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西北荒·窮奇「完」
當然,鬧鬼什麽的這是後話。
再回到當日。
楊柳,樹影,穿得山清水秀的一個人影提着燈籠,嘴裏念念有詞。
“緋掌櫃,近來可好?”
“緋掌櫃,別來無恙?”
“啊啊緋冉獨自關在屋裏不知是什麽好東西不願拿出來分享啊。”
眼看畫堂春已經沒多遠了,這搭讪的話卻還沒想好。蘇小少爺着燈籠柄,一臉皺成了個川字。
也就是那麽一恍神之間,只聽砰的一聲響,一股鈍鈍的疼痛感從後腦勺漸次蔓延開來。
“據說,經常有人被捉去當童養媳的?”
這是昏迷之前,蘇廿三的最後想法。
似乎有些溫暖的陽光帶着春天裏生鮮的花香撲在臉上,暈了整整一夜的蘇廿三方才掙紮着睜開眼來。
這是一座早已荒廢的破廟。
被塵土掩蓋的破敗菩薩像,早已失卻普度衆生的能力。還未燃盡的燭火在陽光下氣息微弱地支撐着最後一星火光。
落滿灰塵的窗戶搖搖欲墜地挂在牆上,窗外正對着一對株新鮮的花樹。
雪白花蕊上貴妃淚似的朱砂點,梨朵後燦金的一方天。
想來那摻着花香的陽光便是從這兒竄進來的了。總覺得,有種熟悉的感覺呢……
蘇廿三歪着腦袋想了想,又低頭暗自笑罵了自個兒兩句:
“蘇廿三你跟着緋冉那小子呆多了,竟連害怕都不會了麽?”
“你在笑什麽?”
巨大的黑色陰影從頭頂上方籠罩下來,酷似老虎的生物昂首立于面前,背脊上巨大的一雙翅膀扇得四周風聲響響。
“你不怕我?”
蘇廿三仰着頭,面不改色地看着眼前會說人話的“老虎”。
“不就是會說人話的老虎麽?我還見過會罵人的的兔子咧。”
不知不覺間,我們都改了好多。
我再也不是那個膽小和笨的蘇少爺了。
“我說,你是準備把我清蒸了還是紅燒了?我的肉既不細也不嫩,煮煮更好吃。”
“我要你肉來有何用?”
鋪天蓋地的灰塵自地面上騰空而起。
黃沙般泥黃的顏色背後,一個高大魁梧的男子身影站在眼前。
“我從千年前的國都走到了現在…終于找到你了啊。”
重重的嘆息之後,青面獠牙好似妖怪的醜陋男子一手攬過蘇廿三的腰,狠狠地……吻了上去?
喂,大哥,就算你喜歡男的,也不能見着個男的就發情吧。
惡心的感覺撲頭撲面而來,蘇廿三無語地看着自己被這個野獸幻化出來的男人重重地壓在牆上。
意識逐漸開始恍惚起來,卻能清楚地感覺到男子并非親吻自己,反而像是在用力吸着什麽。
“去…去死!”
模糊的聲音從蘇廿三嘴裏一個字一個字地蹦出來,五髒六腑仿佛都被吸了去。
交織着不安與憤怒的咒罵耗盡了少年最後一絲力氣。
面若琉璃,目似點漆。那個吊兒郎當的白衣男子的臉這時卻無比清晰地從腦海裏蹦出來。
“緋冉…”
叫出這個名字的同時,蘇廿三因掙紮而扭曲的臉上掠過一絲柔和的表情。
有點絕望,卻又含着某種不容诋毀的執念。
他還記得他似笑非笑的表情,也記得他說“不論發生什麽,都有我來保護你。”
“緋冉”後背死死地抵在牆壁上,憑着最後一絲氣力往外推着前面的人“緋冉…緋冉會…殺了你的。”
“吸完他的精氣,怕是天上地下再沒有你對手了吧。”
清冷的聲音破空而來,早已模糊一片的視線裏飄出一抹極淺的藍。
身容修長的男子背手而立,亮銀的發絲陽光下恣意地四處飛舞。
極亮,極耀眼。
“窮奇,你可知,你好大的膽子!”
