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知青文裏的女主(4)

蘇苑很快就收到了鞋廠那邊的通知, 下周一過去參加入廠培訓。

這次鞋廠一下子招了十六個人,對于大廠子來說,招十六個工人當然算不了什麽了, 但是對僅有百十個人的鞋廠而言,這人數可就不少了。

蘇苑疑心, 廠裏頭是要擴大規模, 所以才會一下子招這麽多人。

十六個人當中, 蘇苑就只認得一個,跟她隔了兩棟樓住着的王紅軍,父母也是紡織廠的工人,比她大了三歲。

王紅軍就只有兄妹兩個人, 妹妹王紅梅比蘇苑還小一歲呢,但這回下鄉,走的就是王紅梅, 而不是更為年長的王紅軍。

父母偏心這種事還真是屢見不鮮。

說是入廠培訓,可鞋廠這會兒有些不走尋常路, 等人都到全了才宣布要考試。

“大家也不用緊張, 就算是考的不好, 也一樣參加入廠培訓,一樣到廠子裏來做工,之所以安排這一場考試, 就是想摸摸大家的底。”戴着黑框眼鏡的斯文男子站在前面道。

下面都是初來乍到的新人, 自然沒人敢吭聲,沒人敢在這時候交頭接耳。

主持考試的男子, 也沒有要向大家做自我介紹的意思,親自發了試卷,親自監場, 又親自把卷子都收起來,一句話沒說就離場了。

“要是早知道考試,就在家多看看書了,這不都要入廠培訓了,怎麽還考試。”

“誰知道呢,反正那領導不是說了,考不好也讓咱們參加培訓,沒事兒沒事兒。”

“你說他們是不是要選拔個小組長什麽的,不然這麽大費周章幹嘛?”

房間裏鬧騰騰的,一直等到有新領導進來,才安靜下來。

“剛剛給你們考試的,是咱們張廠長的秘書,待會試卷就能改完,大家先等一等,等成績出來再做安排。”

連廠長的秘書都出來主持考試了,可見廠裏頭對這場考試還是很重視的,大家夥一邊覺得緊張,一邊又覺得興奮,尤其是在學校功課不錯的。

蘇苑也有幾分高興,雖然不清楚這場考試選拔什麽,但好歹也算多了個機會。

蘇苑猜測,廠裏頭或許需要選拔幾個坐辦公室的,會計或者是幹事,而且很有可能是宣傳幹事,不然怎麽可能平白無故還有幾道繪畫題。

這年頭廠子裏的宣傳手段不多,最主要的就是黑板報了,寫得一手好字,畫得一手好畫,基本上是宣傳幹事的必備技能。

十六個人的試卷,說改也快,蘇苑沒有手表,估摸着差不多一個小時,張廠長的秘書就抱着試卷回來了。

沒說名次,而是在參加考試的這十六個人裏頭,喊了五個人一塊出去。

三男兩女,蘇苑就是其中之一。

本來以為是喊她們出去安排職務的,沒想到剛剛只是筆試,如今這才算是還是面試,而且面試官還是張廠長,因為看起來也就是三十歲的年輕廠長,瞧着還沒有秘書年歲大呢。

別說第一次參加工作的其他四個人了,就算是生活經驗豐富的蘇苑,也有些吃驚。

如今這才是六九年,招聘職工遠沒有後世那麽多花樣,而且鞋廠實在不能算是個大廠,往常也沒聽說過有這麽多花樣,這要是像機械廠那樣的大廠子,或許就沒那麽讓人吃驚了。

跟筆試的時候比起來,面試針對性要強很多,每個人差不多要十幾分鐘,因為是單獨面試,蘇苑也不知道自己的表現在五個人裏頭如何。

張廠長看起來很不好說話的樣子,從頭到尾一直繃着臉,蘇苑本來還覺得自己答的不錯,可瞧着這位年輕的廠長,也越來越沒信心了。

蘇苑最終被安排去了銷售組,五個人裏頭,跟她一塊的還有一個男同志——孫繼周,年長她三歲,是個高中畢業生。

剩下的三個人,一個去了工會,一個去當會計,還有一個則是回去跟剩下的人一塊參加培訓。

鞋廠的培訓,自然是學習在流水線上制作鞋子,等到培訓結束還會有考核,手藝好的,留在車間當工人,手藝不行的,那就只能安排到別處了,裝卸工、清潔工,實在不行還可以在廠子裏做臨時工。

