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姬子癡上次離開後, 就沒消息了。

司笑開始還奇怪姬子癡到底怎麽了，糾結要不要去看他。

但過了兩天，整整兩天, 姬子癡一點出現的意思都沒有, 司笑讓小童去打聽, 得知姬子癡在洞府裏好好的，根本沒什麽事情。

所以最後，司笑把《癡鎖》話本撕了, 她才不要去關心姬子癡！

“外面什麽聲音？”聽到有什麽動物在拍打翅膀, 司笑問小童。

“司笑師姐, 是傳信仙鶴，席師兄送信給您了。”小童把信遞給司笑，這次, 在司笑面前，他沒有再說什麽席師兄不好, 姬師弟才是司笑師姐仙侶的最佳人選之類的話。

小童也想不到, 姬子癡居然放棄了。

“哎, 男人都靠不住。”小童忽得嘆口氣。

司笑一目十行，快速掃過席劍的信, 聽到小童的嘆息, 不覺好笑, “你不也是男的嗎？”

這個事情似乎提醒了司笑, 司笑道：“對了，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你覺得姬子癡為什麽喜歡我？”

“或者說，在你看來，姬子癡喜歡我哪一點？”

小童呆住，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 下意識想，所以他之前真的沒有瞎說，這次确實是司笑師姐鐵樹開花了。

“怎麽不說話？”小童遲遲沒吭聲，司笑皺眉，聲音冷下。

“臉？”小童打了個激靈，瞬間脫口而出。

聽到這個回答，司笑皺了一下眉，“然後呢？”

小童結結巴巴，然後？然後他也不知道姬子癡到底為什麽喜歡司笑師姐。

想了半天，小童婉轉道：“司笑師姐，您看，您這性格也跟那些溫婉的師姐們不一樣。”

“修為......”小童頓住，差點踩雷，立馬道另外的事，“年齡上，您活了三百年，而姬師弟的年齡，放在會生老病死的人間也是風度翩翩的少年郎君。”

司笑臉黑打斷，“也就是說，姬子癡喜歡我，就是因為我的臉？”

小童這話可不就是說，她性格不好，年齡大，修為也差，只有一張臉能看了。

“也許還有身材。”小童弱弱補充。

司笑對他露出一個笑，然後讓他滾。

小童見司笑發怒，腳底抹油，瞬間開溜，他嘀咕，“我這說的也沒錯啊。”

司笑師姐确實長得好看，很美，要不是性格太麻煩，估計能有一堆追求者。

姬師弟年輕氣盛，總是跟在司笑師姐身邊，會喜歡她，不是很正常的嗎？

聽到小童的話，司笑才意識到原來外人是這麽看她和姬子癡的。

她有點生氣。

難道姬子癡真的是只喜歡她樣貌的膚淺之人嗎？

既然只是為了臉，姬子癡大不了天天照鏡子看自己就行了，何必找她。

司笑生氣了一會兒，又覺得不太必要。

她深吸幾口氣，意識到自己心态不太對勁。

姬子癡沒有那麽喜歡她，她應該高興的不是嗎？

如果姬子癡确實只是喜歡她的臉，那不過就是少年懵懂，喜歡的簡單，消散的也快。

司笑咬了咬唇，把席劍的信放在案上。

但願如小童所說，姬子癡只是因為喜歡她的臉，而不是喜歡她的人。

喜歡的淺，那她傷害他時，他就不會那麽痛苦了。

席劍的信是在與司笑商談仙侶大典，雖然司笑洞府這邊一片風平浪靜，但如果下山的話，就會發現靈墟宗一片喜慶。

司笑師姐要和席劍結為仙侶了。

大典沒過幾天就會舉行。

司笑沒有為了姬子癡拒絕和席劍結為仙侶，或者說，因為姬子癡告白，所以她才更沒有拒絕和席劍結為仙侶。

席劍在信中和她保證，什麽洞房花燭只是掩人耳目，瞞過平水真人，實際上他不會碰她。

又拿起信看了看，司笑無奈嘆口氣，不厚道地想，對不起了席劍，席劍估計不知道，他注定要成為一個鳏夫。

司笑正準備把信收起來時，一只小巧的靈鶴突然沖入她的洞府，把信撕碎了。

事情發展的太快。

司笑有點懵。

定睛一看，這只靈鶴不是真正的活物，只是用靈力幻化出的小鶴，晶瑩剔透，光華潋滟。

這是誰弄的惡作劇？司笑看到滿天的信紙碎屑，幽幽盯向那只靈鶴。

靈鶴不畏懼她的視線，徑直落到司笑手上。

只見這靈鶴理了理羽毛，跟爺一樣透着懶散勁，張開鳥喙上下一叭嗒，少年清澈的嗓音傳出。

他嗓音好聽，溫軟乖巧。

“姬子癡喜歡司笑。”