阿歲是第一個發現小少爺不見的。
那天清晨,阿歲端着一盆清水,像往常一樣來到蘇廿三房前。
“少爺…少爺…今天大少爺要回來,眼看着就快到啦!”
屋子裏靜悄悄的,不見有人起床開門,連句回答都沒有。
“少爺少爺,你別逗我啊…你再不應,阿歲,阿歲可推門進來了。”
小書童把盆一扔,吱嘎一聲推開門。
昨晚寫了一半的字被風刮到了桌子下面,被子疊得整整齊齊地擱在床上,不像有人睡過的樣子。
少爺…三少爺不見了?
畫堂春裏,正悠閑品茶的白衣男子被踉跄着沖進來的阿歲給吓了一跳。
“啊呀阿歲,你怎麽來吶?”緋冉沖着小書童盈盈一笑,墨似的瞳裏眸光閃閃。
“少,少爺他…”
被吓得不知所措的阿歲像初見時一樣一步一步蹭到緋冉腳邊:
“昨……昨晚少爺說,說要來找緋掌櫃,讓,讓我別等他,我以為他在緋掌櫃這兒……沒、沒回去。”
“哐當。”
是茶杯摔碎的聲音。
“阿歲你再說一遍?”
“昨天,少爺說要來找緋掌櫃…”
阿歲有些害怕地看到眼前神仙似的人兒。
細長的眉緊緊皺在一起,手指處一團青色光芒以緩慢的姿态逐漸綻開,青空下玉石般泛起碧青色冷冽的光彩。
“蘇、廿、三!”
一字一頓的聲音顯示出主人此刻的怒氣,被摔碎的茶杯碎片就在腳邊卻沒人顧得上去收拾。
“誰準你,出來亂跑的?!”
前些天那人還沉浸在自我設定的凄涼氛圍裏不能自拔,說着什麽“妖怪也有感情”的屁話。現在已是兩天多了,有感情的妖怪沒看到,爛好心的人卻不見了。
跟着感覺到的一絲妖氣追到破廟裏,只看到群青色的衣角孤零零地落在角落裏。
袖口細細地縫了卷草紋。緋冉一眼便認得。
“混蛋!”
緋冉撿起衣角,眼神在上面戳了好幾百個洞。精致俊美的臉上有如夜色般幽深的怒意。
“我不是說了,讓你別亂跑麽!”
“你知不知道,自己有多危險!”
“真不知道,十幾年你是怎麽活過來的!”
還隐約有些春寒料峭的意味,豆大的汗珠卻從額角上一顆接着一顆滑落,劃過形狀優美的下颚,和白皙修長的脖頸。
“緋公子。”
“緋個鬼,別理…白錦?”
細碎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最近落在自己眼前,正午的陽光被一個陰影擋住了許多。
緋冉擡起頭,逆光中的身影有些不甚清楚。
極淺的藍,襯着亮銀的長發,同樣一雙銀燦燦的雙眸,冷冰冰,亮閃閃。
不帶感情的幹淨嗓音,低沉而清冷。
“緋琴仙君,好久不見,別來無恙。”
緋冉動了動嘴唇正準備說話,卻一眼瞥見了來人背上那個群青色的身影。
悲喜相交地伸過手去,身體落進懷裏的一刻,一直懸起來的心終于放了下去。
“他醒過來一次,一直在叫你的名字。”
“三兒……”
緋冉略帶憂傷地喊出蘇廿三名字,緊接着目光一凜,眯起眼角,恨不得用下巴尖把他給戳死。
“混蛋你以為自己是誰啊?玉皇大帝他親爹還是釋迦摩尼他祖奶奶……!”
