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啦,真好
輕功下到房子後面,然後兩人分別又苦逼的跳窗回房。
回了房後,鄧筠溪才反應過來,她為什麽要跟着他一起跳窗?明明她什麽也沒幹啊。
“小妹妹晨安啊。”柳燕聆見她一身清爽從房內出來,便笑靥如花問好一聲。
想必是守了一夜沒睡,柳燕聆眼下已泛起了淡淡的烏青,這嬌豔容顏浮起絲絲笑意,乍一看還蠻叫人起心憐。
鄧筠溪看到這正常的柳燕聆,微挑了下眉梢,實在很難将昨天那氣急敗壞的她聯想起來。懶懶打了一個哈欠,鄧筠溪語氣不冷不熱的說道,“早,你的妝化了。”
此話一出,柳燕聆立馬虛摸了摸自己臉頰,眸中還閃過一絲慌亂,果然是女為己悅容。
只見她牽動了一下嘴唇,僵硬笑笑道,“很醜嗎?”
鄧筠溪看着她的臉,沉默了一會兒,似乎在思量着,于是才緩緩回她,“醜不醜我不知道,反正…又似活守喪,又似斑點狗。”
柳燕聆撫臉的手一頓,看着鄧筠溪的目光也隐隐銳利起來,“小妹妹嘴真利。”
鄧筠溪不痛不癢的擺擺手,“我看你還是先回去處理下你這張臉吧,若是頂着這張臉去道歉啊,還真會綿綿無絕期吶。”
“呵,那我還得多謝小妹妹的提醒了。”柳燕聆微微笑着,其笑意不達眼底,這聲音又十分蘊寒,“小妹妹年紀輕輕,不僅牙尖嘴利,還愛聽牆角……”
音落,鄧筠溪颦了下眉頭。
“首先,我不叫小妹妹,我是将軍府大小姐。其次,我不是牙尖嘴利,我是能說會道。最後,我沒有聽牆角,請你與人言語時控制好自己的音量。”鄧筠溪絲毫不示弱的抱起雙臂說道,看起來頗有幾分傲意。
柳燕聆聽完這句話,臉色變得微妙起來。将軍府大小姐?她聽酒樓的客官們說過,這人可是個不好惹而且難纏的對象。
她本來以為這小妹妹真的如母親所言,只是個未婚妻。看她穿着寒碜,容顏氣質都在,她也只當是個出自官宦世家,畢竟隋府乃百年家族,對婚姻之事定有挑剔。
她看這鄧筠溪,又野又散漫,怎麽都不像是會成為他未婚妻的人。
斂回心緒,她對面前的鄧筠溪微微福了福身子,面容帶笑,“不知是這位大小姐,是燕聆失禮了,燕聆這臉也不方便繼續侯到大人出來,既然如此,燕聆只好先行告退。”
她必須回去問問她娘。
鄧筠溪沒言語,只是對着她揮了揮手。柳燕聆會意,即便告退,面色寵辱不驚,一貫淺笑。
等這笑得滲人的柳燕聆走的沒影後,鄧筠溪惡寒的抖了抖身子,嘴巴嫌棄一撇。
随後,她就走了幾步過來,去敲響隋君清的房門,一邊又說道,“快點出來啦,太陽都要曬屁股了,我好餓啊,我們去吃東西好不好~”
見裏頭沒回複,鄧筠溪就補充了一句,“小黑屋女王走了,你放心吧,快點出來好不好~”
說完後,她還拍了拍門,還以為她會等上許久,沒想到這話剛說完不久,隋君清就把門打開了。
他面色看起來不太好,嘴唇緊抿成一條線,透着一絲不耐煩的意味。眼底也泛有一圈烏青,似乎是沒睡好。
鄧筠溪注意到他的神色,就忍不住開口揶揄一聲,“昨兒這番長夜漫漫,公子是否因思我念我才輾轉反側不成眠呀?”
隋君清聽到,扶着門板的手指驀地一僵,随後他斂下其眉眼,反身将門給關上了。
語氣輕描淡寫的對鄧筠溪說道,“做了個噩夢。”
鄧筠溪笑臉一僵,噩夢?夢見她就成了噩夢?
她勸自己不要跟他計較,下一秒就輕推了他一把,笑得友好,“你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隋君清被她得腳步趔趄了一下,差點就磕上面前硬邦邦的木門,他握了握拳頭,回過身,神色依舊淡漠。
“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留下這句話,隋君清拂了袖子就繞過她款步走了。
鄧筠溪诶喲一聲,提起裙子就連忙追了上去,這厮是生氣了啊?
