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一
【時空躍遷即将開始,請準備--------】
【開始倒計時,5、4、3、2、1---------】
【躍遷成功,準備靈魂對接】
【對接成功,準備載入記憶】
【載入成功,準備接受劇情】
【接收完畢】
【歡迎歸來,祁彥】
才下過一場雪,園子裏愈發寧靜了,連鳥雀也無聲,遍地銀裝素裹,襯得那一樹紅梅格外的豔,燃得烈火一般。
閑來無事,他披衣而起,推門而出,平日裏就愛沒事廊下閑磕牙的那幾個,這會子都不見了蹤影。不知哪兒來的管弦絲竹,飄飄渺渺,急一聲,緩一聲,斷斷續續地響着。他循着樂聲信步而行,竟也無人來阻。
待到垂花門前,那觥籌交錯之聲就明顯了,聽着也覺熱鬧。他便立在那,含着笑,聽着這紅塵嬉鬧,消自己無端生出的那一點寂寥情懷。
有人在唱戲,哈,竟是一折子《單刀會》,想是男人們點的,夫人小姐們可聽不慣這個。他側耳傾聽,聽一陣子,便是笑:上場的不是往日的秀哥兒,是福來,班主小星的幹弟弟。
他站了這一會子,手腳便涼了,嗓子也發癢,咳得厲害,想來病尚未去,吹了這陣風,又得躺上三四天。
将将轉身,卻見身後站着一人,披着玄黑大氅,鷹隼似的眼眸,無聲望來,眸中似燃着一團火,又似封着萬丈冰。
四下裏無人,一陣風吹來,樹梢上的雪簌簌地往下落,驚得鳥雀振翅而去。他咳得喘不過氣,拿袖子掩了唇,白玉般的臉頰浮起了薄紅,澄澈明眸泛着盈盈淚光,愈發顯得單薄了。
他緩過氣來,便打算回房去,這一病耽擱了這些時日,手上銀錢便有些不湊手了,若非瞧着他手底下有幾分才華,還有幾個本子在寫,只怕是連大夫也不會給他請,早早便挪出去了。
卻在擦肩而過時,被那人一把擁入懷中,裹入玄黑大氅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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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并不慌張,只蹙一蹙眉,問:“君何故如此?”因生得好顏色,又是戲子這般低賤的行當,少不得被人輕薄一二,虧得他心思靈便,又有言語在先,倒不曾真被人得手。這會子他也懶怠掙紮,偎在這登徒子懷中,暗想:唔,倒還算暖和。
那人問:“汝何人?”聲音沉沉的,帶着點沙啞,聽在耳中,撩撥人心弦。他伏在那人胸膛上,側耳細聽,只聽得心跳如擂鼓,一聲聲急促又激烈。他便笑,也問:“君何人?”
“沈昭華。”三個字,短促有力,他吃了一驚,不由擡頭細細打量這據說與今上情同手足,砥定北疆十幾年太平的大周軍神。只見他鬓若刀裁,眉如墨畫,生得倒比那些個公子哥兒還要俊俏些,只那雙眸子,宛如百尺寒潭,又似兇禽猛獸,令人望而顫栗。他垂眼,喊一聲:“榮王殿下。”
那人不應,道:“喚我慈仁,昭華亦可。”又問,“汝之名諱?”
