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冷血小怪物

第二天秦北辰缺席了早自習和前兩節課,匆匆趕來時校服還在衣物袋裏拎着,身上是套特正式的黑西裝,女生們看出帥,男生們看出貴,口哨聲四起。

唐晉早有準備,問班上的播音小美女借了廣播間的鑰匙,一口答應幫忙敲詐秦北辰請女生們喝奶茶,順利帶秦北辰到頂樓廣播間去換衣服。

學校另有多媒體中心,頂樓廣播間是獨立用來方便高三考試的,總共就一個教室那麽大,用推拉門分隔,裏間是播音設備,外間是個小休息室。

秦北辰把西裝外套先脫了披在椅背上,然後動手解領帶。

唐晉本來想調侃秦北辰這樣打扮好成熟差點認不出來,但看着秦北辰解完領帶,擡起手腕摘袖扣,他忽然就覺得有點不好意思,垂頭看地。

“頭還痛嗎?”

唐晉聽到秦北辰的問話,發出表示否定的哼唧聲。

秦北辰感知到他情緒突然又低落下去,換上校服,把西裝整齊地理進衣物袋,單手勾着背在背後,走到唐晉面前,低頭問:“想什麽?”

唐晉擡起頭,神游天外似的問:“你見過感情特別好的夫妻嗎?就,家庭正常那種。”

他自己家不能算正常,而秦北辰家,雖然秦家父母非常恩愛,可秦北辰明明父母雙全卻從小活得像個孤兒,怎麽也算不上正常。

秦北辰想了想:“我叔叔嬸嬸。雖然,我大哥不怎麽樣。”

“他們感情很好嗎?”

“很好。外面都以為我叔叔懼內,說我嬸嬸天天查崗,管叔叔管得特別嚴,”秦北辰神色冷淡,聲音說着說着就柔和了一點,“其實是我叔叔瘋狂發短信求我嬸嬸查崗,我嬸嬸不吃醋他都不依。”

唐晉聽樂了:“這什麽偶像劇劇情。”

秦北辰看他情緒回升,再努力想了想,說:“我爺爺奶奶應該也算,但按照現在的标準,他們二老之間不太平等。”

老一輩人,可以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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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秦北辰開了嘲諷:“下周一聯考,你還是多想想怎麽寫作文。”

頓了頓,補充恐吓:“分數不高就讓你見識見識地府高中的作文題海。”

唐晉做了個鬼臉,好好鎖了門,跟秦北辰晃蕩回班上,把鑰匙畢恭畢敬地還回去,換回來一大張奶茶單。

不算秦北辰和唐晉,全班還有三十九人,開出了四十一杯訂單,胖子一人獨攬三杯,還點明了要加雙份糖。

“我說的是請女生喝奶茶,”唐晉對胖子抖了抖奶茶單。

胖子看他一邊這麽說,一邊還是拿着秦北辰的手機對着奶茶單下單,底氣十足,對唐晉抛了個千嬌百媚的秋波:“我本是女嬌娥,又不是男兒郎……嗯~奴為出來難,教君恣意憐。”

成大仙捂着眼睛哭天喊地:“別騷了,別騷了,my eyes,my eyes!李後主的棺材板要壓不住了!”

倆活寶逗得大家哈哈大笑,唐晉好不容易把冷、熱、常溫、各口味的奶茶單點完,加上自己想喝的芝士烏龍,又問秦北辰要不要喝,最後在備注裏寫上“第三節 下課間隙送到門衛,打電話”,終于進入付款流程,他把手機舉起來,秦北辰會意低頭刷臉。

支付成功。

唐晉面向全班宣布:“我們成功打劫土豪,奪取了資本主義奶茶福利,這象征着秦北辰同志洗心革面,成為一班勞苦大衆中的一份子,大家鼓掌歡迎~”

