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暗殺
楊冕沒有明确回答,只是笑了笑,道:“我只是說,大哥若真想知道,就去那裏看看。這樣紙上談兵反正也想不出來了,不如早點休息。已經很晚了。”他邊說着,指了指窗外。月初的夜晚,沒有一絲月亮,涼薄如水。
楊冕回去繼續睡覺了,楚今朝卻是依然輾轉難眠。小冕是想回北江的吧。回北江,他是一國太子;在盛京,他只是前朝太子。一國太子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而前朝太子卻什麽都不能做。他曾許諾過,別人的孩子有什麽,小冕也一定不能少,現在都快半年了,他為小冕做了什麽呢?
這樣迷迷糊糊地想着,也不知不覺地睡着了。到夜半時,卻陡然驚醒了過來。
暗夜裏有幾不可聞的腳步聲。
那隐蔽的腳步聲來速迅疾,眨眼已至門外,竟是瞅準目标直取此間。
楚今朝心中咯噔一下,來人絕非等閑!若非牆頭風鈴,今夜恐怕睡着就再也醒不過來了。危急中,他掀被一躍而起。才藏至門後,就看到一把暗色的刀刃順着門縫插了進來。只向下一切,他那木頭的門闩就無聲斷落了。緊跟着,門被輕輕推開,蹑手蹑腳地進來兩個人,悄無聲息。
楚今朝趁着他們直奔向他的床鋪之時,悄悄從門後閃出來,只聽到背後一聲刀刃悶砍在被褥的聲音,他奪門往外溜。
“這麽……”
門外居然還一左一右守着人!情急之下,楚今朝一拳揍過去,想将左邊一人一拳打倒。誰知那人反應奇快,迅速偏頭躲開,這一拳只觸及到他鬓邊。楚今朝趕緊收拳回來,跟着腳下一絆。那人仍是反應迅疾地後退一步,同時抽開腰刀。與此同時,守在右邊的人也拔刀在手,在前面那人退步的時候,正好補上一刀砍過來。
兩人兩刀,如此密切的配合,封住了楚今朝的前後進退之路。他一急之下,伸手攀上屋梁,往上曲起,避開後頭一刀,然後又伸腳朝前面那人踢去。那人沒料到他居然還能反抗,大意之下被他踢了個正着,蹬蹬又後退了兩步。楚今朝趁此空檔一躍而下,拔腿就往外牆跑去。屋裏屋外四個人都緊追不舍,一并追了過來。
這類襲擊,初到京城那兩個月常有,但後來漸漸就沒人來湊這個熱鬧了。這忽然又來的刺客,武藝非同一般,到底是什麽人?楚今朝一時半會想不出來,又擔心另一個屋子裏的楊冕,只能死命地跑,期望能把這些人引開。
但是,這四個人明顯不是以前出現過的小角色。雖然因為楚今朝出其不意的反抗攻擊而處在了被動,但他們陣腳未亂,只給了楚今朝跑出三步的時間,就已有兩人淩空虛踏地追上來,燕子穿簾地從他頭頂掠過,落地攔住了他的去路。若非楚今朝反應快,及時低頭躲開,那兩人落地時,伴随着的恐怕就是他的人頭了。
楚今朝心中一陣後怕,摸了摸袖裏的匕首。這四個人武功不弱,配合默契密切,絕不是一般刺客所能比拟。如今他身邊已經沒有監視保護他的人了,想隐藏武功糊弄過去,絕不可能。但若一旦武功暴露出來,就勢必得殺人滅口了。
但他根本殺不了這四個人。
這生死攸關之際,豈容他猶豫不決。前後左右四人,早就封死了他的逃路,兩人攻上逼近,兩人斷他後路。眼看逃無可逃,楚今朝把心一橫,瞅準院牆方向的刺客就沖了過去,在那刺客揮刀砍來時,他微微側步,跟着大喊一聲:“啊,皇上!”
反正天下除了他與段君銘,誰都知道當今皇上對他恩寵有加,這時候借用一下他的名號,也沒什麽大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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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這喊聲,他屈身作勢跪倒,避開那人第二招,同時趁着那人怔忡之際,猛然撲上去,袖裏的匕首對準了對方咽喉。他估計預算得極準,這一刀下去,那人必定斷喉而亡。只是沒想到的是,就在這緊要關頭,他的匕首揮去之時,那人卻不知為何忽然轉身,朝身後揮刀。楚今朝匕首打偏,只傷了那人一點皮肉。
錯失這良機的後果,他必須再撥一半的力氣來對付後面三人的攻擊。楚今朝正暗暗叫苦之時,忽然一個粗犷的聲音吼着:“我擋着,你先走!”
