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39)
邊。’
‘如果我是那河邊美女,你又是什麽?’沙曼最後還是如陸小鳳所願,問出了問題。可是不等陸小鳳回答,沙曼卻又自言自語般回答道。‘看我這問題問的多笨,你當然是鳳。’
其實沙曼真的希望陸小鳳會抱緊她,告訴她,他是那将美女抱在心頭放不下的小和尚,永遠。
‘老和尚’看着這始終逃不掉的答案,沙曼覺得有些哭笑不得。
“真是裝傻太久,就真的變傻了。若是我改換個問法是不是能有個好點的答案。”
七月十一 京城
午後斜陽,透過窗灑在房中,将光影投在漢白玉所砌成的玉屏上。帶着半張面具的男子,站立在玉屏前,面對着玉屏。這白玉屏猶如宣紙在男子面前展開,一手持夜光杯,杯中自是哪葡萄美酒。長身立于屏前就像文人墨客在思緒該如何下筆做一副墨寶。
終于打定主意的該畫些什麽的人,來到擺放着他此次所要用到‘筆墨’的桌旁。以這白玉為紙這作畫的自不會是普通的筆墨丹青彩料。男子拿起特別打造的鐵筆,審視起來。
“你何時也為我畫一幅。”在桌旁等候多時的石夭很是不滿道。
“昨日太平王府的宴會如何?”男子突然問道。
“不錯。”石夭道。“只是你恐怕會不高興。”
“為何?”男子疑惑。
“那陸小鳳又做了負心漢,還不等太平王宣布喜訊就先逃跑了。”石夭道。“陸小鳳這為了一顆星放棄整片天空的事,你是瞞不住了。”
“他現在在哪裏?”
“從太平王府離開後先去附近的鎮上吃了些東西,然後買了匹快馬往京城來了。”石夭挑釁道,他似乎還不願放棄惹怒這人。“有人特意從關外趕回來等他。而你想見的人明明就在京城,可你卻偏偏不能去見。”
“這真是近來聽到最的好消息,為何要不高興。”男子卻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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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石夭疑惑。
“是的,再好不過了。去通知血衣堂,陸小鳳此次進京正是千載難逢的好時機。”男子笑言拿着鐵筆,再次回到玉屏前。“再把陸小鳳拒絕了太平王一番好意也傳出去,最好傳的天下皆知。”
“你這主意變得也太快了些。”石夭還是不明白。
“若說那陸小鳳馬上要犯出株連九族的大事,你覺得他對太平王所說的究竟是真話還是假話。”男子開始在玉屏空勾出自己腦海中的輪廓。“待那時你說他究竟是負心還是用情至深。”
“看來這次陸小鳳可算是作繭自縛,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石夭笑道。“不過你自己難道就不怕。”
“怕什麽?”
