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夜涼如水,又是一個失眠睡不着的夜晚,雲初側躺着,靜靜望着灰白色窗簾上的雲朵圖案發呆,在跟顧行形同陌路之後的很多個夜晚,雲初都是靠着褪黑素和心理咨詢師的安慰度過的。

意識到今晚自己又開始犯矯情,她在情緒開始醞釀之前,忽地從床上起身,脫掉吊帶睡裙,換了跑步專用內衣,又換上運動服,就着清涼夜色,獨自出了巷子。

住的地方有些偏僻,這個光景,除了主幹道每隔幾分鐘會有一輛私家車經過,人行道幾乎沒有行人,剛跑出去沒多久,雲初心裏就有些恐懼忐忑,好幾年前看過的鬼故事畫面都開始浮現眼前,她還是高估了自己的膽子,同時也很佩服自己的記憶裏。

猶豫幾秒,扭頭往回跑,一口氣跑到桂花樹下,才沒那麽害怕。

她摘下耳機關掉音樂,門口坐着消汗,忽然很想找個人聊幾句,就算只是聊聊白天的工作,糟糕的老板,或者類似父母無休止的催婚這些無聊事……于是拿起手機,随便點了一個保存在通信錄中,她印象有些模糊,甚至不記得是派對上勾搭過她,或者是工作需要認識的對她有意思,她也不明着拒絕的,可能搞過幾天暧/昧的男人。

響了好幾聲,對方才接聽,嗓音沙啞,很明顯已經睡下,是被手機鈴聲吵醒的,“哪位?”

雲初被問的不知道怎麽回答,想跟他繼續交談的欲/望瞬間煙消雲散,她搖頭笑笑:“打錯了。”

男人剛才睡蒙,現在才逐漸清醒,拿起手機看一眼保存的名字,雲初的樣子浮現腦中,頓時提起精神,欠身坐起來,點了一根香煙,一邊抽煙一邊說:“今天出去吃飯喝多了,所以一早就睡了,你做什麽呢?”

雲初聽着對方說話,腦海浮現的卻是另外一幅畫面,一個在卧室床上就可以直接點煙的男人,實在不怎麽美感,在她接受範圍內。

剛要說話,聽筒中忽然傳來一個女聲,“親愛的,你在跟誰打電話?”

清晰的撒嬌的語氣,讓兩個人都有些尴尬,男人繼續剛才解釋:“今天跟客戶喝酒,安排了幾個姑娘,我喝多了所以就……

“就被姑娘得逞了?”雲初噙着笑把他不知道怎麽措辭的後半句話補全。

男人輕輕嗓子,不好意思的掃了掃耳邊的頭發。

“這麽晚找我有什麽事嗎?”

雲初只好說:“不好意思吵醒你,我還在加班,剛才不小心打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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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罷道了句“晚安”,趕緊結束通話。

四周恢複安靜,唯有屏幕微弱光線打在雲初臉上,雲初收拾心情,上樓休息。

如是幾天過去,雲初已經有将近一周沒見李修岳。那張被丢在桌上的相親廣告,經過幾天風吹日曬,已經從大紅色退變成粉紅色,再出幾日,估計連最後那點喜慶的粉紅色都會退掉。

說來也是巧合,這天雲初到雲水街見一個客戶,相談甚歡,回來路上經過一家甜品店,她打包幾樣東西帶回,剛出門,一擡頭就看見廣告商擺的橫幅——“山盟海誓婚介所大型相親現場”

雲初停下了腳步,駐足看了很久,廣場上人頭攢動,正是相親活動現場。中午的太陽屬實有點辣,不一會雲初額頭就已經有細細的汗珠滲出,臉蛋已經被熱的有點微紅。

婚介所吹噓的主題正是——你期待什麽?愛情?面包?亦或是愛情加面包?我們這裏應有盡有。

雲初看見這樣的主題很想笑,但她是個相信緣分的人,不知道是這家廣告打得太到位,還是有月老的指引,這是最近這段時間,她第二次被同一個婚介所吸引。

不去想了,既然已經來了就索性進去看看。

剛進大門,就被熱情的銷售小姐姐發現。雲初在對方的帶領下,緊挨着一處綠蘿旺盛的落地窗坐下,與另一邊桌用簡單的流蘇窗簾遮擋。

銷售小姐姐說話做事幹淨利索,三言兩語簡單推銷完針對性的套餐,開始引導她填寫資料,辦理會員,雲初對辦理會員不感興趣,倒是對這位女士的推銷模式很舒服。

于是稀裏糊塗之下,在這家婚介所花了錢。

要知道雲初以前反銷售意識很強,想說服她花錢,等閑人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也可能她有改變,現在對她而言,只要能開心,多離譜的花錢方式都覺得很正常,說不定這個小小的投資能給她很大的驚喜。

