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司笑捏着姬子癡的下巴, 無比自然地把辟谷丹渡進去了。
少年眼皮微微抖了幾下，長睫半阖，司笑的面龐在他眼前放大, 漂亮的眸子, 柔弱的淚痣。
柔軟, 溫涼。
姬子癡稍愣。
牙關被撬起，一顆辟谷丹渡進。
他猛然推開司笑。
“這個辟谷丹居然這麽快就生效了？”司笑驚訝的聲音響起。
姬子癡無意識用手背擋着薄唇，神色複雜地看向司笑。
見她泰然自若, 眸色平靜。
眸色平靜......
姬子癡心頭忽的一跳。
司笑對他沒有任何感覺麽, 那他要怎麽做才能利用司笑。
司笑不經心地用袖角擦了一下唇, 挑了眉，道：“別誤會，我只是給你喂辟谷丹而已。”
姬子癡這表情, 跟她對他做了什麽似的。司笑甩掉這個想法。在男女感情上，她對姬子癡還真沒興趣。
司笑想了想, 從錦囊中拿出一大瓶辟谷丹扔給姬子癡, “下次餓了就自己吃, 別再餓暈了，我可沒那麽多時間過來看你。”
見姬子癡幽幽地盯着那瓶辟谷丹, 司笑歪頭, “怎麽？你不想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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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笑想起按照惡毒女配的人設, 她怎麽會發善心給姬子癡這麽一大瓶辟谷丹呢。姬子癡這反應, 肯定是覺得奇怪了。
人設不能崩。
她聲音忽然冰冷起來，“我好心施舍你，誰給你的膽子拒絕。”
說罷，司笑伸出手就要去奪姬子癡手中的辟谷丹。
兩人指尖相碰，司笑捏着瓶身就要奪走時, 姬子癡兀地收緊指節。
少年纖細白嫩的手覆蓋她，一奪一收中，姬子癡握住她的手，辟谷丹瓶子無助地圈在二人指間。
“我想要。”姬子癡急促道。
他咬了咬唇，似乎覺得自己的話不妥，又道：“司笑師姐，我想要辟谷丹。”
說話時，姬子癡悄悄揚起下巴，讓自己的臉龐對着司笑，完美無瑕。
他忍住對自己的鄙夷，輕悠悠垂了長睫。纖長墨睫尾側勾起小弧度，桃花眼的昳美極致地展現。
少年肌膚冰涼細膩，靜靜地握緊她的手指。
司笑微俯身子，與坐在地上的姬子癡相視瞬間。
少年琥珀色的眼眸清澈，帶着小心翼翼的不知所措和感謝。
純良溫潤，像是把此前的仇恨都一掃殆盡了。
姬子癡這麽好哄嗎？司笑覺得不對。
這雙眼眸雖然很是溫良清純，但和她最初看到姬子癡時的感覺不同。中間像隔了層紗，霧蒙蒙的。
司笑心下警惕，慢吞吞抽開自己的手，卻被少年握住了。
他很用力，像在攥緊最後的救命稻草。
“姬子癡，你什麽意思？”司笑忍住輕嘶，維持毒女配的人設，冷眼道。
司笑打量姬子癡的時候，姬子癡何嘗不是在打量她。
他要利用司笑，最快的方法就是勾引她了。
納新面試時那些嘲笑他的人還真說對了，勾引女郎，他确實會。
無非是利用他的好皮囊，展現他的優勢。
勾引人，在皇帝的宮中冷眼旁觀了那麽多年，早就學會了。
而司笑，是他第一個試圖誘惑的女郎。
他急切地想找到器靈，找到那個與人類不同的溫柔器靈。
他可以為了器靈，暫且壓下仇恨，去接近司笑。
要是舅舅看到他現在狼狽的樣子，一定會失望吧。
但他的弦早已緊繃到極致，器靈對他，也只不過是一抹虛無缥缈的寄托罷了。
就算如此，他也一定要抓住這抹寄托。
迎着司笑冷漠的視線，姬子癡眼眸純良，放低姿态，“司笑師姐親自喂我吃辟谷丹，沒讓餓暈的我被蛇群咬死，我很感恩。”
司笑蹙了蹙眉，她似乎很不理解姬子癡的态度，姬子癡看着她，思緒微轉。
女郎臉蛋嬌小，雪膚青絲，潋滟眸子此時盛滿疑惑的情緒。
無論何時，不管眸中是什麽情緒，司笑的眼眸總是高傲的，眉眼輕佻，睥睨衆生。
姬子癡心底黯了黯，他讨厭這樣的眸子。
尤其讨厭她用這樣高傲的神情瞧他。
如果有一天，她這雙高傲的眼眸溢滿淚水，楚楚可憐的淚滴落在淚痣上，那便好了......
