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啦,真好
在屋裏頭悠哉悠哉的午睡,忽然聽到下人上來通報,美夢被吵醒,柳白門臉色黑如鍋底。
“什麽事!”他語氣不悅的揚聲道。
“有一個…一個自稱是尚書大人的…說、說要求見城主!”下人在門外,頂着他的怒火而戰戰兢兢禀告道,說話磕絆結巴。
柳白門聽到“尚書大人”四個字,身子像被打開了什麽機關,他騰地一下就從床上坐了起來,瞌睡蟲一下跑了不少。
尚書大人?他心中不禁狐疑起來,要知道紫蘇城離京師清安城可是有差不多兩天的路程啊,尚書大人怎麽會來到這?
但又後怕真的是尚書大人親自來他這地,尚書令總管六部,等同內相,其權利之大,又是國君面前的寵臣,完全不敢怠慢,柳白門掀開被子,行動僵硬的穿上鞋子。
之後吩咐起外面侯着的下人,“去亭子找城主夫人,叫她先幫忙大廳招待着。”
下人在外邊應了聲是,便急急忙忙的跑遠了。
又喚了一貼身小厮進來幫着更衣,更衣之時,城主夫人秦氏已經收到消息而趕去大廳了。
一腳跨進廳堂,她見到的就是倆年輕人正氣定神閑的坐在黃花梨玫瑰椅上。這男女衣着雖是樸素無華,卻難掩有幾分氣質,不過最叫秦氏詫異的是,這兩人容顏是十足的昳美。
想起對方是位尚書大人,她便不敢多打量揣測,偏了偏頭,她吩咐旁邊的丫鬟道,“小桃,還不快叫下人沏一壺茶上來。”
小桃應了聲,便按照夫人的話去辦事了。其俏臉紅紅,熱度未下來,畢竟她長這麽大,頭一次見到如此好看的男子。
秦氏吩咐完,便忙笑起來,坐到高堂太師椅上,她斟酌着自己的話出聲,以免出了什麽差錯。
“尚書大人先用茶等候幾分,城主腿腳不便,來的耽誤,望大人多多諒解。”
“無妨。”隋君清淡淡應聲。
小桃動作利索,不稍多會兒就端了一壺溫茶進來,她将茶盤擱着倆玫瑰椅中間的平角桌上,随即拎起白玉色茶壺,正往蘭花壁白果杯中傾下茶水。
茶水色清通透,香氣馥郁。
倒茶期間,小桃還偷偷的打量了眼前那男子幾眼,眉目清隽,美則無度。
她小臉不禁紅撲撲起來。
鄧筠溪将那丫鬟的神情盡收眼底,她鼻間一哼,毫不掩飾自己的不虞。小桃被這一聲吓得一哆嗦,仿佛這才意識到她的存在,壓下自己內心荒誕的想法,她倒了茶水便安分退去一旁。
城主尚未過來,秦氏這高坐椅上,被下方那漠然飲茶之人的氣場給弄得心裏頭直直忐忑。她自然是不敢多說些什麽的,畢竟對方這尊大佛分量極重,她也不過是一婦人罷了。
鄧筠溪喝不慣這茶水,她方才輕抿了一口,覺得甚為苦澀,便嫌棄的擱到了一旁。
不過,隋君清倒是神色無常的喝着,她暗啧一下,歪頭問起他道,“你是不是對茶水都來者不拒啊。”
隋君清輕睨了她一眼,随之也放下了手中那杯子,悠悠反問起她,“何以見得?”
鄧筠溪唔了一聲,卻是搖了搖頭,“沒什麽。”
兩人說話期間,秦氏就在一旁看着,見兩人停下了話語,她便逮着機會出聲道,“大人與令夫人感情真好。”
夫人?
感情真好?