等到把天上的神仙差不多都挨個問候了一遍,緋冉終于記起旁邊還站着個人。
男子挑眉聽完這一大串神仙名,默默算了算還有幾個就該輪到自己,一低頭看見他望向自己的目光,愣了一下、嘆了口氣,又輕輕點了點頭。
“窮奇,我現在想做的,可不僅僅是封印你而已!”
“三少爺找到了!”
蘇府的人忙成了一片,門口的兩個侍衛大聲喊着通知老爺太太。
阿歲立馬便紅了眼眶,看着自家少爺被抱回來放到床上,一把撲上去正想大哭一場卻被人拎着衣領給拽了下來。
緋冉低着頭,表情藏在晦暗的陰影之下顯得格外不真切。
“阿歲,去跟你家少爺拿一身幹淨衣服來。”
蘇廿三從夢中醒過來的時候,已經被換了一身幹淨的衣服,手心被緋冉緊緊抓着,那人卻趴在床邊睡着了。
一襲白衣沾上了泥漿,往回趕的時候又被一場突如其來的春雨給淋透。
清洌洌的月光打在那人身上,绾起一層銀白薄霧。
“緋冉…”
被驚醒的某人睡眼迷蒙地看着蘇廿三的臉仔細端詳了片刻,半晌,眯起眼睛揚起手。
眼看着一個巴掌就要落到蘇廿三的頭上,那只手在半空卻突然轉了方向。
緋冉一把将少年的頭攬到胸口,聲音有些哽咽。
“混蛋!誰讓你…半夜出來的?”
“長安有人失蹤,我擔心有什麽厲害的獸出來作怪……想去看看你。”
少年用無所謂的語氣輕輕巧巧地敷衍過去,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竟呵呵笑了出來。
“笨蛋!要不是小梨花發現了你…”
“小梨花?”
随着這句疑問吐出唇外,淺藍的影子漸漸飄過初春的長空。
稀薄的藍,帶着水汽的花香彙聚到一起變得濃郁。漂浮着的霧氣被夜色侵蝕成了神秘的靛藍。
空中的藍越聚越多,薄霧裏一個男子的身影漸漸清晰。
憑空出現的銀發美麗男子沖着正望着他的蘇廿三點點頭,依舊神色端莊,目光清冽。
“我叫白錦。”
“白錦無紋香爛漫的白錦麽?”
真是好名字啊。
不過,似乎還是梨花呢?
蘇廿三想起窗外那一樹姿态妝潋的梨花,漸漸松開的眉間有着微妙的好奇。
“我記得是你救了我。你就是我看見的那一樹梨花吧,白錦公子?”
白錦點點頭,繼續對蘇廿三說:“我要住這兒。”
“不準!”
說這話的是緋冉。
白衣男子先是沉默,然後優雅地擡頭,最後一雙眼裏寒光乍現,像毛被炸飛了的貓咪。
“姓白的,不勞你費心,三兒有我照顧。”
“哦?你照顧?”
小梨花白錦充滿玩味地挑了挑眉,有些不屑的口氣和輕佻的懷疑。
“原來把人弄丢也是照顧的一種啊…”
午後的陽光水銀般傾瀉在藍田玉屏風上,一室碎金光影中很明顯是劍拔弩張的兩人破壞了這清幽氣氛。
“那麽,我就住在那裏。可好?”
絕色的男子側過臉輕輕地笑,一雙銀瞳流光溢彩,清冷冷的臉上難得是一派柔和。
蘇廿三順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原來是一樹開得正好的梨花。
興許是體質弱時對美麗的人或物的抗體也随之減弱,總之最後蘇廿三下意識地用力點了點頭:
“既然如此,如果白公子不嫌麻煩的話,就請住下吧。”
“啊呀三兒,我看這棵樹的木料不錯,你說是做椅子好還是做桌子好呢?”
