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深秋
自從發現靈靈上班有人開超跑送她之後,錢墨不自覺地對她多了一份關注。然後他發現靈靈不止有LV,她還有愛馬仕、香奈兒、古馳……以及靈靈似乎和他住同一個小區。有次錢墨下了班往小區走的時候,又碰見那輛紅色的法拉利了。雖然錢墨記不得車牌號,但他覺得即使是上海這樣的車也不會多到讓他短期內看見兩輛。确認這件事,是再次在超市和靈靈偶遇。錢墨本想當作沒看見,結果靈靈一個轉身,他們就對上了視線。這個時候再走就有點刻意了,他只得打了個招呼。
靈靈原本挽着身邊的人,在錢墨打過招呼後,靈靈就把手抽開了。她對那個人小聲說了幾句,那個人就推着購物車往別處去了。
錢墨沒太看清那人的臉,就是覺得對方有點矮,靈靈穿了高跟鞋,他們一塊站着的時候差不了多少。
錢墨:“和……朋友逛超市呢?”
靈靈:“啊,怎麽說呢……”
錢墨無意窺探別人隐私,他趕忙接了一句:“沒關系,不說也可以的。”
靈靈笑了一下:“如果是別人我就不說了,但錢部的話……你應該懂的吧?”
錢墨的心思在肚子裏繞了好幾個彎:“啊……是這樣啊,那……”
靈靈眨眨眼:“這是我們的秘密。”
因為這事錢墨做晚飯的時候還不小心燙了手。
靈靈果然發現了他和虞總的不正當關系了吧,所以靈靈也是……
錢墨想不明白:靈靈年輕漂亮還有正經工作,為什麽要做這個?這事要是傳出去,她還怎麽做人。
錢墨想到自己,在外人面前他何嘗不是年輕、有能力、有前途的廣告部部長。他苦笑着:為了一套房就出賣自己的人會有什麽前途?不過就是一個想走捷徑的爛人而已。
錢墨為此低沉了一個多星期,直到收到他和虞靖西在嵊泗寄出的明信片。
明信片就放在小區樓下電梯間的信箱裏,兩個角還露在外頭,錢墨很容易就抽出來了。他自己的明信片自然是沒有什麽驚喜,他想看看虞靖西的。
“明信、明信、就是可以讓人明着看的信,所以我當然也可以看。”
錢墨這麽說着,便把明信片翻了過來,上面寫着“2020年秋天,虞靖西和錢墨在嵊泗”。
錢墨把明信片翻了幾下,确定信件本身只有這麽一行字。他笑了出來:“什麽嘛,嘲笑我小學生作文,結果自己連句話都沒寫完。時間地點人物事件,事件去哪兒了?”
錢墨把這短短一行字看了又看。
“虞靖西和錢墨在嵊泗……”他念着念着,忽然又覺着這是句完整的話了:2020年秋天,我們一塊在同一個地方,這就是能發生的最重要的事件了。
錢墨把明信片小心地捏在手上,拿回了家。虞靖西還沒有回來,他進房間裏給明信片拍了照,又覺得不夠,索性把它夾到了書裏。
虞靖西有那麽多東西,我拿一張明信片怎麽了,這還是我花錢買的呢。錢墨這麽想着。
錢墨為這種些微的幸福感到快樂,也為此感到憂慮。
錢墨是個很貪心的人,他一開始只想要從虞靖西身上讨一套房子,但日子一長,欲求不滿,他還想要其他很多東西。把書放到書架上的時候,他想:總有一天,我會為此遭報應的。
在和虞媽媽、小林阿姨碰面的當下,鐘曉曉就馬上解釋了他們的行為。
“虞阿姨、媽,威榮剛剛拿下了喜月的包裝投标,我請虞總吃個飯,現在這就回去了。虞總,你送送虞阿姨吧,我就不打擾了。”
虞媽媽趕緊說:“不用不用,我和你媽媽還要接着逛呢,不回家。倒是靖西你該送送人家女孩子,這大晚上的。”
鐘曉曉:“不用麻煩了,我住很近的。”
“住得近那更該送了,多方便啊。”
他們四個人你來我往地在包廂門口站了幾個回合,最後虞靖西實在忍不住說:“媽、小林阿姨,你們接着逛吧,我送曉曉回去。”
上了車後,鐘曉曉往後一倒,長嘆一口氣:“我盡力了啊,是你說要送的。”
“嗯。”虞靖西解釋道:“這樣效率高一點,現在兩邊家長都在,有些話不方便說。我回去會和我媽說清楚的。”
鐘曉曉笑了一下:“說什麽?說你真的看不上我?”
“我只是沒有結婚的打算,不是針對你。”
“是不婚主義,還是單純地沒有遇見喜歡的人?”
“談感情太麻煩,也浪費時間,我希望能把更多精力放在有意義的事情上。”
“這是兩碼事,戀愛是戀愛,結婚是結婚。結婚又不一定要有感情。利益交換的商業聯姻,你有沒有興趣?”
虞靖西皺皺眉:“我靠自己就能得到我想要的東西,不需要用這種手段。”
鐘曉曉不知道想到什麽,驀地有點興奮:“我單純地八卦一下,你不想答也沒事。這麽多年,你難道連一個想要和她共度餘生的人都沒有遇見嗎?”
虞靖西有很多商業合作夥伴,他會定期和他們吃飯或者聚會,以保持一種穩定的聯系。即使是以月為單位進行這種聯系也耗費了他很大一部分精力,但遺憾的是他沒有辦法省略這一環節。如果要和另外一個什麽人以建立家庭的前提維持一段長期穩定的親密關系,那勢必會是一件更加累人的事。
虞靖西不願意像很多人那樣,娶一個妻子,把她放在家裏,當成一個家具或者傭人使用,他覺得那樣很不負責。他的爸爸就是一個對家庭很負責的男人,即使工作再忙也要和妻子通電話,50多歲了還會給妻子送花。
如果說在虞靖西31年不長也不短的時間裏有沒有出現過那樣一個人的話……錢墨一個人對着三兩個菜,坐在飯廳暖黃色的燈光下等他回家吃飯的身影浮現在眼前。如果是錢墨的話,他想,錢墨就像他送出去的那只生活在箱子裏的小羊一樣,乖順、安靜、吃得少,養起來不費力……最重要的是他們已經相處了夠長時間,可以跳過戀愛前期那些瑣碎的環節……
如果是錢墨的話……
“可能有吧。”虞靖西左拐靠邊,把車停下了:“到了。”
“希望我有機會可以見見,到底是何方神聖能讓虞總動心。”
虞靖西笑了一下,驅車回家。他開了窗,秋夜的晚風輕輕吹着,電臺裏放着一首安靜的歌:
“給你我平平淡淡的等待和守候
給你我轟轟烈烈的渴望和溫柔
給你我百轉千回的喜樂和憂愁
給你我微不足道 所有的所有
……”
11月中旬的上海,道路兩邊的楓葉變成好看的橙黃色,風一吹就打着旋兒落下。
虞靖西的心情很晴朗,他知道一會兒到了家,家裏也會有那樣好看的橙黃色的燈光在等他。
虞靖西回家的時候,剛剛藏好明信片的錢墨還有點心虛。他殷勤地給虞靖西捏肩捶背,邀請對方一塊看新出的綜藝,甚至在對方要求在飯廳做的時候,他也很快就接受了。
躺倒在大理石的桌面上,錢墨覺得後背很涼,但是虞靖西的身體是熱的,抱着很暖。他在這種矛盾的感受裏用腿圈緊了對方的腰,試圖讓這樣平靜的夜晚過得慢些、再慢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