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夏夜，今天我們一起去古屋玩具城，你要和我們一起去嗎？”
聽到自己的名字，夏夜擡起頭。六年過去，當年洗衣機高的孩子越拉越長，已經長成了俊秀的少年。
今天下午沒有課，是火災演習，大家嘻嘻哈哈的聚集在一起商量周末去哪裏。邀請正在整理書包的夏夜的，是一群女生和幾個成績優秀的男生組成的群體。
“今天還要去買新的米和洗衣液，超市剛好有特價，去晚了特價品就被人搶光了。”夏夜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低咳了一聲，笑着拒絕了他們的邀請。
一個雙馬尾的女孩哀嘆一聲：“夏夜不去嗎？好失望。”
“放學還要趕着去買特價菜，沒有父母就是這麽可憐啊。”一個沒有被邀請的男孩子插嘴說着陰陽怪氣的話。
夏夜從未掩飾自己沒有父母，要獨自料理家務，日常還負責家庭購物的事情。因為他長相俊秀，成績出衆，性情溫和大方，所以這種家庭悲慘的背景反而讓班裏的女孩子更加憐惜他。
連男孩子也會本能地多照顧他一點。
但是太受歡迎，自然也會有十分看不慣他的人。
“你說什麽？和夏夜道歉！臉長得醜，連心都惡毒。”雙馬尾女孩生氣地說。
這句話把這個男孩惹急了，他一下站起來：“我說的不對嗎？一次兩次也就算了，經常說什麽要照顧爺爺，要買菜……難不成他爺爺重病纏身命不久矣了？一直說一直說，不就是為了讓人同情他嗎？他能做，為什麽我不能說？”
“胡說八道，你知道什麽？夏夜什麽時候一直說？你心裏藏着針，眼睛看到都是針。你真是可怕，讓人不寒而栗。”
之前邀請夏夜的群體一人一句，這個男孩難以招架，節節敗退，他又急又氣，臉漲紅如公牛：“夏夜，躲在女孩子背後算什麽本事？每次都是這樣，躲在後面讓女孩為你沖鋒陷陣，你是不是男人？”
“如果你認為別人的悲慘不幸都只是博取同情的武器，那你，不是愚蠢就是惡毒。我應該和你說什麽？我不和你争辯，你以為自己是在尋求真理嗎？你只想發洩，只想找個你以為的軟柿子，好證明自己的強大。我如果和你争辯，無論輸了還是贏了，都是我輸，因為我居然浪費了寶貴的時間在一團爛泥上。”
夏夜的聲音有點啞，這幾天他的喉嚨很不舒服。
說到這裏，他嗤笑一聲：“你一直針對我，是因為我用悲慘博取同情麽？不，是因為我的家庭如此不幸，卻還能比你受歡迎吧。你渴望得到關注，渴望被認可，卻只想到一直破壞，用破壞吸引人注意力。你以為這裏是你家，我們是你爸媽？看到你摔壞東西都誇你好棒棒，聽到你惡毒咒罵都覺得天籁之音？真有趣，你是三歲孩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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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夜甚少說話這麽不客氣。其實他不在乎這個人說別的，沒有爸媽是事實，家庭普通也是事實，但是他不該說到他阿爺。他阿爺身體越發糟糕，一日不如一日，這幾日連飯都吞不下，只能喝稀粥。夏夜非常擔心，他的心裏很煩躁。
教室裏有片刻安靜，李漁從外面沖進來，他已經上完廁所，擦了手：“怎麽了？突然這麽安靜？”
“沒什麽。”夏夜面沉如水，他收拾了書包離開教室。
後排一個男生緊随着離開教室，他回頭看向那個還在暴怒，被其他男生死死拉住的同班同學：“你怨恨小夜，是因為你喜歡的人送了他情書嗎？真可憐，被你這樣的人喜歡。”
班級一下炸開了，但是送夏夜情書的人實在太多，尤其臨近畢業，為了不留遺憾，送情書的人更多了。是哪個女孩這麽不幸？
追上夏夜的人名叫何安，就是之前長劉海遮面的同學，他是天生的虹膜異色症，一棕一藍。現在他戴着隐形眼鏡，所以看上去是很尋常的雙棕。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遺傳，他長得比同齡人高大，和小一歲的夏夜等人站在一起，更像是初中生和小學生。
“小夜，別把犬吠放在心上。”何安小聲和夏夜說話。
“我沒有把這些放在心上，我只是……”他說到一半，停下。阿爺的身體狀況他不想到處說，就算是很好的朋友，彼此間也會存在秘密。
“什麽犬吠？發生什麽事了？”李漁在狀況外，摸不着頭腦。
夏夜搖搖頭：“今天商場好像有打折，我去買些東西。”
他們從學校離開，走千多米就是本地一個商場，日用品和米面果蔬都在第二層。他找了一個推車過來，手裏拿着今日特價優惠的宣傳單。
“夏夜想好去哪個初中了嗎？直升的這個初中風評不太好，我媽媽想把我送到舅舅那邊。可是這樣我們就要分開了。”李漁想着即将升學的事，一臉惆悵。