“這可不行緋冉,這棵樹可是我祖父當年親手種下的”蘇廿三一臉認真。
……
長安城初春的夜來得似乎早了點,轉眼已是暮色深沉。
期間阿歲送了魚肉粥來,加了薏米紅豆炖得稀爛,有些擔心地望了望蘇廿三,又看了看守在一旁的緋冉,這才把碗擱在桌上轉身走了。
白錦跑到樹上睡覺去了,緋冉将蘇廿三從床上扶起,靠在床沿上,又端起那碗魚肉粥。
像從前喂藥那樣吹了吹,放至唇角嘗了嘗,方才擱到蘇廿三嘴邊
緋冉皺眉:“餓了這麽多天了,也不知道白錦那家夥給你吃東西沒。”
蘇廿三沒去接那勺香氣四溢的粥,反而拉了拉緋冉的袖子,握着拳頭一臉嚴肅莊重:
“我保證,以後一定不會給你添麻煩了。”
“哦。”白衣男子随口答道,繼續朝蘇廿三嘴裏塞粥。
“喂。”張嘴就被塞進去一大口粥,蘇廿三有些挫敗地垂下眼“我是在道歉。”
“噗……”緋冉笑得樂不開支,伸手揉了揉蘇廿三松松亂亂的頭發“哦,蘇小少爺是在道歉。”
說罷,又眯起眼角,頗有些玩味地挑了挑眉:
“原來你也知道自己是個麻煩啊……”
“喂!”
還未來得及辯解出聲,蘇廿三便感到手腕一涼。
随後卻是一股暖意自下而上沿着血液游走,蘇蘇麻麻的感覺從手腕一直延伸到心裏。
低頭去看,是一串略帶透明的白色珠鏈,細細的銀色穿成一股。
不嵌金、不配玉,晶瑩剔透的珠子裏隐隐有紅色血絲穿插其中。
“這是…幽靈晶麽?”
蘇廿三上下打量着,語氣猶疑,雖不懂珠寶,也知道這東西亦非凡品。
“比幽靈晶珍貴一百倍的東西。若不想給我添麻煩就最好帶着它。”
緋冉伸手攔住蘇廿三準備取下的動作,水鏡般清透的眸子盯着手腕上那串白色珠子看了良久,方才放下心來,徐徐吐出一口氣。
“三兒你記得,千萬別讓它離開你。”
蘇廿三充滿脅迫感地瞪回去,明擺着是一副“不說清楚我就不要”的表情。
無可奈何地揉揉太陽穴,緋冉覺得自己終有一天會被這個無知無畏的小少爺打敗。
“裏面有我的血啊…怎麽,三兒還是不肯要?”
緋冉的血啊…雖然有些詭異不過…
蘇小少爺眼裏金光一燦,一只手還不忘死死護住。
不還了,說什麽也不還了。
“那麽,小少爺現在該放心喝粥了吧。”
夜很深了。房門外面的花梨木院牆灑了一面清潋的月光,穿堂風夾雜着露重帶來的涼意穿堂飒沓作響。
吹皺一池春水。
緋冉起身拍拍衣擺,動作頓了一下又耀眼地笑開:
“那麽,三兒好好休息,明天我再來看你。”
蘇廿三想說什麽卻沒開口,看着他,重重地點了點頭。
直到門外的腳步聲漸漸消失,少年轉過臉,對着梨樹小聲喚道:“白錦,白錦”
“蘇少爺有事麽?”
初春的月光穿過他單薄的身影,話聲還未落地,白錦便已站在屋裏。
“叫我蘇廿三就好。”
少年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見白錦點頭,方才繼續問道:
“白錦…我總覺得,我會給緋冉帶去很多麻煩。”
“哦?”
小梨花白錦意味深長地盯着他,月光浮在亮銀色的眼裏,洩了滿地的流波般剔透蕩漾。
“蘇廿三你很在乎這一點麽?”
“诶?”
蘇廿三錯愕地擡頭,這是什麽意思?
