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小叔
蘇忻銘放下電話,他叫秘書幫忙訂餐,今天估計又得坐在辦公室裏一整天了。
外面的觥籌交錯,酒會舞會,他不喜參加,也不認為有參加的必要,剛開始那幾年,為了積累人脈,他倒是勤奮的趕去走場,如今坐穩了江山,他又覺得人生變得有些空蕩。
蘇果凍帶陸溪岸去吃午餐,之後找到了莫姐小淩輝,四人一起去風景區诳诳,莫餘雪玩不起那些過山車之類的游戲,所以坐在外圍旁觀兩個成年人帶着兒子玩得不亦樂乎。
莫淩輝坐在中間,蘇果凍和陸溪岸坐在左右兩邊,他們三人一起玩過山車,蘇果凍說,“找刺激就這麽玩。”
莫淩輝說,“這不夠刺激。”
“那還有什麽能刺激到你?”
莫淩輝說,“蹦極。”
蘇果凍吸了一口冷氣,他說,“莫姐,小淩輝不是凡人。”
莫餘雪只是笑笑,莫淩輝确實比同齡的孩子成熟一些,而且很懂事,而且玩的游戲絕對是同齡孩子玩不起的游戲,要換做其他六歲的男孩,早就吓尿褲子了,可他莫淩輝不會,反而是越玩越興奮,這一點,倒和他父親差不多,可能天生就有那種迎難而上的韌勁。
想到那個多年未見的丈夫,等了那麽多年,本以為他會在離婚協議上簽字,然後交給律師處理彼此的關系,沒想到他還在堅持。假如不認識多好,彼此沒有為難,也不用互相苦苦煎熬。可惜,那都是一種不可能的假設,她也不再多想了。
晚上回到家,蘇果凍才洗澡出來,他接到了小叔的電話,蘇忻銘說,“在家呢?”
蘇果凍夾着手機,他把一盆水果端去給玩游戲玩得昏天黑地的兩人。
莫淩輝抓了一個水果說謝謝,陸溪岸說,“淩輝,秒殺旁邊的怪獸。”
莫淩輝咬着蘋果,他說,“好咧。”
這兩個家夥在虛拟世界裏大殺四方,他們已經把莫姐的話抛到了九霄雲外。
莫餘雪去朋友家了,留下孩子在家,她說,“不許玩游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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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淩輝當面是答應媽媽要求了,轉頭卻抓緊了鍵盤鼠标一個勁的揮灑着激情。
陸溪岸說,“跟我們的小霸主玩游戲就是痛快。”
莫淩輝說,“你都說我是霸主了,肯定是一頂一的高手啊。”
兩人在房間裏自吹自擂,蘇果凍丢下兩人出去接回又加班的小叔,他說,“你是不是加班上瘾了?”
蘇忻銘說,“習慣了。”
他坐在辦公室裏等,蘇果凍開車到公司樓下,四處找人,不見身影,他打電話問,“你人呢?”
蘇忻銘說,“還在辦公室裏。”
蘇果凍怕人家晚飯都沒吃,他去肯德基點了一份套餐,接着跑進電梯裏。
蘇忻銘坐在辦公室裏等,他說,“你不是忙着招待朋友嗎?”
蘇果凍提着一大袋東西走進董事長辦公室,他說,“他們都很随意,不用管。”
“是嗎?”
蘇忻銘挑了挑眉,他面相本來就英俊,加上這樣一個微不可查的動作,他看起來就讓人更加欲罷不能了。
蘇果凍想不明白,明明是一位英俊又多金的董事長,為什麽到現在還單着?
當像個賢惠的媳婦兒為丈夫準備晚餐,他趕着把飯菜擺上桌,在打開了所有的東西,他說,“吃吧,又沒按時吃飯了吧?”
蘇忻銘看着一桌四個人的飯量,他說,“你這是把小叔當成豬招待了嗎?”
蘇果凍黑線滿面,“你要是這麽認為,我也沒辦法否認,你是董事長,說什麽是什麽?”
蘇忻銘捏了了一下坐在旁邊的侄子的臉,他說,“沒大沒小。”
蘇果凍明顯一僵,他小心翼翼的放松了身體,慢慢的恢複自然說,“你還不是一樣,本來說叔叔照顧晚輩,現在倒成了我來督促你了。”
蘇忻銘邊吃着晚飯邊說,“怎麽,這就有意見了,是誰說,我是長輩,會照顧我來着。”
蘇果凍舉手打住,他當時回來因為跟叔叔開玩笑,然後随口就說,叔叔要是有一天老了,有我照顧着,你別怕老。
果然現在二十一世紀埋地雷是專門用來炸自己而非炸當年的日本鬼子。
蘇果凍看着吃東西也挑三揀四的叔叔,當即提醒一句,“挑食很不好。”
“沒辦法,飯菜不合胃口。”
“那你平時喜歡吃哪一家?”
