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深宮舊事
如血夕陽将殿前的臺階染得通紅,那人一身戎衣铠甲,手握兵刃,面無表情地站在大殿下方。
我眯起眼仔細的看了看,他的面容掩蓋在夕陽的餘晖中,模糊間一如既往的英俊無匹,恍若神将轉世。只是眼神卻是我從未見過的冰冷。
他的身後站着數萬鐵騎。
皇兄在我的身邊冷笑,仿佛在嘲笑我的無知:“妄你那般信他,最終卻仍是被我料中了。”
我靜靜站在原處,不發一語。
此刻我想不起以前同他經歷的那些風雨,只看得見眼前這個眼波靜若止水的叛軍首領。
趙仁提起兵刃,飛身上前,我站在原地,眼睜睜看着他拿刀向我揮來,驀然發現自己手上也有一把刀。
我舉起刀,不由自主一般揮刀向來人砍去,那一瞬,我覺得時間恍若靜止了。
猛地睜開眼睛時,入目的皆是清冷的月色。我回過神才發現自己已經被這個夢驚出了一身冷汗。
夢的內容已經有些模糊不清,我卻牢牢記得那種心痛之感。
不由苦笑。
趙仁正好好的睡在隔壁房間,顧慮到對方的傷,我沒有像之前那樣與他同床。
怎麽會突然做這樣一個夢呢?分明是信他的。
我心裏明白這仍舊是那自小養成的毛病在作祟。(我心裏明白這是作者的惡趣味在作祟。)
哪怕我再願意去相信,潛意識裏卻總會有那麽幾分保留。
尤其是在已決心與此人攜手一生的如今。那點內心深處的猜疑恍若一根看不見的弦若有若無地懸在那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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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七歲前,還被父皇放養時,我再想相信宮裏服侍我的那些太監宮女,卻總會有那麽幾個叫我失望。
一些人得了其他宮裏嫉恨母妃之人的指令,接近我,對我好,卻不斷的在暗地裏使絆子。
一些人在母妃死後見我幾乎從未得父皇注意便輕慢相待,苛減我的飯菜俸祿。
還有那個貼身服侍的太監。那是我在宮中最為黑暗的一段時光。
我早已忘記那人的姓名長相,只記得他手裏的鞭子打起人來有多狠,曾在我身上落下了數不清的傷。
他把自己所受的痛苦和不甘悉數發洩到我一個從未被人在意過的注定無法繼承大統的皇子身上。
盡管他的惡行被父皇發現,被牢牢綁到了刑房。
父皇将那人先前一直用來對付我的鞭子交到我的手裏,我轉頭迎上父皇的目光,片刻便懂得了他的意思。
我毫不猶豫地上前揮鞭。
那時用了我當時最大的力氣,鞭很輕,打在人身上卻痛得不行。耳邊響起的一直是那太監的慘叫和求饒,那時我八歲,對此卻并未有絲毫的動容,只是在腦海中不斷回放他以前是如何待我,如今我便如何待他,悉數奉還。
我的手在揮鞭時一直在抖,但我卻沒有停下過。回到宮中做了三天的噩夢。
雖說後來的生活逐漸恢複正常,我也在父皇的教導下懂得了弱肉強食之理,可我卻對皇宮中的一切産生了厭惡。
我沒像柳榮湛一般想過要奪得皇位,讓以前欺辱過我的人付出代價,但從那以後我卻沒在真正相信過一個人。
也難怪送那榜眼駱澤入朝為官時對方用那樣的眼神看我,說我從未真心愛過任何人,衆人都是我的玩物。
其實他說的也沒錯。
我從床上坐起,揉了揉有些陣痛的額頭,難以再次入睡。
第二日去給趙仁換藥時對方沒有掩飾眼中的擔憂。
“你昨晚沒睡好?”
“怎麽?”
對方挑眉,手指輕輕戳了戳我的眼眶:“還怎麽?這裏都是青的。”
我笑道:“只是昨晚做了個噩夢。”
“什麽恐怖的惡夢叫你整成這樣?”趙仁滿臉不信。
我欲言又止,伸手拍掉對方的手指,帶些血的繃帶取下上了藥後,将新的繃帶纏了上去。
片刻後,對方忽然有些艱難地将身子往裏挪了挪,我默不作聲地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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