用着早膳的時間,忽然走進了一個身穿玄衣的年輕男子。
“喲,小筠溪,這麽巧你也是這個點過來吃東西啊。”謝明悅一進來,就十分自來熟的拿起她面前擱在碟子上的玫瑰餅。
鄧筠溪見他拿走面前的餅幹,目光一移,當做沒看見,對于他的話也充耳不聞,畢竟她真的不想理他。
反倒隋君清,見他順手就拿走玫瑰餅,眼睛危險一眯,連帶着今天的不耐煩更多了一分。
“還不理我,真是長脾氣,我也不同你計較哼。”他哼哼一聲,視線落到隋君清那張帶着不算友好表情的臉色,挑了一下眉梢,他拉開中間那張椅子,大大咧咧的坐了下來。
“我又不殺你,你幹嘛還要用這種仇視的目光看我。”謝明悅納悶的問他。
鄧筠溪聽了,跟着視線落到隋君清臉上,然而對方表情收斂極快,神色一霎恢複往日淡然,波瀾不驚。
鄧筠溪剛想開口調侃一聲,忽然走進來一名穿藤青色錦衣的男子,五官線條冷硬,如同刀削般,一雙眼眸凜冽桀骜,寒芒潋滟,整個人看起來極為冷酷。
他一進來,便朝這一男一女抱拳行禮,聲音冷寒無比,“見過隋大人,鄧大小姐,在下是國君派來接大人與小姐回去的。”
隋君清還沒開口,謝明悅就先出聲了,“這麽說來,那些殺手你們都解決了?”
容弋看了一眼那同他說話的青年男子,只覺那副面容好像在哪見過,沉吟了半會,他才想起這位是誰。
“回明公子,正是如此。”容弋不卑不亢回道,随即他又轉了視線詢問那淡定飲茶的隋君清,“不知大人要何時動身?”
隋君清飲完一杯,才慢悠悠回道,“現在。”
“是,那在下這便去替大人準備妥當。”說完,他又抱拳拱了拱,這才退了出去,幹淨利落。
鄧筠溪咬了一口被削成一瓣的蘋果,含糊不清的出聲,“那沉姜跟裴絕呢?”
隋君清擱下手中茶杯,淡聲回道,“自會回來。”
她點點頭,繼續認真的吃起水果,反倒謝明悅,見兩人各做各事都不理他,不免郁悶起來,他真的沒有存在感嗎?
腳尖踢了踢桌腳,他目光在這兩人臉上游弋了一會兒,“你們都不好奇我是誰嗎?在這又是幹嘛的嗎?”
這話一出,鄧筠溪嫌棄的翻了個白眼,隋君清諷刺似的勾了勾唇角。謝明悅:“……”
“我說你們都是有頭有臉的大人物了,能不能多多尊重別人啊。”他嚯的一下站起身,不滿的開口道。
“這位□□同學,你能不能坐下。”鄧筠溪側過臉,幽幽說道。
謝明悅一愣,□□?同學?那都是什麽玩意?他忽然煩躁的揮了揮手,說話道,“什麽亂七八糟的,我是靖王府的雲儀史,明悅。”
鄧筠溪很給面子的拉起長音,“哦~知道了。”
“咦,你就不好奇我在這裏幹嘛嗎?”謝明悅眉峰一低,眯起眼睛問她。
鄧筠溪切了聲,沒搭話,而是漫不經心的晃了晃自己左手,那只景泰藍雲紋的手镯随着她手腕的晃動,在窗臺映射下來的陽光下,泛有亮光。
隋君清看着她的動作,不明所以的抿了一下唇,不知是思忖着什麽。
不給謝明悅再次出聲的機會,他忽然站起身,單手攥住她那如凝霜雪般的纖細手腕,口吻冷硬道,“吃完便走。”
說完後,他就松了手,目光毫無起伏,好像剛剛他沒做那件失禮的事情一樣。見鄧筠溪一直盯着他看,他多有不自在,垂下手,他撚了撚指尖,未置一詞的就擅自離開了。
謝明悅看着他的背影,覺得好莫名其妙啊,于是他诶了一聲,問鄧筠溪,“你說隋君清他今天是不是吃錯藥了?太反常了吧。”
鄧筠溪白了他一眼後,緊接着也離開了椅子,漫不經心擺起玫瑰餅。趕在出門前,鄧筠溪才語氣含笑的給了他回複:
“你懂什麽,這可是春天到來前萬物的反應,這一點也不反常,相反,還正常得不得了。”
謝明悅抽了抽嘴角,今天這兩個人怎麽都是神經兮兮的,完全颠覆了他之前對他們的認知。
他停留在原地,看了看面前那一碟被鄧筠溪擺成心形的玫瑰餅,他摸了摸下颚,搞不懂這兩個人。
鄧筠溪出來後,就在廳堂見到了隋君清,嗯……不止他,還有容弋,柳白門,秦氏,以及柳燕聆。
她眨巴眨巴了眼,向隋君清站的方向緩緩移動,他察覺到她的動作,也沒說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 “昨兒這番長夜漫漫,公子是否因思我念我才輾轉反側不成眠呀?”