“放心吧,緋冉生下來,就是為了解決麻煩的。”
白錦沖着緋冉走的方向虛眯起眼,神情若有所思。
“況且我看那家夥,好像很高興有你這個麻煩呢。”
“這樣啊……”少年松開了的拳頭又再次用力地握緊“請你告訴我,緋冉到底是誰。”
“哦,他沒告訴你?”白錦一臉驚詫“就是奉命封印神獸的吊兒郎當術士啊。”
那個吊兒郎當又能力驚人的緋冉啊…據說這是天上衆神的統一結論。
似乎和緋冉告訴自己的沒什麽不同。蘇廿三再次放下心來,抛出最後一個問題:
“為什麽那些神獸……要來找我呢?”
及其艱難地指向自己額頭,少年的臉色重新垮了下來。
那個曾經有過的猜想又浮現在腦海裏。
“你?”白錦狀似認真地思考了幾秒,臉上展開來一個不知是了然還是困惑的奇特微笑。
“大概是養尊處優的小少爺比較身嬌肉貴吧。”
“這…這樣啊。”
得到這樣的答案是該高興還是該難過?少年苦笑,真是個光怪陸離的年歲啊…
“那白錦你呢?”
“花之神祇白錦。”
瓷器的碎裂聲清晰可聞,擺放在烏木桌上的影青茶具即刻粉碎成了清冽的碎屑。
沙啞難聽的聲音從屋外傳來。
黑暗中慢慢浮現出的黑色煞氣,大片肅殺得令人窒息的炭黑屬于那個将自己劫持去的人。
“窮奇!”
最先叫出來的是白錦。
“呵呵,花之神祇白錦啊…你以為你還能保護得了他麽?”
醜陋的黑衣男子從窗口一躍而進,黑色的惡臭液體沿着地板靈蛇般恣意穿梭。
用了自身靈力所造的屏障被打破,白錦捂着胸口,銀色血液從唇角蜿蜒流出。
“善與美的衆花之首啊,失去了本體的保護,終究也只是靈力強大的花仙而已,這樣的你怎麽适合戰鬥呢……”
嘲笑的聲音從口中溢出,醜陋男子伸手便抓起掙紮着爬下床的蘇廿三。
蘇廿三的右手被緊緊握住,抓起床頭的花瓶,使勁全力便要朝那人的後腦勺砸去。
卻聽“啊”的一聲痛呼,抓住自己的手似是觸到了什麽被迫松開來。
痛了?很好,不過…
蘇廿三疑惑地擡手望向自己的手…我不是…還沒砸下去麽。
再看那男子,五指上分別被灼傷出一個個大洞,黑色的液體徐徐流出。
“你…你怎麽會有少主的東西。”
面容醜惡的男子瞪大眼睛的表情很驚悚。
與此同時,修長的白色身影出現在門邊,低沉卻帶着寵溺的聲音流光般四下飛濺開來。
“因為,他是我要保護的人啊…”
随着話語的徐徐吐出,那個男子的身影向下縮去,最後出現在衆人眼前的,是伏在地上的醜陋妖獸。
白衣男子指尖升騰起煙青色的火焰,青琉璃般的火焰穿雜過夜風席卷了一室清涼。
越來越燙的灼熱感繞過屋中兩人直接沖向奇醜無比的巨獸。
墨黑色的背景裏只聽到巨物燒焦的滋滋聲響,令人毛骨悚然。
“窮奇,你知道傷害他的下場是什麽麽?”
手指上的火焰越來越濃,青色的光芒好似閻羅殿上勾魂的鬼火。
“等一下!”
一臉肅穆的男子再次挂起一個無奈的微笑,行到手邊的動作随即停了下來:
“三兒,你又想幹嘛?”
少年歪着頭,一本正經地回以一個神秘叵測的微笑。
“把它留着給畫堂春看門怎麽樣……”
小梨花白錦捂着傷口正在喝水沒注意到,待反應過來,那口水便不負重望地噴了出來。
蘇小少爺…原來,你才是最腹黑的那個啊!