楚今朝一聽這聲音,頓時一陣驚喜,方才明白原來剛才是來人在後頭攻擊,所以刺客必須得回刀自救,因此不經意間逃過了他的匕首。眼看着來人用一柄紅纓槍擋住了四把刀,楚今朝再不猶豫,拔腿就往外跑去。
但他才剛跑出巷口,後面就又有人追了上來。楚今朝心中一驚,既擔憂是不是霍穎光出了什麽意外,又擔憂還在屋裏的楊冕有沒有被卷進來。那四個人武藝高強,他尚且應付吃力,霍穎光必然也撐不了多久。
想到這裏,他立刻加快了腳步,也不管是不是會被人察覺出武功,腳下步伐越來越快,充分利用他熟悉地形的優勢,與追他的刺客捉着迷藏,同時再想法子往回跑去。
就算打不過,他也不能把霍穎光丢在那裏當替死鬼。
看到不遠處隐約有燈火時,他心中暗喜。那是京中青樓藝館所在的前後兩條街,龍蛇混雜,最适合藏匿隐身擺脫追兵。他腳下步伐加快,朝那裏奔去。但顯然地,後面追着不放的刺客也明了他的意圖,拼了命地想要在那之前截住他。
楚今朝心中有些着急,耳聞着後頭人腳步越來越近,他完全不敢回頭,只能閉着眼睛卯起了勁兒往前沖,只聽到身畔呼呼風過。忽然,不知從哪裏飄來一股香粉味,危及回神,他鼻子一疼,竟然沖進了一個人的懷裏。
楚今朝速度太快,停不下來。被撞的人也跟着連連後退幾步,很不高興地抱怨了一句:“靠,這麽快!”邊說着,微微側身,卸掉楚今朝的沖力,将他甩在身後。
刺客緊跟着追了上來,那人似乎還想做君子來調解一下,拱手擡拳,道:“不知閣下……”
誰知這刺客卻完全不是說道理的對象,哪等他說什麽,舉刀就砍了過來。楚今朝穩住腳步回頭時,就見兩個人已經打起來了。一個人手持大刀,正是要殺他的刺客。而另一個人……
竟然只用一把折扇抵擋着對方的大刀!
雖說武藝到高處,飛花走石信手拈來,全憑喜好。以折扇為兵,更是潇灑風流。只是,論這個人的武藝,實不足以用又短又沒有殺傷力的折扇來抵抗對方的大刀,因此打起來頗為吃力狼狽。
不過此時,楚今朝已顧不得驚訝這人為何如此托大,全不把性命當回事,他驚訝的是:他會武功?但腦海裏立刻又有另一個聲音反駁:他怎麽可能不會武功?
他自稱是個商人,卻喜好學公子士人打扮,沒事自然不會帶兵器在身,因此不得不以折扇迎戰。但刺客武功不在他下,又占了兵器的優勢,撐不了多久,他必然落敗。楚今朝擡手欲把手中的匕首借給他,轉念又放棄了。眼見後面又有一名刺客追到,他二話不說,撂下救命恩人就跑。
“住手!”沒跑出幾步,身後那個已經聽得熟悉的聲音忽然大喝,幹戈之聲立刻停了下來。
楚今朝有些驚訝卻又在意料之中,放緩了腳步,留神聽着身後。只聽那聲音壓低了,卻仍然威嚴無比地道:“認得這個嗎?”
聽到這句話,他就是再想逃走,也不由自主地停了下來。回頭望過去,只見那兩個刺客的目光都集中在那人擡起的左手上,一塊令牌正垂着,輕微地擺動着。
兩個刺客相互對視一眼,其中一個拱手行禮道:“大人在上,卑職冒犯了!但我二人有密令在身,任何人都不得阻攔!得罪!”邊說着,舉刀欲追楚今朝。
那人不僅不讓,反向前一步,又喝道:“任何人不得阻攔?”他又舉高了令牌,将之示意得更清楚:“你們奉的誰的密令?睜大狗眼看清楚這是什麽?”
他言語威嚴,不怒自威,怒起更有一股氣勢。刺客被他斥得不由自主後退了一步,猶豫一會,向楚今朝望了一眼,眼光堅定起來,搖頭正要說話,卻被另個刺客攔住了。兩人眼神交流着啞語,最後兩人居然雙雙向那塊令牌拱手行了個禮,道:“大人恕罪,卑職冒犯了。”
然後,他們轉身就走了。
楚今朝見危機解除,走上前去,也想看清楚那是個什麽令牌,但不等他細看,那令牌就悄無聲息地沒入了主人的衣袖。
令牌的主人回過頭來,似笑非笑地望着他,挑唇譏笑道:“楚兄,真是好義氣啊!”
楚今朝有些尴尬,道:“還好,還好。段兄,多謝相救!”
此人正是多日不見的段懷越。說是多日不見,也不大對。前幾日楚今朝途經驿館時見過他一次,但是段懷越偏過頭裝作不認識,他也就沒不識趣地湊上去,徑直走了。沒想到今日會在這裏遇到,還是在這種情況下。
還以事實證明了他的猜測:段懷越果真是段君銘的人,且必定是心腹之人。
段君銘的這個心腹之人聽到他道謝,“哼”了一聲,沒理他,趾高氣昂地轉身走了。
楚今朝想了想,有些認命地追上去。段懷越這人優點不突出,缺點卻是寫得清清楚楚——心眼小得不得了!他不會記得是他自己先撇頭裝作不認識,卻會記恨對方不打招呼扭頭就走。所以,這會子得到楚今朝的回答,确認他們并沒有一刀兩斷,就立刻來“報複”了。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昔夏檸檬親問女主角是誰……深深捂臉,還以為這應該是個心照不宣的問題……
趴地,我太自以為是了,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