“你說什麽？”司笑愣了一下，竟忘了這靈鶴不過是傳話的工具，不會回答她的問題。

不過很顯然，靈鶴的主人設置好了話語，靈鶴鳥喙動來動去，姬子癡的聲音傳出：“姬子癡想要和司笑結為仙侶。”

“不可以。”司笑對着靈鶴道，女郎認真睜着眼眸，有幾分可愛。

“姬子癡想要司笑的魂燈。”靈鶴恍若未聞，繼續道。

“不行。”司笑拒絕。

她拒絕的次數多了，靈鶴像受到了刺激，耍賴地拍起翅膀，“不管不管，姬子癡喜歡司笑，姬子癡想和司笑結為仙侶，姬子癡想要司笑的魂燈。”

司笑手一哆嗦，立馬松開靈鶴。

靈鶴頓時散去，變成漂亮如星星的靈力，當有些詭谲的靈力灑到面上，司笑慢吞吞扭頭，視線放在角落裏擺放的魂燈。

那是姬子癡的魂燈。

雖然放在角落，但一點灰塵都沒有。

魂燈的光詭谲豔麗，宛如最秾豔的鬼火。

“一看就不是正道仙尊的魂燈。”司笑嘟囔，指腹輕柔擦了擦魂燈。

“司笑師姐？”小童試探的聲音響起，他走進來，看到司笑正站在姬子癡的魂燈前。

想起方才聽到洞府裏傳出的聲音，小童問：“您要把魂燈送給姬師弟麽？”

“不送。”司笑搖搖頭，垂眸掩下落寞。

***

時間很快過去，衆人各懷心思，迎來了司笑和席劍的仙侶大典。

靈墟宗弟子們不管平時再怎麽害怕司笑師姐，但在大典上，弟子們是發自內心地祝賀司笑師姐和席師兄。

大家心知肚明，這兩位，今後将是靈墟宗的掌權者。

一掃因相青玉和晚寒真人死後帶來的悲傷氣氛，靈墟宗上下洋溢着喜悅。

當事人，席劍和司笑卻笑不出來。

兩人皆是面無表情，不過，席劍在看到司笑的樣子後，眼底閃過驚豔。

仙侶大典講究儀式，和人間新婚差不多，所以司笑換了鳳冠霓裳，女郎腰弱扶柳，秾豔昳麗。

她把靈蛇扔到小童手中，自己拎着衣裙，烏鬟雲鬓，肌膚如嬌玉，發間金簪流蘇漾動。

司笑擡眸看去，奇怪道，“席劍，你怎麽還穿着黑衣。”

雖然知道二人不過是做戲，但席劍這樣是騙不了平水真人的吧？

席劍握拳，遮蓋口鼻，不自然地咳嗽了一下，“等會兒我就會換。”

司笑也不怎麽在意，畢竟她也不能要求席劍真的開開心心急匆匆地換喜服，要是席劍真的那樣，她還會擔心席劍是不是想變卦，別有用心呢。

席劍來到更衣的屋舍，将從小童那裏得到的衣服都遞給裏面的人。他一邊戒備着周圍，一邊等待。

半晌後，少年推門而出。

少年肌膚雪白，眉眼漂亮精致，穿上喜服的效果更為驚豔，但席劍面對他，卻是面無表情。

在直男眼裏，好看的男人與好看的女人，這是兩個概念。

他本來以為姬子癡比他矮，要在鞋裏墊些什麽才能僞裝，但沒想到這衣服意外地合适，如果忽略領口稍微有些寬松，露出鎖骨。

“你原來不低啊。”席劍感慨。

姬子癡漂亮的臉，總讓人忽略他的身高。

席劍忽然皺了皺眉，“不對，你這張臉怎麽辦？”