一切辦妥

,雲初離開了婚介所。

這天,在急促的鬧鈴聲中,雲初被強行從白日夢裏拉到了現實。

她舒服的伸了個懶腰,拿起手機看見一條未讀消息。

……婚介所發來的消息,明天中午11點半,可以給她安排個優質相親對象,詢問她是否有時間。

現在婚介所效率都這麽高麽?交了錢就這麽一天就有優質的未婚男青年?這個世界真的是有錢好辦事……

雲初實際上并不想參加這種所謂的相親會,畢竟她與李修岳目前處于那種關系,雖然不是合同制的“正式員工”,但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鐘是最基本的職業操守。

于是在電話裏婉拒,“我明天沒空啊,我最近都沒空,那麽優質的男青年想來也很好安排,不如我犧牲自己,成全別人,讓給別的姑娘吧。”

婚介所這邊也沒有勉強,只是到了下午,又給雲初來了一通電話,“對方對您很有好感,希望我們再幫他打這一通電話……要不您明天抽空過來一天?左右也用不了多少時間,後面加個微信,您覺得合适就多聊聊天,不合适我們再安排?”

雲初實在沒什麽相親經驗,但她有個毛病,就是喜歡湊熱鬧,一來二去的一番勸說,她勉為其難的答應見面。

次日起了個大早,睡眼惺忪的去洗漱,洗漱完,坐到梳妝臺打量着自己。

烏黑的秀發,算不上傾國的五官卻也還算出衆,年輕的皮膚很水嫩。

周妙起來上衛生間,一出門就看見雲初坐在鏡子前端詳自己,女人之間就喜歡相互潑冷水,“這麽認真看自己,不怕晚上吓得睡不着?”

雲初對着鏡子中的自己妩媚一笑,瞥她一眼,不緊不慢挽頭發。

雲初雖然并不期待這場相親能給她帶來什麽,但還是精心打扮一番。

就沖婚介所說對方對她有好感,就足夠她浪費在臉上的化妝品錢。

一切收拾完畢,她哼起小曲,拎上包包,腳步有些輕快的上了車。

一路上雲初照了好幾次鏡子看到哪裏不完美還不忘記補妝,就在雲初沉浸在今天怎麽完美展現自己魅力的時候

一個熟悉的微信消息蹦了出來:【今天有事麽沒事的話一起吃飯?】

雲初瞟了一眼,莫名有一種被

捉女幹的心虛感,想也沒多想,回複說:【我今天出差,不在本市,有什麽事等我回去說,我在開車。】

出差是假,開車是真,她半真半假的撒着謊。編輯完把手機扔到副駕駛。

來到約好的地點,一家裝修風格簡約卻又很有意境的飯店,在雲初的印象裏好像也沒能找到幾家讓她覺得第一眼看上去就很上檔次的地方。

無疑,這家勾起了她的興趣。

雲初不自覺得對今天的相親對象充滿了好奇,最起碼在選擇吃飯地方上,對方還是很有品位的。

緩緩的走進店內,古色古香的的裝修風格,徹頭徹尾的中國風,雲初來不及細看,一聲清脆的聲音就打斷了她。

“有預約嗎??”雲初下意識的點點了頭,報出對方的名字。

“好的,裏面請!”

在服務員的帶領下,雲初走了進去。

在餐廳掃了一圈,遠遠的看見一位青年男士站起,立在桌邊微笑的看着這邊。

雲初從對方的笑容和眼神之中,确定了對方的身份。

剛走近,對方遞手過來。

“雲小姐您好!我是安旭,很高興今天您能賞臉一起共進午餐。”

說完不等雲初反應,給雲初拉了拉椅子,示意雲初落座。

雲初平時能說會道,伶牙俐齒,面對這樣紳士的男人,今天不知道怎麽了,變得有點拘謹。

細細打量一下因為安旭安先生,個子挺拔,衣着得體,雖然三言兩語,說話的方式很受用很溫暖,在他身上,雲初找到一絲熟悉的感覺。

想了許久,才想起來像誰,她愣許久。

今天的陽光仿佛很好,洋洋灑灑的幾縷陽光透過玻璃灑在安旭身上。

有那麽一刻讓雲初覺得他更像某個人,不是樣子像,而是感覺。或許雲初打骨子裏就對溫潤如玉的男人容易有好感,就喜歡這號菜。

她看着對方,趕緊打住思緒,不再去多想。

安旭說:“我特地問過朋友,這家餐廳菜色很不錯,前段時間錦江也開了一家南港菜館,與這家類似,我朋友正好過來找我,我就邀他過去吃,不如這家正宗,裝潢也次了不是一星半點。”