“終有一日也砸了自己的腳。我要是你早就把那陸小鳳給殺了,而不是養虎為患。”
“但你并不是我。”男子也勾起滿意的笑容,開始在玉屏上落筆。
人長道,養虎為患,可偏偏那些想要成就一番大事的雄才卻鐘愛于養虎,難道是他們笨的不知道這養虎為患,恐怕不然。他們只是比常人更能明白,這養虎不處終為患,而若養成之後除了患帶來的将是無窮無盡的益。想要稱雄之人必定精于養虎,他們甚至會千方百計的去尋覓那些幼虎來養,若是着實找不到的話,将貓養成虎也不失為一妙招,畢竟養的究竟是何物,祗有養虎之人自己清楚。
☆、鳳舞九天
七月十四京城
這人的嘴總歸是比腿快,陸小鳳在太平王府當了負心漢的消息比他更早一日到。
陸小鳳到京城的時候已經夕陽西下,人歸家鳥回巢。而他并沒有去找一家客棧打尖住店,而是憑着記憶找到了一家藥鋪‘老慶餘堂’。前兩年紫禁之巅決戰的時候陸小鳳就曾想來這裏找過司空摘星,那時候陸小鳳就奇怪司空摘星無病無災的比很多他害過的人還要健康,根本不會去藥店買藥,所以這藥鋪多多少少都會和他有些關系。
而現在再想想司空摘星會教在店外玩耍的孩子們,唱那能讓人氣得半死不像話的詞。就是知道陸小鳳一定會來這裏找他,而除了回應陸小鳳編的詞外,更多是不願他進到店裏探究到什麽。
也是如果那時真讓陸小鳳進到店裏,肯定不會是取了緞帶就走那麽簡單,若不問出司空摘星來買了什麽藥,是不是常客不會罷休。
如今陸小鳳終歸還是知道了一切。
藥鋪周圍依舊有孩子在玩耍,他們見到陸小鳳紛紛圍了上來。不過他們并沒有開口唱‘司空摘星,是個猴精’亦或‘小鳳不是鳳,是只大臭蟲。’。只是圍在陸小鳳身邊笑嘻嘻的看着他。就象是看到什麽有趣又新奇的玩意。
陸小鳳注意到他們每個人嘴裏都含着糖,手中還提着一個用雞蛋做的小燈籠。而每個雞蛋上面都畫着一張臉,一個人臉,有着四條眉毛的人,別說和陸小鳳有八成神似。
“你們這東西是這是從哪裏來的?”陸小鳳和其中一個孩子讨要了一個細細看着。
“這幾天有個大哥哥會常過來這邊請我們吃雞蛋,然後做給我們的。”其中一個孩子道。“剛剛大哥哥也還在這裏給我們發糖吃。”
“大哥哥說這個蛋叫陸三蛋,還說過幾天我們就能看到真人。大叔你是不是叫陸三蛋啊。”另一個孩子插嘴。
“你們覺得像我嗎?”陸小鳳反問将雞蛋放在耳邊,對比自己的臉還不忘撥弄一下他的四條眉毛。
“像。”孩子們異口同聲道,發出歡快的笑聲。
“那我就是了。”陸小鳳也笑道。“你們說的那個大哥哥有沒有給陸三蛋留下什麽話或東西?”
孩子們搖搖頭。見孩子們也不知道,陸小鳳有些失落。
“大叔你不問那個大哥哥人去了哪裏嗎?”看他突然苦着一張臉,孩子們反問道。
“他人去了哪裏?”
“去那邊吃飯了。”孩子們紛紛轉身指向不遠處的一間酒樓。
現在正是晚膳的時辰,酒樓裏吃飯的人雖很多。卻一眼便能找到自己想找的人,坐在比較偏的角落,桌上擺着燒魚烤鴨。陸小鳳在他身旁坐下很不客氣的便拿過僅有的一副碗筷吃起來。
“你怎麽找到我的?”司空将手裏卷着鴨肉的薄餅咽下,有手指刮刮嘴角的甜醬。
“順着你小子身上的賊味。”陸小鳳道,司空似乎完全忘記了是他離開中原前給西門留了口信。‘如果那個陸小雞回來了,你問他。還想不想做大孝子了。’
“你小子不但有狗鼻子,還有狗屎運。”拿起酒杯為自己斟上一杯酒。“更狗改不了吃屎。”
“我又怎麽了?”陸小鳳被罵的無辜。卻看司空向後靠一靠,往桌子下面張望。
“你小子的狗腿沒斷?”
“我的腿為什麽要斷?”陸小鳳不解。
“太平王是出了名的愛女如命,竟然沒打斷你這負心漢的腿。”司空道。
“你都知道了。”陸小鳳道。
“不但我知道,現在大半個江湖的人都知道,你這陸小鳳又做了負心漢。”再撕一張餅攤在手中,遞到陸小鳳面前。“不過我倒是比他們早一點。”
“那你什麽時候知道的?”陸小鳳夾起幾片鴨肉沾上甜醬,卻沒有送入自己口。
“前些天,聽說書的講太平王要收義女,而且還是你小子出的主意。就知道你這混蛋狗改不了吃屎,又想做負心漢了。”司空道。
“你最近都在聽說書的。”聽他這麽罵自己,陸小鳳卻笑道。“那你就沒想過來找我?”