夏夜正對比着兩盒包裝好的娃娃菜，聞言笑道：“你別說得好像我們是難舍難分的情人一樣。就算去了不一樣的學校，以後也可以電話聯系啊。”
“這個看着新鮮一點。”何安湊過來，指着其中一盒，又說，“小夜去哪裏，我就去哪裏。”
“一起待了快六年還不嫌煩麽？”夏夜打着哈哈，他無法做出保證，也不知道下一步是怎麽走。
“才六年怎麽會煩？”李漁不以為意，還在笑，“難不成以後你有女朋友了也煩？……诶，收了那麽多情書，真的一個喜歡的女孩都沒有嗎？”
夏夜拍他：“好好學習天天向上，連安身立命的能力都沒有，怎麽好意思談戀愛？”
“過兩天就是小夜的生日了。”何安的聲音很低，像是在自言自語。
李漁一拍手掌：“對哦，我差點忘記了。是星期一吧？我們一起給你過生日？”
“太麻煩了，還是算了吧。”夏夜笑着推拒。
褪去嬰兒肥，夏夜已經是個很俊秀的男孩子，再過幾年，大概會成為很多大姐姐們喜歡的‘美男子’。
即将十三歲的年紀，情窦初開，學校裏不少女孩喜歡他，還給他塞了一抽屜以後會成為不忍回顧的黑歷史的稚嫩情書，但是夏夜一個也沒有回應，也沒有拿出來說過，連李漁他們都不知道那些信裏寫着什麽，又是誰寫的。
“欸，薯片買二送一嗎？我們可以買啊，一人一個。”李漁發現了一個驚喜，還熱情邀請夏夜等人一起買。
“不了，最近我喉嚨痛不舒服。”夏夜搖搖頭。
“是這裏不舒服嗎？”何安彎下腰檢查，他冰涼的手指忽然在夏夜的脖子上刮了一下，夏夜就本能地縮了一下。
何安看着扣到最上面的白色襯衣緊緊鎖住的地方：“可能是成長痛。”
脖子上古怪的感覺讓夏夜眯了下眼睛，只是沒能捕捉到那點古怪，他被之後的話吸引了注意力。
“成長痛？”
“嗯，喉嚨痛是變聲期的體現，聲音會變粗，骨架變粗，會長高，早上起床的時候也會不一樣。小夜會從一個男孩，變成一個男人。”
何安一向冷漠的聲線裏帶上了一點笑意。
“原來是這個嗎？難怪之前你對女孩子不假辭色，原來根本還是個孩子。”李漁一下明白了，因為他已經經歷過了這個階段，知道會有什麽變化。外表的變化都是其次，早晨的變化才是……夏夜這種一向沉穩冷靜的優等生也要開始早起洗褲子了嗎？
“你們在這裏等一下，我去拿個浴球。”
夏夜實在不想繼續這個走向奇怪的話題，就借口讓小夥伴等一下，自己去生活物品區。
“洗發水、牙膏……這裏。”眼前這一排都是沐浴液和沐浴皂，它們上面才是沐浴球和搓澡巾之類的。但是這個架子對目前還是小矮子的夏夜過高了，他踮起腳試圖去拿自己選中的。
一只手越過他，拿走了那個粉藍色的浴球，夏夜擡起頭，可以看到這人的臉。他被這個青年攔在他和架子之間。不過拿到浴球之後那個人就退開了一點：“你喜歡這個顏色？”
夏夜看着他，烏黑微卷的頭發散落在蒼白的皮膚上，雙眼圈略帶青紫，嘴唇顯出深紅，面有病色。一個漂亮但看起來病怏怏的男人。
這個人是誰？用着這種朋友的口氣問他是否喜歡浴球的顏色？
“謝謝。”夏夜不欲多說，拿着浴球準備走。
“不客氣。”這個青年笑了一下，“冒昧問一下，你平日用哪一種沐浴乳？香味聞着很舒服。”
夏夜笑容一斂，心裏已經認定這就是個變态，他直接離開了。
三人從商場出來，夏夜買了家裏要用的米面和各種生活用品，李漁買了點零食，何安什麽都沒買。
其實何安的日子已經好過多了，他父親每個星期都會給他好幾百的生活費。他父親已經不做保安，牛家的集團宣告破産之後，他開始跑長途貨車，來錢快，只是經常不在家。
他們兩人幫着夏夜一起拿東西，所以先去了夏夜家裏。
夏三君就在門口，看到三人點點頭，讓夏夜招待他的朋友。
夏三君看起來精神還好，但是他自己知道，他只是看起來還好，內裏是一團豆腐渣。夏三君現在連飯粒都難以吞咽，這是身體發出的信號。夏夜隐隐有所感覺，但他不說，假裝自己一切不知道。
夏夜洗了幾個蘋果，一人一個。李漁吃完了蘋果就離開了，太晚回去他家裏人會擔心。
“我爸爸出門了，家裏就我一個人。可以在小夜家裏寫了作業再走嗎？”何安問。
夏夜想一想，房間裏沒什麽見不得人的，就說：“既然這樣，等吃了飯再走吧。明天是周末，作業不着急寫。如果你帶了換洗衣服，和我一起睡也可以，只是別嫌床太小。”
何安白淨的臉一下紅了。
夏夜反而笑起來：“你也太純情了吧，我們都是男孩子耶，你緊張什麽啊？”
日常關注夏夜的星羅在水鏡裏看到夏夜房間的窗戶打開，出現的卻是一張陌生的臉。不，也不算陌生，是夏夜一個朋友，白狐和人類生下的混血，還是沒覺醒也不知道自己身份的混血。
房間裏居然進來外人？
星羅端着的肥宅快樂水瞬間就不香了：“孩子長大了，有自己想法了。只不過朋友這種身份，還是得仔細問過背景才行。……夏三君到底幹什麽吃的？居然讓一個混血靠近阿夜？！”
作者有話要說： 毒唯羅：我只能窺窺屏而已，他居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