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螞蟻2
局勢立刻反轉。
鐘铄見狀輕輕用左手推開了于牧,示意他把握住這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優先解決掉面前這個麻煩。于牧會意,悄悄從口袋中又掏出了一把匕首。
“你們這幫混蛋真以為自己已經贏了嗎?啊?”敵人背對着兩人,沖着空曠的田野大聲叫嚷着,之後卻仿佛嗅到了什麽一般,立刻轉向了已經做好偷襲準備的于牧。這讓另外兩人大吃了一驚。
他的頭上不知什麽時候,多了兩只觸角。黑色的觸角中間呈鈍角彎曲着,在空中不住舞動。
“以為我這樣就殺不了你們?太可笑了,你們根本就還沒見識過昆蟲系動物形态的真正力量啊!”那人的頭,連帶着上半身,不知什麽時候已經完全沒有了人形,全部被漆黑發亮的甲殼覆蓋。
完全就是一只大螞蟻的樣子。
于牧見狀只得放棄接近敵人,退到鐘铄身邊,幫他站起來。所幸之前的蟻酸只傷到了他的手臂,不會影響他的行動能力,規避行動還是可以進行的。
但眼下他的傷口完全沒辦法進行處理,只能任由蟻酸侵蝕,有些地方已經隐約可見到白骨,雖然不危及生命,但鐘爍繼續作戰的能力已經完全喪失。
這還不是最糟的。于牧握緊匕首,盯着已經擺出進攻姿勢的敵人。
之前他是靠視覺尋找他們,在眼睛被酸液灼傷後,便喪失了這項感官,無法再“看見”了。但現在,沒了視覺的敵人開始靠觸角尋找和定位。
螞蟻強大的膝狀觸角可以嗅探到目标的氣味,還可以判斷其所處的方向,唯一的弱點可能就是對距離的判斷稍顯薄弱。而通過增幅器具像化的觸角是沒有實體的,無法像眼睛一樣在實體器官被毀後失去作用。
簡而言之,要想從這種追擊中生還,除非在極短時間內拉開足夠遠的距離,或者如果有能力的話,直接殺死對方。
可于牧現在不具備這樣的能力。身邊沒有足以對敵人造成傷害的武器,還有一個已經受傷的隊友,他不可能獨自離開,可謂陷入了絕境。
而更讓他感到汗毛豎起的是,他在遠處的阡陌上,發現了一個鬼鬼祟祟的身影正往這邊摸來。在意識到于牧已經發現自己之後,那身影還沖他揮了揮手,甚至比了個愛心放在手心裏,向他吹了過去。
這欠打的舉動,不是程钰還能是誰。
但他為什麽會到這裏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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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钰來到這裏當然絕非巧合,而是他自己有意為之。他甚至還有空騷擾于牧,似乎完全沒把那個兇殘的敵人放在眼裏。
鐘铄此時也發現了遠處的程钰,他驚訝地睜大了眼睛,心裏卻不可避免地冒出了另一個問題。
負責照看程钰的莊紅,他珍愛的女友到哪裏去了。
但現在沒有問東問西的時間。于牧知道程钰的動物形态是烏鴉,能清晰地看到自己這邊的任何細節,便一邊揮手,一邊做口型,讓他趁着敵人沒發現他,趕緊往反方向跑。
程钰似乎看見了,點了點頭,沖着于牧比了個大拇指。
之後,他高聲喊道:“你大聲點!我沒聽到!”
……
這就是為什麽程钰現在在被兩個人追着跑。
雖然在車禍中受了些傷,但所幸沒有傷到骨頭,加之這場追逐戰開始時占據的有利位置,雖然氣喘如牛,不過程钰還是以絕對優勢處于最前面。
動物形态是那強到變态的螞蟻的敵人緊追在後,在這場比賽中暫時處于第二的位置。他在認出程钰的聲音後立刻發現他真正的目标已經自己暴露了自己,果斷放棄了和于牧二人的對峙,轉而開始了對程钰的追趕。在追逐方面,他也有自己的秘密武器。獸化機甲還提供了一對額外的機械足,可以幫助他在奔襲時充分應用屬于螞蟻的六條腿。看起來這個秘密武器已經生效了,他離處在第一名的程钰越來越近了!
