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21)
拔掉手機充電線,掀開被子躺着看新聞,刷完兩條新聞又仔細閱讀完評論區才發現屏幕上方有微信提醒。
點進去,是十二點半發來的。
【彭莉:姐,我在小區外面遇到小趙,見她病的挺厲害,就給強行拉到醫院來打了兩瓶吊水,現在好多了,你別擔心。】
還帶張配圖,趙悅躺在病床上,頭枕胳膊,側着身子只給了個背影,應該是彭莉偷拍的。
江秋梧沒點開放大,就掃了眼,時間太晚,明天還要上班,她看完關上手機翻了個身,閉上眼睛,強迫自己趕緊睡覺。
好在後半夜,終于沒再做那些亂七八糟的夢。
·
趙悅真如她說的那樣,沒再出現糾纏過,這次,她們徹徹底底分手了,從彼此的生活中消失,或許時間一長,連對方長什麽樣子都記不起。
想多了江秋梧會覺得挺傷感,也會惆悵,可生活本質就是這樣,人來人往,來來去去,再正常不過。
工作繁忙,每天要處理的事情多,久而久之,除了失眠的時候,江秋梧很少再想起趙悅,許林溪也沒再說那些奇怪的話,兩人合租的挺愉快。
江秋梧把日子過得張弛有度,年前快放假時去了書店一趟,她沒有高中學歷,想上大學只能選擇自考。
之前上網查過,自考和成人高考不是一個難度,分校考和統考,全憑自覺程度,這代表要付出更多的精力和時間,這件事,江秋梧誰都沒告訴,就抱着試試看的心态,不給自己太大壓力。
在書店轉了圈,很多需要的書都沒有,江秋梧決定還是從網上購買,擔心回家過年前收不到貨,她沒有耽誤,當天晚上就根據所選的專業下了單。
周末,許林溪跟朋友出去吃飯,回來打包了銀耳酒釀湯圓,一人半碗瓜分完,渾身都暖和了。
“你班排到幾號?”
“二十六。”江秋梧把碗收拾了去洗,回頭問:“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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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們都着急回家過年,我下周的課上完就能放假了。”許林溪跟過去,靠在廚房的推拉門框上。
江秋梧仔細算算,“也就差兩天。”
“是啊。”許林溪雙手抱臂看着江秋梧洗碗,詢問:“跟孫老師的考研課,感覺怎麽樣,吃力嗎jsg?”
江秋梧笑笑,說:“提前看過備課,還好,不怎麽吃力,還能學到不少東西。”
“那就好。”見江秋梧碗也洗的差不多了,許林溪打着哈欠,“我先睡了,跑一天困死了。”
江秋梧擦幹手上的水,朝她笑道:“行,早點休息。”
“嗯晚安啊。”快走到卧室門口,許林溪想到什麽,扭頭說:“我明天晚上不回來住了,有個高中同學過來,我得陪她。”
江秋梧點點頭,“好,我知道了。”
·
第二天快下班時,江秋梧接到個陌生號碼,上面來電顯示的是韶城,她才沒當成是詐騙電話挂掉。
接通後,那邊客氣詢問:“喂,你好,請問是趙悅的媽媽嗎?”
江秋梧愣住,把手機從耳邊拿開看了眼,才又放回去,“你好,請問你是?”
“我是趙悅的輔導員,劉老師,趙悅好久都沒來學校了,寒假的社會實踐也沒去,我想問下是怎麽回事,她是身體不舒服嗎?還是怎麽了?趙悅媽媽。”
“......”這個稱呼讓江秋梧心裏一陣尴尬,如實道:“抱歉,我不太清楚。”
電話那邊明顯很驚訝,“你不是趙悅的媽媽嗎?怎麽會不清楚。”
“我不是她媽媽。”江秋梧抿了下唇,“有什麽事,你給她家人打電話吧。”
劉老師對着電腦上的表格又核對了遍,很納悶:“可趙悅親屬聯系人上只填了這一個號碼,136734——這是你的手機號吧,我沒打錯啊。”
江秋梧心裏一震,有種說不出的滋味,她抿抿唇,“抱歉,我還有事,先挂了。”
“哎!請稍等,請問你認識趙悅嗎,如果認識能不能麻煩聯系下她,我這邊聯系不上,挺着急的。”
江秋梧手頓住,猶豫了下,問:“那個實踐活動重要嗎,會不會......影響她最後畢業?”
