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勸說蕭哲

真定大軍在信都城內休整三日,直至任光徹底清肅了城中的叛逆勢力,将控制權重新掌握在手中。至于馬寵等一幹背信棄義投降王郎的小人,早在真定大軍進城的第二天,就被枷鎖押解到菜市口,包括馬寵家眷及部署在內的一百餘人,在衆目睽睽之下,被任光以勾結匪類之名斬首示衆,以儆效尤。一時間城中豪強大戶噤若寒蟬,紛紛有兔死狐悲之驚恐,在這樣的心态之下,任光帶領衆人征集糧草的行動進展得十分順利。

到了第三日的晚上,竟然收集到了糧食十萬擔有餘。這樣的驚喜,讓任光不由得感嘆亂世雖亂,但苦的依舊是平民百姓。至于這些個家有餘糧的富戶們,好像過的比太平盛世還要安穩一些。

至少,在盛世之下,區區一城富戶便想征收十萬擔糧食,幾乎是不太可能的。

想到這裏,任光不由自主的,對于給他獻計獻策還漫不經心的蕭哲起了一絲敬佩。信手拈來之舉都有如此神效,倘或蕭哲認真籌謀,又能算計多少?會不會這錦繡河山都在他的股掌之間?

運籌于帷幄之中,決勝于千裏之外。

在這個平靜而安詳的小城之中,太守任光對于蕭哲的智謀手段給予了絕高的評價。非但如此,看着蕭哲如此才情高絕,任光還起了不忍明珠蒙塵,想做伯樂舉才的心思。

大司馬執節河北,專主一方。如今最為稀缺的便是這樣的人才。任光想到這裏,不由得心中一動。将蕭哲推薦給劉秀的心思越發熱切了。

只是他熟知蕭哲的憊懶,這個生性恣意,舉止風流的俊雅書生普一出現便帶着一身的漫不經心。似乎除了郭聖通之外,這世間再無任何事情可以牽扯到他的思緒。因此,任光壓根兒就沒想到說服蕭哲,而是把主意打到了郭聖通的身上。

于是在第三日的傍晚,在這個雲霞溫婉,夕陽嬌羞的,衆人經過一天的奔波勞累全都閑惬下來的晚上,任光将大家再次聚到一起,商議接下來的舉動。

整潔幹淨的後衙之中,任光特地吩咐下人置辦了一桌豐盛的酒菜,來款待蕭哲,郭聖通以及真定諸将。與座陪同的乃是宗廣,邳彤的老父以及他的弟弟皮蛋。幾乎都是自己人,因此酒宴一開始,氣氛便十分融洽。

宗廣以及邳彤的老父率先舉起酒樽恭敬諸人,口中十分感激的說道:“此次兵敗被俘,多謝諸位大義相救。大恩不言謝,我等先借花獻佛,敬諸位一杯酒水,聊表感激之情。”

郭聖通等人立即舉杯,将杯中酒水一飲而盡。然後空杯示人,以示誠意。

蕭哲笑的溫潤淡雅,擺了擺手随意說道:“大家都在大司馬麾下做事,也算得上是自己人。自然要守望相助,互相扶持。因此你們也不要太過介意,這次是我們出兵救援信都,興許明日便是你們帶着兵馬來救我們。亂世之中,危機四伏,誰能料到明天究竟是個什麽情形呢?”

“俗話說瓦罐難免井邊破,将軍難免陣上亡。大家同處一個戰壕,自然要相互信任,能沒有顧慮的将自己的後背交給對方,将自己的性命交到別人的手中。這也是一種福氣。因此你救我,我救你,次數多了,再論起來便生疏客氣了。将軍以為然否?”

蕭哲一番話說得宗廣等人甚是寬慰,對于這個救命恩人的感覺立刻親密起來。說實在的,蕭哲運籌帷幄,郭聖通武藝精湛,兩人配合默契,堪比十萬大軍。對于這樣的人才,不論是亂世還是盛世,大家都是心生敬仰佩服萬分的。然而敬服太重,難免就多了兩分疏離隔閡,這樣的情緒雖然短暫看不出來,但是大家是混在一個竈坑裏吃飯的,長此以往,終究不太好。因此蕭哲借着此番酒宴,很是熱絡的說了一番軟乎話,說的大家心裏熨帖熨帖的,再加上有同甘共苦,只要是共患難之情,幾杯酒水下去,大家的關系驟然拉近了不少。

酒過三巡,任光朗聲長笑,沖着蕭哲一臉熱切的問道:“聖人有雲: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如今亂世疊起,風雲變幻,先生智謀高遠,運籌帷幄,豈可甘心平凡,泯然于衆人?難道不想效法留侯張良,或者是您的祖上蕭何蕭丞相,做出一番驚天動地的事業來?”

蕭哲姓蕭,又出身沛縣,不難掩飾他的家族傳承。雖然在蕭哲眼中,所謂的祖宗顯赫無足輕重,但是在世人看來,蕭哲卻不愧為世家傳人。自應該投身富貴,光耀門楣才是。

可惜這是正常人的想法,對于蕭哲來說,無論他心中是否贊同,面上總要做些令人哭笑不得的舉動來。因此任光就見蕭哲白淨的面上陡然現出一絲嬌柔,伸手挽着身旁的郭聖通,心滿意足的說道:“我自然是婦唱夫随,娘子去哪裏,我便去哪裏。娘子讓做什麽,我便做什麽。世人眼光,功名利祿于我如浮雲,又何必在意?”

