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居然用腐臭來形容……妖鬼的臉色顯而易見地變壞, 他變回原本的樣子:“來見你之前,還以為會遇上志同道合的朋友,原來不過是人類的走狗。”
白澤連眉毛都沒有挑一下, 這種輕飄飄的叫罵在他這裏就是微風拂面:“當朋友?你麽?”
就差沒有指着妖鬼的臉問‘你配麽’,又像是大巴掌扇在對方臉上。白澤看着對方扭曲的臉, 語調輕快道:“喪家之犬。”
這次是真的一巴掌扇對方臉上了。
四處早就設好的法陣沖天而起, 淡紫色的能量罩像是一個倒扣的碗蓋在他們這塊區域。妖鬼當機立斷用土遁之術, 白澤并不阻攔。
果然, 不過一秒, 妖鬼灰頭土臉出現在結界一角, 他沒有想到結界連地底都有。
“八嘎!豈庫休!”氣急敗壞的妖鬼罵了一句母語。
白澤側過身, 一雙眼像是狐貍一樣彎起:“想殺我嗎?來殺我啊。”
這等挑釁的話,稍微有點血性的人聽到都不能忍,妖鬼自然也忍不了。
他的身體暴漲三五倍, 看起來和三層小樓一樣高, 幾乎要頂到結界。一根犄角從妖鬼額頭頂出, 而牙齒變得如鯊魚一樣尖銳,五指長利爪,烏黑的指甲,一看顏色就是劇毒。
“這就是你真實的形态麽?我是個尊重對手的人,所以……”
妖魔都喜歡用人類的拟态包裝自己,白澤也是一樣。但是現在他也露出了身為妖魔真實的樣子。
白澤的身體沒有太大變化, 只是皮膚變為灰白色,而眼睛漆黑, 中間眼瞳是淡紫色,嘴唇暗紅發紫,身上有着符咒一樣的妖紋。
說真的, 和妖鬼的毀容不一樣,很帥!
“你這個家夥!”妖鬼朝着白澤撲過來,他的拳頭攜帶着足以将汽車壓成鐵餅的力道,白澤那小得多的手掌卻直接接下了,只是因為力道整個人被推後了幾步。
“力氣增強頗多,身體變大,速度卻未降低。”白澤默默記錄這個對手的數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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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鬼又一記拳頭打過來,又重又快,快得帶起風。白澤躍起避過,那拳頭打在地上,連着沖擊力一起在地上砸出直徑一米的坑。
妖鬼帶着怒氣一拳拳打過來,白澤只是閃避而不回應,這更惹怒了妖鬼:“看不起我麽?你的傲慢将給你帶來死亡!”
被激怒的妖鬼再無保留,他這一拳的速度是之前的三倍,拳頭留下了一道道殘影,并且攜着風雲交彙之勢重重砸在白澤的身上。
白澤如斷線的風筝飛出去,砸在結界上,滑落。他擡起眼,舔了舔嘴角的血:“太輕了,你沒有吃飯嗎?”
