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你怎麽樣?”她連忙蹲下來, 拂去他臉上的雪沫,“摔傷了嗎,哪裏疼?”
叢嘉佑睜開眼睛眨了眨, 清明一片,沒有任何痛楚:“你剛才叫我什麽?”
怡江怔了一下,已經反應過來:“你是裝的?”
“唔……”
她氣得抓起一把雪撒他臉上, 起身就走。
叢嘉佑眼明手快撲倒她,顧不上滿臉雪,勾唇笑道:“滑雪很耗體力的, 我就滑累了休息一下,是你自己以為我摔倒了呀!”
怡江捶他胸口:“你技術那麽差,誰知道真摔還是假摔?”
“喂, 你說誰技術差?!”
是說滑雪,還是別的什麽……技術?
撇開男人脆弱又膨脹的虛榮心,他還是不依不饒, “你剛才叫我什麽,再叫一聲來聽聽。”
“什麽叫什麽,你不想再吃我拳頭的話就趕緊起來!”
“我吃啊, 別的地方也想吃。”
怡江被他氣笑了:“叢嘉佑……”
“哎!”他應得很幹脆,沉下聲音哄她,“很好, 再把那個叢字去掉就更好, 要不幹脆叫我親愛的?或者叫寶寶?”
他看人家熱戀中的男女都是這麽叫的。
還寶寶呢, 怡江想到一叫寶寶家裏三個人應聲的場景就好笑:“你讓我起來, 不然我動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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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動手吧,我有秘密武器不怕你。”
“什麽秘密武器?”
他俯身就一吻。
怡江大窘:“大庭廣衆的!”
“怕什麽,又沒人看見……喂,你別跑啊!我滑雪板還沒拿呢,許怡江!”
兩人一個跑一個追,叢嘉佑對這樣的游戲樂此不疲,追上了就讨賞,抱抱或者親親,反正他從開了葷那天起就一直像個泰迪一樣粘着怡江,連教她滑雪都趁機在身後蹭啊蹭。
雪地裏假裝摔倒要她心疼的戲碼更是不知上演了多少遍,最後連星辰和大海都摸出了規律,一看他倒進雪堆就大喊:“媽媽,二叔又摔了,要你親親才能起來。”
怡江沒好氣地說:“你們揉雪團砸他也能起來的。”
“哇,真的耶!”
叢嘉佑衣服領子裏都被兩個小家夥砸得灌滿雪,一大兩小幹脆對攻打起了雪仗。最後怡江也加入進來,當然是跟星辰大海站在同一戰線,一起把他打得沒有還手之力。
打完雪仗又堆了雪人,住的別墅門口堆起了四個,用黑色和紅色的紙做了眼睛嘴巴和表情。
怡江看了看隔壁叢嘉佑住的那間別墅門前空空如也,很寂寞的樣子,就也堆了一個小的放在那裏。
夜裏兩個孩子都睡了,叢嘉佑抱着怡江泡在與卧室一牆之隔的室內溫泉池,努力克制着不讓動作有太大的起伏,餍足後還不舍地在她後頸親了又親,問她:“累不累?”
“我說累的話,你是不是就乖乖回你那邊去了?”
搖頭,抱緊。
她撫着他手臂:“你也太粘人了,不怕星辰大海他們吃醋?”
“他們巴不得我跟你好呢,怎麽會吃醋。”
怡江不作聲了,他捏住她下巴:“又在胡思亂想?”
“沒有。”
“那你在想什麽?”
她把臉貼在他胸口,手臂也抱緊他:“我在想,如果時間可以過得慢一點就好了。”
尤其這樣快樂的時光,如果能永遠停住該多好。
半夜他仍回隔壁別墅去睡,剛過去又在庭院裏叫她。
他蹲在隔斷庭院的山石處朝她招手,等怡江走近才指給她看:“像不像你?”
他偷拿了她的帽子和圍巾,給他門口那一個雪人戴上,眼睛換了兩個桃心形的紙片,兩頰還有嬌羞紅暈。
“這是小江江,晚上她陪我睡。”他對自己的胡鬧還頗為得意,又彎下腰湊過來,“不過終究比不上本人,要親一下作為補償。”
這些天來怡江的臉皮也已經磨起兩丈厚,知道越不滿足他越不罷休,四下看看,已是萬籁俱靜,沒人看得到,她才把唇奉上,遠看一定像在偷親一塊石頭。
可是又那麽甜啊,想要速戰速決的,卻像被蜜糖黏住般欲罷不能。
他的手也隔着竹制的圍欄抵住她的,指尖交纏在一處,過了好久才戀戀不舍地分開。
“晚安。”他說。
“嗯,晚安。”
“你先進去。”
“不要,你先進。”
兩人像兩個煲電話粥到最後誰都不肯先挂電話的中學生,最後還是怡江妥協,先折回房間關上玻璃門。
他等她進去了才轉身,又忍不住蹲下來看看那個很像她的雪人。
“晚安了,小江江。”
…
旭川動物園,是北海道之行的最後一站。
搖搖擺擺的企鵝巡游、冰雕一樣的白色雪鸮,還有總是跟聖誕老人一起出現的萌萌的馴鹿……星辰和大海看得超滿足,拍了好多好多的照片。
回劄幌的雪國列車,像是通往無邊無際的永恒。
叢嘉佑問:“你怎麽不拍照了?”
