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沙漠餘晖的頭像，網名只有兩個字：簡單。

還真簡潔，顧意想，在輸入框裏錄入：簡老師您好，我是顧意。

算了，說不定人家都不知道你是誰呢，重新編輯：簡導您好，很高興和您合作，合作愉快。附加了一個咧嘴笑的表情。

她很滿意地發送過去，不對，用詞沒問題了，可忘了最重要的，忘了介紹自己。顧意啊顧意，你太傻了吧。她忍不住将臉埋進抱枕裏，啊啊啊，怎麽辦，可以重新發起嗎？沒試過，不能罷，算了算了，随緣吧……

她揉揉腦袋，打開電腦婉拒了幾個青春電影的邀約，才興致缺缺地去洗澡。直到沖完澡回來，打開手機，還沒同意，在忙麽，對，人家是名導，估計二十四小時能當四十八小時用。

實在是無聊，她就登上了自己已經荒蕪的微博。關注的都是業內人士，簡單也在其中。22:31分，新的微博，是他轉發的新電影官微宣傳。鬼使神差地，她點進了簡單的微博，往下翻了翻，宣傳，全是宣傳、他自己電影的宣傳、朋友電影的宣傳、幾個名導電視劇的宣傳……

這位的微博，就像是個貼小廣告的電線杆子。

還是最粗最鮮豔的那個，她在心裏補充。

她随意翻翻，又回到了最頂端。置頂也是個電影宣傳，與其他宣傳沒什麽兩樣，可唯一不同的是，別的宣傳微博他都是簡單轉發官微的。只有置頂這個，是多年前他第一部 電影，還附帶了一句話。

踏過黃沙，方知熱血滾燙；穿過槍林，方知敬畏餘生；入過浮華，始知平凡可貴。

她記得這句話。

那時是在電影學院大三，老師留出了一節大課的時間，分析這部電影。這是最後一句旁白。

那節課結束之後，室友專門打印了以前這部電影宣傳的海報和他的照片，貼在了宿舍門後。美其名曰為，票房護體，拍片必火。

就連同宿舍裏學表演的杜悅和陳蕭珺也感慨了下，要是有幸成簡導電影的女主角，這輩子就算是圓滿了。可後來，還在這個圈子裏的，就只剩下了杜悅和顧意。

突然有些傷感，手機震動了下。她去拿手機，又撞到了鼠标，連忙撿起來，合上電腦。

是師兄的消息：明天有空麽，工作室有個小制作要啓動，是個新人導演，給點建議。

顧意想了想，回複：好。

師兄叫趙子齊。顧意很尊敬這位師兄，非典型富二代，畢業後和另外兩位師兄從家裏都拿了些錢，在寸土寸金的北京，辦了個很小的工作室。最開始和表演系的校友合作，都是小成本小電影，不上院線，和視頻網站合作。

顧意簽約的時候，正值工作室入不敷出。都是剛畢業的學生，沒有資本後臺，也沒有人脈資源。可後來生生地憑着高産的小電影，也有了群衆基礎。後來合作的表演系校友陸陸續續地火了，也幫忙牽線又參演，出了幾部能賺錢的電影。

直到趙子齊顧意聯名執導的《雙杠青春》在那年暑期檔憑着少年情懷殺出一條血路，後來趁熱打鐵，工作室這才走向了正軌。

“咱們這行也就這點好處，就是不用像白領藍領一樣每天坐班。”陳寧一腳搭在中間原木會議桌上，看着趙子齊進來，笑呵呵打着招呼。

趙子齊把手中礦泉水砸到他懷中，“好處是這，壞處也是這。上回那部網劇拍攝的時候，你熬了幾個大通宵，這麽快就忘了？”

“诶？咱們顧老師呢？還沒到呢？不會想到要和簡導合作，吓得不敢出門了吧。”陳寧往趙子齊身後看了看，趙子齊看了眼表，剛要說話，身後的玻璃門就被推開，“不好意思，堵車。”

“今天開車來得？早說啊，讓咱們趙總去接你。”陳寧調侃。

顧意沒接話，在會議室小黑板上看了看，“網劇？還是那個視頻網站合作的？不錯啊，制作公司都省了。寧哥帶嗎？”

陳寧揶揄笑，“顧老師沒導過電視劇吧，要不要試試？這種成本的網劇，也就三個月駐場，後期制作我給你盯，怎麽樣？”

“她還有新電影要準備，沒時間。”趙子齊笑着打斷，陳寧目光在他和顧意身上流轉着，不懷好意。顧意覺得尴尬，笑笑，“寧哥，你能別叫我老師嗎？我膽小……”

陳寧點頭，“得嘞，那小顧導，你确定不考慮考慮咱趙總？”

他們這些早期進工作室的，總愛開顧意的玩笑，顧意還專門解釋過，可只當顧意在狡辯。時間久了，顧意真懶得解釋。她只挑了個不起眼的位置坐下，沒理會。

好在沒多久，就有幾個人陸陸續續進來，打了招呼坐下。

只是個項目啓動前的工作室內部會議，內容千篇一律。結束的時候，顧意剛要推開門出去，就被那位新人導演叫住，“顧導。”

顧意納悶，工作室後期簽約的人她都不熟，等着那人繼續開口。

新人猛地鞠躬，“很喜歡您的電影風格，希望有機會合作。”

會議室的人都在，一聽這話，被逗笑了，“哎哎哎，誰放粉絲進來了，保安呢，叫保安了。”

顧意也沒忍住，和善笑笑，“相信我，這部劇會火的。”

新人也有些不好意思，連說着希望是這樣。

最後到自己辦公室後，她才放松地躺下，摸出手機看了眼，還沒通過。在微博上看了看，一條杜悅的私信，還有99+的贊和評論。

她詫異，看到這些紅色的99+就覺得頭疼，這是那位合作過的演員艾特自己了？想了想，并沒有點進去。反而随便刷刷，12:13，簡單轉發了當紅明星邵歡的新電影。依舊是沒有任何文字描述。前排全都是女方粉絲的控評，說着謝謝導演喜歡，希望有機會合作這樣。

這種類型控評，顧意也在自己微博下見到過。不過沒他這麽多。

她默默酸了下，點了個贊。

誰知剛贊完，就接到了杜悅的電話。

“我說，你沒看到微博評論罷？快去看看。”杜悅催促。顧意好奇，用電腦登錄微博，點開。

“算是老片子了罷？導演好眼光。”這是合作過的演員。

“這當年可是我夢想的起點啊。”這也是合作過的演員。

“導演也喜歡這部片子？我今天剛刷完。”這也是合作過的演員。

“這是有合作？恭喜啊。”這是合作過的導演。

“哇，導演也喜歡這個嗎，跪求導演再拍文藝片。”這好像是她那為數不多的導演粉。

而故事所有的開端，都是被評論的她那條快轉微博。

沒有任何文字，只轉發了簡單的置頂微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