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侍墨
雞鳴外欲曙,新婦起嚴妝。著我繡夾裙,事事四五通。足下蹑絲履,頭上玳瑁光。腰若流纨素,耳著明月珰。指如削蔥根,口如含朱丹。纖纖作細步,精妙世無雙。
打扮完畢的未央站在荊離的面前臭美地照了照鏡子,“相公,我美嗎?”
荊離正整理着自己的袍子,聞言,對着未央溫柔一笑,上前把對方攬在懷裏,“我娘子是最美的。”
未央咯咯一笑,把頭往荊離的肩膀上一靠,荊離卻突然啊了一聲。
“娘子,你頭上的簪子紮到我了。”
噗嗤……
在一旁的兩個丫頭忍不住笑出了聲,就連平時一本正經的飛花也抿了抿唇。
“相公,對不起,你沒事吧?”
未央急忙道歉,一雙肉肉的小手捧着荊離的臉四處查看。未央只到荊離的脖子處,仰着頭着急的樣子又可愛不行,荊離握住在自己臉上作亂的手,目光一派潋滟溫柔,“你我何須道歉,走吧,先去用早飯,晚上不是要去凝香夫人夫人府上聽戲嗎?”
這也是未央今天盛裝打扮的原因,今早一早凝香夫人就派人送來了帖子,邀請未央和荊離去她府上聽戲。
原本荊離是不想去的,但是看到自家小娘子期待的樣子,還是壓抑下心中的不适,同意了,荊離有時候要忙公務,沒有時間陪未央,也該讓未央出去結交一些朋友,這樣也不至于太無聊。
用過飯之後,荊離去了書房,身邊只帶了飛花伺候。
桃夭趕緊捅了捅未央,“夫人,這個時候,你應該去伺候相爺的。”
未央委屈地嘟起嘴巴,“你也知道我不認字,我去了只會頭疼,我還是在這裏呆着吧。”
桃夭恨鐵不成鋼地嗔了一聲,“我的好夫人哦,相爺這般出色的人物,哪個女子不心動,若是等到相爺被搶走了,你去哪兒哭啊,對吧,桃柳。”
說完,桃夭還不忘搬個救兵,朝桃柳投去一個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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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柳瞬間會意,朝前說到:“是啊,夫人,就像你面前擺着一塊色香味俱全的如意糕,你還沒開始吃,就被人搶走了一樣,相爺就是那塊招人的糕點啊,你要拿出當家主母的氣勢,給那些心懷鬼胎的人一個警告。”
一說到荊離是如意糕,并且會被別人搶走,未央就坐不住了,她唰地一下站了起來,眉毛擰在一起,氣勢如虹地說到:“不行!如意糕是我的。”
桃柳桃夭雖然對自家主子的反射弧和關注點十分無語,但是看到這是有效果,心裏也稍微放下了。
未央急步走向書房,繡着比翼□□的漂亮鞋子上珠串飛舞,随着主人的動作碰撞到一起,叮叮當當,好不熱鬧。
“相公!”
剛拿起筆的荊離被未央突然闖進來的聲音吓得筆頓了頓,在紙上留下好大一團墨跡,她只好把筆擱好,擡頭詢問,“怎麽了?”
未央先是瞅了瞅飛花,目光裏有一些不同尋常的意味,顯然已經把對方當做要跟自己搶糕點的人了。
飛花被未央這一眼看得有些莫名其妙。但是下一秒未央已經笑眯眯地奔到荊離的身邊,笑着開口,“相公,我來伺候你。”
荊離看了一眼未央,“這些事,有飛花就可以了。”
“那哪行啊,飛花平時事情這麽多,這麽辛苦,如今我是相公的娘子,這些事理應來做,就不麻煩飛花了。”
若不是知道自家女主人性子如何,飛花幾乎都快以為對方這是在挑釁自己了。
見荊離在思考,未央決定使出終極大招,她小狗一般抓住荊離的袖子,可憐兮兮地撒嬌,“相公,好不好嘛,我想幫相公嘛。”
這一招未央常常用在夜舟身上,基本百試百靈,從未失手,今天……也不例外。
果然,只見荊離抖了抖身子,轉身對飛花揮了揮手,“你出去守着吧。”
得逞後的未央開心地搬了一條小凳子坐在荊離的旁邊,兩只小手拖着腮幫子,像學堂裏認真聽夫子講課的學生,看着荊離問:“相公,需要我做什麽?”
荊離把之前污掉的紙抽出,揉成一團扔到一旁,重新擺上鎮紙,“先幫我磨墨吧。”
聞言,未央乖巧地應下,然後拿着旁邊的松煙墨就開始了自己的工作,“我以前也常常給父親磨墨呢,不過是很小的時候的事了,那會父親還只是個秀才,寒窗十載,要考狀元,每天晚上都要看書,母親要做繡活貼補家裏,給爹爹翻書啊,磨墨啊的事情就基本是我的事。”
聽到這裏,荊離的筆在空中停了停,她記憶中的未央,确實是個野丫頭,但是她沒想到,未央看似天真可愛的外表下,還有這樣一段過去。
“娘子,跟我說說你小時候的事吧。”
未央只是感嘆了一句,沒有想到卻引起了荊離的興趣,當下也有些尴尬,“可是相公還要忙公事,不會影響到你嗎?”