“多少有點影響,還有趙悅這次期末考試很讓人沒想到,總共十一門課,她挂了五門。”劉老師推推鼻梁上的眼鏡,嘆了口氣,說:“如果一直這樣,是沒辦法畢業的,她大一期末成績可是院裏第一,所以我挺擔心的,就想給她家屬打個電話問問孩子情況,什麽原因導致她成績下滑這麽多。”
江秋梧眼眸低垂,沉默了會兒,扭頭看向窗外:“嗯......我試試看能不能聯系上她。”
61
游移不定到下班後, 身邊的同事已經走得差不多,江秋梧關掉電腦,頭輕輕垂着, 在工位上定坐了會兒,突然起身,抓起桌上的茶杯走進茶水間,一邊接水一邊撥通了那個熟悉的號碼。
嘟嘟嘟的提示音穿透耳膜, 心連帶被提起來, 莫名有些緊張,江秋梧舔了下嘴唇,關掉閥門,端起水杯看向窗外, 等了半分鐘。
【您好,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人接聽,請稍後——】
甜美的女聲提示完, 通話中止。
呼吸一下子暢通許多, 江秋梧把手機從耳邊拿開, 盯着那串號碼看了片刻,沒有打第二遍的打算,将手機收回口袋裏, 收拾收拾東西下班。
剛走出寫字樓, 包裏的手機響起來, 江秋梧看到來電提醒,腳步稍頓,等了十秒鐘才伸出手指輕輕上滑, 貼到耳邊。
“你......給我打電話了。”似乎是不敢相信,趙悅說話的語氣裏滿是懷疑。
室外寒風凜冽, 撞在臉上跟刀割似的,并不好受,江秋梧把圍巾往上拉拉,擋住鼻子,才出聲:“你輔導員聯系不上你,電話打到我這裏,說你沒有去參加實踐活動,你在忙什麽?”
趙悅輕咳了聲,沒回答。
江秋梧不想耽誤時間,直說:“輔導員說你再這樣下去,會影響将來畢業,趙悅,學習是你自己的事,如果真不想讀了,就繼續這樣吧,我只是個傳話的。”
“沒。”像是料到江秋梧說完就要挂掉電話,趙悅忙說:“我沒不想讀。”
江秋梧手頓住,“既然沒有不想讀,就好好聽學校和老師的安排。”
“江秋梧。”趙悅沉聲叫她,說:“我心情不好。”
江秋梧愣住,低下頭,喉嚨處滾了滾,“沒其他事,挂了。”
遇上晚高峰,地鐵和公交都擠的滿滿當當,為避開人貼人,江秋梧到公司對面的快餐店裏點了碗面,吃完才坐地鐵回家。
走到小區門口,接到許林溪打來的電話,問:“到家了嗎?”
“已經到小區門口。”江秋梧頭歪了下,用肩膀夾住手機,騰出手到包裏找門禁卡和鑰匙,“接到你同學了嗎?”
