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夜宵
虞靖西最近一直在忙新品上市的事情。
體感上來說,南方幾乎沒有春秋,冬夏兩季相對較長。喜月夏日限定檸檬水如果能獲得成功,11月他還打算推一款冬季限定暖柚果茶。在南方市場獲得成功後,下一步就是往北推進,推出春秋兩季的限定。對于這條飲品線,他給予了相當高的重識程度,産品的口味、包裝、宣發、營銷等等環節,他都要時時刻刻盯着,不得不說有些累人。
早上7點,睡了5個小時不到的虞靖西起了床。洗漱完畢,他給徐助發消息,讓他幫自己帶一份黑咖啡和三明治去公司。
一天就這樣開始了。
錢墨七點多鐘被關門的聲音吵醒,然後從地上爬到床上,蓋上被子繼續睡。最後,他是被餓醒的,從床上坐起來的時候渾身酸痛,喉嚨、膝蓋還有後面那個地方都傳來了不适的感覺。地上甚至還凝着一攤已經幹涸的精液,提醒他早先發生了什麽。
錢墨在床上發了一會子呆,然後覺得自己真的還挺髒的,任何意義上。
錢墨洗了個澡,收拾了房間,還給自己弄了一份小米粥。喝粥的時候,他打開了喜歡的美食博主的主頁。博主今天沒有更新糕點相關,而是做起了日式叉燒面。他看完覺得自己應該也可以試一試,于是決定一會兒去趟超市,再随便看看附近的健身房。
正巧,小區裏就有一家健身房,環境還不錯,有游泳池、各類操課室還有種類繁雜的運動器械,出入的教練每一個都至少擁有6塊腹肌。
錢墨詢了價後咋舌——有些行業掙錢也太容易了吧!但是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的道理他懂,便狠狠心辦了一張年卡,又買了50節私教課,決定等膝蓋好透了就來上課。
錢墨不知道晚上虞靖西會不會來,便發了消息問徐助。
徐助回他說,可能要忙到很晚,他可以先睡。
錢墨覺得這樣不太好,哪有員工比老板先下班的道理。于是找了游戲機出來,接到客廳的電視上一邊打一邊等。他玩的是一款他十幾年前上中學那會就在玩的音游。這款音游年前出到了第3代,畫風依舊童真,操作依舊簡單,很适合打發時間。
虞靖西打開大門的時候發現家裏還亮着燈,有歡快的音樂聲和一種少兒頻道裏才會出現的音色:“WOW!You are great!Try it again!”
虞靖西稍微側了側身,就看見錢墨盤腿坐在地毯上操控着一坨巴巴爸爸似的長着眼睛的圓球在撞一朵烏雲,邊上還有紅色的卡通小花在搖曳。
好幼稚,虞靖西想。
錢墨聽到關門聲,回頭看到了虞靖西。他暫停了游戲,迎上來問:“要做嗎?”
錢墨其實沒有他表現出來的那麽自然,他接過虞靖西的包放到一邊,幫對方解開領帶的時候手有一點抖。
虞靖西比他高一些,也壯一些,身上有種淡淡的男士香水味,錢墨覺得應該是來自某種草本植物,還混着一點煙味和酒味。
“你還會什麽?”
錢墨把這句話放在腦子裏咀嚼了一遍:啊?還會什麽?不會了啊!昨天已經把手段用完了,還沒來得及學新的呢!