“咱們廠長剛調過來兩個多月,瞧着是準備大幹一場,不然鞋廠今年也不會招這麽多人,咱們算是趕上好機會了,都得感謝張廠長,以後咱們可都得聽話。”孫繼周小聲道。

看出來了,這不光是個消息靈通的,還是張廠長魏萊的死忠。

跟慷慨激昂的孫繼周比起來,蘇苑反應要平淡的多,跟表忠心比起來,她更關心張廠長的履歷:“這麽年輕就是廠長了,之前是幹什麽的?”

孫繼周還真知道點兒,最起碼比蘇苑知道的多:“張廠長是退伍軍人,受過傷,身體不适合當兵了,這才退伍,被安排來咱們廠當廠長。”

這些都是原劇情當中不曾有過的,蘇苑只知道在原來的劇情當中,蘇鳳一開始嫌棄鞋廠,壓根就沒去,結果旁的工作也沒能找到,至于鞋廠最終發展成了什麽樣,還真沒什麽印象。

剛上任就能做這麽多安排,想來張廠長也是有一腔雄心和抱負的,做為職工,蘇苑當然喜歡在這樣的老大手下工作,總好過在廠子裏頭混日子吧。

而且比起在一線的工人,蘇苑倒是更覺得自己适合做銷售員。

家裏頭對蘇苑的工作沒發表什麽意見,反正工作單位還是鞋廠,就算蘇鳳這段時間一直沒找到工作,也并不羨慕自家小妹。

有什麽好羨慕的,那麽個小破廠子,工資不高,福利不好,出去也不能讓人高看一眼。

再說了,她現在在家呆着也沒什麽不好的,好不容易從學校畢業了,每天吃完早飯還能睡個回籠覺,能一直睡到中午頭,等吃午飯再爬起來,下午沒事兒,還可以出去跟同學溜達溜達,想上哪兒上哪兒,誰也管不着。

蘇鳳在家裏頭且自在着呢,蘇父、蘇母有心想說什麽,可在找工作這事兒上,他們又實在使不上勁兒,既幫不了三鳳,說孩子又有什麽用。

這會兒,蘇家除了提前知道劇情的蘇苑,沒有人清楚蘇鳳兩年都沒能找到工作。

家裏頭沒關系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蘇鳳本人的緣故。

一開始挑肥揀瘦,累的不幹,苦的不行,好的工作過不了人家的考試,後來zhengce越收越緊,原來瞧不上眼的活,後來都找不着了。

這還不是最要緊的,依着蘇家的情況,就算每個月都要給蘇龍郵寄錢和票,但養活一個吃白飯的蘇鳳,那也綽綽有餘。

只是蘇家人願意沒用,zhengce不允許,就算蘇家已經有了一個下鄉當知青的蘇龍,但是到了今年,已經二十歲,既沒有嫁人,也沒有工作的蘇鳳,還是要下鄉做知青的。

“登記到咱們家也就是這幾天的事兒,你說你要是早聽我們的,找個對象,這兩天就領證嫁過去,現在也就不用急得跟熱鍋上的螞蟻一樣了。”

蘇母愁得都快要大把掉頭發了,這一個孩子還在鄉下沒回來呢,另一個就又要送下去了。

工作不好找,對象難道就好找了,兩三天的功夫,壓根就不可能把三鳳給嫁出去,這通知來得實在太過突然了。

既是家裏頭的大事兒,蘇成、蘇苑也在場,還有進門不到半年的大嫂劉淑芬。

不過三個人都是小輩,也都幫不上什麽忙,這會兒沒一個出聲的。

蘇鳳的眼淚說來就來:“我真不能去,看二哥信上寫的,那日子都苦成什麽樣了,二哥一男的都受不了,更何況我一個女孩子,想不下鄉的辦法也不全是要結婚,只要有一份工作不就可以了。”

