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張豐随口開玩笑道:“你寫得這些書是不是成精了啊?”
“啊?”霍年一時沒明白他的意思。
“結局都要我們在一起,”張豐手指了指自己,又指向霍年,“這是想讓你心願成真?”
霍年:“……”
霍年突然想起了去簽售會前好友給的那個姻緣符。
難道這真的不是一場意外,是……那個姻緣符太靈驗了造成的?
霍年猛然有點心虛。
窗外陽光大盛,屋內開着空調帶着令人舒适的,恰到好處地涼意。
張豐突然就有些困了,揮揮手道:“我先睡一會兒,霍總您自便。”
霍年:“……”
什麽時候才可以讓對方不要叫自己霍總?
張豐跳上柔軟的床鋪,冰涼的被褥貼在皮膚讓令人舒服地要嘆出氣來,他側着頭磨蹭了兩下,眼皮漸漸重了,竟也懶得去想這屋裏還有一個他不能得罪的人存在,就這麽睡了過去。
霍年坐在沙發上看着床上很快打起了小呼嚕的人,一時竟覺得有些好笑。不知道該說對方是心太大,還是神經太粗,抑或真的是太累了,又或者……
霍年心裏帶了點淺淺的期望,雖然覺得不太可能,可是想想也不掉塊肉啊?若他的放松是因為自己,是因為下意識地相信自己,該多好?
霍年嘆了口氣,雙手枕頭微微往後靠在沙發背上,看着落滿了日光的窗框發呆。
雖然這段時間他與張豐似乎又恢複了最初友好的相處模式,可他知道,張豐心裏是極不舒服的;這一點從對方在盛怒之下沒能控制住情緒,打了自己一巴掌就能看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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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那之後他們都選擇了沉默不提,仿佛都忘記了這件事,但霍年心裏還是長出了一個小小的疙瘩。
他覺得有些委屈,但更多的卻是對張豐的抱歉。
寫這些故事,不過是為了滿足自己的小小遐想,說起來到底是有些猥瑣,但也并沒有真的傷害到誰,而如今這件事卻給對方帶來了不小的麻煩。
張豐說得不錯,如果不是自己,他不會被牽扯到這些故事中來,他一個寫“種-馬文”的作者,被強行牽扯進*故事中,到底是有些惡心了吧?
霍年這麽多年沉溺其中的感情也算是被那一巴掌打醒了一些。
他第一次認認真真開始思考一件事——喜歡,愛,到底是什麽呢?
一下午的時間,霍年閉目養神,腦子裏亂七八糟似乎想了很多,又似乎什麽也沒想。
而張豐則好好地睡了一覺,夢裏他似乎又回到了自己那間小公寓裏,客廳門口堆着快餐盒;廚房幹淨如洗,似乎從來不會有人進去;卧房拉着不透光的窗簾,一整天一整天地昏沉着;除了睡覺,大多時間他都待在書房的電腦前,噠噠的鍵盤聲,小聲放着的舒緩的音樂。
那是他的世界,無人打擾的世界。
音樂裏沙啞的男聲幽幽地唱着:“我幸福得有些憤怒,快樂的悲傷像霧,我為愛人祈個福
,這就是你猜想我給的禮物。”
管家來叫兩人吃飯的時候,張豐才慢慢睜開了眼睛。
他瞪着一雙眼睛看着繡着繁複圖樣的被單,發了會呆,這才慢慢坐了起來。
還沒徹底醒來的表情顯出了幾分呆滞和茫然,黑發翹着,衣服有點亂了,整個人帶出幾分幹淨純粹的自然。
他沒注意到霍年沒有走,坐了好半天才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臉,似乎想讓自己清醒一些,随即回籠的記憶告訴他還在“霍總的*小說”裏,一時間眉頭一皺,嘆着氣揉住了額頭。
“怎麽了?”霍年早就從沙發上起身,一直緊緊盯着他的一舉一動,此時出聲道,“頭痛?是不是感冒了?”
