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司笑離開飛行法器落在地面後發現, 這試煉之地竟然是一個小村莊。
來自各大宗門的修士彙聚在試煉之地的入口，本應是仙氣十足，竭盡少年人潇灑的場景, 卻因面前的村莊而變得有些滑稽。
說句不好聽的話, 修士們像聽到了村長的號召, 聚集在村口開會的人。
“......”
頭頂陰雲密布，為破敗的村莊攏下陰影。
隐有暗雷湧動，悶沉聲響劃破天際的瞬間, 一道柔弱的嗓音喚道：“姬子癡。”
薛幻琴身後跟着幾名仙嫡門弟子, 向姬子癡打招呼。
“沒想到你竟能代表靈墟宗參加宗門大賽, 我當初小瞧你了。”
薛幻琴壓了壓心底莫名出現的喜悅情緒，努力平淡矜持地說話。
她心裏想，又來了, 每次見到這個少年，她總會多一些不屬于她的情緒, 像是有什麽力量讓她非要喜歡姬子癡似的。
薛幻琴下意識打量姬子癡, 少年樣貌未變, 但給人的感覺變了。
也許是剛才經歷了什麽，姬子癡微抿薄唇, 琥珀色的眼眸複雜, 聽到薛幻琴的聲音, 漫不經心瞥過來。
他沒有說話, 只是行了寒暄似的禮節，疏離冷淡，随即便不再注意薛幻琴了。
薛幻琴一愣，她記得之前見姬子癡時他還十分溫良有禮，透着通透的稚氣。
他的氣質怎麽變這麽多？
很快, 薛幻琴從姬子癡所穿衣服規制猜出姬子癡如今身份，不由得在心裏嘀咕了幾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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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說......因為成為靈墟宗親傳弟子，所以姬子癡變了？
若真的是這樣，那他不過也是個俗人。
“那個靈墟宗弟子什麽态度啊，居然對幻琴小師姐這麽冷淡。”身後弟子目睹了剛才的情況，出聲不平。
“休得胡言。”薛幻琴制止道。
“這裏并不是在宗門內，你們一言一行都要注意點，維持好仙嫡門的形象。”
薛幻琴咬了下唇，氣質溫婉，“而且，宗門大賽本就是各大宗門競争評比，其他宗門弟子當然不需要敬重我這個在仙嫡門的師姐，大家都是敵人罷了。”
“小師姐說的沒錯。”弟子附和道，“雖然試煉內容還沒有公布，但保不準有其他宗門提前使壞。我們應該打起精神，戒備起來。”
薛幻琴微笑着與衆弟子交談，視線卻不由自主地投向靈墟宗的隊伍。
靈墟宗此次派了三支隊伍，其中兩支隊伍全部都是金丹弟子，最後那支隊伍卻有兩名築基弟子，正好是姬子癡所在的隊伍。
除了姬子癡，另一名築基弟子是一位美貌的女子。
雖然修真界漂亮的女修士多，薛幻琴本身也是漂亮女修士的一員，但見到那位女郎，她不由得有些失神。
見到司笑前輩本人後，薛幻琴理解了相青玉口中所說的很漂亮是什麽意思。
司笑張揚高傲的氣質竭盡皮相的優越，秾豔似火，讓她心生向往。
但很可惜......司笑不過是築基。
如果司笑前輩修為并非處于停滞，那她也許還能和司笑前輩一起抵禦魔修。
讓薛幻琴沒想到的是，接下來的試煉內容居然滿足了她這個想法。
“首先，試煉內容是擊殺魔修，擊殺的魔修越多，獲得積分越多，最後彙總每個宗門各小隊的積分，進行排名。”
“其次，三大宗門只在內部評比排名，其他小宗門另排。”
宗門的實力并非單獨以新秀為主，以底蘊來算，三大宗門勢力雄厚，其他小宗門根本比不了，所以對于這一條，沒有人反對。
