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雲初張張嘴,難以置信的看李修岳,活了二十六年都沒遇見過那麽尴尬的事。
安旭以為自己聽錯,轉過頭,拿疑惑的眼神看向雲初,希望在她這裏得到解釋。
彼時餐廳吃飯的人少,前方幾桌都空着,三人四周冷冷清清,更加顯得李修岳說話落地有聲,“安先生,你方才沒聽錯,我跟初初雖然是兄妹,但跟尋常人不一樣。”
他低着頭抖開衣角的褶皺,“這樣的事本來不應該告訴外人,不過沒關系,我們兄妹倆本來就是沒臉沒皮的人,所以不怕丢人。”
服務員剛端上一碟素燒賣,熱氣氤氲,淡淡米香飄散,安旭方才饑腸辘辘,覺得這盤菜很有食欲,可聽完李修岳這番話,胃裏莫名堵塞,一股氣上不來下不去,說胃不舒服,好像又不是那麽簡單。
雲初這廂尴尬的擡不起頭,李修岳依舊沉浸角色無法自拔,擡起手指,用指尖點點她的額頭,“發什麽愣呢,臭妹妹?”
“臭妹妹”三個字,他說的時候尾音輕柔,緩緩上揚,還真有男女之間不正經的狎昵。
安旭終于被挑戰到極限,急匆匆站起,留下一句“打擾了”,擡腳便往門口走。
雲初提一口氣想解釋,擡頭瞧見李修岳玩味的眼神,仿佛警告她适可而止,否則接下來還不定有更出格的事。
雲初錯開眼,只來得及捕捉安旭留下的最後一抹背影,随即開門關門,徹底消失在視線裏。
服務員不知道這邊情況,後廚準備好,有條不紊的端上來,最後一道菜擺上,撕下打印好的小票,放到桌邊。
李修岳并沒什麽胃口,不過看着雲初生氣,他忽然有了胃口,扽開餐巾布,整理的時候時不時瞧她一眼。
“在哪認識的?”
雲初垂着眼皮子不看他也不回答。
夠硬氣。李修岳怒火在胸腔醞釀,不過他還是雲淡風輕笑了一下,“問你呢,在哪認識的。”
雲初自知逃不過他的審訊,慢悠悠擡起頭,又是裝傻充楞,又是夾着嗓子推卸責任,順便還擡高自己:“你說誰啊哥哥?除了你還有誰?你說剛才那位安先生啊,是他非約我吃飯的,我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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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不好意思一推再推,別人喜歡我,我也沒辦法啊……誰讓我那麽讨人喜歡……”
李修岳這次不像以前紳士給面子,停下手中動作,默默看她,許久之後只從鼻腔裏發出一聲冷笑,像是在自我嘲諷,又像是在嘲諷她自戀。
随後拾起筷子,面無表情吃菜。
他這樣的反應讓雲初怪不好意思,習慣了李修岳得理不饒人,今天反其道而行,倒讓雲初不知接下來再說些什麽。
只好抿抿唇,試探性拿起筷子,随他吃菜。
這邊剛夾一口菜放嘴中,甚至一下下都沒咀嚼,李修岳手中木筷忽地一扔,擦擦嘴,“你等下去買單。”
“你倆點的菜,他說走就走了,這個單我買不合适。”
雲初差點被氣笑,你買單不合适,你吃的時候怎麽沒想到合适不合适?
李修岳沒給雲初反駁機會,簡單吃了兩口便要起身,視線在雲初身上稍作停留。
赴約的原因,她穿着略微X感,法式度假風的紫色系肩吊帶,很襯膚色,白的有些晃眼,小朵雛菊印花之下,各處身材線條清晰,玲珑有致。
李修岳走出去幾步又轉身回來,套着褲兜,看着雲初若有所思,原本有些冷漠的臉龐之上,被幾絲突然挑起的情yu覆蓋,稍微沉吟之後留下一句:“晚上我讓劉助理過去接你,到時候他會聯系你。”
雲初微頓,想也沒想就拒絕:“我今天有些累,改天吧,我不想做那事。”
李修岳忽地笑了,笑容裏帶着濃濃的譏诮,“目前來說你跟我的關系,只有我想不想,可沒有你說不想的份兒,尊重你想不想要是情分,不尊重你想不想要是本分。”
李修岳說完轉身就走,完全沒有以前的紳士風度,雲初被晾在原地,望着一桌子美味佳肴,自然也沒有了吃菜的胃口。
安旭有多生氣雲初不清楚,但作為有事業要忙的成年人,抽出半晌時間約她吃飯,想來是很有誠意的。山盟海誓婚介所的銷售小姐姐在她填寫資料的時候,就再三向她确定過一個問題——“确定想找男朋友嗎?确定會認真對待嗎?”