“做了個噩夢。”
“……你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
雲儀史是我胡謅出來了,等同于宗門那種客卿吧。容弋見過他一面。謝明悅易容過了,聲音也換過,因為他身上沒有殺意,隋君清也不會對他多大關注,所以更別說認出他是那個“匪首”。
☆、姜川花燈同心印
出門了。不出鄧筠溪的意料,柳燕聆立馬跟了上來。
“隋大人真的不多留幾日嗎?”她捏着衣袖,試圖挽留道,這表情隐約帶着楚楚可憐。
“柳姑娘是想跟我一起回清安城嗎?”鄧筠溪反問起她。
聞言,柳燕聆驀地看了一下鄧筠溪,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繼而,她這樣說道:“望大人與小姐路上平安。”
嗯?鄧筠溪挑眉,詫異她竟然沒有窮追不舍。極輕的點了一下頭,她就拉起身邊一言不發的隋君清走了,而隋君清也沒覺得有什麽不合适,任由她牽着走。
不明所以的柳白門更不覺得有什麽不合适,反倒容弋站在一邊,看着這兩人的舉動,眸間難得起了動容之色,頗有幾分難以置信的意思。
這隋大人不是向來與将軍府大小姐不對付嗎?怎麽現下如此親昵起來了。想想雅賦會這大小姐的豪言壯語,莫非大人真的被她追到手了?
搖搖頭,看來朝廷裏又是一番風雲了。
因着紫蘇城花護節時期,馬車之類的代步幾乎找不到幾個人出售。容弋早在前天就接收了隋大人的信號,堪堪昨晚才趕到。天還沒亮完,他就命幾個手下去找馬車,結果,只找到了一輛。
他看着馬車面前的隋君清與鄧筠溪,眉眼浮現了一抹歉意,“在下盡力了,只找到一輛,還望大人與小姐委屈一下。”
隋君清眉宇一蹙,似乎有點不悅,反倒鄧筠溪,她真是心裏樂開了花,當即擺擺手作沒關系道,“無妨。我們何時能抵達清安城?”
“不用兩天。”容弋答道。
鄧筠溪颔首了一下,便不顧隋君清的感受而硬拉着他進到馬車裏面。隋君清被迫按坐在軟座上,他臉色沉得厲害,看去那嬉皮笑臉的鄧筠溪,語氣不明道,“你現在是越來越放肆了。”
鄧筠溪啊了一下,毫無壓力的笑吟吟一句,“或許這就是人們所說的,喜歡是放肆,愛是克制吧。我放肆,你克制,看來隋公子愛我比我愛隋公子還深。”
“…不可理喻。”他移走了視線,不再去看她一眼。耳根子熱熱的,似乎是這車廂裏有點悶。
鄧筠溪哎了一聲湊近他,“幹嘛了,調戲你幾句你還翻起臉了,說好回去向國君提親,你別忘了。”
隋君清耳裏充斥着她叽叽喳喳的聲音,他忽而擡起手,寬大的袖子垂下,隔開了兩人的距離。
“你為什麽這麽想嫁給我?”他問道。
鄧筠溪還以為他會說“君子一言,驷馬難追”,結果他還反問起她這個問題。鄧筠溪沒多想,而是理所當然回道,“因為是你啊。”
嗯?隋君清忽然不知道怎麽回她了,因為是他,所以就喜歡了?所以就想嫁了?