隋君清驀地勾起唇線,極輕的弧度,轉瞬即逝,其神色實則難辨,分不清是喜是怒。
聽到鄧筠溪的接話聲時,他将眸光落到她臉上,多了幾分思量的意思。
“是嗎?可現在我是他名不正言不順的未婚妻,還不是夫人呢。”她故意将‘名不正言不順’這六個字咬得極重,像是提醒什麽。
秦氏一愣,不曾想是這情況,随即她打呵呵的笑過去,“未過門的感情就如此之好,待将來過了門,那這感情豈不是更好了?大人與小姐是郎才女貌,乃天作之合。”
鄧筠溪被她誇得都有點虛了,點點頭,她故作正經的應承下來,“夫人所言極是。”
秦氏哄好了這姑娘,面上浮笑,不欲再說點什麽,外邊忽然傳來了小厮放大的通報聲。
“城主到——”
在座三人同時将目光移到門外,不稍幾會兒,便見一中年男人坐在輪椅上,後面有下人推着。
見到那氣宇不凡的青年人,柳白門坐在輪椅上對他拱手行了一禮,眸光掃到那人腰間的青玉蓮花玉佩時,也相信這位真的是尚書大人了。
他心下微微詫異,一禮行罷,說話間,語氣帶着一些試探,“不知尚書大人親駕,是有何要事?”
“路過此地,不過拜訪一下城主,甚無其事。”隋君清漫不經心的回道。
柳白門心裏忽然微凝起來,則明面上卻微微笑了笑,話聲平緩,“如此,那不知大人用了午膳否?”
“叨擾城主了。”他淡聲道。
“大人言重了,大人此次親臨城主府,是城主府的榮幸。”他說道,便側過頭用眼神暗示了一下秦氏,秦氏會意,離開太師椅走了下來。
“這就去給大人與小姐張羅午膳。”她忙笑說道,随後便離開了大廳。
出了門,秦氏斂起了笑,問起跟在自己身後的小桃,“小姐回來了沒有?”
“聽嬷嬷說,小姐回來了,還去了……去了春歡閣。”小桃說到後面,聲音變得弱了起來。
秦氏一聽,臉色不禁變得鐵青,“這會她又帶了什麽人進春歡閣?”
小桃聽夫人語氣尖厲,不禁怯懦的搖搖頭,結巴道,“奴婢…奴婢沒過問。”
秦氏深吸了一口氣,罷了,管不住。
平複自己的情緒,她語氣恢複冷靜,“去把小姐叫到六方亭。”
小桃諾了聲,便往右手邊的長廊走去。
大廳內,秦氏走後,柳白門目光微移,看去隋君清身旁這韶顏雅容的女子,語氣斟酌一下,“這位小姐是……?”
“将軍府大小姐。”她回道。
柳白門心裏一顫,他今年是不是燒高香了?怎麽今個兒來他府上的,都是這般尊貴身份之人?
将軍府大小姐,在國君面前受寵的分量不亞于尚書大人啊。收起心緒,他即刻對鄧筠溪拱手行禮,嘴巴抹蜜般的說道,“百聞不如一見,大小姐絕世佳人也。”
“令愛也是。”她優雅一笑,眉目從容。
柳白門忽然一愣,令愛?柳燕聆?
“嗯。”鄧筠溪似乎知道他想什麽,繼而又道,“可是令愛帶我倆進的城主府呢。”
柳白門聽罷,心裏卻攀起諸多憂思,忐忑得慌。他知道自己女兒什麽德行,但不清楚她是知道對方身份才帶進的府,還是單純的喜好尚書大人這容色才帶進的府。
若是前者便好說,可倘若是後者……
柳白門不禁背脊一涼,“不孝女若多有得罪,還望大人與小姐海涵。”
鄧筠溪抿唇笑了笑,沒答。
後來柳白門又和隋君清聊了一些事情,還沒等到午膳做好的時間,外面傳來了哭嚷的女聲,并且越來越近。
“爹爹——”
“你要替女兒做主啊——”
“爹——”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鄧筠溪一聽就知道那是柳燕聆的聲音,哭嚷得那麽慘,啧,隋君清這厮到底是怎麽處置的柳燕聆的?有趣。
想罷,她便饒有興致的看了一眼旁邊那淡定飲茶的公子,眸光充滿戲谑,後者察覺到這份目光,亦回視了她一眼。
鄧筠溪眨巴眨巴眼:有好戲看了哦。
隋君清:幼稚。
沒注意到兩人的眼神交流,柳白門聽到自家閨女的聲音,就覺得頭疼的很。
銀飾晃啷啷的聲音伴随着女子嬌氣的聲音靠近,門前一道藍色身影躍然入目,鄧筠溪總算等到了來人。
這不正是那精分中二的柳燕聆嗎?不及剛見那時的光鮮亮麗,現在頭發亂糟糟的,衣襟也微微散亂。
柳燕聆黛眉蹙起,美眸泫然欲泣,盡是委屈之意。她方才還興沖沖的哭着求爹爹做主,一踏進廳堂,見到她帶進來的那兩人施施然的坐着椅上,她一愣,緊接着是憤怒。
“你你你你你們怎麽會在這裏!”她顫着食指指着那兩人,瞪大眼睛像見了鬼一般的難以置信
緊接着她就碎步跑到柳白門身邊,聲音委屈起來,“爹爹,就是這兩個賤人害得女兒如此委屈,可疼死女兒了,不信……不信爹爹你看,看看女兒的手,還有脖子。”
她一邊說,還一邊亮出自己的手腕與脖子,明顯可見,那白皙的皮膚上有一道青紫的勒痕,白與紫的對比下,當真觸目驚心。
柳白門聽到柳燕聆對那二位言語不敬時,本想斥責她一句,可當他看到了她的傷口,心下一霎驚駭,怎麽傷成這樣!?