“有,不過我若真去了,那麽被負心的肯定不會是沙曼姑娘了。”司空道。将擺上鴨肉的薄餅卷起來。
“為何?”
“因為那沙曼姑娘肯定會看上我不要你。”司空相當認真道。
“你這猴精真該學西門多吃點東西?”陸小鳳放下碗筷,移到司空身旁位置和他并肩而坐。
“吃什麽?”
“醋。”
“你會把醋運到山西賣嗎?”
“不會。”
“那不就得了。”突然捂一下心口,微微颦眉。
“你這個死猴子,是不是又沒有吃藥。”這個小動作沒有逃過陸小鳳的眼睛。
“等我把藥拿出來也就痛過……”還沒等他說完陸小鳳就給他嘴裏塞了顆藥丸。是他的藥,想起上回在唐門的也是陸小鳳給他喂的藥。“你一直把藥帶在身上?”
“你不是怕被人知道你有病,那我就幫你帶着了。”陸小鳳一邊說一邊将瓷瓶裝好。“怎麽樣是不是很感動,那就來親一個。”
說着眯起眼嘟起嘴。下一瞬便感覺到有東西貼到嘴上,可并不是柔軟,而是冰冰涼涼的。
“嗯?”張開眼,就看到司空摘星正拿這一把刀貼在他嘴上。“死猴子你這是什麽意思。”
“沒什麽意思,還聽說你武功突飛猛進,想讓你幫我試試刀。”說罷反手就是一刀,差一點點就把陸小鳳的鼻子給削掉。
“你這個死猴子來真的。”向後一躲,并一把扣住司空摘星的手腕。
“那次跟你來過假的?”将刀抛起換到另一只手中。
“你要是輸了,這刀可就歸我了。”陸小鳳躲開。
“你要真能贏,人歸你都行。”笑着将刀在手中轉一圈,又迎上去。
這兩人在酒樓裏打的痛快,卻苦了掌櫃的。最後的結果自不用多說,司空的武功本就比陸小鳳略遜一籌,如今陸小鳳更是多了二三十年的功力。
七月半,鬼借人道。
為了不與這鬼怪搶道,這一夜的人們都會避免出門。當然也會有人在街口等候,期盼故人路過。
司空約陸小鳳在京城見面本是為了陪他去當孝子,連陸家的祖墳舊宅在哪裏都打探的清楚,而陸小鳳反倒臨陣退縮,一整日都窩在客棧中。也或許,他是為了在等什麽。
夜,窗外圓月當空,街道上火光點點,彌漫着縷縷煙塵。
而此時陸小鳳躺在床榻最靠處邊緣。雙手放在胸前,張大嘴。一股透亮的酒水流進他的嘴裏。将他的嘴填到七分滿,水流又自動停下,閉上嘴咽下去。心滿意足的舔舔唇。
“這關外的馬奶酒果然別有一番風味。死猴子你不要光自己喝。”陸小鳳再張大嘴。“啊!”
司空摘星無奈的把剛剛放入嘴裏的酒壺拿出來。稍稍傾斜将酒往腿上倒。然而這酒并沒有倒在司空摘星身上,而是全進了陸小鳳的嘴裏。沒錯了現在的陸小鳳正躺在司空摘星的腿上,連手都不用動一下,也不用出任何力氣只要張開嘴,就有人把酒倒在他的嘴裏。
“你現在舒服嗎?”司空摘星突然問道。
“真舒服。”
“舒服,就趕快起來。”
“死猴子咱們可是說好的,你輸了刀子我沒收,人也歸我差遣。”看着司空摘星,稍稍扭動身體調整一個更舒适的位置,完全一副賴着不起來的模樣。“你可不能說話不算話。”
“誰跟你說我說話不算話了。”司空無奈的翻個白眼。
“那你叫我起來幹什麽。”
“我問你,你喝好沒有?”
