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翩若驚鴻
小路子顯然認為我一來花洲便去尋歡作樂這一做法有些不妥,去聲名遠播的花月樓的路上,一直在我耳邊唠叨:“王爺,您看咱是不是應該先把正事辦了再想這些呀?這事要是傳到皇上耳中認為您辦事不力怎麽辦?”
“到底誰是你主子?”我掃了對方一眼。
似是見我眼神不善,小路子立馬一臉苦相地噤聲。
小太監太不懂事,一行人風塵仆仆趕了三天的路,皇兄交代的任務又不是件容易辦的差事,自然要先養精蓄銳才好去辦所謂的正事。
在一些層面上,皇兄毫不顧及我的意願便将我扔來這個地方,我本就有些不滿;不過今次上那兒主要目的也不是游玩,要說天底下哪個地方肖道消息最多,其中必定包括風月場所,此番去這鼎鼎大名的花月樓,說不準還能撞見個趙仁的的紅粉知己什麽的。
當然最後的想法純粹想着玩。
花月樓的大名我在京城便有所耳聞,那裏頭大都是清倌,美人有之,并且個個精通琴技,舞蹈還是天下一絕,好容易來趟江南,不去看看怎麽也說不過去。
能進花月樓的大抵非富即貴,因而我們二人雖裝扮不俗,但進去後也沒多少人注意我們,——他們聚精會神地盯着大廳最前方的構欄上,我也暫時沒有找包廂的打算,随意找了個角落坐了下來。
沒過多久,一白衣似雪的蒙面女子翩翩而來,一身清冷氣質宛如谪仙,在構欄中央翩然起舞,體态輕盈,身姿曼妙,宛如一支驚鴻舒展開來,吸引得衆人移不開眼光。
驚鴻舞配合着美妙的絲竹之聲,讓在場衆人紛紛叫好。
我都忍不住驚嘆了一回,第一次覺得皇兄派我南下這一決定是無比正确。
這登峰造極的琴聲和舞蹈,還有這仙人一般的女子,哪裏是我在王府中可以輕易看到的?
舞罷,在場衆人無不擊節叫好,那女子微微福身,神色并無多大變化。
“能親眼得見卿若姑娘名動南燕的驚鴻舞,在下真是不勝榮幸。”突然,一衣着不凡,風度翩翩的中年男子走上前,笑道。
那卿若姑娘淡淡掃了一眼對方,不卑不亢地福身道:“公子謬贊,卿若愧不敢當。”
“哈哈,若是卿若姑娘都當不起,全天下哪名女子當得起?”那男子毫不吝啬贊賞,緊接着又道:“便連我們西晉國的太子殿下也念念不忘姑娘芳容,派了屬下前來邀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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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是西晉太子派來的使臣。
我心中嗤笑一聲,都不知道說些什麽好,這太子派一個使臣不遠萬裏來到這裏,為的竟然是一介青樓女子?他也不怕傳出去有損名聲?