然而還沒等他說什麽,柳燕聆就轉過頭,瞪着那氣定神閑品茶的隋君清,“本小姐看上/你是你的福氣,沒想到你竟然!你竟然這樣對待我!你這個僞君子!”
話音剛落,忽然“啪——”一聲,在這靜谧的廳堂裏,顯得十分清脆響亮。
柳燕聆臉上傳來火辣辣的疼意,像是有火焰跳躍在上面。臉被扇去一邊,她因為吃痛而掉下了生理眼淚。
撫上被打疼的臉頰,她瞪圓起雙目,猛然看去那向來最疼的爹爹,目光帶着難以置信。
“你打我?”柳燕聆面上淚水縱橫,氣的更是嘴唇發抖,她尖銳起嗓音質問着,“你為什麽打我?你憑什麽打我!”
柳白門面上複雜,他雖疼愛這唯一的女兒,可她方才那句話實在是大不敬,再聽到她那聲質問,頓時不由來冒起火。
“為什麽打你?你知道他們是誰嗎?這是由得你胡來由得你诽謗的嗎?憑什麽打你?就憑你是我女兒,我是你爹!”柳白門厲聲喝道。
柳燕聆聞言,更是氣得全身打顫,淚如雨下,她對着柳白門諷刺一笑,繼而怨毒的瞪了那兩人一眼,憤然甩袖就出去了。
好,很好!
她拳頭緊緊攥起,指甲幾乎要嵌進肉裏。
柳燕聆走後,廳堂重新恢複安靜。柳白門怒氣降下後,只覺得滿滿的苦澀。
他深呼吸了一下,重新開口道,“抱歉,讓大人與小姐見笑了。”
“城主,午膳已經備好了。”外面走進了一小厮上來通報。
柳白門颔然,牽動其嘴角笑了笑,“那就請大人與小姐移駕了。”
“走吧。”隋君清聲音平淡道。
兩人離開了椅子,鄧筠溪忽然挽起他的手臂,隋君清微垂眼睑看了她一眼,一邊又微微用力掙開,然而他越想掙開,鄧筠溪就抱得越緊。
“你松不松手?”他低聲道。
“不松,…你要敢甩開,我就親你!”鄧筠溪淺笑着威脅道,看着隋君清冷漠的臉色,目光堪稱溫柔。
隋君清看着這滲人的笑容,隐隐覺得額角一疼,無奈般,他偏了視線就不理會她了。
鄧筠溪奸計得逞,笑得那叫一個滿意。這說明什麽,說明隋君清在慢慢接納她了!
作者有話要說: 溪妹:你是不是對茶都來者不拒啊?
阿清:自然不是。
溪妹:那你最愛什麽茶。
阿清:雲溪茶。
溪妹:……
(相信我,真的有雲溪茶這茶葉,我百度過了quq 雖然沒找到它長什麽樣以及味道評價)
敲黑板劃重點:吾日三省吾身:阿清人設不能崩!我要挽救阿清可能會崩壞的人設!我要瘋狂告誡自己阿清他人設不能崩!
——
PS:有時候晚上六點更新,有時候晚上七點更新~
☆、一語驚醒夢中人
柳燕聆在廳堂吃了癟,心裏極不平衡。
她從春歡閣出來,第一件事情就是找爹爹要他替她做主,因為她知道爹爹疼她,一定會幫她抓到那可惡的男人,所以她就沒有去六方亭等她娘。
然而,誰曾想她爹爹竟然是這般對待她!
憤憤然的她就去了六方亭。一路上,柳燕聆是越想越生氣,為什麽一向最疼愛她的爹爹會打她,而且還是當着那個僞君子和賤人面前打她!
