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南島
錢墨回到辦公室盤算了一下他接下來的工作安排,後悔不疊。
周二飛奧克蘭,周一回上海,這期間估計就是一直走訪、會談,絕對是個耗體力的累活;還要全程監控自己手下幾個人把柚子茶的方案給做了,隔着四小時時差,他估計每天晚上9點之後才能下班;以及最要緊的事——全時段伺候好虞靖西。
雖然以錢墨過去的經驗來看,大部分時間裏虞靖西不搞什麽花活,和吃公司食堂似的,不會有擺盤的需求,口味要求也低,就圖一個方便幹淨。但他既然把那些亂七八糟的話放出去了,保不齊對方也想試試路邊攤或是五星大飯店的滋味。
太蠢了,太蠢了!又不是真的想在喜月打拼出一片天,幹嘛給自己找事做!每天朝九晚五不好嗎!
錢墨罵了自己五分鐘之後,開始着手準備這次出行。先是給手下所有人都安排好了工作,囑咐有事情随時可以@他;上網稍微查了下攻略,開了個國際漫游包;下班後去超市買了旅行用的洗漱用品和充氣的頸枕等物品,以防萬一還買了個電源轉換器。
等他走出了超市,又想到了什麽,回去重新把剛才買過的東西又買了一遍。
晚上十一點,虞靖西從公司回來了,照例讓錢墨幫忙收拾了行李。
虞靖西:“你知道我們要去新西蘭做什麽嗎?”
錢墨:“買個廠。”
“買廠帶你做什麽?”
“不知道。”
“說說看,你為什麽要去新西蘭?早餐奶又是怎麽回事?”
錢墨盡量客觀地描述了一下情況:“李林和趙順知道你去北京開了乳制品會議,覺得早餐奶可以成為喜月的重點發展産品,想趕在你提出之前把事情做了,好邀功。但他們也知道他們的判斷可能存在誤差,不想自己做,就找我做。結果你也知道,他們壓錯寶了。而我做了無用功還被……扣了獎金,還聽見他們說我壞話。我有點氣不過,就……想搶一下李部的活,讓他不高興一下。”
“幼稚。”虞靖西下了一個結論,但語氣并不是不高興,他又問:“周三下午兩點半還在睡覺的事是真的嗎?”
“前一天失眠了,中午就睡多了。”
“為什麽失眠?”
錢墨不願意多談,但他知道虞靖西不喜歡他沉默。“可以不說嗎?就……想一些事情,沒睡好。”
虞靖西回憶了一下上周二發生了什麽,好像是錢墨知道了鐘雲來辦公室找他……他想他已經知道理由了——錢墨真是太在意他了!
虞靖西輕笑一聲,很放松地坐在了床尾:“知道錯哪兒了嗎?我為什麽要扣你獎金?”
“我沒有分清輕重緩急,沒有把控好柚子茶的進度。”
“這是其中一個原因,還有一個。”
錢墨又想了一圈,試探着問:“早餐奶的方案做得不好?”
“是不好,戰略定位都沒有摸準,但它本來就不是一個重要的産品,做不好不做就是了。”
錢墨想不出了。
虞靖西:“你還是乙方的思維,沒有站在甲方的視角看問題。廣告部雖然是從品牌部分離出來的新部門,人數相差也比較多,但你現在和Vivian是平級的,都是部長,哪有一個部長被副部使喚着做事的道理。”
“而且,你的直屬上司是我,做項目之前不向我彙報,你是要做什麽?搞驚喜嗎?開公司不需要驚喜,我要的是我能掌控整個公司的工作安排和工作進度。”
“下次做事情之前先擺正自己的位置。”
虞靖西說的事情嚴肅,但語氣并不兇,錢墨很容易就接受了。
錢墨:“其實,我本來打算今天方案不過的話,就拿咨詢公司的市調結論給李林,告訴他早餐奶是有問題的,現在大面積營銷得不償失,然後拒絕他。”
“既然你也知道是有問題的,一開始為什麽不這麽做?”
“沒有拿到數據,光靠嘴巴說一說,可拉扯的空間太大,我想要穩準狠一點。”
“那要是方案過了,你就準備讓喜月花上幾十萬、上百萬去做一場大概率得不償失的營銷?”