“當然沒有。”
“你沒喝好,可是這酒壺已經空了。”搖一搖手上的鎏金酒壺。“你不起來我怎麽去盛酒。”
“有道理。”陸小鳳認同道。
“有道理你,你這個陸三蛋點我點上瘾了。”司空摘星突然罵道。
“我更知道你這猴精從來不講道理。你要是再跑了,我找誰哭去啊。”陸小鳳這纔慢慢的撐起身子,并從司空手中拿過酒壺。
“花滿樓。”司空摘星不滿道。
“我怕被西門追殺。”陸小鳳笑道,看司空摘星還要罵人,先一步湊上去封上薄唇一個淺吻。“等我一下。”
司空摘星舔舔唇上的沾染上的酒漬,這味道确實不錯。也就是半盞茶的功夫陸小鳳便又走了回來。将酒壺放在司空的身側,重新在床邊躺好,頭枕上司空的腿上,恢複到之前的姿勢。正好對上司空摘星垂下頭望着自己,這樣視角對視總是讓陸小鳳有種看着星辰錯覺。便也不着急解開他的穴道,而是抓起他垂在肩側的一縷發絲,細細尋覓其中的異色。
“偷兒,你的頭發近來沒染霜。”陸小鳳竟有些失望道。
“夏天剛過那來的霜。”司空注意到陸小鳳露出失望神色。“怎麽你很希望我有白發。”
“祗有現在。”陸小鳳笑答,擡手搭上司空的脖頸将他所有的頭發都梳到一側,似是今天不找出幾根白發便不甘心。陸小鳳的運氣向來很好終于讓他找到了一根。
“你這陸小雞拔我頭發還真拔上瘾了。”感覺到頭皮微微一麻司空不滿道。
“你這猴精不也是偷我眉毛偷上瘾的。”陸小鳳笑道。
“你這陸小雞的那些雞毛我有用。”司空道。
“你這猴精的幾根猴毛我也有用。”将拔下的發絲繞在指尖。
其實陸小鳳也不想再在司空的發間看到霜雪。只是他之前好不容易搜集的那十餘根白發,加上他自己的墨發。拜托唐老門主所編的那個結發繩,也不知那日自己究竟是氣的糊塗還是樂的昏頭,直到第二日才發現原本收在衣服中的發繩不知丢到了何處。便只好重新來過。
“拿來上吊啊。”司空調笑道。
“真拿來上吊,那你這猴精怕要成禿毛猴子了。況且我不是早就吊死在你這裏了。”陸小鳳聞言笑道,還不忘揪住司空的一縷頭發,往自己脖子上扯扯,翻眼吐舌扮個吊死鬼的鬼臉。
司空摘星看他這樣覺得好氣又好笑。“廢話了半天你小子還要不要喝酒了?不喝就解開我滾起來。”
“喝,不過我想換個喝法。”說罷,擡起手,用手指輕點一下司空的薄唇,收回手指放在自己唇上。
“陸小雞,你這混小子別得寸進尺。”司空摘星立即便明白陸小鳳所指,雖然語氣帶着怒意,而臉色卻不受他控制的泛起紅。
“為什麽不呢?”陸小鳳笑道,用手指挑起司空的衣領。“你這猴精偷了我千金記得嗎,對于被偷走的東西不但可以偷回來甚至搶回來。”
“你想現在就讨回去?”司空現在被陸小鳳點了穴道,就算他用內勁一時半刻也無法沖破。他只能任由陸小鳳為所欲為。
然而司空的話音剛落,陸小鳳卻收回了手,司空摘星的穴道也被解開。
“這馬奶酒後勁還挺大,我現在想做個美夢。”陸小鳳說罷,雙手搭在腹部,雙眼輕合,雙唇卻微啓。