一點也不留情面,叫她出醜,顯得如此難堪。這兩人是給她爹灌了什麽迷魂湯嗎!
她是見這僞君子長得好看,所以才想帶他回府,以前她也經常帶男人回府,可用過一次後她就不想用了,食之乏味,沒有意思。倘若是換了那僞君子的臉……,她這一想就覺得心癢癢。
想留他在她身邊,想囚禁他,想帶他嘗嘗那攀上雲端的滋味,只是沒想到!柳燕聆突然氣憤的跺了跺腳。只是沒想到這家夥竟然将她反綁,還把她點的合歡香給掐滅了。
進了春歡閣,大家多多少少都吸入了一點,她堅信這男人會起反應,可誰知,那僞君子神色淡淡,冷漠得像個無事人,別說動情,那可是毫無動靜,反倒是她……
柳燕聆想到這,眼神猛然一厲,滿是怒火。她不相信有男人會不受女子撩撥生情,于是她想去勾纏他,誰知道!誰知道這該死的家夥竟然、竟然從牆壁那拿了一捆繩子,然後…然後把她給反綁了!
繩子勒的着實緊,她剛開始以為是情趣,誰知道這該死的家夥一點也不憐香惜玉,甚至是冷血無情!
他一路拉着那捆起她自己的繩索,然後,把她一路拉着走,沒錯,是拉着走!毫不留情面的把她,把一個堂堂城主府大小姐給拉、進、了、床、底!
這實在是對她羞辱!
柳燕聆越想越生氣,生氣得就想…就想把那僞君子上上下下裏裏外外的,給、幹、一、遍!
來到六方亭,便見一美婦人在亭中繡着女紅,旁邊站着一桃色衣裙的丫鬟,美婦人低眉認真着。
微風輕輕起,宛若歲月靜好。
“娘。”柳燕聆拉起長音,聲音嬌軟,眼角有微紅之意,似乎受了極大的委屈。
秦氏聽到自家女兒的聲音,便擱下手中女紅,擡起臉看去她,而這一看,倒讓她看出了端倪。
心尖一疼,她目露急切之色,忙關心開口道,“聆兒你的臉,還有你這脖子,這雙手是怎麽回事?”
柳燕聆眼圈頓時紅了起來,淚水在眼眶裏打着轉,她半蹲在自己娘親跟前,委屈道,“方才爹爹打了女兒一巴掌。”
秦氏疼憐的摸起柳燕聆的頭,一邊又覺得狐疑,“你爹爹不是向來最疼你的嗎?又豈會打你,你且将事情同娘親說說。”
“我今天帶了一位小郎君回府。”她忍着淚,開口就是這一句,觸及到母親皺眉的神情,她就急着說了下一句,“不過我發誓我這次是認真的了,我将他帶回來後就只對他一個人了,真的,母親。”
秦氏見女兒撒起嬌,心下終是不忍,于是她看着她,柔聲道,“後來呢?”
後來?柳燕聆目光閃過一狠厲,“誰知道他竟然不領情,看他一身清貧,能攀上我們城主府可是他莫大的榮幸,可他非但不領情,還用繩子将女兒捆起來!”
說到這,她就把自己脖子和手腕上的勒痕露給秦氏看,秦氏看到這極深的青紫,小山眉不悅的倒豎起來,“怎會弄成這樣,那他人呢,竟敢這樣對待你,是不把城主府放眼裏吧!”
柳燕聆唇瓣忽然浮出一抹冷笑,“他?他不禁捆了女兒,還将女兒塞進了床底呢!娘,你說這男人是不是很可惡!”
秦氏也是不贊成那男人這種做法,畢竟這種做法實在是不懂憐香惜玉,是不尊重女子。
于是秦氏對這男子印象一點也不好,摸摸自家女兒的頭,以示安撫,她繼續問道,“那他現在人呢?你們有沒有怎樣?”
柳燕聆咬了一口銀牙,語氣不明,“女兒難得遇見一位想私定終身的男人,誰知他竟如此冷血無情,如此不顧人感受!”
