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海頭市是白澤的地盤, 就算他本人去了古裏小鎮，這裏依舊是他管轄的區域。在白澤的地盤搞事，就是企圖在他臉上扇巴掌。

白澤是在少年人極端的中二情緒裏從前程光明的術士堕落成妖魔的, 他對人類或者妖魔都無好感，甚至覺得他們都惡臭無比, 只有極端的情感能刺激到麻木的心髒。

但這不代表他允許外來妖鬼在他地盤上墳頭蹦迪。

地盤老大發了話, 很多在海頭市求生的小妖魔就開始自發性搜索有無異常。很快那個醉鬼三日前的行程圖就到了白澤案頭。

同一時間, 海頭市發現了第二起轉化失敗的嗜血者案例。這個嗜血者和三人有過血液接觸, 3%的感染率, 居然硬生生感染了其中一個倒黴鬼。

“人群中或隐藏着轉化成功的無症狀者。”白澤的手指輕輕敲擊桌面, “将收集到的血液樣本交給‘病鬼’, 盡早破解其中可傳染因素，其餘人随我走一趟。”

海頭市發生的事一些人知道，一些人不知道, 大家都沒有很在意。這妖鬼在彈丸小國都掀不起波瀾, 在他們人才濟濟的夏國也不能。

夏夜就是這麽想的, 他知道妖鬼去了白澤的地盤後就放下了這件事，白澤不是妖王，但對付個妖鬼還綽綽有餘。

比起妖鬼，他和特安部的合作比較重要，這不，他又來到了特安部, 照樣是涼白開、零食、沙發和中年早禿的副部長。

“紅蓮先生，也許我們可以更加深入合作。”負責人說。

夏夜灌了一口涼白開：“你是指哪一方面？”

“事實上, 我們有一個專門關押犯事的術士和妖魔的監獄，這個監獄從制造至今，平均每天都有三次越獄事件。和普通犯人不一樣, 這些犯人不能離開他們的牢房，這件事不但不人道，甚至也不利于犯罪改造。所以，我們需要紅蓮先生的幫助。”

夏夜安靜了一會兒，副部長等着他最終考慮的結果。

“啊，明白了，是說弄一個無限恐怖輪回出來嗎？還是真實網游？角色死亡玩家就死亡那種？”夏夜興致勃勃，簡直下一秒就要去折騰可憐的罪犯。

無限恐怖輪回？副部長心髒加速了一倍，呼吸不順暢，他懷疑自己又要愁得掉頭發。

這會兒他有點懷疑會議的決定，和紅蓮這種行事無顧忌的人合作真的沒問題嗎？雖然本人不犯事，但是這種思想真的不會弄出一排超級犯罪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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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紅蓮先生誤會了。”副部長笑得幹巴巴的，“我們的合作以激發人性良善為主。”

夏夜笑了一聲：“誤會的人是你呀。吃過人肉的野獸不可以留下來，一旦吃過人肉，野獸就知道了這是可以被狩獵的食物。同樣，嘗試過犯罪味道的術士和妖魔，永遠記得人血的香氣。我一直覺得惡性犯罪的人不應該被赦免，照顧了他們的權利，怎麽照顧受害者和可能受害者的權利？”

小小辦公室突然被一種壓抑的氣氛充斥着，副部長看着夏夜，心裏感慨着：果然是極端因果派，要說服這種人可不太容易。

“我明白紅蓮先生的顧慮，你說的那些是窮兇極惡的犯罪者，這種人當然不會再讓他們出現在社會上。我們要合作的對象，是那種犯了錯，但是錯不至死，本質還是善意的人或者妖魔。”副部長笑着說，“我們想要再給他們一次機會。資料都會送到你這裏，如果你覺得不合适，可以删除人選。”

就像是西游記一樣，把刺頭磨成好學生？

“善者總被自己的情感所累，而惡棍肆無忌憚。”夏夜攤攤手，“行吧，反正萬一有意外，被影響的也不是我。”

他和特安部就夢族一事達成了初步合作，如果這個合作順利，他們才會開始第二項合作，也就是高尖知識分子進入幻境學習研究的事。

夏夜直接留下了小肥章魚，這個宇宙種族還是頂着這一身人畜無害的表象，用着黑豆豆眼歪着脖子看人，萌得年輕人心肝亂顫。

“別放松了警惕，對它來說，拉你進入它編織的世界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

“你就這樣留下它？”副部長難以置信，“萬一有什麽損失？”

夏夜站起身整理自己的衣服褶皺：“如果誰可以令我‘有損失’，我可以接受這個結果并且不追究。”

他的身上有着強烈的自信，仿佛任何人都不能讓他‘有損失’。副部長覺得紅蓮還是年輕氣盛，不知道收斂，像是這種寶貝也能大大方方留下，還說什麽有損失也不追究的話。

“年輕人自信是好事，但是自信太過卻未必。”

夏夜只是笑了笑，離開了特安部。

夢族是次元生物，想要抓住它，還要切斷夏夜對它的控制，要麽同有夢族能力，要麽強到一定程度。

若是前者，那就是人家同族過來，接就接吧，若是後者，必定已經是一方大佬，他完全不能理解這種人物出動只是為了撈走一只夢族。

回到家中的時候，院子裏只有星星在閃爍，星羅果然不在，不知道這個退休魔君都在忙些什麽。

房間裏柳婆婆睜開眼睛又閉上，雖然夏夜不知道對着少年樣子的柳婆婆叫‘婆婆’還合适嗎。

門口的蔣鋒坐在他的房間裏苦大仇深地刷電視劇，一只手裏還抱着宅男最愛的泡面吸溜。

屋子的各個角落，小妖怪們抱着它們賴以為生的掃帚抹布睡得哈喇子都出來了。

閻希的電腦還在閃爍，上面是各種數學題，夏夜這輩子都沒有見過比他更愛學習的孩子，所以原劇情裏他是怎麽把自己搞到自殺的？

夏夜打了個哈欠，本來不是很困的他忽然有了睡意：“不知不覺都九點了嗎？”