只是對于宣布的第一條，有些弟子出聲表示疑惑：
“魔修？”
“這裏有魔修嗎？”
“沒聽說過試煉之地有魔修啊，怎麽回事。”
試煉的負責人道：
“各位稍安勿躁，試煉之地當然沒有魔修，畢竟魔修危險，傷到衆弟子造成修仙界的折損就不好了。”
“這裏的魔修是幻象，試煉開始後，會出現魔修的幻象攻打村莊。”
“屆時，各位發揮神通，殺死魔修幻象就能獲得積分了。”
“原來如此，聽起來倒也不是很難。”司笑身旁的弟子鼓勵道，“到時候大家努力多殺死魔修就行了。”
其他人回應：“對對對，一定要贏過仙嫡門，甩掉我們靈墟宗萬年老二的稱呼。”
司笑挑了挑眉，指尖勾着烏黑發絲轉了幾圈，沒有說話。
這負責人說的話挺有意思的，正好藏了一個關鍵信息，那就是魔修幻象利用的是參賽各宗門弟子的臉。
試煉開始後，場面會變得無比混亂。
畢竟是一百年一次的宗門大賽，困難一點才配得上一百年的等待。
司笑因為任務知道劇情，自然提前了解了這關鍵信息。
但她沒有開口提醒的打算，相反，她還要利用這個信息完成虐男主的任務。
這次女主薛幻琴也在，所以她虐完男主正好能幫男女主營造相救合作的機會。
系統布置的任務可謂是一舉兩得，再一次提醒了司笑這個惡毒女配的作用——推動的劇情的工具人。
***
試煉将在第二日天亮時正式開始，第一天是衆弟子了解周圍地形和休整的時間。
似乎是為了營造艱苦樸素的氛圍，試煉之地限制頗多，比如，不能用照明法器。另一方面，試煉之地氣候特殊，陰雲密布，溫度低冷異常，金丹修士們竟然也感受到了寒冷。
所以到了晚上，村莊點滿篝火，衆修士回歸最原始的方式——烤火。
跟司笑同隊伍的三個金丹修士，兩個在村莊周圍探索，一個留下來的杜辛不敢與司笑說話，跑到靈墟宗另外的隊伍裏聊天了。
于是司笑和姬子癡待在一起。
自從到了試煉之地後，姬子癡就保持沉默，少年漂亮的眉眼被火光照亮，他半垂纖柔睫毛，不知道在想什麽。
“姬子癡。”司笑喊了他一聲。
随着女郎好聽的嗓音，她身上的花香襲來，姬子癡指尖微顫，知道司笑走過來了。
他很熟悉這縷花香，他現在所穿的外袍上還帶着司笑的花香。
不知為何，遲遲不肯散去。
“你去把那個人喊過來。”司笑道。
姬子癡的思緒徹底被喚回，他下意識皺眉，“師姐您要找誰？”
司笑在試煉之地有想見到的人嗎？還要他過去喊。
“我們隊裏那個留下來的弟子。”司笑冷笑，“竟然抛下我這個隊長，去別的弟子那裏。”
惡毒女配心氣高傲，自己的東西就算毀了也不給別人，手下的人也必須聽話，否則她就會生氣。
司笑不過是秉承人設，進行尋常的演戲罷了。
只是姬子癡卻想的比較多，他面無表情看了一下那個混在其他隊伍裏的弟子。
這一路上隊員們的談話陸陸續續落入少年耳中，所以姬子癡知道那個叫杜辛的弟子對司笑有點小心思。大概是見司笑長的好看，把司笑歸到了難以征服的蛇蠍美人行列。
他不想喊。
沒什麽理由。
“司笑師姐，我不想打擾那名師兄。”姬子癡擡眸看向司笑，烏色發絲在火光的映襯中多了分柔和，但他白雪般的肌膚卻無端冰冷剔透。
姬子癡這一段時間很少反抗她的話，所以司笑有些意外地眨了眨眼。
男主這是忍不住惡毒女配作威作福，打算在宗門之外的試煉之地翻臉麽。
那正好，這說明她的行為很有效。
司笑本來還有些擔心男主最近反常的态度會不會影響她完成任務。
司笑盯着姬子癡，見少年神色沉冷，看上去似乎對她的話很不滿。
既然男主都如此了，她這個惡毒女配當然要繼續保持人設。
“不喊？”
“你居然違背我的話。”
姬子癡慢慢開口：“司笑師姐，我并不是......”
