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小叔
第二天,蘇果凍去到公司上班,他才走進辦公室,門外,董事長特助過來敲門,他說,“小蘇總,董事長叫你去辦公室一趟。”
蘇果凍才打了一杯熱開水,他知道小叔肯定不會放過自己,昨晚那麽讓他沒面子,換做是別人,早就翻臉走人了,而他還能平心靜氣的說着客套話然後潇灑轉身離開,還真不愧是人情場上的老手,他進退自如,哪像自己,動不動就暴躁如雷,這樣的性格,哪是成就大事的人,想來這輩子注定要成為默默無名的小卒,永遠翻不起風浪。
蘇忻銘坐在辦公室裏,他正審閱着一份報告,聽到敲門聲,他說,“進來。”
蘇果凍推開了辦公門,站在門外,看到領導一絲不茍的工作,心裏有着微妙的漣漪,卻很快又恢複平靜。
本來他不想來這裏工作,可是想到無處可去,其它公司,說不定又被挑三揀四,而找不到工作,就沒錢吃飯,沒錢去花天酒地,更沒有錢去閑情逸致,所以他還是聽從了小叔的建議,來他這裏做市場經理。
剛開始也只是坐在普通的崗位上,就是一個市場專員,後來作出成績,先前的市場經理高升了,他也就頂替了那個位置。
外人都以為這是個借關系上位的少爺,沒想到他也有兩把刷子,倒是把市場部打理得井井有條。
蘇忻銘時常叫人來辦公室讨論重大事項,不過懂得圓滑世故的人,他總是說了一部分留下一部分,不肯把全部心裏話說出來,那種拿捏恰到好處的手法常常使蘇忻銘心生不快,他說,“你非要把話說一半藏一半嗎?”
蘇果凍每每在這時總搬出一句,“我才識有限。”
蘇忻銘不想把關系鬧僵,畢竟是晚輩,再者自己還是小叔,總不能咄咄逼人,因此縱容的次數多了,漸漸就習以為常,要是哪天發現自己沒有忍讓一分二,反而覺得有點不習慣。
蘇忻銘擡頭看到來人,他說,“來了?”
蘇果凍點點頭,他把最新的調查報告呈上去,之後畢恭畢敬的坐在對面等着領導忙完手邊的工作。
蘇忻銘合上了筆蓋,他說,“知道我為什麽找你來嗎?”
蘇果凍說,“還請董事長明示。”
蘇忻銘忍不住嘴角上揚,他就知道會是這個答案,蘇果凍現在是越來越厲害了,都敢拐着彎頂撞長輩兼上司了。
蘇忻銘說,“對于昨晚的沖動,想了一夜,可有想明白了?”
Advertisement
蘇果凍危襟正坐,他說,“明白了,蘇小姐是豪門千金,像我這種小職員,不該對她發火,更不該動手打她。”
蘇忻銘簡直要被氣得吐血,聽聽這年輕人的言辭,他還一副我有理,我就是沖動的口氣。
蘇果凍不想在這個問題上來回蕩秋千,他說,“昨晚的事是我不對,要是她氣不過,可以把我打回來。”
蘇忻銘感到出乎意料,他說,“這會兒又想明白了。”
蘇果凍不說話了,這想明白也被追究,想不明白也被追究,到底要不要想明白了,還讓不讓人愉快生活了?
蘇忻銘說,“好了,我們不讨論這件事了,昨天回來的路上,瑾豔說答應讓你去封錦公司上班。”
蘇果凍心裏一喜,他說,“真的?”
蘇忻銘見到這個反應,他說,“你就這麽想進那裏工作。”
蘇果凍猛點頭,只有打進公司內部,才能拿回屬于瑾豔的控股權,不過這真實的想法,他不想跟小叔說。
蘇忻銘如今一心顧及上了年紀的媽媽,她最近就待在醫院裏,外界的任何刺激都可能對她的病情産生惡劣的影響,他不想家裏的內鬥影響到母親的心情。
蘇果凍知道小叔是個大孝子,他是家裏最小的孩子,蘇家共有七個兄弟,想來奶奶當年也是厲害,生了那麽多個兒子,女兒遠嫁,就剩下一窩子表面互相客套背地裏互相捅刀子的兒子。
蘇果凍對奶奶沒有多大感情,可能是覺得老人家心裏沒有自己這個孫子,他也理解老人家的心情,因此盡量避免去影響她的心情。
蘇忻銘說,“晚上能不能陪小叔去醫院看望奶奶。”
蘇果凍立馬搖頭,“我有安排了。”
蘇忻銘還想說什麽,這時財務部主管來彙報工作,蘇果凍趁機開溜,他才回到公司,突然接到了好久不見的陸大爺的電話,對方說,“我來到汕城了,趕緊出來帶路,我找不到酒店,也分不清方向。”
蘇果凍又驚又喜,他說,“你說真的假的?不會又騙我吧?上次就說讓我去火車站接你,結果我在那裏傻傻等了大半年。”
陸大爺揮了揮手,他招來了一輛出租車說,“滾犢子,什麽大半年,你最多就是跑到火車站看會兒風景,還不知好歹,我讓你有放松心情的機會,你不說謝謝就算了,居然還敢跟我明算賬。”
兩人在電話裏頭貧了一會兒,蘇果凍說,“我去接你吧,開車去,絕對讓你擺足威風。”
“真的,哪國的名牌?趕緊給我如實報來。”
