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柴房夜話

二人最終停在了我此時借宿的宅院後門。

側門在我出府之前便已着小路子在此迎候,我上前照先前說好的輕輕敲了三下,對方打開門,賊頭賊腦往外探視半晌,才讓我們進去。

柳昭解下披在身後染上了血的的白色鬥篷,對小路子點了點頭算是打招呼,然後便随我進了屋。

只是進去的時候,臉上的神色頗有些不對勁。我瞧在眼裏,心下起疑。

進屋後我低頭點上蠟燭,小路子關好窗退了出去,房內一時間燭火明滅。

小路子不久複又進門,端上了兩杯茶,想必是知道我們方才經歷了一場打鬥,打算借茶水讓我們壓壓心神。雖說我并不覺得有此必要,——即便有,方才一路上冷風一吹,心情也安靜平和了不少,不過我對他如此有眼色還是頗感欣慰。

能和柳昭多待一會兒我自然是很樂意的。

柳昭顯然沒想那麽多,端起茶細細品了一口,有些驚訝的挑眉:“這可真是好茶,不似是花洲城內有的。”

這是我命人從王府送過來的,自然不是花洲城裏的茶葉能比的。

不過我自然不好說實話,只是含糊地解釋道:“一個喜好喝茶的朋友前些日子着人送過來的。”

說着坐在對方身側,側頭看着對方俊朗的眉眼在燭光搖曳中忽明忽暗,突然想起進屋時對方怪異的神色,問道:“柳兄自剛剛進門起便似是不大對勁,是發現什麽不對嗎?”

聽我這麽一問,對方幹咳了一聲,臉上的神色變得有些猶豫,不過還是回答道: “蕭兄,在下聽說這裏是前些時日已經歸老的王大學士的兒子購置的偏宅,那個王致風聞一向不好,最近似乎還又……”

我心中猜到對方不對勁的緣由,卻并不點破,只是問:“如何?”

似是見我神情中的困惑不似作假,對方看了我半晌,似乎有些擔憂地問我:“莫非那王致便是蕭兄你前些日子說的親戚?”

我點點頭,面色又猶豫了一下:“也不能這麽說,是家父與王大學士相熟,當時常常在我家談經論道,所以……”

對方這才松了一口氣:“如此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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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好什麽?”我故作不解。

對方凝眉思索了一陣,這才說:“沒什麽,只是柳某聽聞這王致名聲不好,在外有諸多荒唐事,蕭兄還是不要與此人太過走近為妙。”

見對方有些鄭重的神色,我方才心中隐隐的因被對方懷疑是男寵的不悅莫名消散了不少。

互相又多聊了一兩句,見夜已深,茶也涼了,我剛準備拱手請辭,突然瞥見對方放下茶杯時略微皺起的眉頭。

我心下一動,想起方才對方拉扯到手臂時也有些不對,不由停住動作。

“柳兄,手上可是有傷?方才還說無事?”

對方神色一愕,良久沒接話,我便明白自己心中的猜測是對的,對方怕是不願麻煩我,故意沒說。

這倒叫我有些莫名的心軟,喚來小路子讓他拿繃帶和清水過來。

“蕭兄,小傷而已,不必……”對方連忙不好意思的阻止。

小傷能叫他一番談論下來皺上數次眉頭?我哂笑不語。

不多時,小路子便捧着清水和繃帶過來了。我讓他退下,守在門外。

從懷中掏出南下前從皇宮比較交好的江太醫那兒搜刮來的一盒藥膏,遞給柳昭:“這個抹上去,會好得快些。”

對方見此,也只得接過:“多謝蕭兄。”

“柳兄需要蕭某幫忙嗎?”我故作正經的問。

“不用不用。”

我心中遺憾了一下,帶了點到眼裏,柳昭見到我的眼神,微微側了側頭,似乎沒太明白。

“柳兄可別想等我走了之後就把這事丢一邊了。”我見他沒有動作的意思,挑眉警告道。

對方似乎心思被戳破一般,臉上帶上一絲不好意思,見我非得留在這裏看着他上過藥不可了,也不好再辜負我一番好意,将衣袍上翻卷起,當着我的面自行清洗起傷口來。

我見其手臂上大大小小的舊傷間那道略顯猙獰的創口,心道果然。一盆清水不一會兒就變紅了,對方卻愣是沒叫過一聲痛。

剛打算将繃帶纏到手上時,我見其笨拙的樣子有些不忍直視,對方顯然也有點尴尬,想必之前要麽受了傷都不包紮,要麽有旁人幫忙。

“自己一人,終究不大方便吧?”我笑問:“還是在下幫忙吧,這樣柳兄也好早些歇息。”

對方這回沒有再拒絕,只是神色略帶懊惱地說了句:“那就麻煩蕭兄了。”

“還喚我蕭兄作甚?叫我蕭明就行了,何必那麽客氣?”我漫不經心地将繃帶再起手臂上繞了個圈,手法極其娴熟,也不怕對方多想,畢竟我早承認過我打過仗。

“……那我也就不客氣了?”對方語帶笑意:“蕭明,你也可以叫我的名字。”

我包紮的手極不明顯的頓了頓。

還真是奇怪,分明只是我胡謅的一個名字,我居然從中愣是能聽出幾分缱绻意味,而且還感到頗享受。

見過許許多多好看的人,性子或冷漠或熱情,卻從沒叫我像如今這樣想看到他的眉眼動情起來是什麽光景,我想知道他和我以前見到的那些人會有什麽不同。光是想像到這個場景,便能給我帶來一股其餘人從未給過我的刺激。

眼角瞟了眼對方毫無察覺的笑臉,我心中想的全是不怎麽合适的內容,片刻後,狀似漫不經心地問出了一句從方才起便一直想問的話:“柳兄可有心儀的女子?”

有家室就不好辦了,到時候萬一出了什麽事就真成惡霸了。雖說也就是好奇想試試,不過總不能太過火。

“啊?”柳昭似乎沒想到我會突然問這個,神色一愣。

“莫非在下問了一個很奇怪的問題?”我十分“無辜”地擡頭問道:“我只是前些天瞧見柳兄衣服袖口上紋了許多暗紋,手工之精美全然不似出自普通人,卻又看得出衣服做的并不算精致,所以才鬥膽猜測是哪位女子事後縫上去的。”

“不是……”對方搖頭,答道:“我是說,恰好同軍中有一女子,經常會為将士們縫衣的,在下同她也只是極其尋常的關系,并沒有你所說的……”

說完似乎意識到這樣的場景下同我說這個有哪裏不對勁,不由幹咳了一聲。

“阿昭,你不必這麽緊張啊,我就是随口問問……”我做出哭笑不得的神色,心中卻暗暗覺得對方這反應真是可愛。

“阿昭?”對方似乎一時沒反應過來。

我眨眨眼:“是你說的,我可以直接喚你名字。”

“呃,确實。”對方似乎覺得挺有趣,語氣帶上了絲笑意:“你這樣叫還挺順耳。”

好心情的笑了笑,我揣着剩餘的繃帶起身告辭:“夜深了,在下也不打擾柳兄休息,柳兄在此處好生歇息一晚,在下就先回房了。”

對方點點頭,神色真誠道:“此番多謝蕭兄了。”

我毫不在意地笑笑,別有意味地說道:“你我之間,無需客氣。”

走出房門不久,守在門口的小路子走上前附在我耳邊說了句什麽,我眯了眯眼,低聲道:“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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