“你不喊也可以。”她打斷，扯起冰冷的笑，“只要你把手伸到火中，我就不追究你此次的錯。”
司笑指了指旁邊的篝火，無情道：“快點，趁現在火比較大。”
她都這樣做了，姬子癡現在一定是憤怒地看着她吧？
司笑心中想，調整好呼吸，才看向姬子癡。
少年面龐平靜，琥珀色的眸子無端透着幾分脆弱，他的聲音竟有些疲憊：
“因為我沒有去喊那名弟子，所以司笑師姐生氣了麽？”
“司笑師姐心情不好，所以就要懲罰我了麽？”
他說着，竟毫不猶豫伸出手。
少年漂亮的白皙的指節被火舌吞噬。
司笑吓一跳，抓住他的胳膊拽出來。
“你做什麽？！”
“聽司笑師姐的話，把手放進去。”姬子癡平靜道。
他半低眼睫，周身幽冷晦暗。
平靜到極點，像是被掌控的傀儡，讓人生出些毛骨悚然。
司笑看到他的手，白皙的肌膚燙傷，猙獰殘忍。
“瘋了。”司笑低低罵道，雖然男主很聽話，但她有點心煩，掏出靈藥直接塞到姬子癡懷裏。
“我不過是開玩笑。”
她頭也不回，步伐透出狼狽，“我回去休息了。”
***
也許是村莊的環境太差，司笑晚上沒睡好，又做噩夢了。
仍然是那個她經歷了很多次的噩夢。
被變強大的男主扔到蛇窟裏折磨，接着再被拖出去弄死。
不過，這次不太一樣。
按照司笑的經驗，夢境到被拖出去聽到鈴铛聲的時候就結束了，但這次她聽到鈴铛聲卻沒結束，她被男主的屬下拖出蛇窟，扔到地上。
司笑眼皮狂跳。
難道這次她要親身體驗被姬子癡殺死嗎。
因為是夢境，所以感知都比較模糊，落在身上的疼痛等級也弱了不少，但被殺死的話，還是會疼的吧？
司笑想着，瞥見下屬離開，似乎為了不打擾什麽大人物的出場。
想也不想就知道，這個大人物肯定是男主。
之前她都沒見過男主後來到底是什麽樣，這次她倒要看看男主變強大後成了什麽模樣。
鈴铛聲越發清晰，司笑下意識咬唇，玲玲作響的鈴铛聲像是索命的鎮魂曲，靈動詭異。
男主應該帶着盈靈劍，所以才有這鈴铛聲。只是盈靈劍不過是一個破劍，他都變強大了，理應換更好的法器，為什麽還沒有扔掉盈靈劍？
司笑疑惑時，少年幽冷的嗓音忽然響起，貼在她的耳邊，像鬼的低語。
“司笑？”
“你竟然還沒有死。”
司笑牙齒打顫，想動卻動不了。
這他媽是正道仙尊？
他輕輕繞到司笑面前，司笑看清姬子癡的樣子，少年桃花眸冰涼，肌膚蒼白，殘忍孤寂。
姬子癡伸出手，玄色袖角随之搭落，瘦白纖細的手腕露出。
司笑見到少年纖瘦的肌膚，下意識想，男主這時看上去身體很不好的樣子。
他指間捏着一個鈴铛，正是這個鈴铛在發出玲玲響聲。
“盈靈劍的鈴铛......”司笑立馬認出來。
“嗯？你還記得啊，對......你應該記得，這是你送我的破劍上的鈴铛。”
“司笑，我還帶着盈靈劍，你是不是很感動。”
“但我覺得你死了更好。”
姬子癡對司笑露出了見到她後的第一個笑，帶着惡意的輕笑，“不過，沒死更好。”
司笑：“......”
這個男主似乎有點過于喜怒無常了。
“我剛剛才知道，你有點不一樣。”姬子癡冰涼的手慢慢掐住她的脖頸。
琥珀色的瞳孔映出她的面龐，冷漠極了。
“靈墟宗的鎮宗之寶居然在你的體內。”
“你連這件事都不知道就被魔修騙走，浪費了橫清仙祖留給你的那麽多法寶，真是有夠愚蠢。”
鈴铛聲在她耳邊響起，司笑頭疼欲裂，同時被姬子癡掐着喉嚨，無法出聲。
“司笑，當初你把我扔到蛇窟、廢掉靈根的時候，有沒有想過還有今天。”
“我一個人在那蛇窟中，無休無眠，痛不欲生，若不是緣汝真人出現，我早就死了。”
“啊，對了，你不知道吧，那緣汝真人也不是什麽好東西，他要殺了我，而我，只能像一個螞蟻那般，被你們踩在腳下狠狠碾壓。”
“你們靈墟宗上上下下沒一個好東西。”
姬子癡忽然笑出聲，笑音清澈好聽，司笑只覺得眼前都是紅的，似乎是血，來自她的血。
隔着滿眼的血，她怔怔地望着姬子癡，少年的笑溫良乖巧，詭異至極。
“或者說，整個修仙界，都沒有好人。”
姬子癡拔出劍，晃了晃手中的鈴铛。
鈴铛染血，吸收了司笑的靈力，他看了看，卻皺眉，“怎麽只有靈力？鎮宗之寶呢？”
“什、什麽鎮宗之寶......”司笑弱弱出聲。
姬子癡驚訝：“你怎麽還活着？”
司笑：“......”
因為這是她的夢，她還沒有醒，當然還活着。
“噓。”姬子癡捂住她的嘴，又晃了晃鈴铛，“既然沒死，就當傀儡吧。”
他語氣輕快，像做了一個不起眼的決定。
“那些修士還要殺我呢。”
“我本來也活不久了，如果讓你成為傀儡，他們顧忌着你體內的鎮宗之寶，估計就會猶豫，就會退縮。”
“那樣在我死之前，能殺更多的修士了。”
“很完美，不是麽。”
完美個屁。
司笑心裏暴躁，但鈴铛聲幾乎像魔障般響蕩在她的耳邊。
她真的變成了姬子癡的傀儡。
別想着姬子癡對仇人有什麽憐憫，所以司笑無比痛苦。
最後，聽到鈴铛聲她就感到發自內心的害怕。
“......”