在為奶茶捧場的掌聲中,胖子迅速切換了戲路,狗腿地表示自己對土豪的仰慕天地可鑒,打土豪這種老辦法已經落伍了,大家應該大力膜拜市場經濟,共建和諧社會。

此等臨陣叛變行為令人不齒,慘遭群怼,男生們順着口嗨起來,最後莫名其妙地演變成了王者榮耀戰力探讨。

英語課代表手指點着唐晉和秦北辰,對和男友吵架的同桌教育道:“看,好男人都是調_教出來的。要麽你耐心磨合,要麽找個別人調_教好的。喏,那有兩個,盤亮條順有錢有貌,機不可失。”

附近關系好的女生們聞言,看着唐晉和秦北辰竊笑起來,正傷心的同桌女生也樂了。

唐晉茫然地偏過頭看看,感覺好像應該和自己無關,又轉過頭去和秦北辰說話。

周五吃晚飯的時候,唐晉對媽媽建議:“周末我們去療養院看外公吧?”

這種面子工程,唐爸爸是很贊成的,但他自己是絕對不會去受氣,對老婆誇道:“兒子孝順哦,你們明天去吧,陪岳父說說話,我白天有個會,讓司機送你們過去,下次再陪你們一起去。”

唐媽媽不好拒絕,臉上笑了笑,抱怨說:“每回都說下次,見你一面多金貴哦。”

然後對話就又落入了夫妻秀恩愛套路裏。

唐晉的外公,也就是唐晉母親鄭小芹的父親,是個在外八面玲珑、在家作威作福的人。

在唐晉的記憶裏,外公對自己倒不算差,但對外婆,态度簡直惡劣。

唐晉很喜歡外婆,外婆是個溫溫柔柔的外地女子,勤勞善良,将家裏操持得井井有條,手很靈巧,會給唐晉包豆沙餡的小兔子。

但外公素來看不起這個外地老婆,動辄就說她是廢物、不會做事,鄭小芹這個親生女兒也不幫她,而是熱衷給父親幫腔,從少女時期就常居高臨下地教訓母親。

小時候,唐晉有時會看到外婆被外公和母親欺負到躲起來哭,唐晉實在是不能接受,可如果唐晉幫外婆說話,外婆又會多一項“在外孫/兒子面前攪風攪雨”的罪名,被鄭小芹父女擠兌得更狠。

外婆操勞了一輩子,尤其是外公上了年紀後身體不好,都是她一個人忙前忙後照顧。

去年外婆去世,她走的第二個星期,鄭小芹就對父親忍無可忍,把父親送進了老人院。

作威作福成習慣的人,到了老人院也還是妄自尊大,自以為能随意欺壓別人。沒多久,因為欺負其他老人,那家老人院把外公退回唐家,唐爸爸不得不加錢給他另換了家高級療養院。

周六,唐家母子去療養院的一路上,鄭小芹半個字都沒說。

進了療養院的大門,她瞬間精神起來,打點起貴婦般的矜持。

前臺殷勤招呼道:“唐太太,來看老爺子哦?”

鄭小芹很貴氣地笑了笑:“兒子孝順,記挂外公。”

前臺業務熟練地吹捧,鄭小芹聽開心了,才帶着兒子往裏走。

進到房間,鄭小芹眼睛都不看躺在床上的父親,自顧自地整理起來,花要裝進花瓶裏擺得好看,小臺子上的雜物不管要不要用,全都推到抽屜裏。總之務必要讓人一眼看出她付出了努力。

至于被子是不是厚了,枕單有沒有勤快換……這些是專業人員的事,她老公付過錢的,她才不管。

唐晉試圖跟外公說話,但外公吊着眼皮看了女兒和外孫一眼,又把眼睛閉了。

比起記憶裏陰郁威嚴的那個老年男人,眼前的外公,像是半蔫葡萄抽掉水分做成了葡萄幹,整個人都幹癟下去,讓人明顯體會到“衰老”這個詞彙。

把表面工作完成,鄭小芹湊到閉着眼睛的父親枕邊拍照,拍完坐在床邊修圖,然後發朋友圈。

“給媽媽點個贊。”

