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反複愛情
時歸很想跟他賭氣,可過程很不成功,當她接到那個電話的時候,所有足以支撐心情的愉悅一掃而光,她面色迅速沉下來,像凍結的湖水,接着聽了那邊嚷了許久,許鄞澤幾乎都能聽見對方未開免提卻刺耳的聲音,他看着時歸,看到她眼眶漸漸泛紅。
時歸朝他擺手,獨自走到人群稀少的地方,不知道和那人低聲說了些什麽,之後挂了電話回來就對許鄞澤說:“有個學生填志願出了問題,我得回去看看。”
他一把拉住她,時歸握着手機猛然回頭,眼裏是藏不住的難過。
“什麽事告訴我,我和你一起承擔。”
時歸的眼淚幾乎是奪眶而出。
兩人匆匆趕到學校,唐妍一家人已經坐在校長室,唐妍的母親很生氣,看着女兒獨自在一邊抹眼淚,臉色仍是極難看的,又或許,唐妍難過的原因正是她一怒之下的口不擇言。
而唐妍的父親,那樣一個沉默的男人,也就沉默地坐在一邊,不出言安慰,也不出言相勸,時歸只能從他渺遠的眼神裏勉強辨別出一些擔憂。
她深吸一口氣踏進辦公室:“校長。”
中年的校長面色鐵青,想開口訓斥,卻看到許鄞澤先一步走過來,擋在時歸跟前,不卑不亢卻氣勢凜然:“校長,任何事都比不上學生重要,您是不是應該先征求一下唐妍的意見。”
校長滿腹的斥責被堵了個嚴嚴實實,他的目光裏翻湧起一些類似于羞惱的情緒,轉眼瞥向時歸拉着許鄞澤衣袖的手,那分明是勸他置身事外的模樣,頓時便像明白了什麽。
他沒有沖他們兩人發作,只是冷冷道:“許老師,時老師,我想你們應該明白做老師的職責,你們也都是學校的骨幹,畢竟每年的升學率都擺在那裏明明白白,我也不希望學校失去你們這樣的好老師,可是這次這件事,你們太讓我失望了!”
時歸低下頭,向前走了幾步:“校長,我知道這件事是我不對,沒有及時通知學生家長和學校,可是孩子的意願擺在那裏,我……”
“意願?!”唐妍母親的聲音陡然拔高起來,“你倒是說說她那算什麽意願!她早戀我不追究,可是為了早戀做出這樣的事情簡直就是荒唐!你們做老師的不知道勸,還幫着一起荒唐嗎?”
時歸被戳到痛處,下意識地一咬唇。
“媽!你別這麽說,是我堅持的……”
“你給我閉嘴!”
校長室裏的氣氛頓時就變得劍拔弩張。
許鄞澤走上前道:“唐妍媽媽,你先別急,錄取工作還未展開之前,這件事都可以補救,我們先問清孩子的想法,這畢竟是孩子的未來,還是要她自己來做主,你說是不是?”
唐妍母親卻并未因許鄞澤的心平氣和而緩和脾氣,怒道:“她才十八歲,能知道什麽?她要是自己能做主,要我們做父母的什麽用?”
許鄞澤聞言目光一變,他終于知道這件事的症結在哪裏。
而那邊的唐妍已經哭出來:“媽媽,我已經十八歲了,我成人了,你為什麽要逼着我去做我不想做的事呢!”
唐妍母親一愣,繼而怒極反笑:“好啊,你翅膀硬了是不是,你想做什麽?跟着那個男的跑?你有沒有想過人家會不要你!不是早就跟你說了嗎,不能早戀不能早戀,你這丫頭怎麽就不聽呢!”
唐妍覺得自己快被逼瘋,母親這樣不通情達理,叫她怎麽把自己想法說出來。
時歸察覺到唐妍的情緒不對,那樣心如死灰的失望,不該出現在她尚且年輕的臉上,她走過去想拉她的手:“唐妍……”
“啪!”