“我被他塞進床底就暈厥過去了,還是小桃進來叫的,一出去後,我就去找爹爹做主,誰知爹爹不替我做主就算了,還打我一巴掌。”說罷,她忍住沒落下的淚水頃刻如雨落了滿面,眼睛紅紅的,看着實在惹人疼憐。
秦氏見女兒受到委屈,可是心疼至極啊,将女兒攬進懷裏,輕輕拍起她的背,一方面又因自家夫君打她而感覺不滿。
“那男人是誰,既然你爹爹不替你做主,那你娘親替你。”秦氏安撫她道。
柳燕聆一聽,便抽抽搭搭的從她懷裏掙開,用手背擦了擦眼淚,她甕聲甕氣道,“娘親此話當真?”
秦氏拿起一旁的繡帕替她拭幹淚水,溫柔着聲音,“娘親何時騙過你,說吧,那男人在哪?”
柳燕聆聽自家娘親肯替她做主,心裏一喜,抓住她的手,目光陰暗,“在廳堂,方才女兒去找爹爹時,他與他妹妹就坐在廳堂裏,爹爹不替我做主也就罷了,竟還當着他們的面打了女兒一巴掌!”
此話一出,秦氏身子猛然一顫,雙眼也駭然瞪大了,察覺到自己娘親的異樣,柳燕聆心一緊,“娘親你怎麽了?”
秦氏沒有即時回答她,而其表情是由震驚慢慢變成了惶恐,她微微掙開女兒攥着自己的雙手,目光閃躲起來。
捕捉到她這般的神情,柳燕聆面色一變,覺得心口在發涼,“娘親你這是什麽表情。”
秦氏雙手不自覺的交疊摩挲,表情複雜,嘆了一口氣後,她方才難為情道,“……不是娘親不替你做主,而是你這次實在是太過分了。”
柳燕聆瞳孔猛然一縮,“過分?你也覺得我過分?呵呵哈哈哈……”她忽然不怒反笑起來,其笑聲還夾帶着冷嘲熱諷。
沉沉吸了一口氣,她便寒聲質問,“你們今天是怎麽了嗎?為什麽都是這種态度!你們知不知道你們現在這樣子,太令女兒感到心寒了!”
秦氏雙手一緊,臉上極其不好,“你到現在還覺得自己不過分嗎?那你知不知道你帶回來的人究竟是誰?!”
柳燕聆驀地冷笑一聲,“還能是誰?穿得這麽寒碜的除了一窮人還能是誰?難不成還是什麽王公貴族?達官貴人?”
“你也不看看紫蘇城什麽地方,這些貴人又哪是能遇見就遇見的!他們是誰?難道他們還大得過我們城主府!”
秦氏被她這一連串的話氣的全身打顫,忍着沒掌锢她的沖動,她幾乎是咬着牙說話,“若是你得罪了其中一人,幾個城主府都不夠換!”
柳燕聆正氣頭上,以為娘親這是虛張聲勢的唬吓她,當即就不以為然的反問,“那娘親倒是說說,他們究竟是個什麽身份,竟然會連幾個城主府都比不上!”
秦氏攥了攥手中繡帕,看着面前怒意十足的女兒,自己反倒是火氣消了點,慢慢冷靜下來後,她只覺得自己後背有些發涼。
微垂下眼睑,她再次開口說話時,聲音顯得卻幾分生硬,甚至是毫無溫度:“他們……當朝尚書大人與他的未婚妻。”
話音一落,柳燕聆吃驚,兩腳一麻便摔坐到冰涼的地上,隔着薄薄的衣料,她似乎就能感受到那地板蹿起的涼意,正沿着她的背脊不斷攀爬上來。
當朝尚書,隋君清。她每每去酒樓,都能聽到人們談論起他,說這尚書聰慧過人,乃曠世奇才。
十歲參加雅賦會,連續三屆是魁首,十五歲中舉人,十六歲中進士,十七歲高中狀元,待到十九歲就成為了雷厲風行的尚書令,總管其六部,權比內相。聽說他手段了得,辦事利索,很得皇上青睐,百姓順心。
她聽過此人卻是從未見過,傳言尚書大人天人之姿,其容色之美,窮盡詩家筆。她沒見過,自是不信,可也因其心動而想去見見。
可是,她娘親這時卻告訴她,那個被她帶回來的,那個她想要囚禁一輩子的男人,居然就是那天人之姿的尚書大人!
如雷轟頂,柳燕聆難以置信的看着秦氏,目光恍惚,像是沒有生氣。
怎麽會是這樣?不是的,一定不是的,這尚書大人既然是尚書大人,怎麽會穿得跟個窮鬼一樣,又怎麽會來到這小小的紫蘇城?