巧了,前段時間剛開業,優惠大酬賓,雲初請周妙也過去吃過,排好長時間的

隊,吃後感與他相似,确實不值得她排隊浪費時間。

這幾次餐廳雲初首次來,上菜速度超越雲初認知。

安旭并不擅言辭,雲初随意說句什麽,時不時的,對方清脆爽朗的笑聲會回蕩在餐廳裏。

這廂氣氛正好,雲初暗暗慶幸得虧沒有爽約,就是不知道安旭對她什麽感覺,是否有未見面之前那麽期待。

安靜的餐廳,忽然出現一人。方才一直在二樓靜靜觀察許久,從雲初背後,徑直走近。

“這麽巧你也在這裏吃飯?我記得你說今天出差,不在本地才是啊。”

一道熟悉卻非常不想在今天這個場景的聲音打破了原本歡快的用餐場景。

雲初緩緩擡起頭,順着聲音望去,掃了一眼來人。嘴角的笑立馬有些挂不住。

李修岳往安旭身上掃了一眼,嘴角露出一抹冷笑,說話有些嗆人,“坐火箭回來的?”

雲初慢吞吞放下筷子,一時間不知道應該怎麽回答,李修岳湊近她,“我給你五秒鐘編理由。”

說罷撤開身子,嘴角展開商務性的微笑,“你好,怎麽稱呼?”

“我姓安,叫安旭。”

“安先生,幸會幸虧。”

李修岳嘴上客套着,熟稔地遞手過來,安旭低頭笑着握了握手。

“今天剛好有朋友來,聽說這裏菜不錯,就來嘗嘗……安先生是做什麽的?”

“我是做餐飲的,就在商貿大廈附近。”

“餐飲好啊。”李修岳興趣不大,只這麽客套了一句就沒再說什麽。

安旭定的桌是雙人桌,沒有多餘作為,李修岳站在這裏理所應當的妨礙他二人用餐,出于禮貌,安旭不能做下,更不能繼續吃飯,拿尴尬,疑惑的眼神在雲初和李修岳身上打來回。

雲初這麽厚臉皮的人,今天也跟着尴尬了一把。

李修岳絲毫不介意自己是電燈泡,伸手叫服務員添椅子,接過去坐下,抱着膀子眉開眼笑:“你們繼續吃,我在這坐坐就走。”

安旭不失禮貌的笑笑,兩個男人四目相對,一時間感覺一場戰争就要爆發,可是李修岳卻又那麽的風輕雲淡。

安旭什麽都不知道,但也不是啥子,能明确感覺到李修岳對他的敵意,左思右想還是忍不住開門見山的問:“你

們兩個什麽關系,方便說一說嗎?”

李修岳等的就是這句話,挑眉一笑,“我跟雲初什麽關系……”

他慢慢品着這個問題,故意不幹不脆讓人遐想,頓了頓,把問題丢給雲初,“寶貝兒,你說我們兩個到底什麽關系?”

一句“寶貝兒”讓安旭臉色陰沉,有些坐不住,他起先就懷疑兩人不單純,沒想到還真如此,方才對雲初的好感,眼下所剩無幾。

可是雲初何許人也,尤其對面還坐着今天相談甚歡的相親對象,這個時候怎麽能被壓倒一籌,哪怕李修岳是自己的金主。

不假思索的開口說道:“哎呦,哥哥你就別搗亂了,我好不容易才遇到個……”

她垂下眼,有些不好意思,“才遇到個有感覺的,你看你又出來攪局……”

抱怨完,趕緊看向安旭,視線一眨不眨,“他是我哥,我親哥。我哥哥人不壞,就是喜歡管我,尤其不讓我戀愛。我上學的時候,只要有男生給我送情書他就要揍別人,要麽就威脅人家告訴老師,所以我上學的時候嚴防死守,從來沒談過戀愛……你看我現在都這麽大了,他還是管東管西。”

“但你知道嗎,他這人特別特別雙标。不許我談戀愛。自己卻勾三搭四,給我找了好幾個嫂子,魚塘裏的魚啊,經常相互打架。”

雲初轉過頭,看着李修岳,“哥哥你能別管我了嗎?我都那麽大了,我需要談戀愛,需要私人空間。”

李修岳安靜的看着雲初,濃眉微鎖薄唇緊抿,可憐巴巴的樣子,讓他恨得牙癢癢。

他胸膛起伏,板着臉看了雲初好久,忽然神色不明的笑了,語氣懶洋洋的,“我管你還不是怕你被騙,壞男人那麽多,哥哥不放心。”

雲初松了口氣,入戲太深,一時有些上瘾:“那我什麽時候才能找到男朋友?男孩子都被你兇巴巴的樣子吓跑了。”

李修岳身子探過來,用力捏捏她的臉頰,雲初被捏痛,往後退,他則不懷好意笑笑,“找男朋友做什麽,你做什麽事都有哥哥陪着你,你還要找男朋友?難不成……不愛哥哥了?”

雲初擰了下眉,李修岳繼續說:“你不是最喜歡陪哥哥睡覺,哥哥也最喜歡睡你……”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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