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不安
瑞王的生辰宴是大府中大事，明月替絲柳解圍之後便将大夥攆回，該練什麽練什麽。
江若雲不是未經事的小姑娘，雖說不喜，卻很快的放下了因明月幫着絲柳而生出的異樣感，坐在廊下賞起了景。
春風和暧，春陽明媚。江若雲沐在大好的春光裏，耳邊是悠揚的樂音，眼前是映雪的梨花，修然的青竹，花下，竹間花顏少女舞姿翩然，恍然間似入了仙境。
瑞王果真是個會享受的！
心裏感慨着，困意突然湧了上來，江若雲忍不住打起了瞌睡。緊随在她邊側寸步不離的喜桃見了，忙與明月說了聲，便扶着她往外走。
兩人穿過正房大堂，便與瑞王李錦鱗碰了個正着。
李錦鱗穿着一身紅袍，身姿朗逸，步子翩跹。從江若雲的角度望去，頭頂的太陽在他的頭身之上鍍了層金輝，俊美耀眼不似凡人。
江若雲并非未見過世面的小姑娘，亦非頭次與李錦鱗碰面，卻依然被他身上的光華晃得腦間一白，眼內除了他，再無別物。
“奴婢見過王爺。”喜桃借着福身的空兒輕輕的碰了碰江若雲。
江若雲回過神來，慌忙學着喜桃的樣子給李錦鱗請安“奴……”話到一半，她猛然記起李錦鱗不久前的話，頓了一下，終是學了喜桃“奴婢見過王爺。”
李錦鱗原本很滿意的看見江若雲的神情從癡迷的到慌亂，聽到她請自稱奴婢，眉心便皺了起來。
“這是要回去了嗎？”李錦錦居高臨下的睨着江若雲，壓得她有些透不過氣來。
“回王爺，奴婢正要扶明蘭姐回安柳居休息。”
喜桃自作主張的回答令李錦鱗面上明顯的現出了不悅的神情“本王在問明蘭！”
瑞王聲音沉冷，吓的喜桃一哆索，擔心的瞄了眼身側的江若雲。
江若雲心知避不開李錦鱗，低眉順眼的答道“回王爺，奴婢正要回安柳居。”
Advertisement
即然剛剛李錦鱗并沒有糾正自己的說法，江若雲便默認所謂的“不用自稱奴婢”是李錦鱗心血來潮的話。
果真，瑞王聽聞她再次以奴婢自稱也沒有糾正，只是語氣随意的說了句“陪本王過去瞧瞧。”
喜美色喜到連妻子都不肯娶的瑞王，對自己家府裏的舞姬用一種極為親和的語氣說話，江若雲本能的生出了不安。
重生一回，她只有一個念頭，阻止三皇子求娶這一世的江若雲。
至于別的事情，即使面前立着的是俊逸無雙的瑞王李錦鱗，她也不想與之發生牽扯。
心裏抗拒，又不能反抗李錦鱗的命令，江若雲糾結一下，才終認命的趕在李錦鱗頓身将要發聲質問的時候提步趕了上去。
瑞王李錦鱗姿容俊美，身份高貴，被京中閨秀目為佳婿。
瑞王府內的舞姬身份低微，不敢奢望成為瑞王明媒正娶的妻子，卻也暗盼着能入了瑞王的眼，一步登天。
是以當瑞王的身影出現在宜春院的廊下時，完中的衆人便賣力的表現起來。
沒人前來請安，練舞的依然練舞，吹笙的依然吹笙，彈筝的依然……
只是……
江若雲遠遠的瞧着院中諸女，實在是有些擔心粉衫的絲柳扭斷脖子，綠裙的女子扭斷腰，擔心吹埙的憋過氣去，擔心彈筝的割破手……。
人個有志，江若雲擔心諸女子安危的同時，倒是沒有什麽生出什麽鄙視的心理。
她只是有些好奇李錦鱗面對這班女子的表演時會有怎樣的反應。
心裏好奇着，江若雲忍不住偷偷了瞄向李錦鱗。
李錦鱗站的比江若雲靠前，從她的方向望去只能瞧見他的背影。
寬肩窄腰，四肢修長，負手立在廊下的瑞王似玉樹仙芝，說不出的俊逸挺拔。