“混賬!”妖鬼大罵一聲,他再次變化形态,肌肉瘋狂膨脹,皮膚變成深綠色,而眼睛是深紅色,手和腳膨脹開,指甲變得尖銳,已經不像是人類的手腳,而像是獸類。
但是變化最大的還是妖鬼的臉。妖鬼的五官已經完全變了形,額頭像是被人打腫了一樣凸起,眼睛的上面又長一對眼。他的嘴角撕裂,一直裂到耳朵邊,犬牙突出變長,舌頭變得又細又長,在空中一卷一卷,還滴落粘稠的口水。
這些口水落在草地上,都會發出草地被腐蝕的嘶嘶聲。
就算白澤不是顏控,看着妖鬼這人不人鬼不鬼的形态還是愣了兩秒,不虧是用自己做實驗的男人,下手就是狠。如果魔物都長這樣,他可能得好好考慮一下要不要堕魔了。
太辣眼了。
白澤仰頭看着比方才還要高大的妖鬼,他已經完全頂到結界,正嚎叫着用力打向結界,而且每一拳都打在同一個地方,那正是結界最薄弱之處。
輕薄的淡紫色結界晃動了一下,然後瞬間碎成了玻璃渣。
“第三形态的妖鬼力量更強,但是依舊沒有使用任何法術。因為過分追求物理攻擊,所以降低了法術攻擊的能力嗎?”白澤一邊分析,一邊看着妖鬼。
打碎了結界,妖鬼卻并不急着離開,或許第三形态的他自信滿滿,覺得此刻攻守易形了,白澤可追着他打,他也能追着白澤打。
這不是妖鬼異想天開,因為他的下一拳,白澤只是險險躲開,風勢甚至在那張灰白的漂亮臉蛋上留下了一道傷痕。
與此同時,因為妖鬼妖氣沖天,已經被很多敏銳的人或者妖魔感知到。若不是這裏是白澤的地盤,只怕很多人已經過來看看情況。而那精通測算的,就算不看也知道是什麽情況。
在海頭市不遠的地方,同樣被人追趕得上天無路入地無門的天聖母希音感知到了這變數。
“是我的機會。”冥冥之中有一個聲音提醒她。
她肉痛地擡手丢出一段錦帛,擋下來犯者一擊,自己的房子卻急速縮小直接躲進空間縫隙,并且立刻轉移消失。
星羅擡手接下原本金光閃爍現在卻成了破布的錦帛,他皺起眉頭。追趕天聖母一夜,卻在最後功虧一篑。若是被她緩過勁兒,再要殺她,比現在還要難幾倍。
“莫非是命不該絕?”
這頭,妖鬼轉向白澤:“你以為我是畏懼你麽?我是不屑與你為伍。”他的聲音大得像是銅鐘,震得耳朵嗡嗡作響。
白澤哈哈大笑,甚至咳嗽了一會兒:“你這般的,只怕也沒幾個人會和你為伍。”
“膚淺的妖魔,若是能取得長生,永久掌握偉大的權力和財富,誰又會在乎長相?如果能長生不死,如果能享受從未有過的生活,人如何?鬼如何?論起惡毒,人類才是世界首惡。”
自認為掌握了絕對武力的妖鬼停下動作,他開始說理想,講人生。
或者是逃亡的旅途太孤獨,或者是一種自認為曲高和寡的寂寞,妖鬼迫不及待想要和人分享他的心路歷程。
白澤從未想過要在這種地方被人灌毒雞湯,但他也不急于打斷妖鬼的傾訴,而是冷靜聽着。
“鬼怪肆虐,任意剝奪平民的性命,但是那些人啊……那些高層從來不管這些,而神官們只為權貴服務。阻擊妖魔是神職者的本職,但是卻還要因為服務對象分出三六九等。并無危險的權貴宅邸日夜有人守護,而需要救助的平民在等待中死去,這就是人類!”
“人類已經是世界之惡,無藥可救!”妖鬼大叫着指向白澤,“世道如此,你又能如何?為何還不舍棄掉人類?新世界該由我等開創!”
“稍等一下。”白澤笑了一會兒停下來,“不好意思呢,你說的世道,似乎只是你們國家的世道。啊……想一想,這或許是社會主義社會的優勢?”
雖然夏國也有很多不作為的術士和趁機争權奪利的術士,但想想覆蓋全國,二十四小時接收求助熱線的特安部,還有沒工資打白工都要行俠仗義的很多民間術士,那種‘全國權貴都爛透,除了絕望還是絕望’的現實在夏國是不存在的。
對着夏國和諧的形勢,就算是白澤這種妖魔,也不能睜着眼睛說瞎話不是?
雖然很可憐,但是完全沒辦法共情啊,制度不一樣真是太抱歉了。
才打出去的拳頭打回到自己臉上,妖鬼頗有些氣急敗壞的意思,他對白澤這個冥頑不靈的家夥徹底失望了:“似你這等人類的走狗,想一想都讓人覺得悲哀!”
