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靳旭然聽到蘇予的話，一晚上的疲憊被一掃而光。他興奮得心咚咚跳，但嘴上只随便答了一句：“好。”
兩人慢慢走上五樓，蘇予搶先一步到廚房冰箱裏拿出還剩下的餃子。
煮好後端出，一人一盤。
“你的父母都喜歡些什麽？”靳旭然一邊吃，一邊裝作無意地問到。
“你想送他們禮物？不用，不用這麽破費。”蘇予實在是不好意思讓靳旭然想這麽多。
“那不行，不管你怎麽想，這都是我作為男朋友第一次上門。煙酒茶葉總得拿上點。”靳旭然神情認真，想着自己那些叔叔伯伯無外乎也就喜歡這些東西。
“那……煙酒不行，我爸爸早就戒了。茶葉還好。我媽媽……好像真的什麽都不缺。”蘇予看他認真，也不再阻止。
“我這兩天還有個案子忙，可能沒時間過來了，我随時聯系你。”
“好，今天5號，馬上就高考了，我也很忙。你……查案注意安全。”
靳旭然聽見蘇予欲言又止，但還是說出口的關心，不由得感到興奮。
“高考當天你是去送考吧，在二中門口？”靳旭然突然想起自己手頭的案子。
“是的，就在本校。問這幹什麽？”
靳旭然當然不能透露任何和自己案情相關的信息，只能挑了挑眉，轉移話題。
“穿旗袍那種？”
蘇予見他突然不正經起來，瞪了他一眼。
“那叫旗開得勝，你知道得還挺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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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當然。”靳旭然一臉驕傲。“那我就等着看了。”
蘇予以為靳旭然高考當天可能要維持秩序，但怎麽想這活兒也輪不到靳旭然身上，也就沒再管他。
吃過早飯，靳旭然把蘇予送到學校，他自己趕緊回到隊裏。
“旭哥，派出所兄弟說始終沒跟到小花爸爸的蹤跡，估計他是躲起來了。弄不好咱們真得等到高考當天，可在學校門前抓人不好吧。”
靳旭然聽完點了點頭：“這幾天盡量把人找到，實在不行，高考當天咱們見機行事。”
“旭哥，現場兇器上的指紋已經提取了，比較完整，但和咱們庫裏的都對不上。”法證科小孫跟靳旭然說。
“知道，辛苦了小孫。小勇，咱們一會兒再去城中村那邊走訪一下。”
靳旭然說完，趙小勇收拾了一下，兩人就出了門。
在門口，靳旭然碰到剛剛進來的彭蕊，趕緊把人攔住，拉到一邊。
“你幫我挑一套化妝品，送媽媽的，回來給你錢。謝了，走了。”靳旭然說完就拉着趙小勇上了車，留下了一臉疑惑的彭蕊。
到達城中村後，靳旭然又找上了隔壁的大爺。
“大爺，旁邊這家人城裏還有什麽親戚嗎？”
大爺說：“從來沒看見什麽人來找，可能是外地來的，本地沒有親戚。”
又跟大爺聊了會兒，靳旭然就帶着趙小勇離開了。
“本地沒有親戚，沒有人能投奔，真不好找啊。”趙小勇說。
“是，告訴兄弟們再多盯一盯二中附近。”靳旭然一邊開車一邊說。
距離高考只有一天了，蘇予看着班裏的學生不知道說什麽好。這是她帶的第一屆畢業班，有不舍有擔心。
再一次囑咐完注意事項後，因為第二天同學們在家自主複習，蘇予只能把話放到今天說。
“感謝這兩年來和大家的相處，我很年輕，很多時候還是你們在教我。教我怎樣與你們相處，怎樣成為一名更好的老師。謝謝大家！祝大家都取得讓自己滿意的成績。”蘇予說着，就覺得自己的眼眶熱熱的。
講臺下的學生聽完，都鼓起掌來。兩年的相處，他們只覺得蘇老師不愛笑，也不常和他們開玩笑，但真遇到了什麽困難，蘇老師一定是第一時間幫他們解決。這樣的班主任，他們也很舍不得。
6月6日一整天，靳旭然都帶着趙小勇他們幾個嚴密追查小花父親的行蹤，可不知為何，就是一點線索都沒有。酒店，車站，甚至網吧，靳旭然他們排查下來均是一無所獲。
幾個人都覺得，怕是真的要在考場門口抓人了。
“明天抓捕有難度，一是考場周圍家長多，二是我們盡量要避開他女兒，不要在他女兒面前動手。明天大家都打起精神，見機行事。”
“是。”
今年的6月7日如往常一樣，前一天晚上下起雨，氣溫驟降，原本炎熱惱人的天氣也變得清涼怡人，這對于高考生來說是再好不過的消息。
蘇予早早地站在了二中的門口，和這屆高三所有的教師一起。
她撐了一把傘，并未像身邊老師一樣穿着綠色的旗袍，只穿了件青色淡雅的。長發盤在腦後，看起來十分溫柔婉約。
臨近開考的時間，校門口的家長和學生都漸漸多了起來。
二中作為考點，容納周圍四個高中的學生。蘇予看着穿着各色校服的學生一個一個走進校園，和在門口的父母互相擁抱鼓勁兒。她們班的同學看到她就會自己跑過來跟她擁抱，她就輕聲地在每個人耳邊說着“別緊張，加油。”