“接到了,剛吃完飯,現在在酒店裏。”許林溪停頓了下,又道:“她在洗澡。”
江秋梧笑笑,說:“那你們玩的開心,風太大,先不跟你說了。”
“好,晚安。”
“晚安。”
挂斷電話,江秋梧立馬把手放進口袋裏取暖,加快步伐往七棟走,快到樓下時,餘光不經意一瞥,花壇旁坐的有人,黑色的棉服完美融入夜色裏,如果不是借旁邊的路燈,很難察覺。
半個月沒見,趙悅消瘦許多,垂着頭孤零零坐在那兒,像犯錯的小孩兒,一聲不吭,江秋梧淡淡睨了眼,沒理會,徑直往門口走。
門禁卡貼上去,滴的一聲,單元的門彈開,江秋梧抓住把手正要拉門,胳膊突然被人抓住,大力将她擁進懷中,濃濃的酒味撲面而來,夾着刺骨的寒意,沒有些許暖意。
“放開。”江秋梧眉心跳了下,擡手推她肩膀。
趙悅手臂攏緊,愈發用力,灼熱的氣息附着在耳邊,她呢喃重複:“為什麽要給我打電話,我們不是分手了嗎。”
“分手了為什麽還要打電話。”
“我明明在努力忘記你了,可是好難......好難。”
“抱歉,以後不會了。”江秋梧被風吹得吸了吸鼻子,掙紮起來,“放開我。”
“不要......”
趙悅緊緊抱着她,語氣哀求,“江秋梧,你教教我,怎麽樣才能快點忘掉,我已經努力讓自己二十四小時不停的忙,為什麽還是不行,為什麽腦子裏就全是你,喝醉了也不行,怎麽辦,你教教我。”
江秋梧以為自己對失戀這件事早就産生免疫力,可聽見趙悅求她教教自己如何快點忘掉,鼻子突然酸的不行,險些哽咽:“趙悅,我們不是已經說得很清楚,你沒多喜歡我,我也是,那何必還要綁一起,浪費時間呢。”
這話是說給趙悅聽,也是說給自己,沒有意義的事情,做了就是浪費時間。
趙悅搖頭,邏輯混亂地剖析自我:“不是,不是那樣,以前都是我的錯,我太缺愛了,我以為依賴就是喜歡,宋玉婉對我好,我對她有好感,你對我好,我喜歡你,但這不一樣,肯定是不一樣的,我不知道做什麽才能讓你明白不一樣,要是不信,我把心掏出來給你看看,你一看就能發現不一樣,你跟她不一樣的,再試試看,再試試好嗎,我肯定會改的。”
江秋梧感覺心在被揪着扯着,難受的想落淚,想哭又想笑,“你喝醉了,回去睡一覺就好了,聽話。”
“好不了。”趙悅口齒不清跟她保證:“我以後不見宋玉婉了,我只喜歡你一個人,你能不能也別看別人,只看我好不好?”
江秋梧仰頭,不讓自己掉眼淚,她能感覺到趙悅多少有點喜歡她的,不然也不會三番四次來糾纏,江秋梧也曾自暴自棄的想,要不就在一起吧,反正在一起挺快樂的,想那麽多做什麽,等相看兩生厭了再分開也不遲。
可又有另外一個聲音不斷問她,這種将就的,不純粹的喜歡,你确實是你想要的嗎,你确定能忍受,确定能沒有顧忌的快樂。
她忍受不了,即使她喜歡趙悅,也做不到那般大度,江秋梧沒奢望她能得到多麽轟轟烈烈,矢志不渝的愛情,但至少那個人的心裏要只有她。
而現在隔閡已經産生,就算有天可以彌補可以消除,也改變不了它存在過的事實,那還不如快刀斬亂麻,不留念想。
叮的一聲。
電梯門打開,有人下樓丢垃圾,她們正好擋着門,江秋梧收起情緒,拍拍趙悅肩膀,催道:“有人來了,快放開我。”
“你先答應我。”趙悅跟她講條件。
江秋梧根本不知道要答應什麽,情急之下只能先硬着頭皮應下,“好,我答應你。”
趙jsg悅手這才松開些,還沒站穩,江秋梧立馬把她拽到一旁,“別擋着道。”
丢垃圾的人好奇地瞅了她們一眼。
“不好意思。”江秋梧尴尬笑笑。
那人連忙收回目光,見怪不怪擺手,“沒事,正常。”
趙悅眼睛眯開一條縫,貼牆靠着,嗅到什麽味道,胃裏突然翻江倒海,她連忙用手捂住嘴,彎下腰嘔了聲。
“江秋梧,我要吐。”
“......”江秋梧皺眉,看她一眼:“你最好是真的喝醉了。”
趙悅抓她衣服,無所适從:“我怎麽辦?”