衆人臉上一黑,即便是看過很多次,但大家表示,還是受不了蕭哲這種沒有預兆便抽風的舉動。

下首的單通有些受不了的将酒樽往長幾上狠狠一放,杯中的酒水四下飛濺,染濕了一旁的菜色。單通悶聲悶氣的說道:“公子高才,我等自然知曉。然而公子如今依舊是白身,郡主身份貴重,母家顯赫。公子自該努力拼搏一番,打下偌大事業,才不枉郡主對公子的一番傾心才是。”

蕭哲有些泫然欲泣的眨了眨眼睛,腦袋蹭了蹭郭聖通消瘦的肩膀,哀婉說道:“娘子嫌棄為夫了嗎?”

郭聖通轉頭,定定的看着蕭哲,一臉認真的說道:“不論你的身份如何,我嫁的是你的人,不是你的身份。”

蕭哲臉上閃過一絲感動。

郭聖通安慰的拍了拍蕭哲的肩膀,開口說道:“不要怕,大不了我養你。我會努力殺人,努力搶奪,定不會讓你餓到。”

頓了頓,想到蕭哲自前世就十分臭美的行徑,郭聖通又補充道:“我會多搶一些綢緞美玉,将你打扮的漂漂亮亮的。”

蕭哲看着郭聖通鄭重其事的模樣,唇邊笑意不由自主的加深。他十分開懷的将郭聖通摟入懷中,拍了拍她的後背,柔聲說道:“娘子辛苦了。”

堂內衆人一片嘆息,有些痛苦的揉了揉額角。如果他們的言語夠豐富,想必會吐槽道:傳說中的秀恩愛,又如此沒有下限的上演了。

任光有些承受不住的幹咳兩聲,硬着頭皮勸說道:“郡主品性高潔,自然不會以世俗的眼光衡量公子。但是公子一心求娶郡主,自然也該考慮她的處境才是。俗話說嫁漢嫁漢,穿衣吃飯。一個女人的風光顯赫,大多數要看她的夫家如何。這邊是世人的眼光看法。我等自然知曉二位非同一般,才情高絕。但正因如此,公子就忍心埋沒自己的才華,忍心讓衆人用一種同情的目光去看郡主嗎?”

這一句話立刻說到了點子上。前世今生,蕭哲只對郭聖通一個人動心過,當時外界的流言蜚語,紛紛嘲笑他自不量力。蕭哲雖然口上不說,但心裏自然難受得緊。如今滄海變幻,他好不容易找到郭聖通,自然舍不得她再受委屈,哪怕是她本人并不在乎的外人言談,蕭哲也不希望因為自己的緣故讓世人對郭聖通輕看一分。

因此他有些鄭重的嚴肅了面容,起身沖着任光長鞠一躬,肅然說道:“多謝太守一番熱忱勸說。在下雖然不棄,但也不會讓世人因為在下的緣故,看清了娘子。”

蕭哲說着,回頭,一臉溫柔的牽起了郭聖通的手,輕聲卻堅定的說道:“這一世,我會努力,讓娘子以我為榮。”

郭聖通定定看了蕭哲一眼,唇角突兀的上揚,勾勒出一抹炫目如秋陽的笑容。那笑容中,透露着無盡的自得與溫婉,與座衆人清晰的感覺到她的滿足和愉快,也不由自主的勾了勾嘴角。

任光目光帶着無限的贊賞,打量着面前的蕭哲。雖然這位智謀甚高的俊秀書生經常做些抽風的舉動,但是他不抽風的時候,那侃侃而談的氣度,那溫文淡雅的舉止,還是很能唬人的。

因此他迫不及待的将招攬之意透露給蕭哲。因為他知道,對于蕭哲這種恨不得轉一轉眼珠子便計謀無限的人來說,你要和他商量什麽,最好便開門見山,有話直說。否則的話,這個生性促狹,诙諧風趣到恨的人牙癢癢的書生,能跟你繞彎子繞到三天三夜話都不帶重樣的。

蕭哲聽着任光毫不掩飾的招攬和示好,默然思索了半晌。

光武帝劉秀,這個歷史上赫赫有名的東漢開國皇帝,人們對于他的事跡,最為津津樂道的便是他對待功臣的優渥和對待妻子的苛責。作為一個歷史上少見的沒有在登基之後行鳥盡弓藏之事的帝王,蕭哲表示在他的手下辦差還是比較穩妥的。況且郭聖通已然決定輔佐劉秀,那麽于他來說也沒有更好的選擇。

所以蕭哲沉吟半晌,眨了眨自己的眼睛,将自己的身體靠在郭聖通的身上,故作嬌羞的說道:“人家聽娘子的,娘子讓我從了,我便從了。”

衆人無法忍受的翻了翻白眼,心中暗道:“又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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