村莊上方的陰雲響了大半天的悶雷聲，最後在半夜終于下起暴雨。
雷電隆隆，紫黑電光驚心至極。
司笑驚恐醒來，滿頭冷汗，她慌張地抱緊被子，臉色蒼白。
就在她慢慢覺得感知回歸時，一道鈴铛聲響起，随即有人推門而入，司笑吓得差點尖叫。
“司笑師姐？”少年溫良的嗓音輕輕響起。
他衣襟沾着雨水，發絲亦然，滴滴噠噠落在地面，印出灰色水花，身後是雷雨交加。
“你拿盈靈劍做什麽？”司笑吞了吞口水，害怕地看向他的手。
姬子癡拿着劍，劍柄的鈴铛幽幽響動。
屋內昏暗，雷電的光芒映照少年的臉龐，漂亮的下颚，濃墨般的長睫。
他察覺到司笑的不對勁，似乎在怕他，于是向後退了一步，任憑雨水打濕肩膀，慢吞吞道：“我聽到司笑師姐這邊有動靜，還以為司笑師姐遇到了偷襲的修士。”
在試煉之地，宗門之間為了贏過對方，會想辦法折損其他宗門的弟子，可能會半夜偷襲。
而且，靈墟宗是三大宗門，地大勢大，平時會在不經意的地方與其他小宗門結怨，這時候也是小宗門報複的好機會。
夜過三更，已經有幾個靈墟宗弟子被偷襲了，不過沒受傷。
姬子癡知道司笑睡得熟，她根本沒在意那些事，所以姬子癡就自己熬夜守着了。
“所以你來殺我嗎？”司笑哆哆嗦嗦，話都說不利索。
姬子癡抿唇，收了盈靈劍，“不是，我來救你。”
他靜靜地打量着司笑，她臉龐蒼白，咬着滴血般的唇，長睫輕輕顫抖，透着與平時不同的可憐。
姬子癡關上門，走進屋內。
少年身上帶着雨水的氣息，絲絲涼意落在司笑周圍，她眨了眨眼，慢慢回神。
“你怎麽在這裏。”司笑抱着被子向後退。
姬子癡頓了一下，改口道：“我來看看司笑師姐睡得怎麽樣。”
他聲音放的很輕，很是柔和。
司笑沒有注意到這點，她現在看到姬子癡那張臉就有點怕。
“你把盈靈劍的鈴铛拿下來，然後綁在頭發上。”司笑像是要确認什麽，嗓音有點啞地對姬子癡說。
夢裏那個姬子癡，很喜歡盈靈劍的鈴铛，有時候會紮在頭發上。
姬子癡不明所以，但還是乖乖照做。
少年烏黑發絲紮起，鈴铛落在發間，宛如染血。
見到這一模一樣的樣子，司笑臉上失去血色，她抱緊被子，瑟縮：“摘了摘了。”
“司笑師姐做噩夢了嗎？”姬子癡把鈴铛重新綁在劍柄上。
看着司笑的眼睛，姬子癡福至心靈，猶豫了一下，問：“難道司笑師姐夢到......我了？”
姬子癡回想司笑的反應，下意識思索，難道司笑也夢到他殺死司笑了嗎。
如果這個夢真的是預知夢，那麽兩人都會夢到也很正常。
只是，姬子癡覺得命運什麽是可以改變的，所以他不在意這個夢。
司笑攥緊被子，指骨泛白，丹蔻指甲快要折斷。
姬子癡輕輕靠近，同時安慰道：“只是夢而已。”
“但那個夢是未來會發生的事......”司笑被吓得厲害，忘了她完成任務就可以離開，不需要體驗後續劇情。
衣料摩挲，被水浸濕的外袍落地，姬子癡抱住司笑。
“未來也不會發生。”
“那只是夢。”
“我不會殺你。”
少年抱着她躺下，瘦白指尖慢慢撫過她的發絲。
“司笑師姐，我在這裏，沒事的。”
作者有話要說： 噩夢裏的姬子癡是原小說的姬子癡，和本文姬子癡後面的樣子有點不太一樣（算是黑化方式的分歧點？）
本來想給鎮宗之寶起個帥氣的名字，但我想不出，就寶吧，簡單易懂。
——
謝謝小天使嗷
星星之火伊人扔了1個地雷投擲時間:2020-08-20 00:54: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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