扯動嘴唇僵硬一笑,她緩緩從地上站了起來,直搖起頭喃喃道,“不是的…不是的,你們一定是認錯人了,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他是我帶回來想私定終身的男人,僅此而已!”
秦氏眼角微微泛起紅意,看着柳燕聆失魂落魄的樣子,她便離開圓凳走在她面前,“尚書大人不是我們這種身份能肖想的,你此次得罪了他,須得去對大人與他未婚妻致歉,祈禱二位能原諒你。”
下一刻,她話聲放柔了幾分,一邊還用手中的繡帕替她拭起眼淚,“聆兒乖,別再任性了好嗎。”
柳燕聆目色讷然的任她拭淚,好像将腦子裏的水流完了,此刻她怒火下去了,慢慢的意識也清明不少。
道歉,她自然是要,但是不肖想,是絕無可能的。好不容易遇見一個一見便傾心的人,她柳燕聆可是神女轉世,難道這種身份還不足以相配嗎?
她,……是絕不會放棄他的!
絕不會!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是柳燕聆cut,這是專屬她的一章,有排面吧。0v0。
聆姐威武,幹一行,愛一行~
精分聆姐,在線瘋狂。
想你時,你在鬧海。
我jio得我寫這一章寫的好流暢啊,是不是因為裏面沒有阿清?咦?
阿清(優雅笑):我給你幾分鐘重新組織一下自己的語言,另外,勸你善良。
☆、眸落星子夜悸動
月明,星河浩瀚。
這幾天不是下雨就是陰天,難得今晚是個晴朗的夜晚,鄧筠溪心情大好,又爬上了屋頂,并且還老神在在的翹起二郎腿。
現在她的廂房與隋君清的廂房是隔壁間,雖然還是一如既往的隔着一堵牆,好歹這次她不用翻牆了。
用完晚膳那會兒隋君清便一頭紮進了房裏,其房門緊閉着,不見其主人有絲毫要出來之意,鄧筠溪努努嘴,不知道他又在忙活什麽了。
其實呢,她那時有問過他跟那個柳燕聆在小黑屋幹了什麽,本來這厮想保持他的沉默是金,後來也是被她纏問的煩了,索性就說了點,恰恰這一點,又還真的是言簡意赅。
就是這柳燕聆啊,想帶他進小黑屋跟他做快活的事。于是乃們隋君清就很善解人意的給了她捆綁play,并且還用催眠術問了一些關于城主府的事。
乍聽到催眠術時,鄧筠溪心肝兒一顫啊,她怎麽不知道這厮還會催眠術了?那她以後面對他時,是不是要打起十二分精神,不然一不留神就被催眠了?
好在的是,隋君清并不是那麽神通廣大的,他解釋他的催眠術只能對意識渙散的人使用。末了,他還嫌棄的撇了一眼她。
鄧筠溪撅了撅唇,漫不經心的擡起自己的手腕左右翻轉看了看,這镯子真的是蠻普通的镯子,怎麽看都像是對頂多精美一點的镯子。
可誰又曾想到,這镯子裏面竟含有一股怪異的力量呢?每當她受傷或許劇痛時,它都能替她治愈好。
其實這雙手镯還是她在北京一個老胡同裏,一個攤位上買的,那老人家話說的賊溜,溜到能把她忽悠過去,并且心甘情願的掏錢給買了。
起初她是兩個镯子都待在左手腕上,那時候她全身都起了疹子,過敏了好久。想要摘下這手镯子,可她發現只能摘下一個,而另一個怎麽摘都摘不下,當時鄧筠溪遇到這種情況簡直是要急哭。
第二天,她發現身上起的紅疹子消了一大半,很神奇。與此同時,她因為要準備出國留學了,所以她媽媽找了個算命先生給她重新算算命。
那算命先生一進門,就注意到她的镯子,然後劈頭就是一句,“還有另一只镯子呢?”
鄧筠溪先是一愣,“你怎麽知道我镯子是一對的?”
