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雲初回去的時候, 一進門,客廳留着一盞小燈,母親和父親已經睡下,整個房間靜悄悄的。

她脫了衣服挂到牆壁衣架上, 左右活動着肩膀進了浴室, 脫掉束縛好好洗了一個澡,才覺得神清氣爽, 整個人活了過來。

雲母跟雲父拌嘴以後, 還是在睡覺之前把家裏收拾了一番, 雲初的房間最近一直沒用, 她從走後, 大概有三個月的時間沒回家了,所以今晚雲母把雲初的房間, 裏裏外外徹底收拾了一下。

雲初洗過澡,裹着浴巾出來, 穿着拖鞋經過梳妝臺的時候, 被桌子上的東西蹭了一下, 她低頭一看, 是一本影集。

這影集還是雲初高中的時候自己自費買的, 裏面全是老同學的照片, 還有幾張初中同學的大頭貼, 那個時候很流行大頭貼這種玩意兒,就算不吃飯, 也要攢出來錢去拍。

本來很困, 看到這個東西勾起一些情懷,猶豫再三拿起來,準備睡覺之前好好翻看一遍, 畢竟裏面包含着高中三年,自己青澀的面龐。

指尖剛碰到影集,“啪”一聲,有東西掉落地上,是一張照片,正面朝下,露出白色的背面,上面印着攝影樓的logo。

雲初對這東西完全沒印象,彎腰撿起來,視線觸及到內容的那一刻,徹底僵住。

這張照片……

是她和顧行的合影。

在雲初和顧行分手以後,她删光了所有和他的合影,包括兩人一起出游,她單獨或者顧行單獨的照片,除此之外,所有社交軟件上,關于兩人任何可以勾起雲初記憶的蛛絲馬跡,都被雲初一律删除。

所以看到這張照片,她很驚訝。

這是雲初畢業那年,兩人拍的畢業照中的一張。

嚴格來說,雲初是顧行的學妹,所以雲初晚畢業了一年,那個時候雲初還很年輕,臉龐圓潤,有些嬰兒肥,她穿着黑色的學士服,戴着學士帽,挽着顧行的手臂,頭朝他那側歪,笑的天真爛漫。

那個時候雲初沒心沒肺,确實也比現在胖一些。不過顧行很瘦,高高瘦瘦大長腿,讓不少女孩子惦記。

雲初現在瘦多了,瘦的我見猶憐,雖然沒那個時候年輕,卻比那個時候多了幾分男人把持不住的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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盯着照片看了許久,突然發現自己有進步,因為在很長一段時間,雲初都不敢看和顧行相關的照片,每次看,都覺得撕心裂肺,呼吸不暢。

今晚,她覺得內心還算是平淡。

慢慢推到床邊,捏着這張照片一邊打量,一邊細致的擦拭頭發。

等到頭發擦的差不多,才把照片放到一旁桌子上,掀開被子,縮進被窩睡覺。

她很快就睡着了,因為實在太累。

昏昏沉沉,迷迷糊糊,雲初大腦運轉,沉入夢境。

夢裏是她現實情景的再現,沒有顧行,也沒有蘇離,只有她跟一個阿姨的對話。

那段時間雲初走投無路,經常一個人爬山拜佛,她去未南山拜過雲霄娘娘,祈求姻緣,也蹭在一個陰雨綿綿的大雨天,登頂五岳之首,求過她和顧行的姻緣。

那個時候雲初還不知道顧行劈腿,她只知道顧行突然性情大變。從一個知冷知熱,善良,體貼,對她百依百順的男人,變成了一個狠心決絕,想法設法逼她離開的陌生人。

她沒有任何緩沖的時間,經常一覺醒來,懷疑自己在夢裏。

夢中的阿姨,就是她求姻緣的時候,幫她占蔔的女人。

她說了一番,當時對雲初來說,很難接受的話:“姑娘,你跟他有緣無分,這輩子都是走不到一起的,而且你這輩子,比別人要苦,因為你命中注定要孤獨一生。”

雲初問她:“為什麽?”

阿姨說:“你被他傷過這一次,在愛情面前,你就成了一只刺猬,誰靠近你,你就紮誰,所以你這輩子很難再愛上別人,你又追求完美,不願意将就……”

那夜雲初回去痛哭了一晚,她很無助很害怕,更不想這輩子一個人了此殘生。

她曾經以為這輩子最幸運的事就是遇見顧行,她經常感激上蒼,反思自己何德何能。

只是沒想到,這三年讓她相見恨晚的人,最後成了她這輩子都希望沒遇見過的人。

如此落差,差點擊垮她……

雲初睡着睡着,感覺到絲絲涼意,順着眼角滑落下,她被拉出夢境,慢慢睜開了眼。

睜開眼就看見淺色的天花板,意識朦胧的時候,她想不起自己在哪裏,意識回籠的時候,她想起來自己在家裏,想到爸

爸媽媽就睡在隔壁房間,暖意從心裏升騰而起。

雖然在夢中她很難過,不過清醒以後,卻很快從難過的情緒中抽離出來。

雲初對目前自己的現狀,其實還算滿意。畢竟每天有不同的人逗她開心,她也可以每天逗不同的人。

她好笑的擦了擦眼角的淚,翻過身繼續醞釀睡意。

剛有些迷糊,枕邊的手機就響了。

音樂聲是手機系統默認的,雲初不喜歡來電話時候突然響鈴聲的感覺,所以一般情況下,手機都是震動,只是這幾天父親住院,怕錯過重要電話,才調成鈴聲,現在被吓一跳。

拿起手機皺眉看一眼,是李修岳。

淩晨不睡覺,果然是他這種夜不能寐的夜貓子可以做出來的事。只是自己睡不着就打給別人,這個擾人清夢的愛好可不怎麽好。

雲初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接了。

“沒睡?”