唐晉依言打開手機,看到朋友圈的最新一條。

【以前是爸爸耐心陪着我,現在是我耐心陪爸爸。[愛心]誰還不是個小公主[捂嘴笑]】

配圖是剛才拍的照片。

唐晉點開選項,手指懸停在“點贊”和“評論”之間,怎麽都按不下去。

他将手機握在手裏,看向鄭小芹:“媽媽,我有件事想問你。”

“我想知道,三年前,秦北辰……”

鄭小芹聽到這個名字,臉色立刻冷下去,打斷唐晉,突然爆發道:“他什麽?他跟他那個媽一樣,是個沒感情的冷血怪物。你每回跟他混一起就沒好事,他是不是到你面前搬弄是非來了,那種把人敲成傻子的古怪小孩,我當年沒去舉報他已經夠仁義了!你不要傻乎乎被他騙得團團轉,人家兩只眼睛可是長在額頭上的,你以為人家看得起你?”

“你在說什麽……”唐晉聽呆了。

鄭小芹又是一聲冷笑,越說越激動:“你不知道吧?他那個媽程乘,當年在大學就差點害死我……”

鄭小芹從小心高氣傲,不肯落後于人,她長得漂亮,一心要活得出人頭地,也确實是很拼,在九幾年考上本地重本,選了熱門的經管專業,前途無量。

大學開學,因為她姓鄭,按姓氏排序剛好是女生最後一個,多了出來,被分配到和醫學院三個女生一宿舍。其中一個,就是秦北辰的母親程乘。

在鄭小芹看來,程乘的存在,就是和她過不去。

鄭小芹在本學院是當之無愧的院花,可程乘報道那天,引動全校男生們趨之若鹜,是整個學校都津津樂道的大美女。

鄭小芹成績可以說是優秀,程乘在精英雲集的醫學院穩拿第一。

當然,程乘也有不如鄭小芹的地方,程乘待人冷漠,誰都不搭理。鄭小芹在外八面玲珑,追求者衆多,在寝室裏也用化妝品和衣服收服了另兩個室友,成功孤立了程乘。

那時候鄭小芹得意極了,她覺得程乘這種人就算在學校裏再怎麽風光,出了校園一樣混不出頭,搞不好只能滾回老家去。什麽冷美人、小龍女,根本就是個沒活人氣的活死人。

程乘好像也不知道自己被室友孤立,或者說她根本不在乎,就這麽過了兩年。

大三放暑假前,寝室裏只剩她們兩個,而鄭小芹很倒黴的,在睡夢中,從那時還沒圍欄的寝室床上鋪摔了下來。

她手肘和尾椎霎時痛得不行,意識都模糊了半分鐘,等她發現自己爬不起來的時候,整個人都慌了。

她下意識去和寝室裏的另一個人求救。

程乘從床上起來,看了她一眼。

然後鄭小芹眼睜睜看着程乘不緊不慢地起床、洗漱、換衣服,将暖水瓶裏的水倒掉……好像根本沒聽到鄭小芹的喊聲。

當鄭小芹看到程乘慢慢地把報紙鋪在床上時,她忽然想起來,程乘今天的火車回家。

“程乘!”

如果程乘不幫她去找宿管,她要怎麽去醫院?如果程乘不出聲,她一個人被留在這裏怎麽辦?