只見，少年像想起什麽似的，眸底陡然怔愣，透出幾分驚慌，忽然側開臉，收回視線。
見到姬子癡躲避，司笑反而松了口氣。
不是她變态，喜歡被人嫌棄，而是姬子癡這樣才正常。
姬子癡對她态度那麽乖順，她差點以為姬子癡被鬼上身。
“感恩？”司笑出聲，帶着嘲諷，“你感恩我，別開玩笑了。”
姬子癡也知道他說的理由很是拙劣，他又不是蠢貨，怎麽可能感恩把他扔到蛇窟裏的罪魁禍首。
姬子癡只是打算慢慢在司笑面前展現他乖順的一面。
司笑強勢，那他便依附。
司笑軟弱，那他便主動。
聽到司笑的嘲諷，姬子癡面上不惱，認真道：“我是恨你，但我不是被仇恨蒙蔽雙眼的人。”
“你害我的，我都記得，你對我好，我也記得。司笑師姐剛剛送給我辟谷丹，所以我現在要感激你。”
“......是嗎？”司笑聲音變得有些平和，應該是被他說服了。
她抽開自己的手，俯視他，“辟谷丹你就留着吧，畢竟，施舍的東西哪有收回的道理呢。”
司笑笑了一下，這個笑透出幾分真心，與往常不同。
姬子癡因她的笑容微微怔愣，司笑是真心想把辟谷丹送給他麽？等姬子癡回神，司笑已經提着裙擺匆匆離開了。
不知道是要離開蛇窟這等髒污的地方，還是要離開他。
“......”
夜晚，司笑已經入睡的時候，在蛇窟中的纖細少年踩着毒蛇的血液，打開辟谷丹的瓶子，把所有的辟谷丹都喂給了蛇群。
靈力恢複後，他怎麽可能會餓暈。
少年柔軟黑發在夜色中渡上凄冷的光澤，他眸色冷靜幽暗。
姬子癡蹲在地上，手托下巴，面無表情地看着群蛇為了争奪辟谷丹而互相厮殺。
***
盼星星盼月亮，司笑終于等來了緣汝真人。
等來的是發火的緣汝真人。
十一吓得差點爬過來，真人發怒，那可不是鬧着玩的。
緣汝真人尤其可怕，這位已經是化神期，就差那麽臨門一腳就可以原地飛升的存在。
“司笑師姐，不好了不好了，因為您一直不放人，現在緣汝真人怒氣沖沖提着劍殺過來了！您、您快跑啊！”
随着十一驚恐的通報，是緣汝真人震怒的聲音：“司笑，你給我滾出來！”
緣汝真人做足了生氣的戲份，在司笑洞府外揮了幾道不痛不癢的劍氣，雷聲大雨點小。
瑟瑟發抖的小童跟在司笑的身後，走出洞府。
“緣汝真人，您來了！”司笑步伐很急，看到緣汝真人的那一刻，她臉上綻放出大大的笑容，她的這個任務終于可以完成了。
緣汝真人眉毛一跳，司笑這什麽反應？
“咳，我現在很生氣。”緣汝真人道。
“因為我捉拿一個外門弟子，把那個外門弟子扔在蛇窟裏嗎？”司笑眯眼輕笑，“真人看不下去我欺負弱小，所以來了？”
“......對。”緣汝真人心裏扭曲了一下，才慢慢出聲。
那個弟子怎麽還沒死。看樣子，玉牌的事還要靠他解決。
司笑話音一轉，“可是，不是随随便便一個人都能活着走出我的蛇窟。”
“只有、只有親傳弟子才能、才能活着走出司笑師姐的蛇窟。”十一抖着聲應和司笑。
聞言，緣汝真人收了情緒，看向司笑。
他嘴角勾了一下，有些譏諷，“你是想說，要我收姬子癡做親傳弟子？”
“當然。”司笑見緣汝真人态度不對，也漸漸收斂了喜悅，她嗓音稍冷，“若不然，姬子癡就死在蛇窟裏算了。”
“哦？”緣汝真人挑眉，“你不心疼？”
“我為什麽要心疼。”司笑冷哼。
緣汝真人敲了敲太陽穴，“我以為......你是急着讓姬子癡變成親傳弟子才這麽做的，原來是我誤會了麽。”
緣汝真人皺眉觀察了一下司笑的表情。
接着道:“我還是挺喜歡之前那個什麽事情都不在意的小司笑。”
