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悟了變強了
周三早上,秦北辰往唐晉桌上扔了一疊作文紙。
許萊問:“是什麽?”
唐晉小聲說:“聯考那道作文題,黃老邪讓我補,我怎麽都寫不出來,秦秦幫我寫了,但是,要背下來,然後再寫三篇作文交換。而且,期末考試作文必須保證至少拿45分。”
許萊狗眼一痛,開口就是卧槽,然後意識到不對:“那字跡不一樣啊,你以為黃老邪認不出來?”
“不是,”唐晉把空白的作文紙攤開給許萊看,“這是地府高中的模拟作文題。聯考那篇是秦秦昨晚念給我,我聽寫出來的。”
許萊不知道該先吐槽兩個男高中生晚上煲那麽長時間的電話粥,還是該先吐槽代寫作文。
“那你家秦秦真是出口成章啊,”許萊并不真心誠意地誇獎。
唐晉卻照單全收:“所以啊,他考第一真的沒什麽好驚訝的。他從小就是第一。”
許萊已經連白眼都懶得翻了,她點出一個再明顯不過的事實:“我說,全班同學都看出來了,他就是高冷本冷,你費心費力這麽久,他和班上同學關系也就一般,往好聽了說,他根本就誰都不care吧。”
“一般就已經很好了,”出乎許萊意料的,唐晉并沒有表現出挫敗或氣餒的樣子,反而是已經滿足的語氣,“我說過了啊,他天生電量低,和平相處就很好了。”
女生通常是更為敏銳,許萊戲谑地說大實話:“那他對你就不一樣。這就是雙标吧?”
唐晉理所當然地回答:“這不叫雙标吧,我和他,我們本來關系就不一樣啊,對同學和對好朋友,怎麽可能是同樣的。”
許萊略有驚訝。
唐晉開朗好脾氣,和所有人都玩得來,許萊一直以來,都将他當作是陽光普照大地的類型,還羨慕過唐晉的傻白甜。
雖然秦北辰一出現,唐晉就表現出對這個竹馬的不同尋常,但在此之前,許萊只是把這種雙标當作是竹馬久別重逢的激動。
直到此刻,聽了唐晉的話,再把這兩個人相處的細節零零總總疊加起來,讓許萊意識到,唐晉并不是對所有人都一視同仁的好,他心裏其實是有親疏之分的。仔細想想,這根本不奇怪,是個人都會有親疏之分,只是唐晉性格太好,之前又沒有秦北辰這個參照物,才讓人忽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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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晉的回答,真正讓許萊驚訝的是,她突然從中察覺到,這個小太陽不僅有親疏之分,而且,他心裏的親疏之恐怕還不是一般的大。
在“秦北辰”和“他人”之間,唐晉很明确地劃下了一道鴻溝,那是其他人無法跨越的親密界限。
這兩個人之間的友情,已經要好到了排他的地步。
似乎在男生之間,這樣的情況比較少見。
許萊這樣想着,起了些許羨慕之心。倒不是說女生之間的友情不如男生,事實上,通常來說,女生對友情的獨占欲更加強烈,只是許萊恰好有一個渣得坦坦蕩蕩的閨蜜戴安安,而她剛頂不住戴安安的撒嬌攻勢和她和好。所謂貨比貨得扔。
許萊好奇地追問:“所以你們到底怎麽熟起來的。你們性格根本南轅北轍吧?”
“你要說怎麽熟起來……”
唐晉欲言又止,回頭看了看,秦北辰好好坐在自己座位上,正在回答他同桌的問題,然後才轉過頭來,小聲回答:“那就破例告訴你。一般人我可不說。”
許萊言簡意赅:“搞快點。”
其實對唐晉來說很簡單。因為在那遙遠的小學生時代,當全班小男生都出于醜陋嫉妒心嫉妒秦北辰的時候,只有唐晉堅持正義,和秦北辰站在同一邊。
即使秦北辰不理人,唐晉也像挂件一樣跟在他身邊,随時做好保護他的準備,刷足了存在感。
如此刷滿好感度後,就只需要解決冰山小朋友因為害羞,拉不下臉一起愉快玩耍的問題了。
說到這裏時,唐晉強調:“這是很重要的,畢竟朋友不是單方面的,如果他一直不理你,你當然會傷心啊,你傷心他就更不知道該怎麽辦,那就做不成好朋友了。”
許萊捂着快閃瞎的眼睛,催促道:“然後呢?”