時歸不知道是怎麽了,再有意識的時候自己是伏在地上的,許鄞澤着急地撲伏過來,他的雙膝跪在地上,傾身去扶她,神色間滿滿都是疼惜:“你怎麽樣?疼不疼?頭暈不暈?不舒服要說出來知道嗎?”
時歸只覺得臉上火辣辣的痛,腦海裏空蕩蕩一片,她抿抿唇,感到唇齒間一疼,可能是牙齒磕破了皮肉。
她勉強擺手示意沒事,在許鄞澤的攙扶下站起來,剛站穩就感到他好像是要上前指責,下意識就去拽他的手臂,她朝他搖搖頭,眼神裏盡是勸慰。
校長也沒想到會發生這一幕,這下他什麽話都不能說,維護也不是,斥責也不是,只得道:“小許,帶時歸去看看傷吧。”
許鄞澤強忍着怒氣,直到時歸的手撫上他緊繃的雙臂,他看向她,時歸卻朝他咧開一個笑。
大抵是牽扯到傷口,她笑到一半忽然皺眉,又有意識地強壓下疼痛,許鄞澤看得心裏作疼,他趕忙扶着她往門口走。
“原來是老師之間出了問題,校長,我倒是想問問,你們學校不禁止老師談戀愛,就不怕對學生造成什麽不好的影響嗎?”
時歸聽到裏間傳來的話語,眼淚終于還是不争氣地砸到許鄞澤的衣袖裏。
許鄞澤眉目間的心痛分明,而他什麽也做不了,只能将她攬得更緊。
校醫務室沒有醫院裏刺鼻的消毒水味,自然也沒有醫院應有的設施,校醫只是簡單檢查了一下便說沒什麽事,開了一盒消腫的藥膏,許鄞澤握着那一管小小的東西,心頭卻無論如何也放不下,他輕輕捧起時歸的臉,小心翼翼地看了一遍又一遍,時歸不敢看着他緊鎖的眉頭,便閉上眼,卻有點點的晶瑩滲出濃密的雙睫。
許鄞澤的手微微一顫。
“這樣不行,我們還是去醫院好不好?”
時歸緊閉雙眼搖頭,她握住許鄞澤撐起她下颔的手,抵上自己近乎麻木的左頰,低聲道:“不,我不去,只要你陪着我就好……”
許鄞澤心頭滋味簡直難以陳述,他多希望此刻他能代替她的委屈,他知道她難受的肯定不止是唐妍媽媽那一巴掌,對唐妍的歉疚,對自己過往的深深後怕,那是一種怎麽樣的心情呢,就好像看着自己的過去重演,并且倒向一個不可轉圜的方向,甚至會讓自己開始懷疑,如今所擁有的幸福是不是真的,或者,根本就是罪惡的。
他靜靜地立在原地将她的痛苦感同身受,最終他坐在她身旁,伸手攬她入懷,時歸隐忍的低泣在他臂彎中潰不成軍,她将他胸口的襯衫哭得濕透,卻還是停不了那樣真切的悲傷。
他就那樣緊緊抱着她,幾乎是要以這樣親密的姿勢,将她的悲傷過渡到他的身上。
後來校長室裏發生了什麽時歸并不清楚,只聽聞唐妍最終還是把志願改成了Z大,英語系,文靜而細膩的專業,想來也适合她。
至于遠在K市的那個男生,他與唐妍的種種,時歸并不清楚後續,只是懷着最樂觀的心祝願,無論他們能不能在一起,都能因為彼此的愛而變得更加優秀。
校長沒有多做追究時歸的過失,後來時歸知道,畏于唐妍媽媽的權勢背景,校長曾有意願拟規定老師之間不能産生情侶關系,可那樣多的教師夫妻,這規定也無法真正落實下去,反倒落人口實,便又取消掉,這麽一鬧,結果便是很多人都知道了時歸和許鄞澤是什麽關系,時歸這一屆的謝師宴前夕,就有人在班群裏提議:不如讓時姑娘把咱班的女婿捎上?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