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正文完

疼痛像是浪潮,一陣又一陣。江随瀾蜷在殷淮夢懷中,有些恍惚。

殷淮夢摟着他,說:“我帶你去找玉機道人。”

江随瀾情況特殊,保險起見,得找個醫修在側看着。

走出尖芷河谷,江随瀾才倒吸一口氣,想起來,拽着殷淮夢的衣服說:“貓!”

雲片糕被留在了那片離主戰場較遠的小林子裏,狂揚帶走了江随瀾,沒動貓。從那天到現在,前前後後加起來三十多天,也不知道貓怎麽樣了。

殷淮夢帶着江随瀾進了林子,沒怎麽費工夫,就找到了雲片糕。

無境的神識和化境的神識不一樣,更廣闊,也更具體入微,更有掌控,對于想要搜尋的目标,只要在神識覆蓋的範圍裏,就能輕易确定。

貓瘦了,原來是毛茸茸的雪團,現在成了個髒兮兮的泥團,見到殷淮夢和江随瀾,可憐巴巴地跑過來蹭,大眼睛裏幾乎閃動着淚花。

江随瀾笑了一下,又因為疼痛緊跟着呻吟出聲。

殷淮夢緊張死了,一把撈起雲片糕,丢上覓雀,往臨洲去。

半途,江随瀾又說:“阿玄!”

殷淮夢僵了一會兒,冷着臉說:“他那麽厲害一條龍,不用你操心。”

江随瀾在他懷裏掙紮:“不行,阿玄……”

殷淮夢隐忍道:“随瀾!現在最重要的是你和孩子能平平安安……”

“我知道,”江随瀾吸了一口氣,喃喃道,“我知道,我只是,可能,有點害怕,有點緊張過頭。”

殷淮夢把他抱得更緊了,沉聲說:“随瀾,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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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随瀾臉埋在他肩窩,過了好一會兒,才說:“在河谷裏,我以為你死了。”

殷淮夢說:“我也以為……那時候狂揚說尖芷河谷裏還有魔修,我以為你也出了事。随瀾,他那麽說的時候,我真的,渾身的力氣一下子全沒了。又痛又恨。”

江随瀾“嗯”了一聲:“現在我們都還活着,挺好的。”

殷淮夢沉默良久,側頭吻了吻江随瀾被疼出來的汗濡濕的鬓角,低聲說:“随瀾,對不起。”

“嗯?”

“過去的很多事,我犯的錯,我對你的冷淡,我只顧着自己,我傷害了你,我差點害死了你……對不起。”

“嗯。”

殷淮夢又吻他的唇,江随瀾閉上了眼睛,微微仰頭迎他。兩人許久沒有這樣吻過彼此了。

貓在一旁舔着爪子,見怪不怪地看着。

殷淮夢最後親了親江随瀾的眼睛,喑啞道:“随瀾,我愛你。”

江随瀾睜開眼睛看了他半晌,忽然微微笑了,對他說:“給寶寶取個名字吧。”

狂揚死了,但戰争并沒有馬上結束。

不論是仙修還是魔修都殺了紅了眼,沒法立即停下來。這樣過了幾天,玉機道人和另一位音修無境從臨洲來到尖芷河谷,音修在雲上用豎琴彈奏了一天一夜的曲子,撫平每個人內心的殺戮,玉機道人則帶領一品閣的弟子在滿地屍體裏救所剩不多的活人。

洛洲慘烈,其餘幾洲也并非毫無波瀾,不過因魔修大部分的力量投入在了洛洲,在臨洲這樣的地方,魔修就不太成氣候,戰争便不像臨洲那樣持久。

星陳湖邊的滿星居比上次江随瀾他們來時清冷了很多。

玉機道人離開臨洲時和他們說,可以在這裏多住一些日子,但江随瀾想回碧城。

殷淮夢沒有意見,江随瀾提出想法,他就做好準備。

包括這些日子,他一直負責照顧好江随瀾,照顧好寶寶,照顧好貓。

雲片糕跟在江随瀾他們身邊很多年了,養在雁歧山小銀峰,日日夜夜受靈氣熏染,腌也腌入味了,它與普通貓不同,很有靈性,只是從來性子傲嬌。今年跟在殷淮夢和江随瀾身邊左右奔波,又經歷了大大小小的場面,比以往乖了些,江随瀾生了寶寶,它忽然又生出一股奇怪的兄長自覺,湊在寶寶身邊任勞任怨陪着玩。

寶寶叫小寧。

那天江随瀾叫他取名,殷淮夢聽完居然呆住了,憋了半天,才說出一個“寧”字。

惟願一生,健康安寧。

江随瀾沒說什麽,點了點頭。他心裏也是這麽想的。

後來,殷淮夢說:“我以前從沒有考慮過子嗣的事情,雁歧山每年收了弟子,弟子離家,他們的家人都是相似的話重複叮囑,我那時想,那些話說得沒什麽用,人生際遇,不是你說要平安健康快樂,就能平安健康快樂的,聽多了,心裏隐隐不耐,覺得無非自欺欺人。但是真有了孩子,我腦海中冒出來的第一個詞,竟也只是這普普通通的幾個字。”

說這話的時候,殷淮夢在碧河橋上,看河水裏悠悠漂過的河燈。

又是碧城一年花燈節,仙修與魔修的戰争幹戈止歇,這次的花燈節格外盛大。

寶寶趴在江随瀾的肩頭,仰着頭,漆黑的瞳仁裏倒映着天空上絢爛煙花,吭哧吭哧笑起來。

殷淮夢牽着他的小手,臉上也是溫柔的笑容。

江随瀾轉頭看他。

今夜最盛大、最燦爛的煙花就是此刻在天際綻開,殷淮夢吻住江随瀾的唇。

煙花漸漸凋謝,新一輪的煙花又重新綻開。

江随瀾眼中似乎閃動着淺淺水光,他輕聲說:“師尊,你知道嗎,花燈節一直有個傳說。”

在煙花盛放時親吻喜歡的人,兩個人就會永遠在一起。

河燈順着碧河水流一路漂下去,漂過河上船舫,漂過兩岸綠蔭,漂過城池,漂過蹇洲漫天風雪……

“随瀾,小寧,惟願你們,健康、平安、幸福,永永遠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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