“你這陸小雞真是個混蛋。”司空低聲罵了一句。拿過身側的酒壺,送到自己口中。今夜司空總算得以品嘗到這他從邊關千辛萬苦帶回來的馬奶酒。然而只咽下一半,還有一半含在口中。
另一只手撫上陸小鳳的額頭,緩緩的垂下頭彎下腰。準備覆上那微啓的唇,送上美酒以及更多。
假寐的陸小鳳可以感覺到額頭微涼的體溫,呼出的氣息輕噴在鼻尖,同時可以嗅到那熟悉的味道夾雜着美酒的香甜。
這欲擒故縱成功在即,陸小鳳甚至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就這樣迎上去。但就在這一刻一個聲音響起,陸小鳳從沒想過門軸扭轉的聲音竟會那麽刺耳。
☆、鳳舞九天
讓房門被推動的自然不會是風,而是人。就在來人推開房門要進入房間的同時,聽到砰的一聲巨響。來人猛的一驚,定下神再望過去。便看到陸小鳳整個人躺在地上,顯然是剛剛從床上摔落下來。而床榻上還坐着一個人,頭發淩亂,正用手背擦拭着嘴角。
“師父?司空?”穿着香樟翠衣的年輕女子有些疑惑的眨眨那雙大眼睛。
“清清,好久不見。”司空摘星先打着招呼,将頭發披回到肩後。
“清清你怎麽來了?”陸小鳳依舊躺在地上,一動不動。來人正是陸小鳳的好徒弟清清。
“師父你不高興看到我嗎?”清清聽的出陸小鳳語氣中的不滿。
“沒有。只是你這麽晚過來找我,是不是有點不是時候。”陸小鳳道,從地上爬起來。
“師父你怎麽滿臉的酒?”清清注意到陸小鳳滿臉都是酒漬,還能嗅到淡淡的酒氣。
“你不知道最近流行用酒洗臉。對特別皮膚好。”陸小鳳用手抹去臉上的酒漬。眼睛卻瞟向了司空摘星。而司空也看着他,用手背再擦擦嘴角并忍不住竊笑起來。
其實陸小鳳也知道司空摘星不是故意的,若不将這口酒噴出來,怕是會被嗆的夠慘。而他也并沒有真的責怪清清的打算,只是覺得可惜,兩人定下來也有了半年,倒不是沒吻過只是無一例外都是他陸小鳳主動的。要怪或許只能怪他陸小鳳時運未到。
清清看看兩人,悄悄扮個鬼臉,她也察覺到自己來的真不是時候。
“你又給師父帶了什麽好酒。”陸小鳳在桌旁坐下,注意到清清手中的酒壺。
“師父你不是總嫌我孝敬你的酒太淡,這次來嘗嘗這‘流火’。”連忙将手中的酒壺扒開瓶塞遞給陸小鳳。
陸小鳳先聞一聞酒味似乎還是太過淡了些,然而灌下一口後卻發現,這酒正如其名如火般沿着喉管流動。讓人不自覺的大口吸氣讓冰涼的空氣進入肺中。雖然是烈酒然而入胃之後卻沒半點灼燒感。
“師父這酒如何。”看着陸小鳳被嗆到的模樣,清清笑道。
“七月流火八月桂香,難得的好酒都讓你這陸小雞給浪費了。”司空也走過來一把将酒搶過。灌下一大口,再分作數小口慢慢咽下。一副享受陶醉的模樣。
陸小鳳拿回酒壺學着司空的樣子,大口灌小口咽。果然那股火燒的辣勁過後,淡淡的桂花香氣充盈口中。“真是好酒。”
“當然了,拿來孝敬師父的一定是最好的。”清清笑道,在陸小鳳身邊坐下。“對了師父,你那招鳳舞九天究竟是什麽樣的?”