“然後嘛……”
已知秦北辰是個小學霸,而且對笨蛋的容忍限度有限,畢竟秦北辰罵人詞彙匮乏,只會罵人“笨猴子”,這就從側面說明,小秦北辰是真的很讨厭笨蛋。
所以,要引起小秦北辰的注意,當然是裝笨蛋比較快。
唐晉回想起那次宿命的小學二年級期中考試。
小秦北辰坐在他前桌,而小唐晉的同桌,是備受全班同學喜愛的倒數第一。
唐晉小聲問秦北辰:“秦秦,填空第七題答案是多少?我看我算得對不對。”
【有布38米,做布簾用去24米,做衣服用去6米,還剩多少米?】
秦北辰一如既往的高冷,甚至甩了個鄙視的小眼神。
唐晉心裏哼哼兩聲,不那麽小聲地問同桌:“填空第七題答案是多少?”
同桌自信滿滿地回答:“答案是5!”
一個敢問,一個敢答。
盡管唐晉有心理準備,還是囧到了,語帶提醒:“你确定嗎?”
同桌拍胸脯保證:“妥妥的!”
“謝謝你!”
唐晉關愛地看了同桌一眼,才大聲回答。
他磨磨蹭蹭地把錯誤答案往試卷上寫,一邊偷瞄秦北辰明顯很在意的眼神,一邊在心裏倒數:“3、2、1……”
秦北辰忍無可忍:“是8!”
哦耶。
老師用教鞭敲了敲講臺:“考試不許交頭接耳!”
唐晉回憶完畢,對許萊總結:“然後秦北辰覺得我太笨了,有義務幫我補課。就這麽熟起來的。”
頓了頓,唐晉意猶未盡地補充道:“所以我說,秦秦是很樂于助人的,他人特別好。”
許萊震驚了。
許萊用全新的眼光打量着唐晉。
這哪裏是直男班草,這根本是根天賦異禀的心機草,還是根會故意賣萌的狗尾巴草!
許萊悟了,這等清純不做作的攻略心機,比不過,比不過,難怪人家能擁有萬能竹馬,人家從根本上,就和廣大粗糙男同學不在一個段位。
跟唐晉比起來,她也只是個沒有故事的女同學。
許萊搖頭感嘆:“啧啧啧,看不出來啊。”
唐晉一無所覺,疑惑道:“看不出來什麽?”
許萊還在那搖頭,半晌沒回答,唐晉想起正經事,問:“對了,英語課的presentation,麥克白不是讓沒做完的暑假完成?你暑假有時間嗎?”
盡管明白是好意,許萊微妙地聽出了一丢丢“不要做電燈泡吧”的意思。
于是許萊在霎那間生出了一丢丢“給閨蜜戀情搗亂”的邪惡之心,然後被這莫名其妙的想法囧到,想了想,耿直地說:“暑假再說吧?我現在也不确定。對了,那個字還要寫嗎?你可以找秦北辰寫吧,他字比我好。”
唐晉借口道:“換人寫會不靈,不能換。女俠你好心幫幫忙啦,有錢幹嘛不賺。”
“謝了。”
雖然不知道唐晉寫那句話做什麽,唐晉只說是保佑用的,她也不懂,但許萊到底清楚唐晉也是借機幫她,錢少義氣重,真情實感地道了聲謝。
唐晉笑笑:“這麽客氣。”
到底是念在朋友之誼,許萊糾結片刻,還是提醒道:“讓秦北辰代筆真的好嗎?這樣你确定你期末作文能進步?”
“放心啦,”唐晉将作文紙和秦北辰給的作文解題思路夾在一起,笑得陽光燦爛,“我覺得,我已經悟了。”
他對許萊比了一個Ok沒問題的手勢。
作文只寫了一半的人耍什麽帥啊。
許萊本想翻個白眼,但反正人家有竹馬管着呢,許萊笑了笑,埋頭補自己的短板去了。
下午體測前,唐晉把作文交到了黃老邪那裏,他也是第一次幹找人代筆的事情,心情緊張,但秦北辰模拟唐晉思路寫出來的作文,很輕松地就過了關,黃老邪完全沒懷疑。
唐晉把滿腹忐忑的心情,都化作了跑八百米的速度,跑得飛快。
跑完整個人都是汗,他還故意挂在秦北辰背上,竊笑着說:“吓死我了,還好黃老邪沒發現。”
秦北辰心裏很矛盾,他是知道這幾天唐晉情緒有多差,而且這是補寫作文,不涉及成績、評分,才願意縱容唐晉,給唐晉代筆。但理智上,他到底覺得這樣縱容唐晉是不對的。
所以秦北辰冷淡道:“下不為例。”
“我知道的啊。”
唐晉乖乖地應聲,換成一般男生間勾肩搭背的姿勢,帶着秦北辰往樹蔭下走,邊走邊保證:“不會有下次了。真的,我覺得我已經悟了,你不覺得我寫作文有進步了嗎?”