然而鄧筠溪的內心想法是這樣的:因為你是大寵臣啊!你是原著裏最有可能保護我不被炮灰掉的人啊!
說實話,原主嫁給了楊知一後,才被炮灰,鄧筠溪想不清楚原主為什麽死的,怎麽死的,還有将軍府,怎麽倒臺的?她一無所知,而這些後來的下場,還是原主最開始告訴她的。
前路未蔔,她不知道還有什麽因素是置原主于死地的,隋府百年根基,家大業大,掰倒不容易。所以鄧筠溪才會找上隋君清,他可以不愛她,但她希望他能護她、護她家,一生無憂。
兩人相互沉默了好一段時間,這行路多有乏味,鄧筠溪架不住無聊,打了一個睡意的哈欠,就定着身子眯眼睡了起來。
本來打算只是眯一眼,畢竟垂着腦袋睡覺很不舒服,可沒成想,她這樣也能睡熟過去。
隋君清還在看着那叫容弋買回來的《春秋冊》,忽然肩頭一沉,還有幾縷發絲撓着他裸露的脖子上,略有癢意。
他執起書卷的右手一頓,側頭看下,發現一張安靜的睡顏。眉目幹淨,眼睫纖長,投落在眼睑上有一圈的陰影,朱唇微啓着,睡得認真。
隋君清定定的看着她的臉,忽然心裏輕嘆一聲。既然決定要娶她為妻,那就試着與她這般相處吧。随即他便轉回頭,繼續看着他的《春秋冊》。
此時城主府。
謝明悅也要走了。他利用完城主府辦事,再說這隋君清也離開了,他實在不知道待在這還有什麽意思。
所以他跟柳白門交代了一聲,即刻騎馬離去,向的方向是隋君清那馬車的方向,因為他們要去的是同一個地方。
入夜,馬車趕到姜川城。
在一家客棧安定下來,兩人分別洗了個舒舒服服的澡,才開門出來。恰好今夜是姜川城的華舟節,鄧筠溪想去看看,所以拖着隋君清與她一起去。
燈火未央,喜氣洋洋,大街上熱鬧喧天。
鄧筠溪被這喜悅感染到,眼角眉梢盡是濃濃笑意。他們在一個老人那買來了兩盞花燈,此時正往江河邊走,鄧筠溪見他神色淡漠的樣子,不禁問道,“你不開心嗎?”
隋君清眉眼一垂,接過她遞來的花燈,淺淡回應,“沒有。”
她遞了花燈後,又遞了一張小紙條給他。江河岸上皆有木欄杆伫立,其上分別高挂有一對彩色花燈,燈影斑駁,落在她滿是笑意的眸間,影影綽綽。
他接過那張細長的紙條,低下眉眼看了幾分,這時她就開口了,隋君清聽完她那句話,眼神忽閃。
她的聲音像融入了這夜色,略顯虛渺。
“你不愛笑,我可以替你明媚。”
江水粼粼,風月動容。
隋君清捏了捏兩指間的紙條,擡眸,就這麽看着鄧筠溪,素來平靜無波的眸間忽然起了輕微的波瀾。
他沒說什麽,而鄧筠溪也習慣了他這不冷不熱的态度,付諸一笑後,她便一手拿着花燈與紙條,一手拉着他的袖子走到江畔的石桌上。
她從她那布衣抽繩小挎包取出筆墨,說道,“要把自己的心願寫在紙條上,然後卷起來放進花燈裏,之後再放在河面上,心誠則靈。”
研了墨,她便執起毛筆,躲到一邊偷偷寫着,神秘兮兮的,絲毫不想洩露什麽。隋君清見狀,覺得她真是多此一舉。
等隋君清寫的時候,鄧筠溪又是趕在他去一邊寫,隋君清也沒有什麽心願,不知道寫什麽,見她那架勢,也好去一邊寫了。
而隋君清前腳剛走,鄧筠溪就在他的花燈上留了一個隐晦的印記。等隋君清回來後,她裝作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一樣的笑一笑,“我們去放花燈吧。”
“好。”他回道。
然後兩人拿起花燈便走到河邊,将燈芯點燃,鄧筠溪托着它,小心翼翼的放在河面上,任它順着水波流走。
放完花燈後,兩人又閑聊了會,突然天上傳來一聲巨響,他們同時将頭一擡。
天幕綻放出一朵純白色煙火,并伴着“嘣”一聲的響音時,天霎時大亮,忽而煙花化為流流星火,逐漸隐去。