雲初當時在小姐姐的注視下,就感覺自己有些不地道。
她買了單,人還沒出餐廳,婚介所的電話便
打了來,雲初自知理虧,手機燙手不敢接,等呼叫結束才松口氣。
方才在席間,她跟安旭已經相互加過微信,想前想後,雲初主動給安旭編輯了一條微信發過去:【今天的事有些不好意思,我沒想到會這麽巧的遇見熟人,發生這樣的事,不僅你很尴尬,我也很尴尬,抱歉……】
本以為消息發過去等于石沉大海杳無音信,誰知不出半分鐘,安旭就回了消息:【僅僅只是巧合?僅僅只是熟人?僅僅只是尴尬?】
雲初被對方三連問問的無地自容,實在不知道還能如何狡辯。
在遇到李修岳之前,向來只有雲初炸別人魚塘的份兒,還是第一次,她的魚塘被別人炸。
這半年雲初堕落灑脫習慣了,突然來個人想管束她,還真讓她有些不适應。
說真的,在李修岳講出那麽一番不尊重她意願的話以後,雲初還真想一把扯下餐巾,用力的狠狠地拍桌上,吼一聲“你愛找誰找誰,老娘不幹了”。
只是在這麽做之前,她突然想到李修岳的身材,臉,還有財大氣粗的氣質,人立馬清醒很多。雖然雲初講起大道理,嘴上一句一個“愛情就是屁”,但實際上,她內心深處,還是保留着一方淨土,留給可以治愈她,讓她重拾信心,讓她可以義無反顧去愛的人。
所以在找到可以拯救她的人之前,雲初沒道理因為安旭跟李修岳鬧不愉快,畢竟她對李修岳也沒那麽讨厭,至少在某些羞羞的事上,雲初不讨厭跟他做,不讨厭雖然不等于喜歡,但起碼不是不喜歡。
傍晚秋風四起,路旁法國梧桐經不住早晚的清冷,葉子逐漸枯黃,從一個月之前就悄無聲息的進入落幕階段。
劉助理來接的時候,雲初感性說着不想,理性還是很配合。甚至在巷子外的喇叭鳴第二遍,預示着劉助理開始不耐煩的時候,雲初不慌不忙拿起蘆丹氏的柏林少女往耳後灑了幾滴。
雲初伴着晚霞出來,突然發現自己有點兒像古代侍寝的嫔妃,而且是略微受偏愛的寵妃。
不過,她如果是嫔妃的話,那李修岳也得當得起一朝帝王,說李修岳是帝王的話,那也有點兒太擡舉他。
雲初一路思緒紛飛,不知不覺就到
李修岳住處。
進門看見客廳燈大亮着,四下無人,客廳側方窗戶開了一扇,不斷有冷風吹入,本以為李修岳早就等的不耐煩,一進門就會把她按在玄關處,像上次那般就地正法,結果竟然是高估了自己的魅力。
客廳異常安靜,她打開電視機,無精打采的翻找節目,忽然聽到書房有動靜,于是把音量減小,低低的,若有若無的聲音從書房洩露出來。
突然想起路上劉助理說李修岳晚上有視頻會議,看樣子還沒結束,她正這樣想着,書房說話聲斷了,“唰”一聲房門打開,李修岳閃身出來,掀眼皮子在她身上略作停留,擡腳去廚房冰箱,拿出一聽通體綠色的純水,一飲而盡。
雲初低着頭坐下客廳裏不說話,李修岳進進出出,也并不準備搭理,他喝完水,拿上打火機去外面陽臺抽煙。背對客廳,手撐欄杆,姿勢惬意,神态慵懶。
李修岳上身穿一件黑色純棉T恤,下身同款黑休閑褲,深吸一口煙,眯起眼細品,等周身涼透才不僅不慢熄滅香煙回房間。
雲初忙了一天,本就困乏,房間靜悄悄暖洋洋又特別容易讓人犯困,昏昏欲睡的時候,聽見腳步聲。
打起精神,就看見李修岳忽然彎腰坐她對面,他坐的沙發低一些,雲初這邊沙發高一些,不過兩人肩膀持平,他扣着手,一言不發的瞧她。
雲初在這樣洞察人心的視線下,被看的毛骨悚然。房間此刻徹底靜下來。
須臾,李修岳開了口:“每天周旋于不同的男人,到底有意思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