江秋梧抓住她胳膊,把人提到垃圾桶旁,指揮:“低頭,這兒這兒!別吐外面了。”
“......我知道。”趙悅一直揪着江秋梧衣角。
手邊沒有熱水,吐完漱不成口,江秋梧從兜裏掏出紙巾,遞過去,“擦擦嘴。”
趙悅接過紙,扭頭看着她,問:“我做什麽你能高興點。”
“......”
現在并不是說這個的時候,江秋梧用手指頂住趙悅臉,把她頭轉過去,“先別說話,吐完再。”
趙悅幹嘔了兩聲,朝她伸手:“我要喝水。”
江秋梧:“......”
江秋梧別開臉:“沒水。”
“我要上樓。”
江秋梧沒搭腔,等吐完把人扶到旁邊的椅子上坐下,掏出手機:“我給你叫個車,你還住在學校旁邊那個房子?”
趙悅身子斜靠在長椅椅背上,腦袋耷拉着,沒出聲。
江秋梧擡眸,叫她:“別睡着了。”
“......”
“趙悅。”江秋梧走近,晃了晃她胳膊,“你要是敢睡着,我就把你丢這裏。”
威脅也沒用,江秋梧頓時有些頭疼,寒冷臘月天,把她晾這裏一宿,明早指不定會上社會新聞,叫車讓她獨自回去又不放心。
想過無數種辦法,也否定了無數種後,江秋梧彎腰,抓住趙悅胳膊把人扶起來,見她這幅樣子,忍不住輕嘆了口氣,語氣責怪:“心情不好,喝醉了就會好嗎。”
回答她的依舊只有呼呼的風聲。
費了好大力氣終于把人弄到家裏,江秋梧脫掉大衣,散散身上的熱氣,原本打算直接讓趙悅睡客廳沙發,可轉而一想,跟人合租客廳屬于公共區域,萬一她半夜再吐,把地板或是沙發弄髒,不太好。
遲疑半晌,江秋梧決定讓趙悅睡她那屋,就算弄髒了也不會影響別人,跪在沙發邊上,剛抓住手臂要把人攙扶起來,趙悅忽然睜開眼睛,盯着眼前的一切,有些茫然。
“......”江秋梧心顫了顫,連忙松開手,“醒了沒?”
趙悅眼珠緩慢轉動,愣愣盯着江秋梧,軟綿綿問:“你不是不理我了嗎。”
看樣子還沒清醒,江秋梧抿抿唇,收回膝蓋,站在沙發旁,不死心地說:“這沒多餘的地方,能起來就回去睡。”
趙悅喉嚨處吞咽了下,閉上眼睛,聲音沙啞道:“我想喝水。”
江秋梧嘆氣,轉身往廚房走:“等會兒。”
家裏沒有葡萄糖,江秋梧往熱水裏加了些砂糖,叫趙悅起來喝,結果叫半天都沒反應,無奈之下,她只好托住趙悅頸後,把人扶起來勉強灌了兩勺。
趙悅嘴裏咂摸了下,暈暈乎乎咕哝:“......甜的。”
“加了糖。”江秋梧無聊接腔。
趙悅嘴角上揚,笑起來,頭往江秋梧懷裏鑽,冷不丁冒出一句:“我和她,誰更厲害?”