錢墨赧然。
虞靖西:“當久了乙方,花起甲方的錢還真是一點都不心疼。”
錢墨馬上說:“以後不會了,以後會站在公司的角度想問題。”
“明天開始每天都要寫日報,釘釘上發我。”
“好。”
虞靖西想到什麽,說:“周末也發,別再做假裝去上駕校的事了。”
“知道了。”答應了之後,錢墨有點沮喪,覺得自己實在是太“喪權辱國”了,接下來的日子怕是毫無隐私可言。
最後虞靖西告訴他,他這次去新西蘭的任務就是多看、多聽、多拍照,公司之後有意來這邊拍個紀錄片作為宣傳物料,主打“純淨奶源,真實營養”的概念,還給了他一臺微單。
“會用嗎?”
“會一些。"錢墨上學的時候有攝影課,雖然許久不碰,但光圈、快門的理論知識多多少少還記得一些。
“送你了。”
錢墨今天沒有喝酒,所以他乖乖地收下了相機,沒有問發不發票的事。
從上海飛奧克蘭需要12個小時,起飛的時候正好是上海的黃昏,紅色和紫色的雲霞落滿了天際,很漂亮,錢墨上機前對着天空拍了好一陣。
他們一行一共4人,虞靖西、錢墨、法務和商務,兩男兩女,隔着條走道正好坐成一排。
錢墨的座位在過道上,但他其實想坐窗戶邊。他生在上海,長在上海,工作在上海,沒有什麽機會去外地出差,也不熱衷于旅游,這還是他第一次坐飛機。
虞靖西上了飛機之後,拉了擋光板,靠在了椅背上,看着想要直接睡覺的樣子。他對錢墨說:“一會兒發飛機餐的時候別叫我。”這更加佐證了錢墨的想法,于是錢墨趕忙說:“我可不可以和你換個位置?我……還沒有坐過飛機,想多看看。”
錢墨覺得虞靖西看他的眼神就像他那個徐彙的前房東看金山人一樣:“個,鄉巴佬。”
但慶幸的是,虞靖西沒有說出這句話,他只是多看了錢墨兩眼,然後起身和他換了位置。
錢墨高高興興地換了座,摸了個頸枕出來,吹好氣,又掏出一個一次性蒸汽眼罩,小聲地叫虞靖西的名字,虞靖西不耐煩地看了他一眼。
錢墨趕緊把枕頭和眼罩給他:“你睡吧,我沒事了,一會發餐的時候我會和空姐說的。”
虞靖西看了枕頭兩秒,接了過來,塞到脖子後面,并對眼罩發表了評價:“很娘,不要。”然後閉上眼睛重新醞釀起了睡意。
錢墨腹诽:啧,不識貨,進口的,十塊錢一只呢。
錢墨在飛機起飛後又對着舷窗外面一陣猛拍。看着城市慢慢變小,他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這種不真實感在他翻回去檢查今天拍的照片的時候,達到了頂峰。
——在上海绛紅色的暮色之下,虞靖西在照片的角落看向鏡頭外的他,臉上挂着一個淺淺的笑。
雖然虞靖西大部分時間裏是個嚴肅的人,但錢墨确實經常看見他笑,大多數是在發現有人做了蠢事之後。這讓錢墨總覺得虞靖西的笑十有八九都是在嘲諷什麽。但今天照片上的虞靖西很溫柔,嘴角勾起的弧度也很好看。
錢墨看向身邊睡着的那個人,确認對方真的閉着眼睛後,偷偷把照片的左下角放大,看了又看。
舷窗外,機身穿過輕薄的雲層,夢幻且不真實。
錢墨想:在雲端原來是這種感覺。
飛機抵達奧克蘭時已經是當地時間早上10點,錢墨腰酸背痛地下了飛機,在得知他們接下來的安排是繼續坐上10個小時的商務車去南島的因弗卡吉爾的時候,內心又開始痛罵自己:讓你攬活!讓你攬活!
最終到達目的地的時候,是晚上8點。商務通知大家明天早上9點在樓下大堂集合,現在可以自行休整。她給每個人都單獨開了一間房,但虞靖西的房型高級一點,在其他三個人的樓上。
錢墨拿了房卡,回到房間洗了個熱水澡。熱水流過身體,四肢百骸的經絡流通起來,他感覺終于活過來了。吹了頭發,他開始兢兢業業地遠程處理上海那邊的事務,然後準備了一下明天的會面。
忙到晚上十點多,錢墨暫時收了工,但因為在交通工具上睡了太久,他毫無困意,并懷疑自己今天可能會失眠,然後他收到了虞靖西的消息。
喜喜集團-虞靖西:你準備怎麽偷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