“你想學?”陸小鳳問道。
清清搖搖頭并道。“江湖上都知道師父你有兩樣獨門武功。靈犀一指,鳳舞九天,我能把師父你的一半絕技學的有一半好便知足。”
“那今天再教你一招。”陸小鳳說着将桌上擺着的一把刀拿起,正是他先前沒收司空的新刀。就看陸小鳳的手指夾住刀尖,輕輕一掰便将刀尖給掰斷了。“你試試。”
清清接過刀學着陸小鳳夾住刀,用勁。“不行,我還是沒有師父你那種內勁。”
“其實我這靈犀一指內勁只能算是第四,第三要準,第二要快。”陸小鳳道。
“那第一呢?”
“第一是容,這一指不僅僅可以點穴。它更可以是劍,是刀,是棍,是鞭。”陸小鳳說話間,手指已經演示了四種兵器的招式。之前陸小鳳雖也教過清清一些東西,可那時他畢竟身體抱恙有些力不從心。
“我明白了師父。”清清點點頭表示自己受益匪淺。“所以師父你的靈犀一指才會無人能破,這不僅僅是一指或是一種指法,而是百般兵器歸于一。”
陸小鳳滿意的點點頭。清清說的不錯,陸小鳳的武功沒有人能摸清,很大原因就是他不斷在學。他學過葉孤城的天外飛仙,也學過花滿樓辨別氣味的技巧。陸小鳳從他的朋友甚至是敵人哪裏學到過數不清的絕技,然而目前為止除了清清這個徒弟,卻祗有花滿樓學到過他的靈犀一指。
倒不是陸小鳳吝啬藏着掖着,他倒是想要教,可是教給誰呢?
西門吹雪,葉孤城?劍神劍仙自然是除了劍之外對任何武功都是不屑的。
司空摘星,就更別提了,比起學偷王之王自然更樂于偷。所以說不是陸小鳳只願意将靈犀一指教給花滿樓,而是祗有花滿樓肯願意同他學。
想到這裏陸小鳳無奈的嘆氣,拿起一旁的酒壺,才要再灌一口卻發現已經空掉。
“你這猴精……”剛想要抱怨幾句。而坐在他身旁的偷光了酒的人,竟迷迷糊糊的倒在了他身上,臉頰更因為醉酒而泛紅。“怎麽才一壺酒就把自己搞醉了。”
“流火喝的太快确實容易醉人。”清清道,看着依在陸小鳳肩膀已經醉過去的人。也就在這時窗外傳來了三更的梆子聲。
“都已經是三更,隔壁還有間空房,清清你也先去休息,其他事明天再說。”陸小鳳壓低聲音道,并站起身讓司空可以更舒服的靠在自己身上。
“師父你也早點休息,可別鬧太晚了傷身。”清清沖着陸小鳳神秘的笑笑。
“這丫頭。”
将醉酒的人半攙半抱的放到床榻上,幫他脫去外衣鞋襪。安置在床榻裏側,蓋上薄被。陸小鳳也為自己寬衣。
剛躺下,司空摘星便翻個身,面向陸小鳳,帶着淡淡桂香的氣息刮着在陸小鳳的耳畔。
“什麽都教,就不怕教會徒弟死師父?”司空輕聲耳語。
“你這猴精沒醉?”聽到司空清醒的聲音,陸小鳳笑道。
“你這陸小雞不也沒懶病。”說着握住陸小鳳的手,摩挲着他的手指。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有備無患。”陸小鳳躺在床上看着自己的另一只手。他練的是手上功夫,不單是靈犀一指,他的掌法在江湖上也是能排的上號的。可是現在陸小鳳手上原先的那層老繭硬生生又被他給磨掉。
“都已經兩個多月沒動靜,也許這血衣堂也怕了你這九天鳳凰。”司空道。
“不,他們已經開始行動。”陸小鳳卻更正道。
“怎麽他們已經找上你了?”司空疑惑。
“那倒還沒有。”陸小鳳說着反握住司空的手,兩人手掌相扣指尖相交。“但若不是重要的事和我說,你這猴精又怎會裝醉。”
“你到京城前一天,空空兒也收到了血衣堂的命令,要他來京城待命。”司空道。“我會頂替他藍花血衣童子的身份。”