九點的夏夜準備睡覺，免得第二日上課遲到，同一時間的白澤卻剛剛順着線索找到躲藏在臭水溝的老鼠。

“我知道你遲早會找到這裏。你同我一樣，皆是神職者所化的妖魔。”有着無害溫和外貌的妖鬼甚至給惡客倒了一杯綠色的茶。

白澤笑了起來，一直以來都是他在向人販賣故事，如今有人試圖對他攻心，這經歷确實新奇有趣。

這個妖鬼了解的事情還不夠多，否則不會說他們是一樣的這種話。

白澤是術士，卻不是神職者。也是兩邊文化不同，術士雖然各自有信奉，卻算不上正統神職者，算是介于神職者和野生驅魔師之間的職業。

另外，他堕魔是信念導致的，可不是把自己和一堆魔物放在一起糅雜出來的四不像。

妖鬼不知道白澤心裏所想，他只是‘循循善誘’：“從第一個塵封的魔物從歷史裏走到現實，所有人都該清楚的意識到，這個世界在變化。這種變化是千載難逢的機遇，就像是世界大戰期間崛起的家族，他們都是成功的歷史投機者。”

白澤不說話，眼神好像在鼓勵。

“妖魔和人類的關系被人為定義成善惡，然而舊時代的關系總會被新時代的變化打破。國和國是人類狹隘的概念，那種事和我們妖魔又有什麽關系呢？我們是妖，而他們是人，僅此而已。”

開場兩段，直接将國家矛盾轉移到種族矛盾上，确定了自己和白澤是自己人的立場。如果遇上的不是同樣嘴炮高手的白澤，妖鬼這一段話說不定會有些效果。

畢竟妖魔和人類的關系，看似和諧，其實依舊微妙。

但是白澤嘛……比起非要将自己歸入妖魔或者人類的一員，白澤對二者皆不感興趣，他游離在人類和妖魔的關系之外，甚至也不同于半妖的特別，他活得非常自我。

妖鬼不知道自己剖心的一番話盡落了水溝，他以為不說話的白澤是在思考他的話語，其實人家是在想：好無趣，還以為能聽到什麽有趣的話呢。

“跳出人類的身份，才會更客觀的看清人類這個種群——就像是貪得無厭的寄生蟲一樣的生物，将星球毀得千瘡百孔。人類本身已經對星球造成威脅，我等妖魔正是為肅清寄生蟲而存在。”妖鬼發出了毫無驚喜的典型‘人奸’宣言，他的話語裏有着顯而易見的憤怒。

事實上白澤已經想不太起來，自己作為人類時候的心情，物種轉換之後，好像連靈魂都變了顏色。作為人類時候的愛恨情仇，在妖魔白澤的回憶裏就是一堆發臭的狗血。如今也只有來自靈魂的刺激才讓他有存活的真實感。

至今為止，能讓他想起來都顫抖的，好像只有夏夜而已。

別人都那麽庸俗，只有那個孩子變态得那麽清新脫俗，只是可惜的是，夏夜最近卻熱衷扮演無害的普通人藏在羔羊裏。

“講完了麽？”白澤問。因為想到夏夜這個讓他覺得刺激的大可愛，再看妖鬼就覺得索然無味，白澤懶得再演。

妖鬼吃了一驚，但立刻冷靜下來：“看來我們雖有同樣的來歷，方向卻是不同的。真可憐，就算脫離了人類的身份，還是甘為走狗。”

“我不關心你是人類還是妖魔，任何東西，不能在我的地盤上鬧事。”

白澤手裏綠色的茶湯飛濺出來，一下變成一條綠色的水刃。可這一擊竟然落空了，妖鬼化作一張紙人緩緩飄落。

紙人為使，鄰國神官常用的小法術。白澤還是笑着，其實一開始的妖鬼還是真的，之後才逃逸，而這一切白澤看得清清楚楚。

對方是神官轉化來的，白澤也曾是衆人寄以厚望的天才術士，這點小把戲他不至于看不出來。

紙人被毀，小巷中的妖鬼第一時間就感覺到了。他繃着臉在四通八達又很容易迷路的小道上穿行，混入逛夜市的人群中，從燒烤攤的煙熏火燎中走過。

炭火的煙在妖鬼臉上缭繞，清秀的面容詭異地變幻成了另一種普通，連身上的衣着也變了，變成這邊居民閑适的穿着。

“白澤，不過如此。”妖鬼的臉上帶着得意。

這種得意僅僅維持了數秒，等他從夜市走出來，在一個小路上迎面撞上白澤一行，看樣子人家已經在這裏等了一會兒。

妖鬼瞪大雙眼，白澤卻道：“太慢了，叫我等了好久。”

“你怎麽……”

“怎麽認出你的嗎？”白澤蒼白的臉上浮現幾道病态的嫣紅，“因為你的身上實在是太臭了。就像是無數的鮮花放在一起腐爛，濃郁的香味遮蓋不住腐臭。”

作者有話要說：  試圖嘴炮的妖鬼：來吧，和我一起搞事~

免疫嘴炮的白澤：拒絕，你不夠變态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