張豐被吓了一跳,眼睛中的迷茫一下清醒過來。
“沒,”他清了清嗓子,“只是……睡迷糊了。”
他眼睛不自然地看向了別處,霍年還想問的話頓時卡在了喉嚨裏,不上不下的,最後被自己吞了回去。
他扯出一個溫柔又紳士地微笑,擡起手做了個手勢:“走吧,別讓他們久等。”
翌日,張懷的身份就被正式宣布了出去,各大娛樂媒體争相報道,曹危那事兒頓時被人們抛在了腦後。
曹危心裏松了口氣,但同時又有些變-态一般的不甘心。
他捏着報紙,坐在餐廳裏,曹家當家的架着一副金絲邊眼睛,臉色滿是疲憊,曹家的許多合作對象都被牽扯進了這次的“醜-聞”中,合作方對他和曹危非常不滿。
不僅如此,曹家旗下的媒體也被質疑新聞的真實性,人氣和民衆信任度一度大幅下滑,倒是給了競争對手莫大的機會見縫插針,落井下石。
眼見兒子還在關心別的事,曹老爺子也是憤怒又無奈,他也不知道自己的教育究竟是哪兒出了問題,明明一直讓兒子經濟獨立,鼓勵他自食其力,到頭來卻依然是這個結局。
當然了,曹老爺子所謂的“經濟獨立”、“自食其力”想來與普通家庭還是有很大差距的。
“你請幾天假,這段時間不要去跟張家的小子碰面。”曹老爺子早就打聽清楚了這次事情的來龍去脈,這要真是個野小子,惹出這麽大的事他別想撇得清關系,曹危不收拾他,曹老爺子也容不下他。
可現在不是一碼事了,張懷是張家的幺子,而張家選擇這時候站出來,明顯是要給孩子撐腰了,加上他們身後的霍家,這時候再往上撞就有點傻了。
“為什麽?”曹危氣不順,雖然知道霍家的厲害,但論在娛樂圈內的影響力,張家還夠不上他們曹家一根手指頭,“張懷是得不到張家認可的,我們根本不必怕他!”
“你個蠢蛋!”曹老爺子丢了筷子,怒道,“張蒙前些日子才出了車禍去世,張懷這個時候就被領回去了,你還不懂這其中的意思嗎?”
曹危愣了愣,不願相信:“不可能,就張懷那樣,能做什麽?”
“重點不是他能不能做什麽,而是他們背後的霍家,”曹老爺子道,“你以為就你去調查過南燕福利院嗎?你以為你老子就沒注意過嗎?”
曹危一時語塞:“霍家買下了那塊地,那也不算什麽啊,可能只是……”
“只是什麽?恩?霍家又不是傻子,南燕那塊破地拿在手裏能做什麽?恩?”
曹危說不出話來,但少年人生性好強,不願低頭,但又不能忤逆父親的話,只能梗着脖子,臉紅脖子粗地坐在那裏喘粗氣。
可惜,曹老爺子挽救得還是太遲了。
哪怕他勒令管家看好曹危不允許他去學校給張懷找麻煩,又親自上門挨個去給合作方道歉,收拾自家兒子留下的爛攤子,處理那個三線小嫩模,又将之前曹危惹出來的麻煩悄無聲息地擺平,不讓媒體留下半點有關于張懷的“污點”,甚至還給張家送去了禮物,表示歉意,但卻已經遲了。
張懷憑着張家的動作和背後的霍家勢力,很快搶走了曹家旗下經紀工作室藝人的工作,這其中也包括曹危的一部分工作。
曹危得知消息後怒不可遏,卻因自家父親的命令不得離開家門一步,在屋裏像一只瘋狗四處打圈。
短短的時間,他在學校的地位一落千丈,自己的人也被張懷鏟除得一個不剩,甚至許多曾經對他前呼後擁的“兄弟”都臨陣倒戈,做了張懷屁股後的跟班。
曹危這些日子一直在關心自己和張懷之間的事,以至于完全忽略了自己的父親已經焦頭爛額,曹家的股票大跌,旗下幾個大明星毫無緣由提出了合約到期後不再續約的消息。
但是曹家的根基厚實,雖然麻煩不斷,卻還沒到垮塌的地步。
張豐在圖書館按着手機,他的工作檔期排得很滿,下個月開始就要正式進入廣告、mv和一些娛樂節目的錄制。
外人看來,他簡直像是中了頭等大獎,人生也就此逆轉,可誰也不知道張豐內心同樣焦頭爛額。
讓他寫作可以,讓他演戲?這怎麽可能?!