程乘慢條斯理地鋪完了報紙,又把自己的桌椅全都用報紙遮好,然後才向鄭小芹走去。

鄭小芹懸着的一顆心放下來,準備放下身段,和程乘說兩句好話讨好。

程乘走到她身邊,似乎覺得有趣,打量了她一番,然後迅速感到無趣,恢複了那副活死人的樣子,拎起行李箱走了。

鄭小芹望着大開的宿舍門目瞪口呆。

她至今都記得自己當時有多麽害怕,若不是她硬是爬到走廊,大聲哭喊引來宿管阿姨,她後果會如何,她想都不敢想。

她也記得再次開學時,她帶着兩個室友去醫學院報道點堵程乘,大聲質問程乘為什麽見舍友摔了不救。她就是奔着一舉搗毀程乘的名聲去的。

她篤定程乘不會解釋,因為程乘一直表現得不通交際,這麽個不理人的人,怎麽可能看穿其中的關鍵?只要程乘不說話,以後,性格陰郁、見死不救的帽子就別想再摘下來。

程乘卻破天荒露出了不耐煩的表情,冷聲道:“無聊。怎麽不繼續孤立我?宿管阿姨每早十點查房,我離開時九點半,手肘骨折等半小時能死?”

話不多的人,從不辯解的人,人們更容易相信她的話是真話。

鄭小芹忽然意識到,程乘不是什麽都不懂,不是什麽一心讀書,她全是裝的。

如果說她還剩下追求者衆多這點勝出,到大四時,文學院來了個有名的年輕教授,出版過很多書,學富五車,為人幽默,學生們對他十分追捧。但這個年輕教授居然冒天下之大不韪,開始追求程乘。

至此,鄭小芹覺得自己一敗塗地。

最可恨的就是,程乘明明得到了一切,還要裝出一副超然物外,什麽都不想要的樣子,好像全是別人求着一定要塞進她手裏似的。好啊,其他人全是凡夫俗子,就她一個不染纖塵,憑什麽?憑她能裝?

這種恨意支撐着鄭小芹四處求職,支撐着鄭小芹成為公司的頭號銷售,然後順利嫁給老板,完成逆襲。

唐晉出生的時候,鄭小芹抱着兒子想,她也什麽都不缺了,她有好老公好兒子,那個程乘,誰知道過得怎麽樣?

所以畢業後第一次相遇,鄭小芹牟足了勁在程乘面前秀恩愛。

沒想到程乘一言不合,就要把兒子塞到唐家。

她不是不想拒絕的,那個叫秦北辰的小孩,有雙和程乘一模一樣的冷眼,像個小冰塊,她沒有攔着兒子交朋友已經很好心了,是憐憫他有個這樣無情冷血的媽,才沒有攔着兩個孩子當朋友。怎麽可能願意把這個小孩帶回家裏住。

她邊想借口,邊邀程乘一起走向唐家的車子,想對程乘炫耀來接送的老公。她可是剛知道程乘的老公出外交流去了,把程乘扔在家裏。

可是,程乘自我介紹提到秦家時,唐國海眼裏的精光,讓鄭小芹知道這件事是推脫不了了。

盡管她不知道秦家是什麽背景,但她老公唐國海是個多精明的人,她心裏有數。如果她這時候出言反對,唐國海絕不會贊成她,就等于是白給程乘看笑話。

既然不好拒絕,鄭小芹也就自我安慰,看在小孩子可憐的份上,就讓秦北辰到家裏住兩個月,讓這小孩看看正常的關愛兒子的媽媽是個什麽樣。

誰想到這小孩是天降災星,自從他進了家門,壞事就一件接一件發生。

到這個孩子牽着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唐晉回家時,鄭小芹實在是忍無可忍。

十四歲的秦北辰,用冷靜到詭異的語氣告訴她,他為了救唐晉用石頭敲了壞人的頭。

這個小孩,條理清晰地說,他知道這樣的行為是正當防衛,不會有事。

他說,他已經把唐晉和他接觸過的石頭全都扔進了水渠裏,因為他認出那個人是小區裏的住戶,既然敢下手,就說明那裏沒有監控,處理掉石頭,應該不會查到他和唐晉身上。

他說,就算查到應該也沒關系,因為是正當防衛,而且查出來的話,秦家會請好律師。

他說,唐晉吓壞了,阿姨,你不要只顧着和叔叔吵架,多關心關心唐晉吧。

……這是個什麽小怪物?