江秋梧胳膊往上擡了下,避免趙悅把水杯拱灑,勺子輕輕在裏面攪動,心想反正這人醉得已經不省人事,明早起來什麽都不會記得,就順她話回。
“她。”
趙悅半天沒吭聲,臉在江秋梧懷裏蹭蹭,失落道:“好吧。”
江秋梧看了趙悅一眼,把人推開,起身正要把水杯放到桌上時,聽見趙悅沒什麽震懾力的警告:“我沒喝醉,你說的話,我會記仇。”
“那你就記仇,這樣也能早點把我忘了。”
趙悅不出聲,只安靜一會兒又開始說廢話,江秋梧不再搭理她,把人扶到卧室床上,蓋好被子,拿了個垃圾桶放在床頭,知道跟醉鬼說話沒用,可還是叮囑:“不要吐地板上。”
趙悅似懂非懂點點頭,嘴裏不停叫她名字,“江秋梧,江秋梧……”
“好了,別念經了。”江秋梧被吵得心煩。
趙悅翻了個身趴在床上,眼中沒有神采盯着一處,繼續說些有的沒的:“我今天去我們第一次見面的酒吧了,那時候明明在因為宋玉婉結婚感到難過,可今天去,腦子裏想的全是你。”
上一句剛說完,思維突然跳躍:“快把你現在的女朋友甩了。”
“你要怎麽樣才能相信我。”
“......嗯?”
“怎麽不說話,我不信你不喜歡我了。”
江秋梧心髒收緊,心跳快的讓人發慌,她不敢再聽下去,拿上被子到客廳睡。
第二天早上。
趙悅醒來時,頭疼得厲害,在床上翻來覆去怎麽也找不到舒服的姿勢來壓制頭疼,堪堪将眼睛睜開,映入眼簾的陌生環境讓她愣住。
“醒了。”
江秋梧還要上班,本來想留個紙條,讓趙悅走的時候記得關門,沒想到她醒的這麽早,那正好省事。
“醒了就回去吧,我也要上班。”江秋梧邊說邊檢查包裏的東西帶齊沒有。
“......”
趙悅很懵,怔怔盯着江秋梧背影看,一時間不知道該擺出什麽表情,原來昨晚的不是夢,心裏還沒來得及慶幸,有人敲了敲門。
許林溪端着水杯進來,笑眯眯地詢問:“小朋友醒了,感覺怎麽樣,好點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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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揚起的唇角瞬間凝固, 趙悅臉色陰沉的吓人,感覺胃裏有什麽東西在翻湧撞擊,直通通往上沖, 抵達喉管時,口腔裏一酸,她忙探頭出去,手撐在床邊吐起來。
許林溪愣在原地, 眼睛眨了眨, 一臉不可思議:“不......不是吧。”看見我有這麽大反應。
收拾好出門要帶的東西,江秋梧轉身,朝許林溪說:“我來吧,別耽誤你上班。”
許林溪把醒酒的湯遞過去, 瞅了眼還在吐的人,神情難盡:“那你看着點時間,別遲到。”
“好。”江秋梧接過杯子, 手背感受了下溫度, 還很燙, 她用嘴吹了下,順手把窗戶都打開,通通風。
許林溪轉身要走, 想起什麽又扭頭問:“你早飯怎麽辦, 需不需要給你帶?”
“不用了, 我路上随便買點。”江秋梧沖她笑笑。
許林溪遲疑了下,點點頭,又往床上看了眼, 才道:“行,那我先走了, 所有老師今天要開早會。”
“嗯,路上小心。”
等許林溪出去,江秋梧側身望去,趙悅吐完爬在床邊,也不知道是難受還是怎麽,一動不動。
江秋梧走近到床邊,抽了兩張紙巾遞過去,“感覺怎麽樣,好點了嗎?”
趙悅無視掉江秋梧遞過來的紙巾,手撐起身體躺回去,感覺兩眼發黑,索性直接閉上,什麽也不看。
見她這樣,江秋梧幾不可聞嘆口氣,把紙巾放回櫃子上,“把醒酒湯喝了,我要上班了。”
“......”