沒有硬實力,就憑一張臉這輩子就只能當個讓人嗤笑的花瓶!一旦抽離張家和霍家的幫助,他就啥也不是!
張豐是不會允許自己被人看不起的,自己幾斤幾兩重他很清楚,所以當下之急是如何快速有效地提高自己的“表演”功力。
霍年買了兩瓶飲料踏進圖書館,目光從人群裏掃過,很快落到了皺着眉的張豐身上。
他現在不用掩飾身份,穿着大娛樂家高年級制服的大男生正值青澀和成熟之間,那俊朗硬氣的面容讓人不由怦然心動。
女生們紅了臉,男生們則帶出幾分羨慕和崇拜的目光。
要知道霍誠的個人實力是随便都能在網上查到的,全國青少年跆拳道冠軍,柔道冠軍,國際散打亞軍,那可都不是說假的。
霍年快步走到張豐面前,拉開椅子坐了下來。
“又在煩惱什麽?曹危目前除了錢,已經被你奪走了一切。”
張豐擡頭看了他一眼:“你覺得不合适?”
“不,”霍年搖頭,“你想做什麽就去做什麽,不用在意我的想法。”
他最近發現一件事,張豐雖說做事随意,全憑喜好,而且對招惹自己的人會百分之百報複回去,可他并不如表面表現得那麽不在意,很多時候他的內心在動搖,尤其很重視自己的意見,雖然他不會承認這件事。
仿佛要印證霍年的想法,張豐眉頭沒有舒展開,反而皺得更緊了。
“不用在意你的想法?所以你其實不贊成我做得這麽絕?”
“我沒有這個意思……事實上,曹家也沒有你想得那麽容易垮掉。”
“那是因為還不到時候。”張豐似乎想說些什麽,但又強行閉上了嘴,不再看霍年,低頭翻起桌上的書本來。
霍年掃了一眼,發現那些書都是表演系的專業書籍,也有許多張豐自己借來的參考資料。
霍年:“你在研究表演?”
“不然呢?”張豐拿筆一邊劃出重點,一邊道,“一輩子靠你和張家的幫助走下去嗎?”
“……”霍年想了想,“其實你本來就在演別人,記得嗎?”
張豐愣了一下,擡頭看他。
霍年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們,都在演別人,我是霍誠,你是張懷。”
他們在演類似自己的別人,擁有自己的臉,性格卻截然相反的別人。
張豐恍然大悟,愣怔片刻,竟是笑了出來。
他竟在不知不覺中,将這些當做了自己的人生。
“cosplay?”
霍年打了個響指,看他:“不錯。”
而另一頭,南燕福利院前的小路上,張維生剛接幾個弟弟妹妹從學校回來,他卷着褲腿,蹬着一輛重新刷過漆的貨三輪,汗流浃背。
福利院門口,照顧孩子們的老媽媽和幾個西裝革履的男人站在一起,正滿臉憂心。
“怎麽了?”張維生皺起眉,下了車快步走過去。
“小維……”福利院媽媽有些猶豫道,“這幾位自稱是、是曹家派來的人,有很重要的事要跟你說。”
張維生一聽是曹家,早在新聞上看到的消息讓他直覺不妙。
“我不認識什麽曹家,”大哥與曹家本就有舊怨,現在大哥被張家認了回去,未來與曹家更是競争對手的關系,他可不會天真到以為曹家是有什麽好消息要告訴自己。
“可……”老媽媽搓着手,看看張維生,又看看那幾個男人,不知道該怎麽說才好。她直覺這事不太對,可她心亂如麻,不知該如何處理。
“張先生,哦不對,應該是霍先生,你不用現在就急着拒絕,”其中一個男人笑眯眯道,“等你看過這些資料之後,再考慮一下要不要與我們談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