算命先生沒接這句話,而是煞有其事道,“這镯子有靈性,帶一起相沖,帶一只太煞,需一對分開帶。”
鄧筠溪翻了個白眼,沒放心上,可在他神神叨叨個不停下,她終于才不情不願的拿出另一只帶到了右手腕上,這下子,算命先生也不再瞎bb什麽了。
特別神奇的是,分別帶了镯子的第二天,她的紅疹子消失了,散的幹幹淨淨,就好像她從來沒起過紅疹子一樣。
于是那會兒她還開心自己淘到了好寶貝呢,并且對于镯子有靈性這句話信了七七八八。直到……她還是一樣會生病,會流血,跟平常時候無一二,她就不相信那無稽之談了。
後來有一天,她再想要把一對手镯摘下的時候,馬德,竟然摘不下來,鄧筠溪心力交瘁,好崩潰。
翹着二郎腿裳着月兒,這一處院落是寂靜,卻也不是無聲。初夏時節,蟬鳴不絕。
可下一刻,卻響起來了銀器碰撞的清脆音,以及小小鈴铛的铛铛之聲。
鄧筠溪被這聲音吸引,猛然間坐了起來,以打坐的姿勢正看去來者。不看還好,這一看啊,她就來了興致。
“叩叩叩——”
敲門聲響起。
“大人,我是今早領你進城主府的,也是城主的女兒柳燕聆,不知大人還記不記得,此次過來我是為了給大人道歉的,大人這時可方便開個門嗎?”
柳燕聆此番換了一身新的衣裙,今夜的她就像個暗夜妖精。內穿一件檀紅色金絲蓮抹胸,外罩對襟黑紗褙子,下身是一條同色的高腰百褶裙。其身材幽韻,容顏豔色。
大晚上的,卻打扮的十分用心莊重,發間的步搖碎碎清音,額前華勝映麗無雙。
“不方便。”不出多會,裏頭就傳來了隋君清疏離無比的聲音。
柳燕聆被他如此直白的拒之門外,也不覺難堪,而是繼續微微笑道,“那大人什麽時候才方便接受小女這聲道歉?”
“綿綿無絕期吧。”
“……”
鄧筠溪聽到這答複都忍俊不禁起來,這句話簡直……帶勁!
想想她當時追這厮時,也不知道碰壁了多少次。現下看他單虐別人,怎麽感覺,那麽爽呢?
話音落下,柳燕聆雙手猛然一攥,盡管隔着門,那人看不見她的臉色,可她面上還維持着最佳的微笑。
“大人何必為難小女呢?小女先前有眼不識金鑲玉,沖撞了大人,在此便對大人說聲對不住,還望能得到大人的諒解。”
這句話說完之後過了好久,也沒再聽到裏頭有什麽回複的聲音。柳燕聆狠一咬唇,微皺起了黛眉,這夜月色白似霜,有幾片涼薄的月光穿過院落桃樹而落到她傅粉施朱的臉上,平生一段風情。
鄧筠溪心裏啧啧,當真是個美人啊。
“大人這是不原諒小女嗎?那小女便在門外侯着,直到大人肯當面接受小女的道歉。”柳燕聆說話時,聲音隐隐帶上了哭腔,旁人若聽起來定生我見猶憐之意。
可是,隋君清卻不吃這一套,他沒有應聲,而是直接吹滅了燈,仿佛是在告訴門外每個人:“那你等吧,反正受苦了是你,而這對我也沒什麽影響。”
鄧筠溪見他這樣的做法,簡直要笑死了,後來想想,要是隋君清沒顏沒權沒身世,若擱這做派,那就是妥妥的注孤生啊。
柳燕聆站在門外,五指收緊顫抖着,與鄧筠溪樂的要拍桌大笑不同,她現在氣的想破門而入。
三番兩次在這該死的家夥面前吃一鼻子灰,不僅自己要低聲下氣,還要被不留情面的羞辱!她堂堂城主府大小姐,哪一次不是別人過來對她搖尾乞憐的!
繼而她深呼吸了一口氣,緩緩壓住自己即将噴薄的怒意,面上端回那挑不出毛病的微笑,出音含嬌春,“既然如此,那小女便在門外等大人肯開門之時吧。”
然而裏頭依舊沒有任何反應。
上邊,鄧筠溪正悄悄的、小心翼翼的半蹲起身子走到隋君清的廂房頂上,這兩間廂房是連在一起的,所以鄧筠溪爬到他房頂上,也不算太吃力。
可是院落靜谧,踩中瓦片總會發出聲音,一次兩次沒什麽,多了之後,下邊的柳燕聆起疑心,想後退幾步眺望觀察。
急中生智,鄧筠溪喵喵喵的叫起來,這貓叫聲模仿到位,跟真的一樣,柳燕聆也不再懷疑,繼續乖乖站回了那緊閉的大門前。
然後鄧筠溪開始掀瓦片了,房子裏因為熄了燈火,再加上門窗具關,所以顯得昏暗無比。而鄧筠溪這一塊瓦片一掀,光束落下,完全暴露了。
但在下一秒,她似乎聽到了“吱呀”的聲音,很輕,很微弱,可她還是聽到了,不過倒沒放心上。
此時她拿着手中瓦片,正擔心會不會被隋君清知道的時候,忽然後面傳來了讓人毛骨驚悚的聲音。
對于鄧筠溪來說,是毛骨驚悚的。
因為自己正做着虧心事,不管是誰,不打招呼的出現在後頭真的會吓死個人!