繼而,更多的聲音響起,天幕中的白花也越來越多。鄧筠溪不禁感慨,雖然古代的煙火技術不及現代,但此番場景,依舊美不勝收,令人難忘。
煙火未歇,鄧筠溪跟着隋君清又去了拱橋邊。那裏圍滿了人,幾乎是水洩不通,鄧筠溪惦着腳尖去看,隐隐約約能看到橋下似乎在舉辦什麽活動,水面上也都是各色各樣的船。
“回去吧。”隋君清忽然出聲道。
鄧筠溪湊熱鬧無果,擡起頭看他神色不耐,也只好由了他。逆着人流,兩人以緩慢的速度則回到客棧裏。
一腳踏進客棧大門,不曾想,見到了這一幕——
面前不遠處那桌有一男女,男子容色上乘,氣質沉然,一襲茶白色碎金雲玟直裰稱得他更具出塵。
而他身邊那女子,着實驚豔,其美遠勝于那男子,宛若靜蓮。清眸流盼,若山弄輝,舉止矜雅,如霜質傲。
“公子日後出行可要記得多帶幾名能武的手下了。”她眸眼映有幾分淺笑之意。
江南岸聽到這一番話,眼神多了幾份窘迫,他點了點頭,“長記性了。”
女子淺淺一笑,未置回複。
鄧筠溪作為一個女子都忍不住誇贊這相貌了,當然,如果她不是平胸的話,就更美了。
忽然鄧筠溪曲肘碰了碰旁邊的隋君清,揶揄問道,“怎麽樣,你大兄弟旁邊的那姑娘漂不漂亮。”
隋君清躲了躲,對她說了一句“幼稚”就走到江南岸那桌,鄧筠溪見狀,撇了撇嘴,也跟着他的方向走過去。
本來還在安靜喝粥的兩人,察覺到有人靠近,同時将頭一擡——
“君清?”江南岸似乎沒想到來人是他,繼而又看到鄧筠溪的身影,他眉梢一挑,好奇道,“你們怎麽會來這裏?”
隋君清坐到他對面,随口答了句,“處理些事情路過此地,你呢?”
聽他問起,江南岸就回道,“也是處理一些事情,……哦,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我在路上遇到的姑娘,她叫明純。明姑娘,這是我發小隋君清,這是鄧筠溪。”
明純對着面前的二人微微颔首,隋君清與鄧筠溪亦回以。緊接着鄧筠溪問他,“你們是怎麽遇見的啊。”
此話一出,江南岸神色難堪一下,明純見他那番樣子,無奈笑笑,便替他說道,“江公子在一條偏道遇上了些麻煩事,我剛好路過看見,便出手幫了他一把。”
鄧筠溪拉長音,表示明了,然而這句話還是讓隋君清聽出了一分端倪,忽然鄧筠溪拉了一下他的袖子,“我們上去吧,明天趕路,早點睡覺。”
隋君清回眸注視她,見她眨巴眨巴眼睛,像要暗示他什麽,随即他便起了身。江南岸這會從尴尬中抽身,他看着面前兩人,出聲道,“明天你們去哪?”
“回京複命。”隋君清答了,繼而又問,“你呢,什麽時候回去?”
江南岸沉吟了一下,“約莫一個禮拜吧。”
“江哥加油!”鄧筠溪忽然對他比了一個手勢。
然後不等江南岸說些什麽,兩人就一前一後上樓梯了。明純看着兩人離去的身影,語笑嫣然道,“這小姑娘蠻有趣。”
江南岸意味不明的回了句,“那是你沒見過她小時候的樣子。”
……
夜深了,萬籁俱寂。
鄧筠溪沒有睡,她一直等着這個機會。輕輕推開窗後,她就彎着身子站上去,繼而輕盈的跳了下去,然後一路上又盡量掩着自己的身影,去江河邊。
她研究過了,河的不遠處,建有一水壩,那麽花燈順水流去,肯定會遭到攔截而停滞。
那她就可以去找隋君清的那盞花燈,此前她留有印記,應該不難找。
當她懷揣着這樣的想法去到那水壩時,就看到了許許多多、各式各樣的花燈,鄧筠溪抽了一氣,打……打擾了。
好在早前留了印記,鄧筠溪眯着眼睛去找時,不出一個時辰,她就找到了。用那根折來的樹枝将它撈過來,鄧筠溪迫不及待的撿起花燈,拆開裏面的小紙條。
好在紙條沒怎麽被浸濕,文字尚清晰可辨。她以為可以看到隋君清的心願,心中一喜,結果是——
“四與重十三。願成。”
鄧筠溪懵,四與重十三什麽意思?