緣汝真人直言不諱，也不在意司笑會有什麽心情。
“而你現在，不知道為什麽非要跟一個奇奇怪怪的弟子扯上關系，怪哉怪哉。”
他此行來，只是做個樣子。
收徒嘛，肯定是要收的，畢竟司笑的打算很明顯。
緣汝真人嘴上雖然不樂意，但他肯定不會拒絕司笑。
這中間隔了好幾天才過來，也只是因為他要花費時間做好要收一個麻煩精做徒弟的準備。
沒錯，緣汝真人覺得姬子癡是麻煩精。
姬子癡，帶了靈山之齋的玉牌，身上攜帶魔氣，還跟司笑牽扯關系。
一看就是麻煩精。
不管心中如何想，在司笑面前緣汝真人是暫且不會說的，粉飾太平。
聊了幾句後，緣汝真人就以一句“他，我救了。”定下了姬子癡親傳弟子的身份。
看上去和專門過來救人似得，司笑也不懷疑。
臨走前，緣汝真人道：
“司笑，你确定，要讓那個姬子癡成為我的親傳弟子？”
“确定。”
緣汝真人神色莫測，“你知道靈墟宗的親傳弟子對你而言意味着什麽嗎？”
“啊？”司笑猛地擡眼，聽出他話語中的嚴肅之意，不由得皺眉，“除了靈墟宗的希望，還能是什麽？”
緣汝真人看了她一眼，嘴唇微微顫抖，最終卻道：“沒什麽。”
“姬子癡，不簡單，尤其是你這樣的體質，要小心他。”緣汝真人說完，禦劍而去。
留下若有所思的司笑。
“十一。”
“司笑師姐，您有什麽吩咐。”
“......司笑師姐？”
“沒事。”司笑回神，“陪我去蛇窟，把姬子癡帶出來。”
她有點在意緣汝真人的話。
但轉念一想，靈墟宗司笑有什麽秘密，其實與她無關，她不過是一個任務者罷了。
***
姬子癡成為緣汝真人的徒弟，靈墟宗親傳弟子，接下來自是不需要待在外門弟子的山峰。
司笑把姬子癡從蛇窟裏放出後，就讓十一帶着他去緣汝真人的山峰了。
按照緣汝真人的意思，姬子癡要在他那邊的山峰上閉關幾個月。
畢竟，一個親傳弟子，怎麽能是練氣。等姬子癡變成築基，緣汝真人才願意把他放出來。
送走了男主這尊大佛，司笑難得松了心神，一個人懶洋洋地躺在洞府的椅子上。
她下意識摸了摸眼角的淚痣。
少年冰涼指尖的觸感似乎還殘留在眼角的肌膚。
姬子癡走的時候摸她的淚痣幹什麽？吓她一跳。司笑嘟囔幾句，随即蓋着毯子閉眼睡去。
緣汝山峰。
深冬的素雪從天而落，緣汝真人眯着眼打量肩頭落滿雪的瘦削少年。
“我從來不收徒，所以我也不會教徒弟。”
“在你達到金丹期前，我教你還不如讓書教你。”
“等辦完收徒儀式，你就閉關。”緣汝真人一板一眼道。
“收徒儀式？”少年捉到這個信息點，慢吞吞出聲。
“就在我的山頭，參加的人是三大真人，靈墟宗另外的兩個親傳弟子，還有......”緣汝頓了一下，才道：“還有司笑。”
緣汝真人觀察着姬子癡的反應，果然見少年聽到司笑的名字時神色微怔，似乎有些恨意？還有其他複雜的情緒。
恨意？
緣汝真人才不想管姬子癡別的情緒，他只重視少年對司笑的恨意。
姬子癡帶着玉牌，若他恨司笑......緣汝真人心裏一咯噔。
“等下。”緣汝真人喊住姬子癡。
“我這個人不喜歡拐彎抹角，所以我現在就把話挑明了。”
緣汝真人冷冷道：
“姬子癡，你，是魔修吧。”
作者有話要說： 緣汝真人：就是莽。
開頭好像是本文男女主的第一個吻。(哎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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