“你是說…窮奇麽…”
緋冉哭笑不得地放下手。
清冷的光輝在翻飛的衣擺時閃時現,能夠看到金絲穿插而成的瑞獸紋。
“三兒,你還記得我說,你會後悔曾經說過的話麽?”
男子帶着怒氣的聲音清晰而低沉:
“你自己說,你到底吃了多少人!
從頭部開始,一點一點往下,生鮮的肉體,溫熱的鮮血,朝為紅顏,暮為枯骨。
“窮奇,我找了你好久啊……”
男子的聲音漸漸平靜下來。沉重的呼吸和着低沉的話語在空中不斷回旋:
“不過三兒你倒是提醒了我,對付這樣陰暗惡劣的家夥,就要用最光明的力量來消滅它!”
瑩藍的晨光從東邊探出頭來,耀眼的金色光芒卻蓋過天邊時隐時現的初曉。
會飛翔的太陽神鳥騰空而起,豔麗長尾下三只金足破空而出,所行處一道燦色金帛重重劃過。
随着最後一聲低吼消失,美麗的巨禽縮成巴掌大小的金色小鳥飛回到緋冉手上。
“做得很好啊金龜子。”男子寵溺地伸手撫摸鳥兒燦金色的羽毛,發出滿意的贊嘆。
“喂喂你居然給傳說中的神鳥取這種名字?”
更詭異的是那不是西王母腳下最驕傲的三足烏麽,為什麽看上去它對這個名字還很滿意?
初起的陽光穿透了眼前,小梨花白錦揉着額角甚為無語地看着眼前兩人一鳥的組合。
就算是傳說中美與善的化身也會有噴水的時候啊…果然…這兩人其實就是一對活寶吧!
“對了緋冉?為什麽鬧了一晚上居然沒人來圍觀?”
“啊呀,昨晚我加的結界似乎還沒解吧?”
“結界?”
蘇廿三重新聚起的笑容在臉上僵持片刻後又垮掉,然後屋內三人同時聽見一聲尖叫
“少爺…少爺的屋子不見了!”
“我似乎忘了說,每天早上阿歲都會來叫我的…”
門外,一身粉紅色半臂的小丫鬟啪一下扇在阿歲背上
“嚎什麽呢嚎,少爺好好的你喊魂吶!”
“屋…屋子…”小書童臉色慘白地回頭。
木雕鎏金,青磚黑瓦,還有個緋冉站在窗口沖這邊燦然一笑。
“屋,屋子在?神,神仙也在?”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關于窮奇和三足烏
窮奇:
據《山海經 海內北經》所載,指窮奇外貌像老虎,長有一雙翅膀,喜歡吃人,更會從人的頭部開始進食,是一頭兇惡的異獸。可是,同樣在《山海經》中,西山經一篇卻提到窮奇的另一種形象,該篇中的窮奇,外貌像牛,長著刺蝟的毛發,與海內北經所述者有很大的差別。不過二者都是喜歡食人的兇獸,這方面則沒有分別。
同時,窮奇亦是古代“四兇”之一。所以,雖然我也很想将窮奇給小少爺做寵物不過……一個寓意為兇的東西,只怕小少爺會衰到底的。
三足烏:
三足烏又名三足金烏,中國古代神話中的神鳥,也稱金烏、陽烏,或稱三足。傳古代人看見太陽黑子,認為是會飛的黑色的鳥——烏鴉,又因為不同于自然中的烏鴉,加一腳以辨別,又因與太陽有關,為金色,故為三足金烏。 三足烏是神話傳說中駕馭日車的神鳥名。為日中三足烏之演化。三足烏亦稱“踆烏”。居于日中,有三足。
根據《山海經》等古籍的記述,中國遠古時代太陽神話傳說中的十日是帝俊與羲和的兒子,它們既有人與神的特征,又是金烏的化身,是長有三足的踆烏,會飛翔的太陽神鳥。
以上資料來自度娘 。
作者有話要說:
發現收藏少了一個 淚目
是越寫越讓人失望了麽 蹲牆角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