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宮鬥文裏的女主(4)
行宮畢竟不是自個兒家的,想要跟在府裏頭一樣,一人一處院子那是不可能的,蘇家長房和三房各分了一處院子,而且還是相鄰的兩處院子。
雖然說三房的人口更多,但分院子的标準可不是這個,長房分得的院子差不多是三房那邊的兩倍大。
蘇苑自個兒獨占五六間,冬郎雖然年紀小,但沒少往這邊帶東西,因此分得的房間與她差不多,剩下的那十幾間就是阿娘和爹爹的了。
雖然不比在府裏,但也不算擁擠,蘇苑倒更喜歡在行宮這樣的住法,一家人住在一個院子裏,早中午的晚膳都在一塊兒用,一天能打無數個照面。
早上她和爹爹在院子裏練武,阿娘就牽着冬郎坐在一旁圍觀,中午的時候更熱鬧,爹爹教冬郎寫字,蘇苑在一旁看書,阿娘則是在做衣服。
蘇苑學了幾天的繡花就沒興趣了,蘇母雖然會繡花,但是甚少動手,她做針線活一般都是做衣服,而且只做裏衣,外衣過于複雜了,做起來麻煩,基本上都是交給府裏頭的繡娘。
等到了下午,太陽不是那麽曬的時候,就是蘇苑帶人出去溜達的時間了,有表兄給的腰牌在,她在行宮裏确實是想去哪兒就能去哪兒,當然去見姑母是可以的,去見當皇帝的姑父就不必了。
當今皇上有六個兒子,大皇子早些年病逝,二皇子身體孱弱,六皇子出身低微,生母不過是個宮女,生下孩子就去了,沒有任何封賞,六皇子從出生起就是交給嬷嬷撫養的,并沒有養在高位嫔妃膝下。
是以,這次伴駕随行的皇子只有三位,嫡出的三皇子,淑妃所出的四皇子,以及已故麗嫔所出的五皇子。
三皇子雖然沒有太子之名,卻有太子之實,已經入朝辦了好多差事了,到了行宮也不得清閑,多數時候都在跟着皇上處理政務。
蘇苑在外閑逛時,基本上就沒碰見過表兄,不過來自于表兄的關照卻是時常都能收到,作為貢品呈上來的稀罕水果,禦膳房大廚一日三餐的供應,據說這位禦廚可是皇上面前的紅人,給臣子家做飯這還是頭一回,還有珠玉首飾、古書典籍……
蘇苑本身也不是個差錢的主兒,表兄給的這些東西也不是能用錢買來的,只是對她來說,很多都是沒有必要的,還是那句話,多些往來是應當的,但情分不能耗在這些小事上。
蘇苑為此特意寫了封信讓人轉交給表兄,一則是感謝表兄的好意,二則是希望表兄日後不要再如此了。
随信送過去的,還有蘇苑備上的禮物,也是些貴重的物件,蘇家幾輩子的積累,作為齊國公府的大姑娘,蘇苑手裏頭根本就不差東西。
接到信的三皇子卻是笑出了聲,表妹會拒絕在他的意料之中,但這信上的內容委實直白了些。
跟平日裏說的大白話一樣,甚至比這還要簡單,全篇下來連個成語都沒有,簡單明了,他來來回回看了三遍,也沒找到這其中有隐喻的地方。
直截了當的告訴他,什麽也不缺,不需要這麽費心,有什麽想要的會直接跟他說。
這性子,比三皇子認知當中的表妹還要直白些,這也是把他當做自己人了吧,只有自己人說話才不需要這麽藏着掖着,有什麽就說什麽,倒也有趣。
這樣的表妹,過不了母後的日子,該在宮外自由自在的才好,他總歸是能護得住表妹。
三皇子把蘇苑看作是自由自在的飛鳥,不應當被關在籠子裏,但也有人打起了這飛鳥的主意,還不是旁人,是小說中的男主——五皇子。
自從到了行宮,蘇苑下午出去閑逛時,碰到五皇子的幾率頗高,這位只比她年長了一歲,但看上去已經是一副大人模樣,頭上戴着玉簪子,手裏拿着折扇,說起話來溫文爾雅。
“近來天氣酷熱,表妹在外閑逛不如讓人撐把傘,免得中暑。”
蘇苑也怕毒日頭,所以每次出門的時候太陽差不多都要下山了,哪還用得着打什麽傘,再加上她對五皇子沒什麽好感,這麽一個癡情又多情的人,她替原主不值。
因此,說話的時候頗有些不客氣:“臣女活得糙,打不打傘不要緊,倒是殿下,該打把傘出來才是。”
收拾得這般精致,七月天還裹得嚴嚴實實,一層又一層的錦衣華服,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要參加什麽慶典呢,哪像到花園裏來玩兒的。
五皇子抿了抿唇,似乎是有些尴尬,輕輕擺了擺手中的折扇:“表妹說笑了,我身為男子,自然也不需要撐傘。”
蘇苑看着五皇子手裏的折扇,都替他覺得費勁,這麽一把小扇子能管什麽用,而且想要扇風,也得用點勁兒才行,像五皇子這樣有一搭沒一搭的扇兩下,跟不扇扇子也沒什麽區別了。
別扭,費勁,厭煩。
蘇苑跟五皇子碰面的次數越多,就越是不想與其有過多的交流,五皇子的心思,她看得明白,不就是想要獲得她的好感嗎,想着日後娶了她,既得了蘇家這個助益,跟表兄的關系也能更親密些,一舉兩得的事情。