“被你吵醒了。”她撒謊。

“嗯。”

雲初房間挂了一個鐘表,一直在滴答滴答的晃悠,她打了個呵欠。李修岳打通之後不說話也不挂斷,雲初熬不過他。

“大半夜打電話什麽事啊?打通電話也不說話,李總在跟我客氣嗎?”

“只是好奇,所以看你是不是占線,”男人頓了頓才問,“今晚怎麽沒和賣面膜的聊天?”

“……”

蘭丁朝晖早就是過去式了。

雲初不知道他今天怎麽一直執着于此。

“我跟他也沒聊幾天。”

“沒興趣了?”

雲初沉默着,李修岳壞笑幾聲,故意刺激她:“剛才不困,跟你一打電話竟然困了。”

“……你意思是我很無趣嗎?”

“你認為自己很有趣?”

雲初挑眉,“我沒意思,我特別沒意思……”

或許剛才睡覺前看到跟顧行的合影,又做了那麽一個不太美好的夢,雲初心裏還是有創傷的,所以心态有些頹然。

在他刺激下,單純想勾/引他一下,試一試他的定力,于是輕飄飄說完,故意伸了一個懶身,妖嬈的喟嘆聲,在如此深夜很是迷人。

李修岳突然噤聲,不說話了。

雲初翻過去身,嗓音放的比之前輕柔,“李總,說話啊?”

男人的喉結滾動了一下,“說什麽?”

“想說什麽說

什麽啊。”

李修岳沉吟幾秒。

“你故意的嗎?”

“故意什麽啊?”

雲初無辜的說,只是說完以後又一次淺吟。

李修岳再一次抿唇不說話了。

呼吸卻慢慢的加重,透過話筒清晰的傳到雲初的耳朵裏。

她低低的笑幾聲,聲音更柔更無辜:“你怎麽了?困了?”

“不困。”

“我以為你困了,呼吸聲那麽重。”

李修岳沉默。本來在車裏他就有些意猶未盡,聽到熟悉的聲調,怎麽可能無動于衷。

這個時候,雲初卻說:“你不困啊,但我困了,我要睡覺了。”

她笑笑,“畢竟我那麽無趣,也不配跟你聊天,你找有趣的去吧。”

說完以後做勢要挂斷電話,心裏默默數了三下,三下以後,雲初抿抿嘴。

換做一般的男人,不等三下肯定就要甜言蜜語的求她別挂電話了,李修岳果然不是那麽好把控的男人。

雲初的征服欲被激起來,手機剛放耳邊,就聽他問:“怎麽不挂斷了?”

雲初哽了一下。

厚着臉皮說:“突然不困了。”

“哦,”他說,“不困的話,我們再聊會兒?”

“怕浪費你的電話費。”

“省吃儉用的話,這點兒電話費還是能攢出來的。”

他說完以後,淩晨三點的鐘表開始敲響,聲音在房間裏回蕩,因為是夜間,老式鐘表不論幾點,就只響一聲,兩人沉默,等聲音徹底消失。

李修岳忽然說:“我今天是不是不應該送你回家?”

“那應該去哪?”

“帶你回酒店……我對你太仁慈了。”

雲初不甘示弱的說:“你應該慶幸送我回酒店。”

“怎麽說?”

“免得明天扶牆。”

李修岳低低的笑,氣息聲噴灑在話筒上,深夜容易讓人禽獸。

雲初打着哈欠問:“我不想叫你李總了,我可以叫你別的麽?”

“随你。”

“不如你挑一挑?”

“嗯?”

“寶貝~”

“……”

“親愛的~”

“……”

“哥哥~”

“……”

“老公~”

“……”

“主人~”

雲初明顯感覺在叫“老公”的時候,李修岳深呼吸了一下,叫“主人”的時候,他的氣息更重,不過還是嬌

滴滴的問:“你喜歡哪個?”

男人喉結用力的上下滾動了兩下,沉聲說:“我現在過去接你?”

雲初得意的笑起來。內心略微遺憾,如果跟顧行在一起的時候,她就有這樣的魅力,一定會把顧行耍的團團轉。

“不必了,”她恢複一本正經的語氣,“李總,我真要睡了,困死了。”

李修岳現在已經從床上起來,酒店的窗簾拉開,還開了一扇窗戶,夜風吹進來,他換了一只手拿手機,站在月色之下,用力舔了一下嘴唇。

“好,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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