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美景還是很想知道白天的事到底是怎麽回事。但不游姝月不喜歡別人多嘴,所以她便沒問。
其實游姝月早就猜到皇後會用這些東西對付她,因為在大理寺可以利用的東西太少了,和尚們以蛇果做菜,引蛇出來是最不費勁的,若是引其他蟲蟻來還得想別的法子。蛇怕什麽?蛇怕雄黃,所謂聖池就是一股溫泉,天然溫泉裏面是有雄黃的,所以那些蛇不敢靠近聖池。
游姝月猜到皇後一定會想辦法讓她折回,若是游姝月同她們一起入聖池,那麽皇後的蛇就咬不到她了。既然皇後想殺她,那她順坡下驢只身退蛇,讓皇後掂量下,她游姝月是不是你想殺就可以殺的。昨夜游姝月讓和京把帶來的衣衫放聖池泡一泡,曬幹後衣服上留下雄黃的粉末,那些蛇聞了自然會退開。
游姝月見兩人還不回屋睡覺,下了逐客令:“不過雄黃而已,熄燈吧。”
聽了“雄黃”二字,二人就明白事怎麽一回事了,和京夜間潛去聖池的時候确實聞到一股雄黃味兒,稍加猜想他們便知道是怎麽一回事了。問題搞清楚了,該回去睡覺了。
游姝月起了個大早,今日是待在大理寺的最後一日,明天就要啓程回京城了。
今日沒有什麽事大家可以四處看看,游姝月準備去找昙獻法師,她的事一定要有個答案。正廟的大師說昙獻法師去了插花廟,游姝月到插花廟正巧遇見了西祿,有個尼姑與西祿争鋒相對,想必就是隆裕太妃了。
游姝月走近了看,不過是年且三十的女子,還年輕着呢。貌美自是不必說,即使一張素顏也能鎮壓群芳,大概是姑子裏看着最順眼的。
已經出家的人還惦記着紅塵往事,即使斷了發絲三千也斷不了煩惱絲萬千,只會像野草一樣越長越多。
昙獻法師知道游姝月是來找他的,悄悄帶走游姝月,沒有打斷西祿兩人的争執。
“昙獻法師這是要帶我去哪兒?”
“随我去禁地。”
游姝月跟着昙獻法師穿過和尚們的居所,最裏面一間是昙獻法師的屋子,院子裏有一所鐵門,昙獻法師開了鐵門領着游姝月往裏面走。鐵門後面雜草叢生,好像也是一座山。
“昙獻法師,這是要去哪兒?”
“随我來就知道了。”
穿過矮樹林,走了有一會兒,眼前別有洞天。這簡直就是兩個世界的景象,一邊是深秋枯樹,一邊卻是初春百花齊放。游姝月确實很驚訝眼前的景象。
“昙獻法師,這是怎麽一回事?”游姝月實在想不出來,什麽力量能讓同一片土地生出兩種景象。
“這我也不知道,從我住在這兒開始就一直是這樣。”
“你住這兒?你不是住前面的屋子麽。”
“沒錯,其實這裏才是歷屆住持住的地方,前面的屋子只是掩人耳目。”
“那就是說除了你沒人知道這個地方。”
“不錯。大理寺最神奇之處其實是這兒,一塊土地兩邊天,花海外面的那邊和其他地方一樣,四季輪回生生不息,但是這個這邊天四季如春,所有的花朵都不會凋零。”解釋間昙獻法師領着游姝月往他的住所走去,他二人單獨待一起的時候倒更像多年的朋友,沒有陌生感。
“還有什麽神奇之處?”
“這兒還有一座湖,仙緣湖,湖中心有一股永不停息的泉眼。也不知是不是這泉眼的作用,所以這兒的花才未凋零過。貧僧也是出生在這花海之上。”
“你出生在這兒?”
“嗯。我師傅說他在花海裏找到了我,我是上天選出來的大理寺住持。從小我就念經誦佛,所有的經書我過目不忘,而且師傅說我無雜根,沒有情欲。”
“難怪你對誰都溫和有禮,原來是對誰都無情欲。”游姝月調笑道。
“可以這麽說吧。師傅說心中清明才能修煉成佛。”
“怎麽?你真的想位列仙班?”
“一切随緣,該來的總會來,得不到的強求也沒用。”
游姝月只相信人會死,不相信人會升仙。游姝月沒說要把寶經下半部分告訴他,他也不提,兩人心照不宣。
花海盡頭有一間茅屋,屋內簡單整潔,一塵不染。
“你常來這兒麽?”