蘇鳳沒有往下說,但她什麽意思,大家都明白。

不是因為大夥都長了一顆七竅玲珑心,而是這套路蘇鳳用的太多了。

這兩年蘇鳳想要什麽東西,一般的給也就給了,不一般的,那就會像現在一樣。

小孩子吃不到糖會哭會鬧,蘇鳳今年已經二十了,小孩子讨糖吃的那一套,還是沒放下。

這一回哭哭啼啼,為的不過是蘇母在紡織廠的那份工作。

這就牽扯到一個公平問題了,當年蘇龍要是能接母親的班兒,那就不用下鄉了,都是蘇母的兒女,蘇龍沒有了,憑什麽蘇鳳就有了。

這要是讓蘇龍知道了,肯定要鬧起來,要錢要東西也就罷了,就怕連蘇父的工作也想要。

畢竟蘇龍的事能接班,那就能回城了。

再者說了,自己有工作跟在家裏吃白飯,那絕對是不一樣的,蘇母不光是舍不得自己的工作,還舍不得那份錢。

她現在已經是三級工了,每個月能拿接近40塊錢的工資,比蘇父少點兒,但比大兒子和小女兒的工資都要高,在車間那麽多工人裏頭,也是排在前列的。

蘇鳳去了紡織廠卻要從學徒工做起,一個月十幾塊錢,就算出了徒,那也就是一級工、二級工,能拿到的工資比她少一半。

怎麽看都不劃算。

“早幹什麽去了,家裏頭沒一個欠你的,落到這一步,要怪也就只能怪你自己,不自己想法子去,就想着敲父母的骨髓,書都讀到狗肚子裏去了。”蘇父冷聲道。

家裏就這一場大戲,圍觀者實際上就只有蘇苑一個人,牽扯到蘇母的工作,蘇成和劉淑芬這夫妻倆也都坐不住了,盡管他們都是正式的工人。

四個人吵成一團,哭的哭,鬧的鬧,還好家裏沒小孩子,否則這陣勢非得把孩子吓着不可。

鄰裏鄰居也沒上門勸架的,如今這個時候,都知道吵架是為了什麽,誰也不會上門惹一身的腥。

蘇苑幹脆躲外頭去了,這事兒她又幫不上忙,她要是有提供一份工作的能耐,懷城也就不用在鄉下呆着了。

是的,蘇苑雖然在兩年前留在城裏了,但周懷城沒有,兩個人是在一年多以前才通上信,至今連面兒都沒見過。

之所以能寫信相認,還真是多虧了她那個二哥。

蘇龍之前用來糊弄爸媽的好朋友周愛民,雖然沒有給蘇龍提供一份工作,但确實是機械廠周副廠長的小兒子。

她也是打聽周副廠長,才得知懷城的消息。

周懷城并非是周副廠長的兒子,但卻是周副廠長養在膝下的侄子,因為父母雙亡的緣故,所以一直是跟着周副廠長生活,兩年前下鄉去s省做了知青。

江水市和s省隔了何止千裏,一個南邊,一個北邊,幾乎是跨越了大半個華國。

想回來一趟不容易,想去一趟也難得很,鞋廠的業務主要還在本省,省外基本上沒有,更不要說是s省那麽遠的地方。

蘇苑打聽到消息,也只能寫封信過去相認,怕被人攔截,那信上的內容都極為含糊,也就只有她們兩個人能看得明白。

S省位置偏遠,而且條件頗差,蘇苑雖然所有的工資都上交家裏,但她畢竟有額外的稿費收入,吃住基本上不花錢,偶爾給自己開小竈,那也花不了多少,剩下的錢基本上都買了東西,郵去了s省。

隔着千裏萬裏,她要是能弄到新工作,那肯定早就給懷城安排了,也就不至于兩個人到現在連面也沒見過。

知青回鄉的條件實在苛刻了些,下鄉倒是容易,下鄉到s省更容易,但想要分到同一個縣裏,那可就太難了。

好在兩個人還能通信,真要是一直沒有見面的法子,那也無妨,不過是多等幾年,對于活久了的人來說,七、八年的時光快得很,如今這可都已經是一九七一年了。

蘇苑還是挺看得開,人力所不能及的問題,整日憂愁也沒什麽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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