“在下--------”他仰起臉,望着他,一笑,笑若燦陽春華,“沈寶璋。”
他到榮王府已有三日。
想到那一日的光景,他便忍不住失笑。榮王問了他名姓,便抱着他去了前院,向平虜将軍郭柯讨了那一紙契書,當着他的面燒成了灰。赴宴的客人們,個個都是官場上混出了頭的人精兒,那會子也都驚得怔住了,見榮王抱着他話也不說一句,翻身上馬,打道回府,舉手投足之間分外精心,眼角眉梢俱是無限溫柔,哪有不明白的,看他就像看那市井話本裏的九尾狐,竟能叫那二十三年不許旁人近身的榮王轉了性情。
待到榮王府前,因先前便有長随小厮回報,一切物事皆已準備停當,老管家帶着侍女護衛前來迎接,看他時,目光殷切,又帶了點慈愛。
他是清楚內裏因由的。
榮王沈昭華,乃是當今一道兒長大的兄弟,與別個不同。所謂“榮”,寵祿光大曰榮,可見聖上對他的寵信看重。
榮王的生母,乃是太後陳淑寧的陪嫁宮女,自小服侍她,進了宮後,忠心耿耿,伴着她一路掙到了皇後這位分,生了皇兒,立了太子,原以為從此功德完滿,卻不想出了個柳氏,先帝爺中了邪一樣的寵着,任她胡作非為,還封了貴妃,把個皇後擠兌得沒地兒落腳了。
一日,先帝爺醉了酒,因同貴妃起了口角,卻也不想去他人處,故此在一處小殿歇息,興致上來,随手扯了一個宮人幸了,不曾用藥。
那宮人原是奉了主子命令前去禦膳房催一催,路過那處,竟就被先帝爺拉上了床。她抵死不從,奈何先帝爺火氣兒上來,哪能叫她掙開呢。送回來時,渾身上下,沒一處完好的,只差一口氣罷了。
那宮人便是那陪嫁宮女,陳淑寧的大宮女青娥。
青娥深覺對不住皇後,醒來後便要一剪子自我了斷,虧得叫人攔住了,兩人抱着哭了一場。一個月後太醫診脈,竟道是有了身孕。
雖說陳淑寧立時叫封鎖消息,柳貴妃依舊知曉了,立刻大發雷霆,撒嬌弄癡,道是容不得這賤種,定要叫她好看。先帝爺已與她和好,正是情濃之時,哪裏在意,也就随她去了。十月懷胎,不曉得多少明槍暗箭,都叫太後陳淑寧一力擋下,護得青娥母子周全。
然而命運無常偏愛弄人,沒了人禍尚有天災,青娥産後血崩,只來得及看上一眼孩兒便溘然長逝。太後陳淑寧便把榮王養在膝下,視如己出,其時,太子十四歲。及至長成,太子同榮王更是同甘共苦,歷經艱辛,終是撐到了先帝爺病逝,太子登基。
因着這段情分,當今待榮王,如父如兄,真正不同旁人。
這榮王也怪,四五歲上就顯出了骨子裏莊重自矜的性情來,從不随意與人言笑,讀書習武,都格外刻苦自律。及至長成,行止更是端謹守禮,孝悌友愛,恭敬寬和,舉手投足,威儀天成。旁人觀他,不貪財,不好色,不攬權,不重名,更無甚格外喜愛之事物,當真是無欲無求,可畏可怖。
可今兒個這泥胎佛像也下了神臺,如何不叫人對那撩動天仙的人肅然起敬呢。
沈寶璋在榮王府的內院住了下來,那地兒名喚清晖園,與沈昭華的寄暢閣卻是緊挨着的,其中的意味,可謂不言自明了。
他卻是不慌不忙,左不過日子還是要一天天過的。每日裏,他便在書桌前寫一寫戲本子,翻一翻書,或是興致來了,唱上一曲半折,或是在榮王府中随性漫步。因飲□□心,日子順意,半月下來,氣色反而好了不少。
榮王好似忘了他,從不曾召見,他卻知曉并非如此,因他有一個系統,名喚“玄光。”
列位看官,此時也應明了了,他并非此世中人,而是移魂奪舍。而此方世界亦非真實天地,而是話本傳奇演化而來。
那日,他下班歸家,途經銀行,因生活費所剩無幾,故前去取款,不想,正遇上劫匪持槍搶劫,他與其他客人都淪為人質。警察來得很快,一場激戰,劫匪眼看要落網成擒,竟拼死反抗,亂戰之下,一顆流彈擊中了他,當即送了命。
他一縷魂靈兒飄飄蕩蕩,沒去奈何橋飲那一碗孟婆湯,卻到得一方天地,無數星辰繞轉,腳下偌大一條浩瀚銀河,不知所來,亦不知所終。對面一團乳白光輝,大如銀盤,靜靜懸于半空,發聲道:“祁彥,你好,我是‘玄光’。”
卻原來,他已經死了,但因為靈魂波動與系統極為契合,得以被系統截留下來。人死為魂,這魂兒卻也有區別,若是強大些的,能夠保留一年半載,若是弱一些兒,三四天就消失了,但卻沒有長久不變的。而系統卻可以通過給予能量使他延續存活。