“并不常來,除了大典之日會來,其他日子多是在外尋經的,不過以後可以常居于此了。”
游姝月随意的在他的榻上躺下,雙臂為枕,“若是哪日姝月沒有人收留了,那便來你這兒修養。”
“随時恭候大駕。”
“若是有日我要來,我便在梯下擺一束梅花,你可要親自來迎我。”
“那是自然。”昙獻法師給游姝月倒了一杯花茶。
游姝月喝着花茶,感覺很輕松,多久沒有這樣完全放下戒備了,她也不記得了。
“和你在一起很輕松,我小憩一會兒,若是睡的太久了,你便叫醒我。”
“好。”
不一會兒游姝月便在榻上睡着了,昙獻法師在一旁的椅子上打坐。快到晌午游姝月才将醒未醒,揉了揉眼睛,昙獻法師還在打坐。游姝月端起昙獻法師給她倒好的花茶,還是熱的。
“醒了?”
游姝月伸個懶腰道:“嗯,帶我去看看仙緣湖吧。”
茅屋後面就是一片湖,茅屋旁邊有一條橋延伸到湖中央的蓮花座上,巨大的玉雕蓮花座,上面盛着一根玉柱,玉柱有半人高,太遠了,上面放着什麽游姝月看不清,應該就是昙獻法師所說的泉眼噴流處吧。
越接近蓮花座,她心裏越忐忑,冥冥之中有一種敬畏之情。
臨近了泉眼,游姝月似乎感覺到有一股暖流在周遭流動,伸手想觸摸時,一片柔軟沖撞在手掌之中。
天下之大,無奇不有,世間無數辛秘本就無解,自然而然的,心中升起了一股安定,既來之則安之。
游姝月想了想,活在哪裏都是一樣,她活在哪裏都是一樣不容易。好在這裏還有疼愛她的義父和梅娘,還有忠心耿耿的和京,足以。
收拾心情,游姝月打算出花海,從此不再來。
回了客舍,她還是那個有時冷漠有時溫柔的游姝月。美景正在整理東西,明日就要下山了。
夜深了游姝月房裏的燭火依舊亮着,和京跟美景也沒有入睡,他們在等,等游姝月吩咐。但游姝月沒有任何吩咐,入了榻沉沉睡去,二人也就各自回屋。
游姝月想到了,她知道皇後要做什麽,不過現在她不用采取任何行動,唯一需要做的就是等明天的太陽升起。
清晨,美景早早起來打包好了行李,游姝月在院子裏等着還未整理好東西的老皇帝跟皇後。耶律一族也都出來了,耶律畟走到游姝月身旁,取下脖子上的一串狼牙項鏈,“我想送給你。”
游姝月不想要。游姝月都還沒開口拒絕燕八就過來一把奪過狼牙項鏈,“看游小姐這樣子是不想要,不如送給我算了。”
“拿過來!”耶律畟眉眼含怒。
燕八偏偏是個愛惹事的主,到大理寺來誰都沒有動用自己的身份,現在都快走了反而劍拔弩張起來了,不合适吧。
游姝月不想惹麻煩,特別是因為她而引起的麻煩,說小了是男子争一個女子,說大了是中流國看耶律一族不順眼。“東西是別人送我的,我既然沒有接受,還請你物歸原主。”
游姝月當衆拒絕了,燕八笑着仰起那張禍害衆生的臉把手裏的狼牙項鏈還給了耶律畟,他要讓耶律畟知道,游姝月是不喜歡他的,而且他也不喜歡有人接近游姝月。
耶律畟接過狼牙項鏈什麽也沒說。
衆人都到齊了,昙獻法師在房中閉門打坐,所以大家準備跟正廟的禪止大師打聲招呼再離去。還不等衆人準備一塊兒去正廟,大批的和尚從院門魚貫而入,手裏拿着棍棒,四個字,來者不善。
幾個皇帝裏東龍蒼的年紀最長,他首先開口問道:“各位師傅此舉是何意?”
禪止大師走到衆人面前厲聲道:“各位得罪了,大理寺正廟裏供奉的舍利子丢失了,大理寺各處都尋遍了,只差各位施主這兒了。”禪止大師不如以往那般說話客氣,舍利子丢失,衆人都能意識到事态的嚴重。
舍利子是每位住持圓寂時留下的法寶,平日都由正廟大師保管,只在大典之日拿出來放在正廟的佛像前。昨日是大典最後一天,禪止大師在日落西山後準備收回舍利子,卻發現舍利子已經失竊,正廟日夜都有和尚看守,到底是誰能在他們的眼皮子底下偷走舍利子。苦尋一夜無果,禪止大師焦急與憤怒同生,所以今日才會在他們欲下山之時攔住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