錢墨差點就要保證說:雖然我現在可能做得不夠好,但我會努力學習的,請給我一點成長的空間,我不會辜負您的期待。
“會煮面嗎?我餓了。”
虞靖西下了班後和一個交情比較好的供應商喝了兩杯,雖然不多,但是晚上吃得少,現下覺得有點燒胃。
錢墨忙說:“會的,骨湯叉燒面可以嗎?下午我炖了骨頭湯。”
“一小碗就行,弄清淡點。”
虞靖西去沖涼了,錢墨進了廚房,開始煮面。
骨頭湯放到微波爐裏加熱,切幾塊叉燒,滾水下面,燙幾根青菜,再煎一個雞蛋。蛋白邊緣被炸成金黃色,焦香味漂了出來。錢墨覺得自己好像也有點餓了,就又磕了一個蛋進去。
錢墨拿了兩個瓷碗,盛好湯,把面從鍋裏撈出來,放兩根青菜,蓋一個煎得香脆的荷包蛋,最後鋪上幾塊叉燒。
把面端上來的時候,虞靖西正好換了家居服出來,他随手擦着自己的頭發坐了下來。沒了發蠟的頭發搭在他的額頭,讓他看起來年輕不少。
錢墨:“我沒有另外放鹽,要是覺得太淡,可以加點醬油。”
虞靖西嘗了一口說:“不淡。”然後吃了起來。
錢墨一邊吃一邊去打量虞靖西,他覺得自己應該說點什麽調節一下氣氛,不然就太悶了。
“其實原來要做的是日式叉燒面,但那個湯要煮一整天,我起晚了,只熬了6個小時,所以只能算普通的骨頭湯,口味還沒有很好。”
“嗯。”
錢墨不知道要說什麽了,他并不是一個很會社交的人,不像鄭一行。如果是鄭一行在這的話……他沒辦法往下想了。
以前去酒局的時候那些人都聊什麽來着?好像就是吹吹牛逼,聊聊女人,再開開黃腔……
錢墨的筷子在面上一挑一挑的,他的心思全放在想段子上了。
虞靖西吃飯很快,不一會就吃完了,放下筷子對他說:“不想吃可以不吃,我不需要有人陪我吃飯。以後晚上也不用特意等我,需要你的時候,我會提前說明的。”
錢墨小聲辯解:“沒有不想吃。”
然後又說:“我還沒有你的聯系方式。”
虞靖西從一邊的公文包裏拿了一個手機出來,加了他微信。
“我去休息了,你自便,但是不要吵到我。”虞靖西起身去書房了。
虞靖西的微信一板一眼的,頭像是他的正裝照,昵稱是“喜喜集團-虞靖西”,錢墨猜這應該是個工作號。
錢墨趁着剛加上微信的當口,給虞靖西發了兩條消息。對方沒有馬上回,他便一邊吃面,一邊翻看對方的朋友圈,都是些很無聊的經濟文章或者時事新聞,也鮮有轉發語,讓人看不出态度。他把面吃完,擦了桌子,把鍋碗瓢盆都放到洗碗機,做完這些,微信對話框裏還是只有他發的東西。
錢墨忍不住想:他怎麽不回我消息?是不是嫌棄我做得不好啊……
虞靖西的手機震了兩下,彈出兩條消息,他點開看了一眼。
錢墨的微信頭像是只黃色的小土狗,昵稱是簡簡單單的一個“墨”。他發了一句“我是錢墨~”,然後接一個在揉臉蛋的小狗的表情包。
虞靖西有點不太适應,他覺得無論是波浪號還是表情包都是很累贅的東西。他認識的人裏面除了之前包養過的一個女孩,就只有虞安南會這樣給他發這樣的東西。而無論是那個女孩還是虞安南,都一樣讓他頭疼,他永遠弄不明白她們的小腦瓜裏在想些什麽——她們為什麽總是擁有那麽豐沛的情感,要人陪、要逛街、要看電影……有那些時間,為什麽不多提升一下自己呢?看點書多好啊。
更無法理解的是她們對“戀愛”的态度——犧牲時間與金錢,把大把的熱情投入到一個也許完全不可能的對象身上。
虞靖西不喜歡這樣,虞靖西的付出要有等值的回報,如果預期收益不好,那就要及時止損。而無論怎麽看,戀愛都是一件投入回報率極低的事情,虞靖西從不做那樣虧本的生意。
年紀小的人不定性,容易被一些飄渺的情感和意外的親密瞬間迷惑,即使虞靖西已經說明“我們是包養關系,沒有在戀愛”,但仍有情人義無反顧地為他争風吃醋。虞靖西經歷了一個便不想再惹那樣的麻煩——既要他的錢,又要他的感情,哪裏有那樣的好事。
但是年紀大的人就不太容易被包養了,他們社會關系或者是情感狀态都會比較複雜。
誠然,砸的錢夠多,總會有人願意一試,但還是回到那個問題——投入産出比。
第一次見到錢墨,是在喜月推廣方案的提報會上。那個時候錢墨好像有點病了,身上透着一股子随時都會被折斷的氣息,看着着實有點可憐。但偏偏他又是努力的、負責的,即使身體不适也硬是撐到了最後。
虞靖西忽然就覺得這個人或許可以。
錢墨的樣貌是他喜歡的;努力和負責的品質說明他是可靠的,不容易出亂子;錢墨的“脆弱感”是他不喜歡的,但這種脆弱感能夠給他打破僵局的機會,他可以大度地容忍這一點小缺陷。果然,他的猜想沒有錯,不過三兩天,徐助就告訴他事情成了。
這兩天和錢墨相處的短短幾個小時,他身上的脆弱感與責任感被虞靖西在床上再次驗證——做狠了會哭,但不會要求停下。
除此之外,虞靖西還發現了錢墨的幼稚和青澀。這就有點危險,也許錢墨沒有他想象地那樣成熟,而不成熟的人很容易做出什麽搞不清狀況的、不着邊際的事。
虞靖西想到這裏,決定不回錢墨的消息,避免他也像那些人一樣在他身上追逐一些并不可能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