身形上勉強可以糊弄，但臉呢？

“不必擔心。”少年聲音散漫，一張面具在指尖轉了轉。

“就當做席劍害羞，臉上太紅了，不想讓弟子們看到，所以戴了一個面具。”

席劍：“......”行吧。

為了朋友的愛情，犧牲一點不算什麽。

反正只要不明顯，就沒人想到司笑和席劍的仙侶大典居然換人了。

“接下來大典，我找個樹林躲一躲，正好能練劍，你加油。”

至于席劍的加油是指讓姬子癡不要暴露還是指姬子癡好好和司笑培養感情，那就不得而知了。

“......”

仙侶大典的一個重要儀式是結為仙侶的雙方一起攜手步行走過天梯。

司笑和“席劍”來到天梯腳下，周圍是參禮祝賀的人，不僅有靈墟宗的弟子、小童還有真人。

當看到“席劍”的身影時，緣汝真人眯了一下眼。

他發現不對了。

姬子癡太明目張膽了。

緣汝真人下意識朝平水真人看，但沒想到平水真人居然喝的醉醺醺的，情緒很是激動，根本沒有注意到他的徒弟席劍根本不在這個仙侶大典上。

緣汝真人：“......”原來喝醉後在別人眼裏是這個樣子麽。

再定睛一看，平水真人手裏的酒似乎是他的存貨。緣汝真人嘴角抽了抽，出于報複心理，沒有提醒平水真人。

司笑瞥見“席劍”身影的瞬間，就被他扣了一個紅蓋頭。所以暫時沒發現異常。

她看不到路，只能站在他身邊。

司笑不知道仙侶大典需不需要戴紅蓋頭，畢竟她也是第一次跟別人結為仙侶。

視線被遮擋，司笑一時無聊，向“席劍”搭話，“聽小童說，你太緊張了，所以才戴面具。”

“真的是這樣嗎？”司笑奇怪。

她剛才見席劍，席劍還是一副面無表情的樣子。

怎麽扭頭就成很激動很喜悅了？

他沒說話，只是捏住司笑的手腕，指尖在她掌心畫了幾個字，“真的。”

他指骨微微顫抖，确實如他所說，很緊張。

不過，他的指尖冰涼，讓司笑打了個哆嗦，随即怪異地收回自己的手。

席劍是會在她掌心寫字的人嗎？

“你怎麽不說話？”司笑心中疑惑加深，又問。

他故技重施，握着她的手，指尖寫道：“口渴，不想說話。”

提起口渴，司笑一下子想起前幾天姬子癡給她念話本，讓她喂他喝水。

司笑有些沉默，突然就沒有心情再管席劍如何了。

司笑能感受到，她的手被“席劍”牽起握住，接着，二人開始登天梯。

察覺到周圍沒有人後，司笑很快甩開“席劍”的手。

天梯陡峭，在看不見的情況下，若不是司笑對靈墟宗的天梯比較熟悉，否則就已經摔了。

沒過多久，雖然有些排斥，但司笑還是不得不抓住“席劍”的衣袖，靠近他時，司笑鼻尖下意識嗅了嗅，她覺得奇怪，隐隐有種預感，身邊的這個人不是席劍。

席劍身上會熏一種香，而姬子癡身上沒有氣味。

也許現在站在她身邊的人是姬子癡，司笑慢吞吞地想，她也知道自己這個想法很是荒謬，甚至是無理取鬧。

所以當嗅到那股香時，司笑藏下心中莫名的失望，果然是席劍，她到底在幻想些什麽，司笑搖搖頭，甩掉腦海中不切實際的猜測。

姬子癡穿的是席劍的衣服，小童按照席劍的習慣熏了香，所以自是帶了熏香的味道。

他低眸看司笑一眼，雖然被紅蓋頭遮掩，但也能感受到司笑忽然變得有些失落。

司笑在失落什麽呢？

姬子癡護着她，配合她的腳步，向上登天梯，心中暗想，司笑難道是失落于沒有在仙侶大典上看到他麽。

那她會是想讓他打斷仙侶大典麽？

司笑是否，希望讓他帶她私奔.....想到這裏，姬子癡自嘲一笑，司笑根本沒有拒絕和席劍的仙侶大典，她的意思很明顯，就是不想讓他喜歡她。

但他對司笑的喜歡，怎麽可能因此消散。

如果得不到，那就搶奪。

即使是欺騙也無妨。

他才不管手段是否卑劣，只要能讓她留在自己身邊，那就足夠了。

“席劍，你等一下。”司笑出聲，似乎有些累。

“我們休息一下，再繼續登天梯。”