可她又不是情窦初開的小姑娘,五皇子打扮得再是俊美,話說得再是貼心,她也只覺得厭煩而已。
這樣的手段,實在上不得臺面,在五皇子眼裏,她莫不就是一個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小丫頭,随便哄一哄就能上鈎。
一來二去的,蘇苑都不樂意去外頭閑逛了,她又不能派人提前去探路,誰知道五皇子什麽時候過去。
小說裏邊,原主跟五皇子在訂婚之前就互有好感了,不會就是因為如此吧,有心算無心。
不能在行宮裏頭随意亂逛,蘇苑倒是去行宮外頭玩兒了幾次,前幾次是跟着自家爹爹,去附近的獵場圍獵。
要麽說是獵場呢,還是皇家獵場,裏面的獵物就是多,普通的山林子壓根兒就沒得比,獵物多,有一些又被人養憨了,那野兔子跑得都比別處慢,每次過去打獵自然是收獲滿滿。
快回京的時候,蘇苑還跟着表兄去逛了一趟縣城,那裏鋪子不多,裏面賣的東西也都不盡如人意,倒是外面攤販賣的一些小物件還挺有意思,蘇苑還第一次看到小貓模樣的木簪子。
看上去是個頗為懶散的貓,慵懶的躺着,長長的尾巴就是木簪頭,直接将其插.進發間。
“樣子是挺有意思的,可惜是用普通的桃木雕成的,你要是喜歡,改日讓宮裏做幾個同款的玉簪子,拿來賞玩。”
三皇子不光是瞧不上這用料,還瞧不上簪子的做工,過于粗糙了些,能讓人入眼的也就是這份巧思了。
蘇苑倒不覺得有什麽,一則是她鑒賞能力還不足以跟表兄相比,二則她原本就是個随心所欲之人,昂貴精美的東西她不一定喜歡,低廉的物件只要入了眼,也照樣可成為她心愛之物。
“這簪子做得活靈活現,頗有幾分靈氣,不需要再讓工匠重新做了,如此便好,我知道表兄待我好,但我們這樣的實在親戚,日久天長,不在一時。”
實在親戚,要不是習慣了表妹這樣的大白話,三皇子這會兒都能笑出聲來,倒不是覺得不雅,只是從未聽過這些話,既新奇又好笑,還有幾分不适應。
“表妹說的對,咱們這樣的……實在親戚,确實不用急在一時。”
三皇子面帶微笑,但并沒有笑出聲來,不像蘇苑,已經忍不住笑出了聲,好在還知道這是大街上,用帕子掩住了唇。
不管是在原主從前的記憶裏,還是從這兩年她跟表兄的接觸上來看,這位一直都是皇子典範的表兄,一言一行都合乎禮儀,讓人挑不出錯處,就像是應該高高挂起來讓人瞻仰的人物,如今卻說着上不得書面的俗語。
嫡仙下了神壇,到了人間;翰林院德高望重的老大人,突然到茶館說了一段兒書。
這般罕見的場面,怎能不讓人發笑。
三皇子也跟着朗聲大笑,心裏邊頗有些松快,從前不覺得有什麽,現在倒覺得可能他太過端着了,神經繃得太緊,給了自己太大的壓力。
還是要學會放松一二的,他前段日子也算是過了一道生死劫,連生死都過了,還有什麽看不開的,即便是要做千古留名的帝王,那也不是一朝一夕之事,急不得。
三皇子野望很大,但他也确實是自幼就被當作太子教養,本來皇上是打算先讓他這個兒子成了親,再立太子的,可經歷了反賊的事兒,在行宮裏,就已經寫好了冊封太子的诏書。
回京後的第二日,這道冊封太子的诏書便發了下去,诏告天下,立三皇子宋煜為皇太子。
這本就是衆人意料當中的事情,但真正發生了,還是讓一些人覺得驚喜,讓一些人覺得懊惱。
蘇家這邊自然是歡喜的,上到齊國公夫婦,下到第三代的小輩,都知道這是好事兒,三皇子被立為太子,這也就意味着蘇家不光是當今皇後的母族,将來也會成為皇上的母族。
不同于其他兩房純粹的歡喜,三房這邊,蘇長青在歡喜之餘還有幾分苦澀,一個人待在書房裏,自飲自酌,歡喜慢慢散去,只留下苦澀。
皇後是蘇家女不假,可那是蘇家的嫡女,是蘇長平的親姐姐,不是他的。
就如同這齊國公的爵位一般,他的姨娘再是受寵,也沒辦法讓他由庶子變成嫡子,父親再怎麽喜愛他,也把世子之位給了蘇長平。
蘇長平不過是好命投在國公夫人的肚子裏,便要什麽有什麽,幼年習武時,最好的師傅、最好的兵器都是蘇長平的,等到這人非要棄武從文,父親才開始正兒八經的培養他。
蘇長平多年無子,父親幾次三番讓蘇長平過繼他的兒子,可只要蘇長平咬死了不肯,那父親就不會強求。
老天爺厚待蘇長平,連子嗣也不曾缺了蘇長平的,雖然晚了些,可人家也照樣是兒女雙全了,用不着過繼他的子嗣。
如今三皇子被封為太子,蘇家日後就更是蘇長平說了算,人家才是三皇子嫡親的舅舅,他這個舅舅要遠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