拳頭在空氣中幾乎要摩擦出火花,妖鬼以為這次必然打中白澤,他必死無疑。可是拳頭接觸到白澤的那一秒,空氣裏只留下一道殘影。
白澤不知道何時出現在妖鬼身後,淡紫色的眼瞳嵌在黑色的眼眶中:“自從被某個小鬼差點殺死,這些年我一直很努力在鍛煉速度。不如,拿你試試水平?”
妖氣在白澤并攏的手掌處形成薄如紙的刀,揮手就在妖鬼身上留下一道無法痊愈的疤痕。
“你的第一錯,是有機會離開卻不離開,高估了自己。”蔓草瘋長如鎖鏈,緊緊捆綁住妖鬼龐大的軀幹。
“你的第二錯,是給了我機會試探你的能力,低估了我。”又是飛起一刀,直接砍掉妖鬼半個脖子,血沒有流出來,頭顱卻挂在了身上。
白澤的第三刀對準了心髒。
妖鬼終于驚懼,死亡無限逼近。
他沒得選擇,他的身體在一瞬間炸裂開,每一塊碎肉就化作一只小小的蚊子,它們就像是黑霧一樣,又急速朝着四面八方逃離。
“他的底牌?”白澤揮手三道妖火追上去。藍色的妖火化作飛鷹追上逃竄的黑蚊,但到底漏掉一些,這些漏網之魚很快消失在黑夜中。
白澤看着深沉的黑夜,眯起眼:“被逃走了嗎?”
妖鬼倉皇逃竄,卻也只是逃出來一小部分黑蚊,勉強組合成一個心髒和部分血管。
“用了保命的招數,卻還是得了這樣的下場,難道我要這樣死在夏國?”強烈的不甘讓妖鬼越發痛苦,他不明白為什麽自己會這樣不幸。
“真可憐,被人追得就像是狗。”
一個女人的聲音突兀地出現,接着空間詭異地裂開,一個小小的破舊的廟宇出現在眼前,大門開了,裏面坐着一個美如輝夜姬的女人,渾身上下籠在光裏。
妖鬼從未見過這樣美麗的女人,她不似人間應有的美貌仿佛将人帶入另一個奇幻的世界。
雖然是這樣突兀地出現在山野,卻不像是妖一樣渾身妖氣,這個女人身上甚至帶着一點‘視萬物為刍狗’的神性。
妖鬼仿佛回到自己還是神官的時候,那時神靈偶爾還會回應她虔誠的信徒。但是堕落之後,信仰也被污染,他再也沒有這種感受,直到現在。
這個人……是誰?夏國的神靈嗎?
看着門檻處茍延殘喘的妖鬼,女人的嘴唇輕輕勾起,仿佛有着無限的憐憫和慈悲,但是她的眼神是冰冷的。
“可憐的異鄉人,你需要幫助嗎?”那張紅嘴唇吐出蜜露一樣充滿了誘惑的聲音,“只要送出你身上一件不需要的東西,我就能救治你。若是願意把最寶貴的拿出來,我甚至……讓你得償所願。”
妖鬼的心髒劇烈跳動,殘留的肢體發出人言:“救、救救我,我願意把最寶貴的東西獻給你。”
天聖母微微笑了,她赤着腳,慢慢從神壇走下來,一直走到門邊。
她的手溫柔地托起那顆心髒,嘴裏卻說出殘酷的語言:“我并不想拯救你,不想拯救任何人。我只想要成為拯救你的恩人,這樣也沒關系嗎?”
“我祈求神靈而未得的,你若給我,我當奉你為主,殿下。”
不知哪裏來的烏雲遮蓋了星辰,如鬼哭的風聲從草木中穿過,老和尚的挂珠滾落一地,道長拼命掐算命運的軌跡。
東南方靈感很強的人在夢中有所察覺,皺起眉頭。
早已睡熟的夏夜猛地睜開雙眼,銀白色的眼瞳中有星辰閃爍:“很讨厭的感覺,像是吃到放過期的海鮮。”
作者有話要說: 通過這一章我們學習到了:
不但人類的悲喜不能相通,妖魔的也是一樣。
敵人勢弱的時候少逼逼趕緊揍,沒有主角命,別得主角病。
斬草除根,殺惡必盡。
第四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