“掀瓦片好玩嗎?”
那是一道薄涼入骨的聲音。
“啊唔——”鄧筠溪吓得立馬跌坐下來,并且還叫出聲,不過沒叫成功,她才剛吐出一個氣音,就被那人捂住了嘴巴,而自己也躺在了那人的懷裏。
那人的手掌緊緊捂住她的唇鼻,像要活活憋死她一樣。艱難呼吸着,她卻聞到一股清冽的茶香味,而且這個人的手心有些薄繭。
溫熱的呼吸噴灑在他掌中,他還能感受到懷中女子那柔軟的雙唇,莫名間,他還想起那次的吻……
耳根子倏然一熱,隋君清像是想要掩飾自己的異樣,遂微微低下身子,湊近到她耳邊低聲說道,“我現在放手,你別出聲。”
鄧筠溪迅速點點頭,因為她要被他捂得快喘不過氣了。
隋君清即刻放開手,并将其藏于背後,如果鄧筠溪此刻回頭看的話,就能看到他此刻面色的不自在。
可是鄧筠溪沒有回頭看,因為她實在缺氧,等大口大口喘完氣,她才感覺自己活了過來。
後知後覺到他們此時的姿勢時,鄧筠溪居然也不覺得害羞,而是神不知鬼不覺的擱下了手中瓦片後,她就極其自然的靠在了他胸膛上。
軟玉溫香側在懷,隋君清不知道她會有這個動作,頓時身子一僵,可礙于兩人在屋頂上,他也不好有太大的動作。
他目光一黯,輕輕推搡了一下那個老神在在的鄧筠溪,壓低其聲音,語氣不明道,“你不怕我把你丢出去嗎?”
“噓——”鄧筠溪忽然仰起頭,将食指抵在唇上發出一音。
“我問你一件事情。”她也跟着壓低聲音,神秘兮兮說道。
隋君清低了低眉眼,看着她,似乎是問什麽事。随即,鄧筠溪便擡起手指了指天穹,隋君清就順着她指的方向看去。
一輪半彎月清朗,滿天星,東風夜。
“你知道你跟星星,跟我有什麽關系嗎?”她很認真的問。
隋君清不懂她怎麽會問這個問題,見她一臉認真狀,他便微搖起頭。
然後鄧筠溪就在他懷裏掉轉了個方向,以雙膝半跪的姿勢,纖細的雙手搭在他肩上,最後脖子一環,她凝視着他的眼睛,神色溫柔地說道:
“星星在天上,也你眼裏,而你不僅在我眼裏,還在我心裏。”
少女明眸如水杏,含笑,生情,盈盈脈脈,隋君清覺得自己心口似乎給什麽撓了一下,有種難以名狀的感覺。他看着她的眼睛,嘴唇動了動,卻說不出半片音。
作者有話要說: 我們的口號是什麽?
跟着溪妹學情話,明天脫單不是夢!
就算是夢也別急,總有一天會成真!
只要情話說得溜,阿清他都跟你走!
只要套路下的準,悅哥也給你鼓掌!
哈哈哈哈我太優秀了不行了笑一會兒……
——
然後,祝自己生日快樂~越來越好吧。
☆、子吟閑陽歸途去
翌日晨,陽光明媚。
鄧筠溪舒舒服服的在床上伸了個懶腰,然後又一動不動的發了會呆,這才掀開被子下了床。
等收拾好一切後,她就打開門出去,咦,她詫異一聲,發現柳燕聆居然還在那裏,不容易啊,居然不動如山的守了隋君清一夜诶。
昨晚她跟隋君清兩個人在房頂上看了蠻久的夜空,最後還是鄧筠溪困了,他就帶着她,施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