趙悅頭動了下,轉向靠牆那面,一副不願意溝通的模樣。
這樣耽誤下去也不是辦法,她還要上班,江秋梧抿抿唇,交代:“你要是還難受就再睡會兒,走的時候記得鎖門。”
說完,彎腰把垃圾桶上套的黑色塑料袋小心翼翼扯掉,打了個死結,準備下樓的時候扔掉。
察覺到江秋梧要走,趙悅眼皮動了下,餘光斜過來,悶聲問:“你們......現在一起上班?”
“嗯。”江秋梧瞟了眼櫃臺上的醒酒湯,催道:“起來把湯喝了。”
趙悅神情有所松動,看過去:“你給我弄的?”
“不是,許老師一大早給你煮的,我沒時間。”
趙悅臉色頓時沉下來,頭轉到一旁,抵觸道:“她煮的,我不喝。”
江秋梧也不慣她,淡聲說:“不喝你就難受着,我上班了,還吐就去洗手間,別弄地上。”
“......”趙悅置若罔聞。
江秋梧拎起包出卧室,走到客廳看見廚房的垃圾桶也快滿了,就順手給換個袋子,一起丢下去。
新塑料袋剛套上,卧室傳來腳步聲,江秋梧轉頭看了眼。
趙悅站在餐桌旁,盯着挂在門口的黑色沖鋒衣,很突兀的冒出一句:“她穿和我一樣的衣服。”
江秋梧手指頓住,不解地看趙悅。
趙悅扭頭和她對視,大言不慚地說:“你在找替身。”
“你說什麽。”jsg江秋梧滿臉震驚,又特別想笑,“你是不是瘋了,一件衣服能說明什麽。”
趙悅說:“現女友和前女友穿一樣的衣服,你說能說明什麽。”
江秋梧很無語,“有沒有可能我只是知道喜歡這種類型的人,和你沒關系。”
“是嗎。”趙悅看她,“如果我也只是喜歡你這種類型的呢。”
江秋梧愣住,好長時間才反應過來,趙悅是指她和宋玉婉是同種類型,她只是喜歡這種類型的人。
可這話怎麽聽怎麽可笑,“你騙的了自己嗎。”
“就知道你不信。”趙悅眼皮微垂,落寞地問:“為什麽非要是她?”
本以為自己到這年紀不會再幼稚到因為想氣誰而故意說違心的話,不曾想,是江秋梧高估自己了:“她比你成熟,比你有魅力。”
“教個破書就有魅力了!”趙悅不快地皺眉。
江秋梧平靜道:“另外她比你有責任心,知道什麽年紀該做什麽事,不像你,逃學挂科,畢業證都難拿到。”
趙悅被氣得瞪直眼睛,難以置信地問:“你嫌我學歷低?”
江秋梧怔住,露出比趙悅更加難以置信的表情,非常不理解,激她回去讀書怎麽就成嫌棄她學歷低了。
完全沒辦法再交流下去,江秋梧提起垃圾袋,“我上班要遲到了,你出去記得把門鎖好。”
趙悅往前跟了步,嘴比腦子快:“我送你。”
“不用。”江秋梧帶上門走了。
趙悅失落地低下頭,在原地站了會兒,胃裏突然又開始泛酸,她忙用手捂着嘴,擡頭四處張望,尋找洗手間。
·
晚上。
江秋梧下班回到家,趙悅已經走了,卧室的地面被拖過,被子鋪得整整齊齊,床頭的杯子裏空空如也,醒酒湯不知道是被倒掉還是被喝掉,江秋梧沒多想,把杯子拿到水龍頭下面沖洗了下,順道接杯熱水回屋。
兜裏的手機一直在震。
江秋梧放下水杯,掏出來看。
【趙悅:挂的科目可以補考,我沒逃學,只是缺了一個實踐活動,不影響畢業。】
【趙悅:我已經聯系輔導員了,以後會認真對待考試。】
【趙悅:你......下班了嗎?】
江秋梧靜靜讀完,沒有回複,把手機倒扣在桌面上,腦子放空,定坐了會兒,等杯中的熱水涼到合适溫度,江秋梧端起喝了兩大口,便起身去洗漱。
