乎也是個商人的樣子。

胡蘭歪了歪頭,看着這個青年,反問道:“你是什麽人?”

“我叫王世忡。”青年非常老實地回答了胡蘭的問題,“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你剛才在做什麽?”

胡蘭握着簪子的手往袖子裏縮了縮,撇了撇嘴:“我為什麽要回答你?”心裏卻開始思考,這個自稱是王世忡的青年,難道就是父親經常挂在嘴邊的那個,成為了皇商的香料商人嗎?

王世忡笑了笑,對于胡蘭這種反應一點也沒有生氣的樣子,語氣平和的說道:“你想要進去看看嗎?”

胡蘭頓時面露好奇之色:“你可以帶我進去?”

王世忡點了點頭,走到了門前。胡蘭側身讓開了位置,王世忡從懷中拿出了一個錦囊,随即将一把古舊的鑰匙從錦囊中拿了出來。雖然門鎖看起來很舊,那鑰匙卻似乎被人常常摩挲把玩一般的,泛着古銅色的光澤。

王世忡将鑰匙伸入鎖孔,輕輕旋轉了一下後,門鎖便霍然彈開。王世忡将鎖從門上取下,推開門後,側身伸手對身後的胡蘭做出了邀請的手勢:“請進吧,這位不知名小姐。”

“我的名字的是胡蘭。”對王世忡口中的不知名的小姐這種稱呼不滿的胡蘭在說出這句話後,才從門口走了進去,進入了一個看起來已經荒廢了許久的庭院之中。

比起左右兩邊的庭院,這個庭院就顯得小上了許多,而且也只有幾個像是柴房或者下人房的狹小房間。

左右兩邊的庭院,雖然也是一副荒廢了許久的模樣,但在守屍人劉利的打掃下,倒是也算幹淨。而這個狹小的後院,則像是許多年都沒有人來過一般,暴雨過後,被雨水打濕的灰塵與枯枝落葉混在一起,形成了一片泥濘,簡直讓人無法落腳。

胡蘭站在門口,左右掃視了一圈這個不大的庭院後,轉頭向王世忡問道:“你怎麽會有這裏的鑰匙?”

王世忡站在胡蘭的身邊,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站得離她相當的近,胡蘭這一轉頭,險些直接撞進了他懷裏。

院門這裏鋪着一塊青石板,比院子裏的地面要高出一截。意識到自己與王世忡之間的距離太近了的時候,胡蘭想要後退一步,然而這塊青石板的面積卻并不算大,若是她真的後退一步的話,就要踩進院子裏的那片泥濘之中了。

并不想讓自己的腳上沾滿泥巴的胡蘭轉過頭,不自覺地握緊了手中的發簪。

在胡蘭轉過頭後,原本一直看着院子的王世忡微微低下了頭,深吸了口氣,然後才回答了胡蘭的問題:“我以前來過這裏。”說到這裏,他的語氣變得有些低沉,頭也湊得更近了些,向胡蘭問道,“你想知道,這裏面有什麽嗎?”

幾乎能夠感覺到王世忡的呼吸的胡蘭感覺自己的汗毛都豎起來了,她瞥了眼兩人身後的院門。院門半開着,出口幾乎被王世忡完全擋住,她不動聲色的微微後退了一步,擡起頭沖着王世忡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在他微微愣神之時,一個靈活的轉身,從他的身側溜了出去,回到了天井中。

“不好意思,我現在對那個院子已經沒興趣了,你自己慢慢看吧。”說完這句話,胡蘭便頭也不回地跑開了。只是,也許是因為有些慌張的緣故,她卻是跑向了左邊那座存放屍體的院子。

王世忡看着胡蘭跑開的身影,臉上露出了一種仿佛看到了滿意的獵物一般的表情。

作者有話要說:  雖然發生在義莊裏,但很可惜,并不是鬼故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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