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貪戀
當初,在自己與三皇子的洞房內,那些喜婆也曾唱了相同的歌調。那時的自己,傻傻的信了。
心裏恨着,痛着,手便不覺的收緊,揪住了膝上衣襟。
李錦鱗的手整個覆在江的手背上,随她手指的收緊,他的手也微微使力,将她的整個手都團在了他的掌心裏。
溫潤,有力,江若雲的心也似被什麽暧暧的東西包住了。但,只是轉瞬,她便猛的清醒過來。
她想要松開手指,掩下自己的情緒,卻發現手背上那只手與自己的手貼的嚴絲合縫,自己做什麽,都是徒勞。
“床鋪四方,夫妻成雙,新婚燕爾,事事吉祥,百年好合,永結同心,執手到老……”
喜婆仍在唱着,她們指揮着童男,童女在将花生,棗子,桂圓,蓮子等物撒在床上,嘴裏的吉利話一句趕一句。
永結同心,執手到老!
沈安歌心裏一遍遍的重複着喜婆的話,突然想笑。
永結同心?
趙鑒與胡婉兒同心合力的自己面前演了十年戲,不知道,自己死後,他們有沒有執手到老。
只在一瞬間,江若雲突然就明白了老天爺讓自己兩次的意義。
胡婉兒還是瑞王府裏的喜蘭,自己還有足夠的機會阻止上一世的事情發生。
心裏的烏雲散去,江若雲明确了自己接下來要做的事情。
以着瑞王妃沈安歌的身份,将喜蘭留在瑞王府。
沒有喜蘭的落迫街頭,她便沒有機會去騙這一世的江若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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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受着自己掌心下那只小手的變化,李錦鱗用力的捉緊,側頭,低聲說了句“為夫一會兒就回來!”才不舍的松開自己的手,随在喜婆的身後退出洞房,輕輕的帶上了房門。
紅燭搖曳,貼着大紅喜字的房門将前院的熱鬧喧嘩擋在了屋外。
一身大紅嫁衣的沈安歌端坐床上,聽着自窗縫,門縫鑽進來的,飄乎到近乎示于無的喧嘩聲,忍不住将右手覆上了自己的左膝,一如李錦鱗的動作。
身為侍郎府的千金,這付身體的原主想必是不曾受過累挨過苦,一雙手纖細柔滑,軟若無骨,帶來與李錦鱗的手掌完全不同的觸感。
心裏下意識的将自己的手與李錦鱗的手做着比較,沈安歌突然害怕起來。
她竟然有些貪戀李錦鱗掌心的溫暧與力度!
已然活過一世,她清楚的知道這意味着什麽,心一旦開了口,便很容易被別人侵蝕進來。
重活一回的機會不是誰都可以擁有。她堅信老天爺給自己這次機會是為了阻止三皇子求娶江若雲,而不是讓自己蠢笨的重蹈上一世的覆轍。
上一世的江若雲并不想嫁給三皇子,左相江瑾學更是不願女兒卷入皇家争鬥。
三皇子為了表示自己求娶江若雲的誠意作了許多,甚至求下了賜婚的诏書。
三皇子對小姐用情至深呢!
翠兒一臉羨慕的勸慰着她。她信了,甚至還親手繡了紅蓋頭。
成親那天,她便蒙着那塊自己親手繡的蓋頭,坐在三皇子府的喜床上,聽着喜婆唱着喜調,鋪了床,又聽着三皇子的步聲遠去。
前院賓客喧嘩,推杯換盞,她卻只一心的坐在床上,等着新郎的歸回。
她記得,那天的燭光透過蓋頭,在自己的眼前投下一片朦胧的喜氣。而今想來,那紅透的顏色竟像及了紅玉額頭上的鮮血。
紅玉,你好傻。他若是念着夫妻情份,又怎會親手将那下了毒的肉羹遞到我的面前?
揪痛成團的心裏恨意橫生,沈安歌的手緊緊的扣住了自己的膝頭。
“夫人?!”。
眼前陡然一亮,李錦鱗的手便按上了她的肩頭,指尖更是撫上了她的眼角。
沈安歌心裏一驚,故作驚詫的擡手擦了擦眼角就勢将李錦鱗的手指掃開,而後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竟是困出淚來了。”
眼淚若是困出來的,眼底怎會發紅,唇色怎會泛白?
李錦鱗凝着沈安歌那雙強扯着笑意的臉,一把捉住了她的手“是為夫讓夫人久等了。”
沈安歌沒想到李錦鱗會同自己道歉,微訝,盯着他的臉,想要看透他內心的真實想法。
李錦鱗生的眉目如畫,一雙漆點的眼眸更是邃亮如翰夜晨星,只一擡眼沈安歌便被他的那雙眼裏濃深到化不開的情愫所驚,腦間一片空白而失了反應。
終于抱得美人歸,李錦鱗靜靜的望着面前的人,直到她突然耳根一紅低下頭去,才笑着道“夫人可還滿意為夫的容貌?”
嗯?
李錦鱗沒頭沒腦的一句話,聽得沈安歌一愣。
擡頭望着李錦鱗那張絕對是精心保養過的臉上的自信神情,她甚至有些懷疑上一世李錦鱗不娶妻是不是因為太過自戀,以至于覺得沒人配不上他了。
“夫人可是不好意思回答?”沒有得到回應的李錦鱗有些不甘的追問着。
李錦鱗的自戀令沈安歌有些無語,心裏恨意,痛意倒淡了下去。
“皚若天上雪,皎若雲間月,王爺容貌之美,安歌弗如。”
聞言,李錦鱗兩眼發亮盯着沈安歌,确認道“夫人當真如此認為?”
洞房夜讨論新郎的容貌,似乎……有些怪異。
沈安歌本就對洞房有些抗拒,眼見着李錦鱗把注意力拐到一邊去了,她心下樂不得的點了點頭。
“能在一夕之間便将蒼雨樓掌櫃顧司頂下京城第一美男的位置。能令京中高門望族的女子将瑞王府前的石路磨平,能令和柔郡主與令柔郡主翻臉,令安平候為了女兒去求淑妃說親,令東桑國主驚為天人,令趙府小姐拖成老姑娘也不肯嫁人,令……。”
為了拖延時間,沈安歌認真的數着自己的指頭說道恨不得将自己所知道的與李錦鱗相關的消息一樁樁一件件都列了出來。
“在夫人的心裏,為夫就是空有一張好臉嗎?”
李錦鱗聲音聽起來有些沮喪,沈安歌低頭盯着自己的手指頭,想着自己是不是還差了哪樁事沒有說,以至于根本就沒瞧見他與語氣完全不搭的,上揚的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