分手後各自安好,對她們來說是再好不過的結果。
·
顧及外地的學生要回家過年,留太晚票不好買,年前最後兩節雅思課改為線上教學,小班教學,只有六位學生。
上課前半小時,江秋梧調試好設備,投放課件,預覽這節課教學內容,然後根據楊老師的提示,提前标注好疑難點和要特別注意的地方,便于到時候關注學生對知識點的掌握程度。
到了上課時間,學生陸續進來,江秋梧提醒她們簽到,然後對照名單一一核對,只有六個學生,其實掃一眼就知道個大概,但江秋梧卻來來回回看了三遍,因為這六位學生裏面有一位叫趙悅。
線上授課,學生ID都是使用自己的名字,江秋梧盯着那兩個黑體加粗的大字,心裏存有一絲僥幸,可能只是重名。
直到課上提問,趙悅開麥回答問題,江秋梧聽到那個熟悉的聲音,徹底愣住,天底下重名的人可以有很多,可重名連聲音都相似的,恐怕沒多少。
課上一半中途休息,楊老師關麥,特意交代江秋梧:“趙悅同學剛報名,缺了兩節課,小江,等會兒下課了你把我們之前的課件發給她。”
江秋梧咽了下喉嚨,問:“她什麽時候報名的?”
“前天吧,哦不對,大前天,反正沒幾天。”楊老師在關注下節課的教學內容,沒注意到江秋梧的反應,只叮囑說:“別忘記哦。”
江秋梧忙點了下頭,笑笑應道:“好。”
公司員工做完年前工作接洽,都陸續放假,江秋梧把課程進度和學生名單整理完,也迎來了上班族的第一個假期。
許林溪比她先放假,昨天已經回家了,下班回去家裏只剩她一個,江秋梧簡單收拾了些行李,也打算早點回家,她想多陪楊金鳳幾天。
剛裝完衣服,口袋裏的手機響起來,趙悅打來的,江秋梧接通還沒來得及問她今天是怎麽回事,對方倒是先發制人。
“前兩節課的課件,你還沒發給我。”
江秋梧愣住,放假前事情多,她一忙就把這個給忘了,趙悅現在在智思上課,工作上的請求也确實不好拒絕,“等會兒發你。”
“好,我等你。”趙悅說。
江秋梧皺了下眉,把壓在行李箱上的腿拿開,坐到沙發上,“能跟我說下是什麽情況嗎?為什麽突然來智思上課。”
“提升學歷。”趙悅語氣古怪,“你不是嫌棄我學歷低。”
江秋梧噎了下,“我沒有嫌棄你學歷低。”
“反正差不多都是那個意思。”
江秋梧想起趙悅是要出國留學的,頓時覺得報名學雅思也合理,便不再反駁:“也行,反正出國用得到。”
“嗯。”趙悅語氣淡淡,漫不經心說:“這次打算換個專業申請,之前的成績不夠。”
江秋梧抿唇,“好,我現在發你。”
說完便挂斷電話去開電腦,剛按開機鍵,趙悅的電話又打過來,“你生氣了嗎?”
江秋梧覺得奇怪,“我氣什麽。”
“沒什麽,你找吧,我挂了。”
“......”
江秋梧找到課件,沒有登錄線上授課用的那個軟件,而是直接從微信發過去,趙悅很快回了個OK的手勢。
第二天清早,江秋梧乘大巴回家,昨晚的小插曲很快被回家過年的喜悅沖淡,楊金鳳見江秋梧回來格外高興,肖豔也笑眯眯過來,不知道是心疼江波走了還是什麽,說今年到她家吃年夜飯,家人一起聚聚,平日裏冷冷清清的小平房裏一時間熱鬧許多。
江秋梧跟着江濤一起去鎮上置辦年貨,又給家裏的人都添了新衣,年三十下午,去墳上給江波燒紙,遇到村裏一位長輩,按輩分江秋梧應該叫她嬸嬸,兩人迎面打了聲招呼,“秋梧回來了,去給你爸燒紙送錢?”