中午在食堂吃飯,吃完飯,唐晉用生死時速完成了一篇秦北辰布置的作文,中間克制住了沒有跑題長篇大論,相比之前,确實有那麽一點提高。
秦北辰不想這麽快誇他,避而不答,只問:“你悟什麽了?”
“我悟了……”唐晉在草坪上坐下,低頭不去看在身邊坐下的秦北辰,“不走心就不會想太多,不想太多就不會跑題啊。反正,不在乎就好了吧。”
秦北辰卻冷淡道:“在乎,才會去刻意不在乎。你沒必要這麽想。”
唐晉猛地擡起頭來,直盯盯地去看秦北辰。他把心裏話跟秦北辰說,沒想到秦北辰這麽冷淡,還反駁他。
秦北辰看他的樣子,遲疑片刻,語氣柔和了一點,說:“作文那部分,你說得倒沒錯。”
唐晉不服氣道:“那我錯哪了?”
秦北辰想了想,解釋道:“我只是覺得,你是個心軟的人,刻意變冷漠,不适合你。”
如果因為不想受傷,就把自己用冷漠僞裝起來,其實,反而會受到更大的傷害。因為唐晉是個溫柔的人,無法真正變得冷漠,這麽做,最後會傷心的還是他自己。
盡管如此,以唐晉的情況,秦北辰也不知道有什麽行之有效的方法,無法像以前那樣給唐晉建議,因為他自己在這個問題上,是徹底的失敗者。
他只能給出這樣一句蒼白的解釋。
樹蔭下,唐晉看着秦北辰,不知道在想什麽,兩個人都沒說話。
過于明亮的陽光将草坪照得綠得晃眼,操場上體測還在分組繼續,不遠處三三兩兩的同學們在聊天乘涼,似乎是胖子的聲音,在大喊“我變禿了也變強了”。
陽光參差穿過斑駁的樹影,落在秦北辰身上,明明暗暗,有種靜谧與喧鬧并存的美感。
但沒有秦北辰好看。
“秦秦。”
唐晉終于開口:“給我講個笑話吧?”
秦北辰仔細思索起來。
看他這樣,唐晉已經想笑了。
秦北辰一本正經地講述道:“某小區突然發生多起老人失蹤案,這些失蹤老人恰好都在六十歲年齡區間。經過調查發現……”
六十多歲的老人接連失蹤,聽上去好可憐。
唐晉立刻追問:“發現了什麽?”
“發現該小區新開了一家小吃店,專賣香辣花甲。生意火爆。”
花甲。
哈哈哈哈哈。
唐晉反應過來,笑到喘不上氣,歪倒在秦北辰身上。
秦北辰也微微勾起了嘴角。
等他笑夠了,秦北辰才問:“休息夠了嗎?”
唐晉:“……幹嘛?”
秦北辰:“你不是悟了嗎?給你講作文啊。”
唐晉試圖講道理:“這是體育課。”
秦北辰指出:“體育老師說了,體測結束的可以自由活動。”
唐晉垂死掙紮:“那我們自由活動啊?”
秦北辰不眨眼地說:“講作文就是自由活動。”
唐晉被秦北辰拎起來,回教室。
秦北辰一出手就是份評分為B的作文紙,就唐晉中午寫的那篇。
“既然你悟了,标準就不一樣了。”秦北辰不肯輕易放過他。
唐晉絕望地問:“……我現在把‘悟了’這兩個字收回還來得及嗎?”
秦北辰在開怼前,伸手輕撫唐晉狗頭:“晚了。”
體育課後,和戴安安手牽着手慢悠悠回教室的許萊驚了。
許萊和戴安安對撲街的唐晉展開了強勢圍觀。
戴安安笑問:“班草,你怎麽了?”
唐晉趴在課桌上:“我死了。”
許萊哦了一聲,問:“那兇手是誰?”
唐晉眼含熱淚:“是魔鬼。”
魔鬼從外面走進來,唐晉瞪着魔鬼,魔鬼面不改色地經過,在唐晉課桌上留下一瓶礦泉水,順手揪了下唐晉的頭毛。
許萊對戴安安總結:“明撕暗秀。”
戴安安笑出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