“承蒙太子厚愛。只是卿若早已簽了賣身契于這花月樓,哪裏能随意應邀外出。”卿若身形僵了一瞬,随後趕緊托詞道。
“這個卿若姑娘無須擔心,”那男子笑的胸有成竹:“在下此行是帶了姑娘的贖金而來,那一紙契約,便可就此抵消。”
此言一出,周圍人卻不幹了。
“你既知道卿若姑娘名動南燕,便也該知道她的贖金要價!除非西晉動用國庫,不然那價錢,你可出不起!”一男子面帶不屑。
“對啊,更何況,就算真有那個財力贖走卿若姑娘,也不該是你西晉人!”周邊人也接二連三的起哄。
那使臣的臉色頓時有些精彩。
坐在角落看着眼前這一出好戲,我心道這趟真沒白來,又平白欣賞到一出好戲。正當這時,忽然察覺身側有個身影靠近,徑直坐在了我的右手邊。
我側過頭看了一眼,對方乍一看是個氣度不凡的英俊男子,鼻梁高挺,目若朗星,論長相,我所認識的人中鮮少有能與之媲美之人。
見我看向他,那男子溫文爾雅地沖我笑了笑,随手在桌上抓了把瓜子磕了起來。
短暫的走神過後,我不甚在意地又将視線投向了氣氛正僵持不下構欄處。照平日我見美人就想上的作風,估摸着早朝人套近乎去了,只是在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還是少生些是非為妙。
無論場中争論的多熱烈,願不願意随那男子走卻還要等那卿若姑娘發話。
若她同意,今後便可脫離青樓賣笑的日子,過上多少人夢寐以求的榮華富貴的生活,——雖說南燕和西晉國事上并沒有什麽大的沖突,而且西晉相比起南燕,也只能算是個中小國,但奈何人家來求親的是西晉的太子殿下,若無意外,她将來說不定能成為貴妃,這決計是比混在這花洲城的青樓裏有前途的。
只是照我看來,這女子怕是不會同意。
若來的是像本王這樣的南燕親王便罷,可這來的是西晉國的太子,嫁過去指不定會惹人閑話不說,誰知道到了那裏那太子能否待她如初?更何況,那女子在之前受衆人追捧和聽說西晉太子要為她贖身之際神色并無絲毫變動,想必也是對這些榮華富貴看不上眼的。
果不其然,卿若沒有絲毫猶豫,便回絕了。
“貴國太子有心為卿若贖身,卿若感激不盡,只是卿若畢竟是南燕人,且多年在此栖身,早已有了無法割舍的人和物,恕卿若不能領情。”
那使臣本就因周圍那些人的冷嘲熱諷或多或少有些下不來臺,聽後怒極反笑:“這些冠冕堂皇的話就少說,卿若姑娘再怎麽也不過是個青樓女子,這規矩大家心裏也有數,只要太子出的起這個價,那便沒有你說話的餘地。”
這話便顯得有些粗魯了,聽在衆人耳中,怎麽都不是個味,大家登時又吵了起來,只是礙于對方西晉使臣的身份不好出手打人。
“卿若雖為青樓女子,但也有自己的思想,不是閣下可以随意出言羞辱的,還望閣下勿要相逼。”那卿若也是個有烈性的,絲毫不為對方話中的威脅意味動容,面紗下姣好的容顏讓人心中奇癢。
只是她這番話說出來,基本上相當于得罪了西晉的太子。不少人紛紛叫好的同時卻也開始擔憂。
我身側之人又淡定地磕了一顆瓜子,并未加入到其間的紛擾中去。
我原不打算同這人有深一番的交談,只是眼角在不經意間看到他腰間別的那枚玉佩之時,心中一動,口中漫不經心地問道:“兄臺莫非絲毫不擔心卿若姑娘的安危?為何如此悠閑?”
對方看了看我手中剩了一半的瓜子,沒說話。
我知道對方意思,面色仍是不變,将瓜子極其自然地放回原位。
“南燕境內,能出多大的事呢?既然反正不會有事,那又何需擔心?”他禮貌地微笑着說道,聲音十分悅耳。
我眼睜睜看着他将瓜子殼一應倒在桌面,轉手又拿起桌旁糕點品嘗起來。
望着對方骨節分明的手指,我心中興味頓起,面上卻贊同地點了點頭:“也是,一個西晉太子,離這地兒十萬八千裏遠,這兒的南燕兵也不是吃素的。”
那人眼神有些莫名:“你似乎對這兒的兵力很有信心?”
我想了想,皇兄派來駐守花洲城的似乎是嚴奇的兵,那嚴奇,我對此人也早有耳聞,父皇生前我還同此人交過手。似乎是見反正江南一帶從未出過什麽大岔子,便将其派了過來挂了個名號。
于是我非常實誠地搖了搖頭:“沒有。”
對方驚訝地笑了:“那你剛剛提起這裏的南燕兵時為何那麽……信心十足?”
我也笑,別有所指道:“不是有那傳說中的趙仁嗎?三歲能文,四歲能武,還帶那神通廣大的神武軍搗了強盜的窩,有他在這怕什麽呢?”
對方愣了愣:“聽你這語氣不像是誇獎啊?”
作者有話要說: 鋪墊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