作者有話要說: 跟着我們溪妹學情話,甜skr人。
“喜歡是放肆,愛是克制。我放肆,你克制,看來隋公子愛我比我愛隋公子還深。”
“因為是你呀。”
“你不愛笑,我替你明媚。”
——
這是阿清的紙條內容了,那麽溪妹的是什麽?
☆、樹欲靜而風不止
鄧筠溪看完這紙條後,就不再多停留,沿着來時的路回客棧。
她走了後,有一道人影于樹後走出,他目光晦明的看着她去的方向,微抿了抿唇。繼而他也走到了水壩邊,挨個去找他所想找的花燈。
……
旭日東升,天明。
鄧筠溪是被敲門聲給吵醒的,她大半夜跑出去撈花燈,回來後才慢慢入睡。這左右加起來才睡了不過三個時辰左右,睡眠不足啊,鄧筠溪揉着眼睛起身,表情臭的很。
外頭還在敲着,鄧筠溪煩躁的朝那邊揚聲道,“別敲了,我知道了。”
外頭的動作這才停下,看來是有将她的話給聽進去。沒了這叫人心煩聲音,鄧筠溪發了會兒呆,才将自己收拾齊整而打開門出去了。
下了樓,沒看見隋君清,反而看到了容弋,他走過來跟她說道,“大人已在馬車裏等侯多時了,小姐這便随我來吧。”
鄧筠溪不疑有他,跟着他就出了客棧,結果看到面前這一幕,她瞬間将臉色一垮,大有不悅。
“馬車裏已替小姐準備好早膳了,小姐進去吧。”容弋對她作了一邀請的姿勢。
鄧筠溪看了看面前的兩輛馬車,前面一輛是從紫蘇城開來的,後面那輛,倒像剛剛買來的。
見她身子未動,容弋又加了一句,“大人說今晚要趕到清安城。”
鄧筠溪眉眼一垂,回了句“知道了”,之後才進入馬車裏。這靈西縣一趟來回都一個多禮拜了,她漫不經心的吃着蛋花卷,忽然想起她哥。
下一秒,她表情一恹,完了,怎麽面對她哥?
不過鄧筠溪也是個沒心沒肺的性子,吃着吃着她就把這些甩腦子後面了,此時她正悠哉悠哉的躺在軟墊上,眯眼補眠。
而前一輛車子裏,隋君清亦是阖眼歇息着,眼底那圈烏青極濃,在這張如玉容顏上,更是明顯。
不止鄧筠溪去撈花燈了,隋君清那時也去撈了,不知道出于什麽原因,潛意識下認為他就該去這麽做。
他不像鄧筠溪早在之前就留下了印記,而他也不知道鄧筠溪留有印記。所以,他幾乎是找了整晚,才在一群花燈中找到了屬于鄧筠溪的那盞花燈。
心裏不由得一松,他将花燈撈過來後,就撚起裏面的小紙條,發現紙條已有些被水浸濕了。
他眉間不禁一鎖,随即将紙條徐徐展開,發現有幾個字已經被水暈開給模糊掉了,不過還好,這讀起還能隐約知道她要表達什麽。
隋君清将這紙條上的字給看完了,神色變得有點捉摸不定起來……
由于要趕路,所以中途也沒怎麽停下休整,況且馬車裏準備好了足夠的糧食,若是餓了的話就可以去吃,不過這兩人顯然不餓,反倒是很困。
而在這馬不停蹄下,兩輛馬車終于抵達這清安城了。
華燈初上,月明星疏。
鄧筠溪一路被送回了将軍府,她下了馬車後,心情都不算美好,因為她這一整天下來都沒有見到隋君清一面。
“回來了。”
忽然一道男聲響起,落到她耳中,無比清楚。鄧筠溪擡起眼眸,便看到那許久未見的人,正抱着雙臂打量他。
“居然還能活蹦亂跳着回來。”鄧如衡挑起眉梢,語氣有點酸酸的。
許是終于見到了自家哥哥,鄧筠溪也沒把他說的話給放在心上,而是欣喜若狂的就張開雙臂撲向他。則鄧如衡被她這一動作撞得身形不穩了一瞬,下意識對就搭手在她雙臂上。
稍微怔愣低下頭時,這正好對上了鄧筠溪仰起來的笑臉,她說,“…哥,我回來了。”
鄧如衡眸色微閃,他定定地看着她,忽然覺得自己心裏像是打破了什麽罐子般,其間五味雜陳的。
看到自家妹妹安然無恙,而且還眉笑顏開的在他面前,鄧如衡忽然捏着她的雙臂,深吸了一口氣才将自己的狀态調整好。
他即刻松下手,意味不明的看着她道,“……回來了,就該算賬了。”
鄧筠溪:“?”