“柳若塵是青,妙手空空是藍,赤橙黃綠青藍紫。難不成這紫是特意給我留的。”陸小鳳道。
“自以為是。”司空摘星給了陸小鳳這個評價。
“不過你這猴精可以做好人嗎?”陸小鳳卻不在意,而是問道。
“我本來就不是好人,但也不能讓他人替我受過。”司空道。“年初,小白他在藥王莊受傷沒有第一時間去找塵荷,而是拖着傷到數百裏之外找我。”
“也許是他被追殺,一路逃命根本顧不得去找塵荷。”陸小鳳道。
“也許那時候任燊正好在和什麽人會面,一起商讨大事,小白聽到了全部計劃。”司空道。“更聽到他們提到我的名字。”
雖然耳邊的語氣沒有什麽變化,陸小鳳卻能感到手掌傳來隐隐痛感。
司空摘星雖偏愛獨行,可他也是個看重情誼之人。之前藥王莊發生的事情,雖說是任燊為了淩智而殺人,但那數條人命的葬送他也不能完全脫去幹系。特別是拼了命為他送來消息的小白,若不是為了能親口通知司空,他或許便能親手将那紫藤花交給塵荷。
“當心,紫藤,謀反,血衣,藍王,黃裳,白玉,當心。”司空摘星将當時小白告訴他的那些詞轉述給陸小鳳。
“當心紫藤,白玉當心。血衣,謀反,藍王,黃裳。”陸小鳳将這些雜亂的詞整理一下。“血衣已經知道了便是血衣堂,意圖謀反。藍王黃裳?”
“主謀南王,目标皇上。”司空道。
“難道血衣堂又是南王府的殘黨。”陸小鳳道。他又想起了那年的紫禁之巅,以及去年黃石鎮。
“我開始也這麽以為,但該死的我發現自己錯了。”司空摘星極不願承認這一點,緩了片刻繼續道。“這朝中可被稱作南王的還有一位。”
‘南平郡王,清清。’聽到司空這麽說,陸小鳳瞌上眼,不做聲,只是握緊司空的手。他能想到為什麽司空會懷疑到清清身上,血衣堂所用是以竹葉青為引窖藏了三十年的祁門暗香,這□□無疑來自藥王莊。而他們遇到清清就是在藥王莊附近,她為何會出現在哪裏?而那時她殺死任燊真的是無意?血衣堂只出現在江湖一年不足,近幾個月才廣為人知,而南平郡王關注到血衣堂的時間也未免太早了一些。
“你怎麽發現自己錯的?”陸小鳳終于出了聲。
“空空兒說血衣堂給他喝了三十年的窖藏毒後,讓他做的第一件事是開鎖,天機鎖。這讓我想起一件事,就在那之前不久,清清她找我說要請我喝酒,更是要請我幫她一個忙。”司空頓了頓,做了一個深呼吸後才繼續道。“酒是三十年窖藏佳釀。忙是開鎖,天機鎖。”
“天機童子所制的天機鎖自然是難不倒你這猴精,而你喝了酒卻沒事?”陸小鳳的道。
“不。”司空卻否認道。
“你沒幫她打開鎖。”
“我沒能喝到她請的酒。”
陸小鳳側過頭,面對面時才發現司空摘星是合著眼的,就好像從未清醒過。“她是不是還和你打聽了,除了你之外還有誰能打開天機鎖。”
“嗯。”司空還是閉着眼睛,比起應答更象是清夢被擾的怨聲。
“你這猴精醉了就不能好好睡覺,說夢話擾人清夢。”陸小鳳也低聲抱怨道,并側過身環上司空的肩頭。瞌上眼。
‘目标是皇上嗎?看來我還真是有狗屎運。’
‘我有個匣子丢了鑰匙,我知道司空你最擅長開鎖破解機關,你幫幫我。’清清說着将面前的包袱打開,裏面是一個落鎖的精美匣子。
‘什麽寶貝東西,竟然用的是天機鎖。’用手從頭頂順順頭發,用雙手小心的拿起鎖細細的觀察起來。
‘若不是天機鎖,也不會找你這偷王之王幫忙了。’清清道,卻看到司空還是打量着鎖頭并露出凝重的神色。‘怎麽樣司空你能開嗎?’