蘇果凍開了小叔送給的那輛保時捷,他說,“三輪車。”
陸大爺當街就罵了,他說,“你趕緊來到我面前,保證不打死你。”
蘇果凍拿了車鑰匙當即翹班飛出公司,對于陸溪岸能來,他感到的不僅僅是驚喜,要是有他幫忙,那麽進軍封錦的計劃就更好辦了。
蘇忻銘聽完了財務主管的報告,他過來找市場經理,想叫他一同出去吃午飯,沒想到人不在,部門人員說,“經理剛才急匆匆的跑出去了,看起來很高興的樣子。”
蘇忻銘走進辦公室裏看了看還還來不及收拾的桌面,蘇果凍剛才拿出了之前去西北大家夥一起站在草原裏拍的和照,裏面有他們四個人,還有四歲在最前面刷足存在感的莫淩輝。
蘇忻銘不知道侄子經歷過什麽,只知道從他離開以後,就失去關于他的音訊,再等他回來,他卻已不是當年那個郁郁寡歡的少年。
少年終于長大了,也好像離自己越來越遠了。
蘇忻銘放下相片,他走出去,在經過員工旁邊時,他聽到了一點風聲,說是市場經理不會是急着去見女朋友吧,看他高興的樣子,真的很像是去見女朋友的喜悅之情哦。
蘇忻銘回到辦公室,他試着打電話。
蘇果凍開車在路上,好不容易以飛機的速度趕到火車站,才見到人,他邊接電話邊喊,“陸大爺,在這兒。”
陸溪岸大老遠看到西裝革履的少爺,他指着人家一副精英打扮大罵,“就這人模狗樣還敢出來見我,你有種穿上丐幫弟子的衣裝。”
兩人見面就互相埋汰,蘇果凍都忘了電話這頭的人。
蘇忻銘皺眉聽着突然變了一個人的侄子,他說,“你出去了?”
蘇果凍仿佛被打了麻醉藥,頓時就暈眩了,他說,“那個,我出來接朋友。”
蘇忻銘問,“什麽樣重要的朋友,居然還要勞駕你翹班去接待。”
蘇果凍說,“我知道這很不應該,這樣吧,到時扣除我工資,我遵從公司的規定。”
蘇忻銘有點氣不打一處來,每次對方把球抛回來,抛得都非常完美,還讓人找不到任何縫隙再偛上一針。
蘇果凍匆匆忙忙挂了電話,他說,“走吧,為你接風洗塵。”
陸溪岸抱下自己的書包在前面,他走向光亮如新的車子,摸了摸車身說,“這輩子終于坐上了這等讓人看了想踹一腳,摸了想吐口水的名車了。”
蘇果凍把人踹上車,他說,“甭廢話了,上車吧,讓你感受個夠,別到時說我沒心沒肺。”
陸溪岸把包包扔在後座,他說,“哪能啊,咱們蘇少爺跟陸爺我是誰跟誰,不都穿一條褲子的人麽,來,賞你一支煙,我親自給你點上。”
蘇果凍趕緊搶了煙扔出窗外,也不管亂扔垃圾的罪名會被罰多少款項,他說,“別在車裏抽煙,這是我小叔的車,平時還要接他上下班,他不喜歡煙味。”
陸溪岸一臉怪異的看過來,他說,“不會吧,你到底是人家的侄子還是司機啊,還接他上下班。”
蘇果凍在此問題上就不多做争論了,他确實是經常接蘇忻銘上下班,一是因為每天對方都加班很晚,而且蘇忻銘不喜歡請司機,他說不想外人來打擾。
蘇果凍有一晚接到小叔出車禍的電話,說是開車在路上,不小心打滑了手,險些就命喪黃泉了,還好就擦過了護欄,他沒有重傷,就吓得面色慘白而已。
事故發生後,他第一個打出的電話就是給自家侄子,他說,“現在在幹嘛?”
蘇果凍正在家忙着琢磨報告,他說,“工作。”
蘇忻銘沉默了一會兒說,“我剛出了點小事故。”
蘇果凍聽了吃一驚,他說,“怎麽了,你怎麽樣了?”
蘇忻銘說,“果凍也會在意小叔的死活嗎?”
蘇果凍差點說粗話了,他說,“你是我小叔,我關心你也是應該,這有什麽在不在意?”
蘇忻銘講不過,他這人懂得跟客戶虛以委蛇,卻不懂如何去跟這個又恨又愛的侄子說話,可能隔閡就來自一道關系吧,他是他叔,而他是自己的侄子。
蘇果凍當晚跑出來接人,他說,“這麽晚了才下班,不要命了?”
蘇忻銘第一次見到變成大人的侄子,他說,“到底我是長輩還是你是長輩?”
蘇果凍坐到了駕駛座,他說,“不就大幾歲嗎,最多吃鹽巴比我多一點,也不用拿鹽巴來跟我比吧?”
蘇忻銘笑了,他說,“貧不過你。”
蘇果凍看着小叔的笑,愣了愣,他系上安全帶,再幫忙累得手指動都不想動的叔叔扣上安全帶,在靠過去的時候,感覺小叔好像被吓到了,他僵直了身子,這讓人莫名感覺有些好笑,聽說小叔被人綁架過,後來就不喜歡別人近身,因為怕再一不小心就被裝麻袋了,而當初拼命去救他的是自己的養父,也是小叔最尊敬的二哥。
那晚之後,蘇果凍經常接送蘇忻銘上下班,有時候太晚了,他就在小叔家裏睡,這倒變得很平常了,除了各自的心理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