你現在難道不應該是關心我嗎?!
然後再看我黑了,瘦了,就心疼心疼我嗎?算賬?鄧筠溪忽然在心裏翻了一個白眼。都好幾百年了麻煩您給它忘了行不?
“沉姜已經回來了,并且将那些事情同我說了。”鄧如衡說道,一邊又扒開了鄧筠溪摟住他腰間的手,“明日我會進宮禀告國君。”
被狠狠撇開的鄧筠溪一臉受傷的看着他,鄧如衡見之,面色不變的捏了捏她的臉,繼而又道,“現在開始,你已經被禁足了,沒有我的允許不能出府,你要是敢偷偷逃了……,我就把你去靈西縣發生的事告訴父親。”
末了,他還給了鄧筠溪一張友善的笑容,再捏了一把她軟嫩的臉頰,鄧如衡就幹脆利落的往府裏走去了。
鄧筠溪被遺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差點沒破口大罵起來。說好的妹控呢?說好的相親相愛好兄妹呢?禁足,……禁足就算了,居然還搬出了父親!
想想原著裏對這大将軍鄧即遠的設定,鄧筠溪不禁抖了抖身子,啰嗦,行走的雞湯哥,洗腦界的新星,愛管事的老媽子……噫,她真的不想去領教她父親的苦口婆心。
不作多想,鄧筠溪随後也進了府門,回到自己房間,她先去泡了個舒舒服服的澡後,就把沉姜叫到房裏,問了她一些事。
與鄧筠溪此間清閑不同,隋君清回了尚書府後,就着手去查官員貪贓,以及碧扶小鎮遇刺一事,這案臺上也擱了許多的文務了,隋君清忙的頭重腳輕,加上明日要進宮禀報國君。
第一天。
第二天。
第三天。
……
在第五天裏,隋君清才有了些空餘的時間,他翻看裴堯整理出的資/料,這幾天下來,也逐漸地就摸出了一些線索。
靈西縣這情況,的确是吃錢,可國家将經費撥下去,經過層層輾轉,也不知道到底是有幾分真正落實下來的。
最近朝廷內的風氣開始偏激起來了,這國君随着年齡越大,身子骨也要漸漸不行了。
國君剛登基那會,說起來也挺不巧,西涼國舉兵來犯,勢如破竹,兩國交戰長達兩年餘。戰事連連,百姓水深火熱,國庫也漸露出空虛之意。
戰事的長久膠着,軍費在這個時候不能少,百姓民不聊生,國家動蕩不安,那時的國君還是新帝,愁着裏裏外外的事,就給愁得落下了病根。早年不覺得有什麽,等上了年紀,一個個就如雨後春筍般冒出來了。
這些,作為國君最信任的近臣,且他向來心細,自然不難看出。
國君撐不過多少天了。
大家都知道。
如果說,調查了靈西縣的事情使線索指向遭到阻隔,那麽調查了城主府後,他卻覺得有意思起來了。
一個雙腿盡廢,後半輩子都需要坐輪椅的過的小小的紫蘇城城主,居然……和平王交易不淺……
“裴堯,這幾天柳白門有什麽動靜嗎?”隋君清微捏了捏鼻骨,問道。
裴堯搖搖頭,“柳白門倒和平時一樣該幹嘛幹嘛,反倒這柳燕聆……”
他稍作停頓,看了看隋君清的臉色,才道,“這柳燕聆她在昨天就離開了城主府,一個弱女子就這樣走遠門,家裏還沒一個人去阻攔,倒是稀奇,不是說她爹娘素來疼她嗎?”
