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你在看什麽?”
人群之中,與人慶祝的蕭哲回頭看着郭聖通似笑非笑打量前方的模樣,順着郭聖通的目光看去,只瞧見樊崇将軍只身一人站在那裏,心裏不由得起了些許醋意。
郭聖通扭過頭,看着面前別別扭扭的蕭哲開口笑道:“适才你那表妹和樊将軍說了好一會子的話,看起來兩個人相談甚歡。”
蕭哲聞言,越發詫異的搖了搖頭,握着郭聖通的腰肢問道:“你看他們兩個做什麽?”
“我只是排查一下可能出現的情敵。”郭聖通不動神色地應着,看着蕭哲霎時間興高采烈的揚起尾巴,唇邊勾出一抹寵溺的笑容說道:“不過是随意看看罷了,你想到哪裏去了?”
“我也不過是随意想想罷了,娘子何必多心。”蕭哲說着,扶着郭聖通緩緩往劉秀和陰麗華的方向走去。
“我們兩個也過去敬他們一杯酒。慶祝大家都夫妻恩愛,百年好合。”
郭聖通無可無不可的任由蕭哲牽着往劉秀的方向走。到了劉秀和陰麗華的跟前兒,舉杯笑道:“恭喜恭喜。”
劉秀兩個立刻還禮道:“同喜同喜。”
彼時張雅也聽了樊崇的勸告在一旁奉承陰麗華,瞧見郭聖通而後蕭哲兩人,少不得上前巴結道:“祝願郡主殿下和郡馬爺琴瑟和鳴,舉案齊眉。”
郭聖通淡淡的應了一聲,蕭哲卻意味深長的勾了勾嘴角,意有所指的說道:“所謂夫妻和睦,自然是需要夫妻雙方共同努力。夫妻二人要時常溝通,要尊重彼此,要像呵護嬌花嫩草一般呵護彼此之間的關系。這期間需要付出的心血無數。當然,更需要那些心懷叵測的人遠離自己所擁有的,這才才能夠一生一世一雙人,彼此幸福快樂過一生。張雅姑娘以為然否?”
張雅被蕭哲幾句話說的面容讪讪的,一旁站着的陰麗華眼中閃過一抹快意,旋即看到自家夫君臉上閃過一抹尴尬失措,不免心中黯然。強打着精神岔開話題道:“适才在人群中便瞧見了郡主殿下和郡馬爺恩恩愛愛的樣子。如膠似漆,如糖似蜜,真真叫人羨慕得緊。”
“大司馬對夫人的一往情深也讓我等心生慨嘆。”郭聖通淡淡說了一句,感慨道:“世人都說自古天家無情意。然則本郡主卻在大司馬的身上看到了世間男子最為可貴的忠貞不渝。即便是面對十萬大軍乃至生死存亡之時都不曾辜負過陰夫人的情意。如今大司馬夫婦的伉俪情深已經傳遍了大江南北,想來後世定然也是青史留名的。這麽說來,陰夫人倒是比聖通幸運的多。”
陰麗華聽着郭聖通一番話,不由得想起了當年自己的苦苦等待,想起剛剛成婚時一對夫婦的新婚燕爾,柔情蜜意,不免深情款款的看着自家夫君。
陰麗華如此,劉秀亦然。聽着郭聖通的侃侃而談,劉秀也不免想到了昔日在長安時的窘迫危難,若不是有陰麗華陪着自己,照顧自己……
這麽想着,劉秀越發神情的握住了陰麗華的手,兩人脈脈對望,相顧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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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默的氣氛中蕩漾着無限的美好和溫情,郭聖通和蕭哲兩人相視一笑,也想起了兩人之間的風風雨雨,坎坷荊棘。一旁的張雅卻有種被衆人排斥在外的尴尬和孤寂。當下輕咳兩聲,開口笑道:“張雅身無長物,并沒有什麽好的禮物送給郡主殿下和郡馬大人的。只好請二位一杯酒水借花獻佛,恭祝郡主殿下和郡馬大人喜結連理,百年好合。”
蕭哲和郭聖通兩人無可無不可的飲盡了杯中酒水。張雅還要說什麽,郭聖通拽着蕭哲的衣袖說道:“今兒晚上喝的有些猛了,你雖我去一旁解解酒,歇一歇。”
蕭哲立刻聽聖旨一般的應了。随手将自己手上以及郭聖通手上的酒樽交給剛剛路過的侍婢,蕭哲小心翼翼地扶着郭聖通走出殿外。
晚風清冷,吹得兩人禁不住的打了個寒顫。夜幕低垂,繁星滿天,宣明殿外雖然也是宮燈高懸,但到底失卻了殿內的喧嚣和浮躁,顯得異常的靜谧肅穆。
蕭哲伸手握住郭聖通的手,讓人靠在自己的身上,溫潤笑道:“我們終于成婚了。”
郭聖通微眯着雙眼,靠在蕭哲的胸前,靜靜的聽着蕭哲怦怦的心跳聲,只覺得十分滿足。
兩人就這麽靜靜的站了好一會子,直到裏面的侍婢聽了真定王和郭郡主的吩咐出來找人,才緩緩的進入殿中。
“今日可是你們兩人大喜的日子,偷偷的跑到什麽地方去了?”真定王有些埋怨的數落道:“自己最重要的日子也這麽怠慢,真真是叫你母親把你慣壞了。”
郭聖通默然的看着面前粗犷的漢子,這個人是他的舅舅,是大漢朝的真定王,坐擁十萬大軍,在河北造就無數未明的一方霸主。此刻也如同最尋常的長輩一般,喋喋不休的教訓着,滿眼滿心的關懷和擔心。郭聖通微微一笑,開口說道:“舅父放心吧!我和蕭哲不過是有些醉酒,出去醒醒罷了。”
“醉酒了出去吹風,很容易頭疼的。”郭主有些擔心的說了一句,旋即吩咐一旁的侍婢道:“吩咐廚房做幾碗醒酒去熱的湯水來,看看誰有需要,多分下去幾碗。”
侍婢躬身應諾,緩緩退出大殿。
郭主又拉着郭聖通往一旁的席上坐下,正在人群中瘋玩的郭況見狀,拽着劉蕃往這邊走來。
“姐姐今天好漂亮!”郭況小包子擠着蕭哲跑到郭聖通跟前一把抱住郭聖通,口中一疊聲喊道:“姐姐最漂亮,姐姐最能幹。”
郭聖通低頭摸了摸郭況的頭頂,這小包子因為之前的情況一直混在漢軍營中,目下倒也博得了大家的喜歡。想來前途應該比歷史上更為順暢一些。至于劉蕃——這個歷史上并沒有出現過的溫潤少年,如無意外的話,肯定會成為下一任的真定王。因為郭聖通決不允許任何人又任何方式破壞自己辛苦經營的一切。
人群之中的蕭楓夫婦以及蕭家各位長輩看着其樂融融的郭家一家子,不免心生醋意。蕭楓的父親蕭丞愈發複雜的看了一眼上首充當蕭哲長輩的天樞子,沖着蕭楓說道:“這麽長的時間了,哲兒還是不肯認你這個父親嗎?”