‘其實開這種鎖你找我幫忙,不如找陸小雞幫你把匣子砸了來的快。’司空道。天機童子生平打造了百把鎖,其中大部分都進入了官府宮廷。其中堪稱絕世的有十把,清清這把雖算不上絕世卻也是上品。就算把這匣子砸個粉碎燒成灰只怕這鎖還是完好無損的。
‘不行,這匣子是我爺爺的遺物,不能弄壞的。’清清護住匣子,見司空似乎還在研究這天機鎖又道。‘不管這匣子還是裏面的東西對我都很重要。司空你試試看也好,求你幫我打開。’
‘這忙我還真幫不成你。’司空說着卻收回了手。
‘連你也幫不了我嗎?’清清有些失望的将匣子轉向自己,卻驚訝發現原本鎖在匣上的金鎖竟脫落了。‘司空你什麽時候?’
‘我說不幫你,可沒說我打不開啊。’司空笑道,轉一轉手中一指長的發針。
‘真是太謝謝你了司空,不過你這也太快了些吧。’清清覺得很不可思議,他們不過是幾句話的功夫,司空僅用一跟發針便打開了這讓多少能工巧匠都束手無策的天機鎖。
‘你不知道我之所以會被稱為江湖上三百年難得的天才,不是別的正是我十六歲那年在一個時辰內解了天機門的天幹鎖陣。天機童子雖然是奇才卻并未能勝于藍,真論資排輩他還要叫我一聲師叔祖。’司空頗為自豪道。‘我今天沒帶東西,不然也就是一口氣的功……’
‘司空你怎麽了?’話語突然戛然而止,見司空突然露出痛苦的神色并用手捂上心口。
‘沒什麽只是我這人混蛋慣了,不小心做了好事就渾身不舒服。’司空笑道,将發針重新別回頭上。‘忙我幫了,你請的酒?’
‘在這裏,這是我義父窖藏了三十年的好酒,就連我師父都沒嘗過的好酒。’清清說着拿出一個小酒壇,打開塞子,便能聞到醇香的酒味。
‘那可真要嘗嘗了。’
‘這天下能像司空你這樣,不過是彈指間便能解開天機鎖的人只怕找不出第二個了吧。’清清一邊斟酒,一邊似是無意的提問。
‘妙手空空,空空兒的開鎖技藝我認第一他倒是能認個第二,這些年倒是能學走我一半。我若一個彈指,他兩個也便足以。’司空道。
‘來司空我敬你一杯。’清清用雙手舉起酒杯。正要遞給司空,卻不知看到什麽突然驚慌的大叫一聲,整個人都跳起來,不但手中的酒全部灑出,還不慎将整壺酒撞倒在地上。
‘清清怎麽了?’司空見她這樣關切道。
‘剛剛有只臭蟲趴在我身上。’清清略有些尴尬羞澀道,又很不自在的拍拍兩臂。
‘你都拜了大臭蟲做師父,怎麽還怕小臭蟲。’司空輕笑。
☆、借風殺鳳
七月十六破曉
天色剛剛蒙蒙亮的時候清清便被陸小鳳叫醒,陪他去街上吃早點。陸小鳳帶着清清到了一家他每次來京城必然會光顧的早點攤,點了豆汁和豬頭肉。這家店在衚衕深處,除了衚衕住客還有陸小鳳這樣的老饕很少能有人找到。
“師父怎麽不叫司空一起?”清清問道。
“那個猴精昨天喝的有點多,讓他多睡一會吧。”陸小鳳道。“而且咱們還有正事要說,就別找那猴精添亂了。”
“嗯,這是前兩月師父你讓義父調查的,近一年內拒收了血衣堂血衣的名單,還有突然失蹤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