蘇忻銘看着侄子,他說,“你這一家。”
蘇果凍別開臉,“小叔真會開玩笑。”
蘇忻銘再吃了幾口,他說,“回家吧,很晚了,再不回去,就要露宿街頭了。”
蘇果凍幫忙收拾東西扔到垃圾桶裏,他說,“你也知道晚了?”
他關了公司的燈,一起坐電梯到負三樓,一路上空蕩蕩的沒有一個人影,坐電梯的時候,蘇果凍面對着樓層按鈕,也不知小叔怎麽了,就雙手裝在口袋裏一副審視自己的樣子。
蘇果凍按着電梯裏的所有按鈕,下去一層他按一層,估計樓裏還有人在等電梯的會在心裏把他問候上八百遍都不足以洩憤。
蘇忻銘笑着注視做壞事的孩子,他說,“你這樣,要是人家在等電梯怎麽辦?”
蘇果凍聳聳肩,他說,“只能怪他太不幸。”
蘇忻銘無奈的搖搖頭,這孩子長得越來越歪了,小時候可不是這樣子。
蘇果凍走向車子,他說,“以後不要這麽晚下班了好不好?”
蘇忻銘想也沒想就答應,“好。”
蘇果凍得到幹脆的答案,莫名有些錯愕。
蘇忻銘看着侄子,他喜歡看他這樣子,唉,也不知是不是老了一個人太久了才會變成這樣子,還是很早以前就已經這樣,只是沒有機會表示。
蘇果凍把人送到家,一路上再無話,蘇忻銘轉頭看了看認真開車的人,他問,“為什麽想去封錦?”
蘇果凍想了想說,“我想幫瑾豔拿回控股權。”
“你……”
“那句話說,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如果幫瑾豔拿回了控股權,我就算償還了蘇家對我的養育之恩,這樣總算不欠什麽了。”
蘇忻銘心裏莫名一緊,他說,“你想擺脫蘇家。”
蘇果凍沒有回答,或許是吧,以這樣的方式離開,也才更灑脫,不欠不虧,贏得安然自在。
蘇忻銘長久的沉默着,他說,“在外幾年,過得很苦吧,有沒有怪叔叔找不到你。”
蘇果凍握緊了方向盤,他笑笑說,“怎麽會,這證明我很堅強不是嗎。”
蘇忻銘不知該問什麽,他想,有什麽資格責怪呢,他當年不也為了專心的工作而放走他,要是堅持留下人,是不是會有另一種走向?
假設無法成立,也沒辦法自欺欺人的在後知後覺裏如果。
他們回到家,蘇果凍想調轉車頭,蘇忻銘下車了,他按住車門說,“住在這裏,這麽晚,你一個人開車回去我不放心。”
“可……”
“難道叔叔的話,你再也不想聽了嗎?”
蘇果凍沒辦法攻擊示弱的長輩,對,每一次蘇忻銘示弱,他蘇果凍都無能為力。
他跟随下車,兩人一起走向家門。
別墅裏黑暗一片,蘇果凍去開門,再開燈,他說,“洗熱水澡吧。”
蘇忻銘嗯了一聲,他解開身上的領帶,松了幾顆衣領扣子,再把外套脫下。
蘇果凍去打開熱水器,轉身出來再去打了一杯溫度恰到好處的白開水。
每次都忙得有條不紊,好像他已經習慣做這些。
蘇忻銘坐在沙發裏看着在房間裏穿梭的身影,他的視線跟随着那高高瘦瘦的身影旋轉移動,直到對方進了卧室看不見。
蘇果凍說,去洗澡吧。
蘇忻銘坐在沙發裏不動,忙了一天,也累了一天,回來就是洗澡休息,生活還有沒有沒的樂趣?心裏還有沒有以外的請求?他不曾細想,也不敢去想。
蘇果凍看着失神的人,蘇忻銘失神了好一會兒,直到侄子過來晃了晃手問,怎麽了?
蘇忻銘莫名有些沖動,差點就做了一個沖動的決定,好在手垂得沉重,好在身體疲乏的動都動不得,以致沒有力氣再伸手拉下眼前的人,就想抱住,就想……
他起身去洗澡,蘇果凍不明所以,他說,“別洗太久了,被熱水悶在浴室裏不好。”
蘇忻銘關上浴室的門,解開了衣服,他站在花灑下,将開關往右旋轉,明明是熱水卻變成了冷水,他感受着冰冷刺骨的涼意充斥着身體各處,淋漓神經各處。
已經不記得是什麽時候開始有這樣畸形的念想,這麽多年過來,努力的沉默,也努力的自我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