哪有正常小孩會冷靜地說出這些話、做出這些事?

他和程乘一樣冷血。

鄭小芹看着那雙冷靜超然的眼睛,心底的懼怕從回憶裏燃燒起來,燒成一陣陣地往上翻湧的怒火。

她把兒子抱在懷裏,歇斯底裏地喊:“滾!你和你媽一樣不正常!”

然後那個小怪物,像是習慣了一樣,就那麽轉身走開了。

果然是個不正常的小孩。

都是這對母子的錯,如果不是他們,自己也許就不會陷入那麽狼狽的境地,兒子也不會不和自己一條心,連為了媽媽求爸爸回家都不肯,還天天問她秦北辰,問得她心煩氣躁。

現在,那個秦北辰又蹦出來,挑撥她和兒子的關系。

鄭小芹越說越激動,越說越口不擇言。

唐晉忍不住反駁:“我不知道他媽媽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但是,媽媽,你對秦北辰有誤會。如果你一定要指責秦北辰,你是不是忘了,秦北辰當時是為了保護我?而且,當時正當防衛的不止是他,還有我,我和他是一起的。”

鄭小芹根本聽不進去,怒道:“他們母子就是變态冷血!不正常!”

“我們家就正常嗎?”

唐晉脫口而出,立刻意識到自己不該如此頂撞媽媽,低頭認錯道:“對不起,媽媽,我……”

啪。

鄭小芹揮手就是一個耳光。

她感到萬分的委屈,這就是她的兒子,她為了給他一個完整的家庭受了那麽多苦,他卻為了一個外人來頂撞她,如果她精心操持的家庭不正常,這世上還有哪家是正常的?荒謬。

她不理唐晉的道歉,走到衛生間門口,對着鏡子補了補粉,趾高氣昂地挎着包走出去。

“唐太太這就走啦?”

“先生那邊離不開我,讓兒子陪他外公好了來,他們祖孫倆不要太投機,我都插不進去,失寵了哦。”

“您這麽有能力又漂亮,老爺子肯定好疼您這個女兒的啦。”

“美女真會講話,上次你說買不到的那個牌子,下回來給你帶盒限量小樣,不要嫌棄哦。”

“唐太太您真是太好了!”

……

唐晉的右臉火辣辣地疼。

床上的外公,還是那副不願意搭理任何人的樣子,卻突然睜開了眼睛。外公扭曲地咧了咧嘴,露出以前嘲諷外婆廢物時的表情。

唐晉收拾好情緒,走到床邊,彎下腰,耐心地問:“外公,您想做什麽?要我幫忙嗎?”

“兩只黑心狼,”外公用濃重的本地口音,慢悠悠地說,“生了只狗。”

然後他譏诮地笑了一聲,又閉上眼。

直到唐晉離開,他都再沒理唐晉。

周日淩晨,唐晉從一個過于真實的噩夢中醒來。

“唐晉?”

聽到秦北辰的聲音,唐晉才發現自己撥出了秦北辰的電話。

現在是淩晨三點。

唐晉擔憂起來:“你怎麽還不睡?”

電話那頭靜了一下,才回道:“早起等着看球賽直播。該我問你吧?”

唐晉回想起秦北辰穿着西裝的成熟模樣,秦北辰好像長大得太快,感覺像是他再怎麽努力都追不上,無法與秦北辰再度并肩,回到一起成長的時候。

抱有這樣的心情,唐晉就更不想說自己是做了噩夢,聽起來好幼稚。

“不知道。”唐晉只能這麽回答,“你,推薦部電影給我,然後你看球去吧,不用管我。”

秦北辰想了想:“算了,傷員太多,預感會輸。我陪你看電影。想看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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