然而,系統的能量卻殘留不多了。這個系統乃是高級文明用以娛樂的産物,在漫長的時間中誕生了基本的智能,高級文明在戰争中被毀滅,系統僥幸逃出來,功能只剩下最原始的幾種,維持存在的能量也百不存一,為了延續,它尋找了許多宿主來為它獲取能量,但由于經驗不足的緣故,這些宿主都失敗了。
最終,它找到了祁彥。
吸取了先前的教訓,系統詳細地解釋了彼此的雙贏共存關系,并說明了能量的獲取方式。它所需要的能量乃是人類的福德氣運,并且必須要對方心甘情願的給予才行。所以系統采取的是交易-------執行者(也就是祁彥)為對方逆天改命,對方自願贈與自己的福德氣運。
事實上,系統選擇的位面大多是地球的附屬位面,從影視小說等文學作品中衍生而來,而交易方往往是原先的主角、配角、反派,氣運之昌盛,可算得上首屈一指。執行者以靈魂附體的形式進入位面,由于這些位面的劇情已經被扭曲,原主角等------也就是交易方可稱得上下場凄慘,所以天道也趨近于破碎,并不存在排斥問題。
祁彥思忖許久後,一口答應了。
沈寶璋就是他的第一樁買賣。
這沈寶璋雖只是個戲子,卻也是好人家出身,正正經經的書香門第,自幼學習四書五經,忠義仁孝,十二歲中得童生,算得上聰慧穎達了。
誰成想十四歲時不知怎的,得罪了貴人,安了個罪名兒,一家老小锒铛入獄,任是如何叫屈喊冤,也不管用,只管嚴刑拷打,逼着畫了押認了罪。老父老母人頭落地,姐姐雖出了嫁,也受了牽累,婆母立逼着寫了休書,趕她出了門。她無處可去,竟一根白绫自我了斷了。他被奪了功名,貶入了賤籍,卻非是保全,而是要他零碎受這活罪。他只捱到十八歲就死了,這四年裏卻是受盡了磋磨!日日挨打受罵,因着地位低賤,言語手腳上不免叫人欺辱,他原是讀書人,怎受得起這個,心底裏日日夜夜好似油煎火燒,卻無可奈何,生生把一身傲氣磨成了粉。
他十八歲時,因有了些名頭兒,去安國公府上唱戲,卻被安國公夫人、原探花郎陳信芳留了下來。陳信芳待他,溫柔尊重,且舉止風流,不能不叫他生出些格外的想頭兒。然而安國公傅茂行乃是個霸道的,等閑不許陳信芳出去見人,更莫說這等癡心妄想,尋了個由頭,命結結實實打了三十個板子,直打的皮開肉綻,且當日就攆出了府,更吩咐不許尋大夫,不給好湯水,他當晚就發了高熱,三天也不曾熬過去。
這三天,雖陳信芳着人悄悄兒送了些藥來,給了點銀錢,奈何他畢竟不是安國公,作不得主,後來更是不見了蹤影,想是被安國公發現了。他死後,草草兒下了葬,就埋在城外的亂葬崗裏,叫野狗啃食得七零八落,沈家的香火就這麽斷絕了。
沈寶璋的要求只有一個,他要找出那害了他全家的罪魁禍首,報仇雪恨!
這個人,祁彥自然知道,就是那安國公傅茂行。
事實上,這個衍生世界,是一本重生文,主角,就是傅茂行。
前世,傅茂行同陳信芳乃是正頭夫妻,他們是先頭安國公太夫人定下的婚事,但兩人相敬如冰,并不曾有什麽情分。傅茂行心裏早就有人,是丞相喬桓的嫡幼子喬征,而陳信芳同自個兒的同窗好友沈寶璋情同手足。若是相安無事,倒也算是順當。奈何傅茂行自小就是個極霸道的性子,他的東西,就算是他不喜歡,也不許旁人碰一碰的,因此看沈寶璋極不順眼,常常打壓,自然引起了陳信芳的不滿,兩人時常争執不休,牽累旁人無數。
後來,諸皇子争位,安國公府投靠了大皇子,聖上卻是屬意三皇子,最終大皇子起兵反叛,被聖上圈禁,而安國公府附逆,自然是滿門流放的流放,殺頭的殺頭,傅茂行奔走京師,喬征竟是閉門不納,朋友們更是無一見他,唯有一個陳信芳陪在身側,毫無怨言,最終一道兒赴死。
這般情分,待傅茂行重生,自然對陳信芳一夕變了态度,百般殷勤小心,溫柔體貼,最終是順順利利成就一對兒鴛鴦共枕,而靠着他先知先覺,也将大皇子送上了皇位,安國公自此聲名大振。
而沈寶璋,卻是傅茂行心底的一根刺,故而他命底下人栽了個罪名兒給沈家,把沈寶璋作踐到不名一文,到最後更是取了他的性命。
作者有話要說: 我用另一個筆名開的坑,現在搬回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