蘇予覺得感動極了。
那年她高考時，父母也在門口給她鼓勵，蘇獻和楚知行兩個過來人勾肩搭背的站在父母後邊，跟她說趕緊考，考完就能一起去玩了。
蘇予覺得，在那件事之前，她得到的愛真的太多了。
靳旭然幾乎是在走下車的一瞬間就看到了蘇予，他個子高，層層的人群也沒能阻礙他把目光定在那身影上。
她還真穿了旗袍，但是是偏保守的款式，仍舊襯出了年輕姑娘的曼妙身姿。
靳旭然時刻記得自己的任務，趕快把眼光收回，給身後的幾個年輕警官下着指令。
他們早已把小花爸爸的長相牢記在心，人一出現，就會被鎖定。
靳旭然慢慢穿過人群，往二中門前移動。
蘇予在靳旭然遠遠出現在對面時，就看到了他。
她疑惑靳旭然的出現，正猶豫着要不要過去跟他打招呼，就看見那人的眼光似乎未在自己身上停留，反而是警惕地在四處搜尋。
聯想到他近日的忙碌，蘇予也就乖巧地沒有靠近。
靳旭然警惕地看着四周。
突然，他發現就在蘇予身後不遠處的一棵樹下，一個中年男子打着傘在和穿着六中校服的女孩子說些什麽。
那男子的身高體型都與他們要找的嫌疑人相符。
靳旭然通過對講機告訴外圍的幾個警官，讓他們悄悄地靠近偵查。
待衆人離那對父女足夠近時，他們終于看清中年男子正是他們要找的人。
但十分默契地，他們都沒有上前，只是隔着距離靜靜地看着那對父女。
“小花好好考，你肯定行。”中年男子握着女孩的手，反複念叨着這句話。
“爸，你別說了，我不緊張，肯定沒問題。你快回去吧，回去休息休息。我看你很累，這幾天照顧我媽累着了吧。”女孩安慰地摸了摸爸爸的臉。
中年男人的眼眶一下子濕潤了，只能說着：“好，好，快進去。明天考完爸爸再來。”
中年男人說完，女孩就轉身往校園走去。待女孩離得足夠遠了，靳旭然對着對講機說：“行動。”
于是幾個人慢慢靠近到中年男人身後。
靳旭然上前一步，貼着他說。“我們是警察，有一樁命案需要你配合調查，跟我們回警局一趟。”
那男人聽了靳旭然說的話，也沒掙紮，好像早就料到似的，只是不舍地朝學校裏看看了，就轉過身，對着靳旭然伸出雙手。
靳旭然看着男人滄桑的面孔，也沒有下一步動作，只是示意幾個年輕警官上前來，一行人擁着男人上了車。
小花的父親就這樣被帶回了隊裏，整個過程快而安靜，現場的家長和學生甚至都不知道發生了這樣一件事。
開考時間到，學校大門關上，但仍有很多家長等在門口。
蘇予向四周搜索了一圈靳旭然的身影，也沒有看到，她心裏有些空落落的，但她始終也沒聯系靳旭然。
審訊室裏，靳旭然向中年男人說了案情的信息，希望面前人配合，提供有價值的線索。雖然他們心裏基本已經有了結論，但還是不願相信。
中年男人也知道這幾名警官心善，并沒有在高考的女兒面前把他帶走，就緩緩擡起頭，說：“人是我殺的。”
靳旭然心情複雜，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只能示意身邊人趕快記錄。
“我這些年也算受夠了，那天她又犯病，大喊大叫，我怎麽哄怎麽勸都勸不住。最後，她發了瘋，要把我給小花買來學習的ipad也給摔了，我趕緊奪了下來，不小心把她撞倒了，她抄起手邊的菜刀就揮了過來。我沒辦法，只能搶下菜刀，她又繼續撲過來，我不小心……不小心……”中年男人回憶時痛苦萬分。
“那這幾天你藏在哪？”靳旭然心裏唏噓，但還是要把該問的問完。
“我本來想直接來自首，可是我答應過小花送她進考場。我這幾天都住在天橋下邊，我知道我只要登記，你們就一定會找到我。”
基本犯罪事實已經清楚，靳旭然還是說：“這些情況我們都會如實上報。”
說完，靳旭然準備出審問室，突然聽身後的男人問。
“警官，我明天……”
靳旭然知道他的意思，只能回答：“不行，你不可以。”
男人只能失望地低下頭。
破了案的大家怎麽也高興不起來，連帶着靳旭然也有點失落。法律是公正的，懲罰罪惡，為受害者主持正義，但同時，也是無情的。
雖然靳旭然這麽想，但他知道他還是要堅持，并且還有更重要的事等着他去做。
彭蕊看着坐在辦公桌旁的靳旭然，連忙把買好的禮盒拍在他面前。
“你也沒說清楚怎麽回事，我就買了這個，應該行吧。你要送誰？”
“我要見家長。”靳旭然眼睛都沒擡，翻看着眼前的禮盒。
“行啊你，發展挺快。”說完彭蕊就要走。
靳旭然趕緊說：“麻煩你了啊，多少錢啊？”
“5500。”
“行，我微信給你。”
靳旭然拿起手機，微信轉賬給彭蕊後，小心翼翼地把禮盒放在了辦公桌的櫃子裏，心裏不禁忐忑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