而暫時處在最後一位的則是原本的奪冠大熱于牧。他在出發前為了說服同樣想參賽的鐘铄呆在原地等待浪費了一些時間,又因出發位置處于三人中最末,導致他現在的奪冠希望渺茫。但他沒有放棄,仍然堅定地進行着比賽,想必支持他的意念一定不只是想把騷擾自己還蠢到家了的程钰揍一頓那麽簡單。
其實仔細想來,這場三個人的“追逐賽”,什麽時候結束,目的地是哪裏,是由程钰這個被追在第一名的人決定的。
跑了一段後,他仿佛慌不擇路,沖進了一戶農家用于培育鮮花的玻璃花房中,似乎期待着滿地高高矮矮的植物能遮擋自己的身形。然而他卻忽略了這間花房只設有一個門以供進出的事實,将自己逼到了絕路。
但排在第二位的敵人卻突然剎車,在離花房門口一步之遙的地方停了下來。
他嗅到了程钰的氣味混合在一片茂盛的植物中。
雖然不明白為什麽一個手無寸鐵的重要被保人會以身犯險,但看這形式,大概率就是個陷阱,引誘自己踩進去。他雖然不認為對方能有什麽辦法傷到自己,但本能還是讓他猶豫了一下,腳步放緩。
難道自己在他們眼中就是這麽好騙的嗎?雖然現在他看上去幾乎就是一只大螞蟻,但別被眼睛欺騙了,獸化形态是不會影響能力者智商的。
看來,這個家夥還真是愚……
他的思考突兀地停止在了身體騰空飛向門裏的一瞬間。
哦,對了,這場追逐賽,還有第三個人參加啊。
跑在最後的于牧把程钰沖進花房和敵人在門前剎車的經過看了滿眼。他當然也看出了整個花房就是個陷阱。
而敵人沒有主動跳下陷阱,自己不妨幫他一把。于是他加快了沖刺的速度,用肩膀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身前的敵人直接撞進了大門。
轟隆一聲。
這陷阱果然是毫無新意的真“陷阱”。
剛才還布滿了綠植的地面露出了一個将近四米見方,接近三米深的大坑,裏面裝着的則是剛才還耀武揚威的大螞蟻。此刻他已經爬了起來,下意識地用觸角試探着周圍的情況。
于牧全力這一撞把動量全部傳給了敵人,自己停在了原地,沒有掉下去。他用具像化的犬類鼻子嗅了嗅,擡頭一看,發現程钰正坐在花房人家剛搭起來的花爬架上。這下花還沒爬上去,人倒是爬上去了。
見于牧發現了自己,程钰不顧他還在呼哧呼哧像得了哮喘一樣,非常做作地向他抛了個媚眼,于牧只能嘆氣。
看起來這位客戶是真把自己也當成保镖了。
這時,掉進,或者說是被推進坑裏的敵人已經用觸角大致探清了情況,知道了自己所在的環境。他簡直氣到發抖。從植入增幅器顯現出昆蟲類動物形态的時候算起,還沒人讓他吃過這麽大的虧。
“你以為這個連埋你都嫌淺的坑能困住我?”不知道那人是怎麽從兩只口鉗中發出咬牙切齒感。”螞蟻可是生活在土裏的東西!”說罷,他高舉起前足,坑壁上立刻滾落了一大片泥土。
這坑本身就是臨時挖出來的,加上又是種花用的土地,水分充足,坑壁全都是濕土,螞蟻的前肢又極善于挖掘,一下上去就是個極深的口子。看這情形,最多五分鐘,那人就能從坑裏爬出來了。
于牧看向仍舊不慌不忙的程钰,雖然擔心,但經過這兩天的相處,他知道程钰不會在這麽簡單的事上疏忽。
“哎,我說。”程钰坐在竹制的架子上晃蕩着腿,“你知道我小時候最喜歡玩什麽游戲嗎?”
那人順着聲音的來源擡頭,手下挖掘的進度卻絲毫沒停下。
“不知道也沒關系,我本來也沒打算讓你猜。看看……唉?你的眼睛……好吧,你還記得今天的天氣有多熱,太陽有多毒嗎?還有,你可能看不到周圍的環境,告訴你,這裏可是個玻璃做的溫室。”那人聞言,挖掘的動作停了一瞬,之後忽然加快了速度,不要命一般地猛挖了起來。
“哈!你看你這不是猜出來了嗎?我最喜歡的童年游戲……”程钰手裏突然閃過一絲亮光。亮光照到坑裏,彙聚成光點,正照在那人的左腿,或者應該稱呼那為左後足上。
伴随着一聲痛呼,那人摔倒在坑底,挖掘行動也被迫停了下來。能抵禦匕首和軍刺的硬質甲殼上冒出了絲絲白煙。
“偷爺爺的放大鏡燒螞蟻。很多年沒玩過了,今天借了花房主人的放大鏡,就在這回憶回憶童年時光。哦對了,我挺好奇的,你在知道自己的動物形态是螞蟻之前,有沒有玩過這個呢?哈,如果回答是肯定的,那豈不是太諷刺了哈哈哈哈!”程钰笑得上氣不接下氣,于牧都擔心他會不會一個不留神從架子上摔下來。但嘴上笑着。程钰手裏的動作卻一點也沒留情,光點毫不遲疑地釘在了敵人的身上,逼得他只得在坑底狼狽地翻滾。沒了視力,他看不到光點究竟照在身體的哪一部分,沒辦法提前躲開,只能在被灼傷之後才能後知後覺地逃離。而坑裏連個躲藏的地方都沒有,他想要出來,躲到程钰照不到的地方,挖掘雖然可行,但是需要至少幾分鐘的時間,屆時,太陽光早就把他的身體燒穿了。
在這個略顯殘忍的“游戲”進行了幾輪之後,坑底狼狽躲藏的敵人突然伏在了地上,拼命喘着粗氣。
幾秒鐘後,“嘩啦”一聲響,一對透明的碩大翅膀從他的背上延伸出來。那人掙紮着振翅,試圖靠這種方法縮短從坑裏出來的時間。的确,如果靠扇動翅膀延直線上升,就可以在眨眼間攀上土坑的邊緣,太陽光照射也來不及生效。
但當他伸直翅膀,剛準備揮下第一次時,一道寒光閃過,那伸展到最大的翅膀登時被削去了一半。
“又忘了我了?”于牧也罕見地出口嘲諷。匕首雖然刺不穿重重武裝的昆蟲外骨骼,但如薄膜一般的翅膀從物理學來講就絕不可能做到與甲殼同樣堅硬。
果然,于牧擲出的匕首像根本沒遇到阻力似的,削下了那人左翼的一部分,之後釘在了一旁的坑壁上。
翅膀不是人體所能具有的結構,所有能夠飛行的動物形态如果想要利用這一能力,就必須借助獸化機甲的輔助。但機甲上又沒有感覺神經,所以翅膀被削,那人卻一點也感受不到疼痛,仍然努力振動着殘缺的翅,試圖飛起來。
看樣子,飛行對于他來說也是最後的招數了。在又一次從離地幾十厘米處摔落後,那人掙紮了一下,伏在坑底一動不動了。
“看樣子飛行也是個累人的活啊。幸好我不能飛,也沒想過飛。”程钰聳了聳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