“不是所有美景都能用鏡頭記錄啊!”
有些景象,靠記憶描摹才是最美的。
“以後還來嗎?”他握住她的手。
“嗯,如果有機會的話,還會來的。”
“肯定有機會。”他忽然羨慕起穆峥和梁知璇他們來,婚後多年又來舊夢重溫,一定別有風味。
流年可憶,未來可期。“以後我們還可以去瑞士,還有冰島,看雷克雅未克的極光。”
“還滑雪嗎?”
“滑啊,阿爾卑斯山硬核得很,跟北海道又不一樣。”
星辰和大海忍不住插刀:“二叔你滑雪總摔,我們還是玩別的吧!”
“對啊,你滑雪技術不好。”
“誰說我技術不好!我那是故意的,欲揚先抑懂不懂?”
“啊哈哈哈,不好還不承認!救命呀……媽媽,他撓我癢!”
兩個孩子往怡江懷裏躲,最後連怡江都被他裹進懷裏,很滿足很踏實地抱住。
不管是北海道的煙火,還是雷克雅未克的極光,只要他們繼續走下去,那些光一定會抵達他們的眼睛,至少他是這樣相信着的。
這段旅程的開端不太好,結束時卻是一片歡聲笑語。
T市春天暖得早,一下飛機已經穿不住羽絨服和沖鋒衣,跟北海道仿佛兩個世界。
春節假期剛結束,元宵未至,馬路上人和車都不多。叢嘉佑開車載着怡江和兩個孩子,一路都沒堵車就風馳電掣地回到燕雨山房。
他其實有自己的小九九,回去要找怡江要糖吃。昨晚兩個小家夥太興奮不肯睡,怡江又要收拾東西弄到很晚,他都沒來得及做壞事。
大魚大肉這麽多天,突然吃素,果然是要淡出個鳥來,饞得他“目露兇光”。
怡江像接收不到他的渴望,仍然該幹嘛幹嘛。從回程開始,她就變得越來越安靜,話很少,笑得也少。
這七天的旅行像一場美好的夢,回歸現實生活,她又要面對現實的困境和抉擇,她又要做回許怡江,而不是那個無憂無慮的“小江江”了。
叢嘉佑把車在自家車道上停好,星辰和大海就從車上跳下來,背着自己的小書包往家門口跑。
他跟怡江一起躬身到後備箱拿行李,趁兩個小朋友看不見,他叫她:“哎。”
怡江:“嗯?”
“笑一個。”
怡江嘴角往上提了提。
“這也叫笑嗎?你別敷衍我啊,不然我要親你了。”
以前容昭給他支招時他還不信,現在才知道這招真的很好用。
怡江是被他的耍無賴給逗笑的。他得寸進尺,揚起下巴閉上眼:“還是親一下吧?”
等不及進屋再吃糖了,他現在就想吃。
怡江才不理他呢,順手拿起動物園買的企鵝玩偶摁在他嘴上。
“許怡江!”他惱羞成怒,合上車門就來追她。
怡江拖着箱子邊跑邊笑着喊大海和星辰:“快拿我的鑰匙開門,怪獸二叔要來啦!”
最後還是在屋子門口被他逮住,他上下其手呵她癢癢,鑰匙半天都拿不出來。
“求饒了,不鬧了。”
她好不容易摸出鑰匙,大門卻從裏面被人打開了。
怡江和叢嘉佑兩人都是一愣,照理萍姨和小劉他們都沒這麽早銷假上班,家裏應該沒人才對。
等他們看清楚開門的人時,怡江手裏的鑰匙都落在了地上。
來人彎身将鑰匙撿起來,勾在白皙修長的指節上還給她:“好久不見了,許小姐,還有嘉佑,新年好。”
他身上穿淺色條紋的手工襯衣,質地精良挺拓,套一件V領羊毛背心,後背挺得筆直,鼻梁上架一副銀色細邊眼鏡,很學院風的紳士模樣。
他有叢家人高眉深目的洋派輪廓,卻看不太出年齡,只有微笑時眼尾有細微紋路,顯示出他比叢嘉佑年長的事實。
“大哥。”叢嘉佑最先反應過來,上前一步将怡江擋在自己身後:“你還真會挑時間回來。”
誰都聽得出他的不滿和諷刺,叢嘉茂卻似乎不在意:“說好了這幾個月就要回來的,剛好項目也結束了,就立刻買了機票趕回來。還是錯過了春節,有點可惜。”
怡江始終僵在那裏不說話,反倒是星辰和大海好奇,仰起臉問:“你是誰呀,為什麽會在我們家裏?”
“我們好像見過你哎,你長得有點像照片裏的爸爸。”
“我就是爸爸。”叢嘉茂好脾氣地蹲下來,手指點點他們的鼻子,“你是星辰,10月3日9點18分出生;你是大海,10月3日9點23分出生,對不對?”
“哇,你連我們是幾點出生的都知道啊?”
“好厲害!”
他笑笑,一邊一個抱起他們:“那當然,你們出生的時候我就在你們身邊啊。”
兩個孩子頓時對他生出幾分親近感,可是又困惑于怡江他們的态度,扭過頭道:“媽媽,二叔,你們不進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