江若雲瞧着瞧着，心裏突然生了疑惑。面前這挺拔修然如雅竹玉樹的人，當真是那個膩于美人懷，慵散無志的閑散王爺嗎？
“瞧什麽呢，這麽入迷？”
李錦鱗突然轉身，墨黑的兩眼落在江若雲的面上，明亮得令她心底虛悸。
“沒……沒瞧什麽。”
畢竟是經過風浪，當過皇後的人，江若雲很快的壓下心頭的慌亂，低眉順目，态度恭敬。
“沒瞧？那你心虛什麽？”
李錦鱗的猛鍬湊近的問話聲，驚得江若雲心頭一跳，身體本能的繃直。
“明蘭……”江若雲知道李錦鱗不好糊弄，便幹脆低着頭，道“明蘭只是瞧着絲柳那身粉衫黃裙搭的不錯，便忍不住多瞧了兩眼。”
只是覺得絲柳的粉衫黃裙搭的不錯？
李錦鱗目光飛過掠過梨樹下正在努力将自己的頭扭成詭異角度的人，落回到面前一面清雅素色的女子身上，突然笑道“即然喜歡。改明兒，本王讓人給你做兩身，穿給本王瞧瞧。”
穿……穿給……
李錦鱗話裏的暧昧驚得江若雲一口大氣憋在嗓眼，勉力吞了吞口口水，才道“王爺的好意，明蘭心領了。衣服就……”
畢竟不再是相府小姐，當朝皇後，江若雲在對上趙錦鱗陡然變深的眸色時很識時務的閉了嘴。
“就怎麽了？”
李錦鱗眸間含笑的樣子太過美好，太過……危險。以至于江若雲足夠清冷的心都不自主的漏了一拍，很識實務的收回了口邊的話“明蘭多謝王爺厚愛。”
言不由衷的謝恩，江若雲偷偷尋找目标的視線望見了那把自己曾坐過的凳子，忙道“王爺可是累，明蘭這就去搬凳子。”
“本王不累，你若是累了，只管去坐！”
王爺站着，讓舞姬去坐着？
李錦鱗随口的一句，使得江若雲差點沒被口水嗆死。
“不累，明蘭不累。”
不知道李錦鱗接下來還會做出什麽樣的舉動，江若雲低眉順眼的立在那裏，只能在心裏祈禱着，只盼着明月她們快些過來與他見安。
若是在別處，舞姬，樂師們見到自家主人親臨早就上前請安了。
這瑞王府的習氣卻是與別家不同的。
李錦鱗喜歡美人，無論是環肥燕瘦，清雅還是妖媚，只要是看着賞心悅目的女人他都喜歡。可，若是想讓這份喜歡強烈到足以使他将人收到身側，卻是不容易的。
梨園內的大小姑娘們經過無數次的碰壁失敗之後，絞盡腦汁的總結經驗，總算摸出了自家王爺收人的規律：王爺喜歡做事專注的美人。從最早的入他眼的晴川，到最近入他眼的如煙，無一不是沉到樂音，舞境之後便忘了外物的性子。
楚王好細腰，宮中多餓死。
即然瑞王喜好做事專注的美人，這宜春院內的諸女們便努力壓下貪看王爺美色的念頭，專注于本職，以圖入了王爺的眼，一飛沖天成為下一個入了瑞王眼的女人。
江若雲低頭挨了良久不見院中女子有什麽動靜，心裏終于有些按奈不住，悄悄的擡起眼皮來。卻不想對上一雙幽深，專注的眼眸，驚提慌亂的将頭低了下去。
堂堂一個王爺身邊連個跟班的也不帶，拉着自己這大傷才醒的舞姬跑到這宜春院的後院，放着滿院的美人不看，卻盯着自己，不對——專盯着明蘭瞧，倒底是要玩什麽把戲？
江若雲被李錦鱗盯的心裏正慌，便聽得頭頂上傳來一聲輕嘆。
那聲音很輕，若有若無的令江若雲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下意識擡頭就向着李錦鱗的方向望了過去。
“看什麽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