蕭楓聞言,有些垂頭喪氣的搖了搖腦袋。一旁的季寧曉慌忙解釋道:“哲兒并不是個狠心的人。恐怕一時間轉不過彎兒來,我們再給他一些時間适應适應就好了。”
“再給一些時間?”蕭丞不滿的哼了一聲,開口說道:“恐怕再有一些時間,我孫子都要叫別人為阿爺了。”
當下,也不理會暗自慚愧的蕭楓兩人,顫顫巍巍的拄拐走到了蕭哲和衆人跟前,開口問道:“你便是蕭哲吧?”
如此明知故問的話不過是搭茬罷了。蕭哲微微颔首,故作不知的笑道:“不錯,在下正是蕭哲。敢問老人家是……?”
“老朽蕭丞,乃是蕭楓的父親。”老者自報家門,蕭哲眨了眨眼睛,默然不語。
蕭丞開門見山的說道:“我知道這麽多年,你對蕭家肯定是有怨氣的。可是當年的事情事出有因,難道這世上的父母弄丢了自己的孩子會開心嗎?這麽多年,蕭家上上下下都活在這份陰影裏,你的父母更是尋尋覓覓十八年,從未有片刻的停歇。只如今聽說了你的消息,又看到你長大成人成家立業,方才算是松了一口氣。你難道真的不能原諒我們嗎?”
蕭哲默然,對于蕭家的種種舉動,其實蕭哲并沒有什麽資格去評論。他不過是強占了這具身體的一抹後世孤魂罷了。真正的蕭哲早已經死了,恐怕這個時候連靈魂都化作飛灰,他究竟是否怨怼蕭家,是否記恨過自己的父母,蕭哲也無法知道了。
蕭丞看着蕭哲拒不開口的抵觸模樣,輕嘆一聲,開口說道:“男兒立世,家族宗籍是很重要的。你如今還年輕,可能體會的不那麽深,等到你上了年歲,會漸漸明白家人的重要。屆時興許也就能體諒我們如今的苦衷了。”
蕭哲還是不說話。
蕭丞遂也不再勉強他,只是沖着剛剛走過來在蕭哲旁邊站定的天樞子說道:“這麽多年,多謝令師兄弟對于哲兒的照拂。我們做長輩的失職,并沒有照料後輩,也沒有起到教養的作用。可是令師兄弟與我蕭家無親無故,居然肯教養哲兒這麽多年,還将他教養的這般好,我們蕭家上下感激不盡。”
天樞子擺了擺手,推脫道:“對于哲兒的教養,一直是師兄親力親為。我年輕的時候性子比較跳脫,又喜歡游山玩水,倒也未曾盡心。不過世間萬事皆有因緣,想必也是我那師兄與哲兒有此緣分罷了。如今能親眼看到哲兒成家立業,想來我師兄在天之靈也會欣慰的。”
對于天樞子這一番話,蕭丞更是百感交集。一則感念那未曾見面的天機老人悉心教養蕭哲這麽長時間,二則也是慚愧于自家人的無為無能。因此面對着光風霁月的天樞子,蕭丞隐隐竟覺得十分心虛,剛剛下定決心要說服天樞子幫着自己勸說蕭哲的請求竟讪讪的說不出口。
遲疑猶豫之間,大家的氣氛不免有些冷場。
真定王見狀,哈哈朗笑道:“都是自家人,不妨坐下來喝杯酒水,聊聊過往也好。”
蕭丞感激的看了真定王一眼,旋即盤膝坐下。而蕭丞身後的蕭楓和季寧曉也默默的跪坐在蕭丞身後。
蕭哲和郭聖通兩個雖然不以為然,但全都敬重真定王的為人,也只得不言不語的坐了。至于郭況則拉着劉蕃坐在郭聖通的身邊,一雙虎目牢牢的盯在蕭丞的身上。他雖然年紀尚小,但也隐隐覺察出這個人的存在讓自己的姐姐姐夫猶豫為難,因此看向蕭丞的時候臉上也沒什麽好神色。
蕭丞掃了衆人一眼,苦澀的勾了勾嘴角,正式說道:“此番前來,是想請求大家幫忙相勸,讓哲兒與孫媳婦同我們一起回沛縣祭拜祖宗。”
此言一處,衆人俱都心下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