姬子癡慢悠悠牽起她的手，繼續在司笑掌心寫，“你累了？”

“廢話。我又不是金丹修士，而且現在被紅蓋頭擋着視線，本來就很難登天梯。”

司笑對席劍的語氣稱不上友好。

但聽到她這樣說話，姬子癡彎了彎面具下的唇角，司笑對他說話的态度和別人不一樣，她有時候會很溫柔。

所以，他在司笑心中，是不一樣的。

“現在周圍是不是沒有人？那我把紅蓋頭拿下吧。”

“這樣你也不用陪着我走。”司笑道，說着，她伸出手就要去扯紅蓋頭。

少年瘦白的手摁住紅蓋頭，不讓她動。

如果司笑摘了紅蓋頭，就算姬子癡戴着面具，看到他眼眸的瞬間，司笑就會發現，這人是姬子癡。

姬子癡還不想讓司笑那麽快發現真相。

他有些惡趣味，在司笑的驚呼中，攔腰抱起她。

“你放開我！”

走了幾步，司笑一直在掙紮，姬子癡怕她摔下去，不得不放手。

“你為什麽抱我？就算是做戲也不至于這樣吧。”司笑似乎很生氣。

他扣住她的手，指尖在她的肌膚上寫，“對不起，是我唐突了。”

“我只是發現平水真人悄悄跟着我們，為了瞞過平水真人，才這樣做了。”

平水真人喝的醉醺醺，當然沒有跟過來。

至于姬子癡為什麽這麽說？因為他還不想給自己樹立新的情敵。

“是麽。”司笑微頓，有些被說服。

“算了，我不休息了，快點登完天梯結束這一切。”

她提起裙擺，直接向上走，但她現在根本看不到路。

姬子癡看的心驚肉跳，抿唇跟上，護在她身邊。

登完天梯，就能在天道見證下結為仙侶。

司笑嗅到身旁“席劍”衣上的熏香氣息，皺了皺眉，又松了口氣。

她有些慶幸現在戴着紅蓋頭，要不然她的表情一定會讓席劍很尴尬。

這只是任務世界，她是任務者，和尋常人不一樣，所以就算在天道見證下和席劍結為仙侶，那對她也沒什麽影響。

這麽默念了幾句後，司笑終于放平心态。

她不知道。

在天道見證下。

和她結為仙侶的人，是姬子癡。

“......”

登完天梯，接着，是回到洞府。

在洞府中，自然是類似于人間新婚燕爾的洞房花燭夜了。

地點在司笑的洞府。

她被“席劍”帶着來到自己的洞府，坐在床榻上後，司笑出聲，“接下來你在地上睡一晚就行了。”

那人沒有說話。

司笑咬了咬唇，聯系這一路上“席劍”種種怪異的表現，她不得不猜想，席劍是想改變主意，真的和她成為仙侶了。

畢竟，送上來的美人，不要白不要。

一個人是否對另一個人有非分之想，就算看不到他的神情，也能通過他的肢體動作和氣氛感覺到。

司笑思考待會兒怎麽離開，她帶着錦囊，所以如果席劍真的要對她做什麽，那就用錦囊裏的法器招呼他就行了。

司笑嗓音冰冷，“不是說只是演戲嗎？你怎麽還站在我面前。”

她擡手去掀紅蓋頭，他瘦白的手先覆蓋上來，帶着她的指尖，掀開紅蓋頭。

被紅色遮擋的視線頓時清晰。

司笑微微驚訝，她看到那人戴着面具，面具下的桃花眸靡豔。

司笑身上的戒備剎那消散，她指尖稍頓，随即去摘他的面具。

心有靈犀，姬子癡半跪蹲下，揚起臉蛋，面具陡然落地。

女郎的指尖一點點滑過少年眉眼。

似喜似悲，似哭似笑，“姬子癡，怎麽是你。”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小天使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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