隋君清聽完,臉色沉吟一瞬,“派點人過去,多注意一下這女人,我有種不好的預感。”
裴堯應了聲是,忽然外頭傳來了“閑王殿下到”的短促聲音,下一秒,門就被推開了。
楊知一搖着黛紫色的折扇,毫不顧忌的大刺刺的就跨步進來,見室內兩人同時盯着他看,他诶嘿嘿一聲笑,眼底盛滿戲谑之意。
“我發現了一件事情。”
“我二哥最近有些焦慮。”
楊知一的二哥,楊知白,平王殿下。母妃是貴妃娘娘,也是川陵候侯爺的嫡親妹妹——謝知夏。不過這貴妃娘娘是不太被寵愛,但也沒被冷落,畢竟川陵候這勢力還擺在那。
隋君清眉梢微揚,作出一副聽你細細道來之狀。而楊知一顯然不着急說出,他慢悠悠的找了個美人榻斜倚下去,才緩緩道:
“不止父皇看出來二哥在私下拉攏人心,其實朝廷內有大部分也看出來了,他後期的動作實在太大,有點放肆,很難有人會不注意到。”
“二哥這個人争強好勝,人無遠慮。拉攏人心倒是他的作風,可他為何要貪污那經費?一個皇室二皇子,每月領的俸祿也不少,其娘家又是川陵候,他為什麽還要這樣做?”
隋君清看了他一眼,接道“平王急需錢,與柳白門來往最頻繁。”
“柳白門?那個殘廢?嗤,二哥怎麽會跟這種人那麽頻繁來往?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有什麽好處可撈?”楊知一嗤之以鼻。
隋君清倒覺得其間聯系大的很,他微微搖起頭。一個皇子,為什麽急需大量錢財,為什麽與一腿腳不便的小城主來往密切,其間破綻百出,卻又大有不對勁的貓膩。若隐若現。
“先派人盯緊柳白門與我二哥吧,不過我二哥焦慮是焦慮了,我可聽說他昨夜還掐死了一妾,咳,不過拉攏這事倒是收斂了。”楊知一搖着執扇,皺眉道。
“哎喲,不說這些了,頭大,何況現在父皇對二哥做的事還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呢,顯然是沒有觸碰到父皇的底線。”楊知一忽然盤腿坐了起來,八卦道,“你跟那纏人精現在是什麽情況了?”
隋君清眉頭一鎖,“纏人精?”
“是啊,纏人精,那個鄧筠溪呗,之前聽阿離跟我講,她與你一起去的,怎麽樣,你倆有沒有什麽情況?”楊知一眼睛晶亮晶亮的,饒有興致。
聽他這提起,隋君清才想起那個說話一套套的,恬不知恥的鄧筠溪,這幾天忙的焦頭爛額,他哪有時間去惦想她。
不過說來也怪,這鄧筠溪向來纏他極緊,而這幾天卻沒見過人,也沒收到她送來的信,……大抵是被她兄長給禁足了。
楊知一見他臉色變幻莫測的,頓時不相信的喂了一聲,“你平常不是最先否定的嗎?這會猶豫這麽久,卧槽,你該不會是……”
他拖長着尾音,帶着難以确定的意思,結果面前那人,卻是一臉平靜,還微點了下巴。
“卧槽——”楊知一用折扇擋住臉,接受無能,隋君清不是向來比他還要讨厭鄧筠溪的嗎?才短短十幾天诶!這态度就一個天一個地了!
其實除了他表情大變,裴堯也是面色一變,與楊知一不同,他是高興啊!他家大人終于找了個姑娘!嗚嗚嗚,為什麽有種不容易的感覺?
作者有話要說: 鄧筠溪的狀态:
沒見到阿清的第一天,想他…
沒見到阿清的第二天,想他…
沒見到阿清的第三天,……你是我天邊最美的雲彩,斟滿美酒讓你留下來,悠悠的唱着最選的民族風,是整片天空最美的色彩……
☆、迷雲漸欲亂人眼
鄧筠溪一回來就被禁足,還是連續被禁了差不多兩個禮拜,她那個無聊啊無聊。
然而,偏偏無聊中,又透着生無可戀,因為她哥,她親哥!每天換着花樣去做甜點,然後端到她面前,讓她親自“試毒”——
鄧筠溪臉色恹恹,“你怎麽有那麽多閑暇的時間啊。”
鄧如衡漫不經心的吃着碟子上還熱氣騰騰的梨花櫻落酥,見她這樣問話,他便如是說道,“再閑也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