荊離笑,“你相公這麽聰明,怎麽會被你影響。”
“好吧……”難得可以跟自己愛的人,聊聊自己小時候的事,未央也來了興致,“我爹和我娘認識的時候,已經是秀才了,反而我二叔,考了好幾次都沒考上,那會我二嬸就看不慣我們家,我爹娘生我的時候,正好快到黎明了,父親一拍手說到,不如這個孩子就叫未央吧,剛好我又姓夜,意思就是,夜晚已經不久了,父親說我就是家裏的小福星。”
“母親生了我之後,身體一直不太好,那會家裏又窮,父親也不想母親受苦,于是一直不肯要第二個孩子,母親覺得虧欠父親,沒能給父親生下一個繼承香火的男丁,父親為了讓母親安心,一直很寵愛我,所以我小時候還有個名字,叫做野猴子。”
“我堂姐夜未怡一直不喜歡出去玩,嫌那樣太不端莊,我小時候基本都是跟着隔壁家的小孩到處跑,但是他們大多都是男孩子,有時候嫌我笨手笨腳,不願意帶我,直到……我們家隔壁搬來了一個特別特別漂亮的姐姐,姐姐不愛說話,身體也不好,也不願意出門,但是她會很多游戲,就是……她們家的下人特別兇,有一次我為了纏姐姐教我翻花繩,大半夜從我家院子裏翻去她的房間,吓得姐姐的丫頭以為是進賊了,差點拎棍子打我,最後我在姐姐那裏悄悄玩了半宿,最後在她床上睡着了,第二天回去,又被我娘一頓好打。”
荊離漸漸聽得入了神,竟忘記了手中還拿着筆,這件事她是記得的,她那時候逃命半路生了病,臨時在費城租了個宅子養病,隔壁家秀才的女兒見搬來了個漂亮姐姐,常常過來纏着她要一起玩,那會荊離性子冷,加上生病,根本不想理她,小姑娘年紀小,不會察言觀色,以為姐姐只是不愛說話,後來荊離被她纏得不行,無奈之下教了她一個游戲,荊離還在宋府的時候就很愛玩,會的花樣也多,加上那時候受盡寵愛,只要是她喜歡的,誰不是雙手奉到她的面前,沒想到小丫頭跟上了瘾似的,居然大晚上跑到自己的房間。
想到這裏,荊離臉上也露出了微笑。
“大概一年多以後,姐姐搬走了,說起來那個姐姐是未央見過最溫柔最有耐心的人了,她從來沒有罵過我,相公,你說,姐姐會不會……她的身體不好,也不知道現在怎麽樣了。”說到這裏,未央竟有些紅了眼,她那會年紀太小,記憶都是模模糊糊的,只記得那個姐姐不喜歡梨花,常常望着未央家院子裏的梨花嘆氣。
荊離手中的筆掉落在紙上,她抱着未央安慰到:“放心,你的那位姐姐很好,她會很好的。”
“真的嗎?”
“嗯。”
“那……姐姐會想我嗎,她會不會忘記未央了?”
荊離放開了未央,捧着對方的臉,說到:“不會,未央這麽可愛,誰會舍得忘記。”
未央聽到安慰,也破泣而笑。
荊離琉璃一般的眼睛就這麽看着未央,最後她閉上了眼,将眼裏所有的缱绻流光悉數斂住,她做了一個大膽的舉動,她吻了未央。
未央還沒反應過來,光看到荊離的鼻孔逼了過來,然後一個軟軟的東西碰到了自己的嘴唇。
荊離的吻有些生澀,但是侵略性極強,一開始未央還不知所措,直到一個柔軟的東西撬開自己的牙關,占據自己口腔的時候,未央就不得不跟着荊離的節奏走了。
親到一半,也許是感覺到了未央的視線,荊離不忘伸出一只手把未央的眼睛蒙上。
一吻畢,荊離還回味一般地舔了舔嘴唇,似乎在說,味道不錯。
反觀未央,沒有傳說中暈眩的感覺,也沒有害羞的樣子,只是略微地喘了喘氣,看向荊離,“相公,這是什麽招數?”
荊離好笑地看着對方,其實第一次這麽親未央,她自己多少也會有些害羞,沒想到自己小娘子居然是這個反映,于是荊離一本正經地胡謅,“這是夫妻之間才可以做的事,跟周公之禮不一樣,這個不用脫衣服,也不用去床上。”
未央點了點頭,一臉若有所思的樣子。
“怎麽樣?”
荊離第一次親人,這麽問也有想到得到肯定的意思。
未央抿了抿小嘴,似是在回味,然後燦然一笑,“我們可以再來一次嗎?”
雖然有些奇怪,但是荊離說是夫妻之間才可以做的事,未央很願意再試一次啊。
荊離倏爾就笑了,“好,再來一次。”
作者有話要說: 荊離:娘子,你說,我是你的什麽?
未央:你是我的如意糕啊。
荊離:啊?為夫只是一塊糕點?
未央:放心,我的糕點,誰也搶不走!(握爪)
作者最近特別忙,這一章也是擠出來的時間,寫兩人接吻的時候不是很有感覺,因為作者我也好久沒有接吻了,忘記那種感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