“嗯。”江秋梧淡淡應道。
女人嘆口氣,走近了些詢問:“你爸頭七那天,你沒回來是吧?”
這種事江秋梧不想對外說,只禮貌地應了個表情,沒說話。
“哎。”女人搖搖頭,一臉痛惜說:“你當閨女的不回來,就沒人給你爸燒紙送錢啊。”
江秋梧沒放心上,只當是村裏人愛管閑事,後來回去路上才知道頭七那天她沒回來,楊金鳳半夜三更偷偷跑到墳上給江波燒紙錢,自古沒有長輩給晚輩添紙錢的道理,怕被人議論,楊金鳳特意選在晚上去,可還是被人看見。
導致她們這家成了村裏飯後的談資,心疼楊金鳳不容易,奚落江秋梧不孝順,還有偷偷笑話江波活該的。
村裏閑話多,江秋梧根本不在乎別人怎麽說,可楊金鳳在乎,但她什麽都沒跟江秋梧說,每天就坐在低矮的房檐下,聽別人戳自己兒子,孫女的脊梁骨,不知道掉過多少眼淚。
江秋梧覺得這樣下去不行。
三十晚上,不知何處又得罪了肖豔,她沒喊楊金鳳和江秋梧去吃團圓飯,奶孫倆習慣了,也沒覺得這有什麽,冰箱裏菜都有,添把柴火的事。
飯菜端上桌,江秋梧給楊金鳳碗裏夾魚肉,直言:“奶奶,過完年,你跟我進城住。”
“去城裏做什麽,我在這兒住的挺好的。”楊金鳳詫異擡頭。
江秋梧知道楊金鳳會拒絕,但她已經下定決心,“不好,你去跟我住,現在理發店租出去了,我有工作,再加上江波出意外要賠的錢,足夠我們生活。”
楊金鳳放下筷子,面色沉重:“你爸出事那錢都是你的,你收好,我就住鄉下挺好的,你過節就回來了,還有小趙也不時來看我,我個快入土的老太太了,能被你們這麽惦記着,已經非常知足。”
“趙悅來看過你?”江秋梧挑魚刺的手頓住,偏頭問:“什麽時候?”
“你爸走後沒多久,她來還給我提了牛奶,好多水果,小趙這孩子真不錯。”楊金鳳說完看了江秋梧一眼,抿抿唇支吾其詞,問:“你倆是不是鬧什麽矛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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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秋梧沒做聲, 夾了根芹菜,細嚼慢咽,算是默認。
楊金鳳笑着嘆了口氣, “小趙那孩子太年輕了,你比她成熟,想事情也更全面,出現矛盾在所難免, 只是人跟人jsg相處, 哪有那麽十全十美,牙齒都還有咬到舌頭的時候,更何況是你們,可不管是因為什麽, 千萬別委屈了自己。”
“嗯,我知道。”江秋梧把筷子遞到楊金鳳手裏,起身用湯碗旁倒扣的白瓷勺給兩人碗裏舀排骨湯, 有意岔開話題, “排骨我多炖了會兒, 你能咬得動,多吃點,涼了就不好吃了。”
見江秋梧不願多提, 楊金鳳也不勉強, 笑着點頭, “好好,你也多吃點,都瘦了。”
“沒瘦, 回來前剛稱的,比夏天的時候還重了兩斤。”江秋梧淺笑。
楊金鳳臉上樂呵呵的, “胖點好,胖點健康。”
“嗯。”江秋梧放下湯勺,跟楊金鳳商量:“今天冬天冷,要不這樣,你和我先去城裏住一段時間,等暖和了,我再送你回來,反正離得不遠,現在交通也方便。”
楊金鳳怕給江秋梧添麻煩,仍舊不怎麽願意,“屋裏有空調,不冷,你就安心上班,別老惦記我,我好着呢。”
“有空調你也舍不得開。”老一輩的節省慣了,能省就省,這點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