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懵了。顧意腦子一瞬間宕機。
時間是昨天，把鼠标碰掉的時候。
她自己的微博上，全都是自己的電影宣傳，偶爾夾帶着一些個人心情記錄。上一條，還是四個月前，吐槽機場的拉面不正宗。
于是成篇的個人記錄中，轉發的那條微博格外紮眼，而且突兀。
現在删了？這麽圈內人評論，不好；留着？可她還剛點贊了一條簡單的宣傳微博……
顧意思考兩秒，輕車熟路找到簡單那條微博，取消點贊，并且自我安慰。慌什麽，那部電影一出來，業內人士紛紛較好，就算是放到現在，也會有不少圈內導演轉發推薦。
多，多正常的一件事，對吧，對……吧……
“這會知道傻了？”杜悅的聲音突然想起，有點幸災樂禍的意思，“我說，圈子裏有多少女藝人想要降住簡單，就我這部戲的女二，今天采訪的時候還在說想要和簡導合作。”
“很容易讓人想到那裏嗎？就不能是單純表達一下對前輩的尊重麽……”她覺得自己還可以圓一下。杜悅嗤笑一聲，“得了吧，他要是已婚并且四五十歲大腹便便，別人還可能想着你這是尊重前輩。可你一個未婚适齡微博上還只有自己的女導演，突然轉發了一條未婚适齡帥氣男導演的置頂微博，誰會覺得你只是在尊重前輩那就是他瞎。再說了，置頂微博啊，那是對自己特殊意義的微博。”
“那我删除？”顧意有點想死。
杜悅：那你就坐實了心裏有鬼。
“那……不删？”
杜悅：那你就是司馬昭之心。
顧意：“……拜拜。”
顧意看着微博下的評論，羞憤撞死的心都有了，最後索性破罐子破摔，挑了幾個回複：今天被人推薦這部電影，想起當年在電影學校裏老師拿着當教材。經典就是經典，強烈推薦。
你看，是我在回味青春回味經典，這才轉發的，多光明磊落。
很快評論加一，是另一位導演的回複：對，不知道現在宋老師還拿不拿這部電影做教材了。
顧意十分滿意，覺得自己救火水平不錯，樂滋滋地推出了微博。
很快，郵箱裏多了條郵件。
她打開，是曾經合作過的制片人發來的，一本小說。附帶了一句話：小顧，有沒有時間救個場？年前跟你說過的項目，我記得你是有興趣的。
是顧意看過的一本小說。當時制片人找她的時候，她沒時間，那邊好像又挺急，就沒合作。想了想，顧意回複郵件：我年後才有時間，會不會耽誤？
制片人很快回複：不會，不急了，你來就好，時間還寬裕。
顧意猜到中間可能出了什麽問題，導致啓動延時，但各種緣由，不該是她去打探的，只回複：好的。
敲定後，顧意将郵件發送了趙子齊一份，然後填了個工作室的項目記錄，也發給了趙子齊。
從上部電影上映之後，反響還不錯。顧意就歇了一段時間，有時候收到一些橄榄枝，也會特意分到工作室的其他導演手中，促成合作。
不一會兒，辦公室傳來敲門聲。她說了聲請進，看到一身休閑服的趙子齊進來。
“真不打算繼續簽了？”他沒問新合作的事兒，坐在辦公室的墨藍色沙發中。
顧意點頭，“嗯，不簽了。”
“為什麽？”他問。
“趙師兄，”顧意在思考怎麽開口，“我畢業之後，最幸運的事就是遇見你。可以說沒有你和工作室，就沒有現在的顧意。以後工作室有困難，或者需要我幫忙，一定二話不說來救火。”
“行了，不為難你。”趙子齊笑，“不是工作室成就了你，是互相成就。當年簽你的時候，沒錢，除了給你一個機會，別的都沒給你。明天有空嗎，一起吃個飯，還有事要跟你說。”
顧意看着他，不好意思笑笑，“明天約了杜悅，說要去探班的，再不去她得吃了我。”
趙子齊沒說話，眸子黑漆漆地看着她。直到顧意心裏發毛，他才起身準備離開，“行，那等下次吧。”
婉拒随口找的借口，成功讓顧意定了去橫店的車票。
一路上她感慨着說謊都是有報應的，淩晨三點，帶了一行李箱的吃的，到了杜悅下榻的酒店。
杜悅一看到滿行李箱的禮物吃的，哀嚎一聲，姑奶奶，昨天導演還問我是不是胖了，你故意的是不是？
“被陸導指導，你就偷着樂罷，還吐槽。”顧意笑她不知足，擡眼就瞧見她抱着一堆吃的出門，連忙問：“你幹嘛去？”
“送劇組充當公糧去。”杜悅理直氣壯，顧意無語，“這大半夜的，你确定？”
杜悅想了想，又放下，去洗澡。顧意整個人都摔到床上，半夜一路勞頓，總算能休息會兒了。把枕頭墊在腦後，摸出手機，發現好友申請還沒通過。
尴尬了吧，顧意。
她翻身，下巴埋進一片軟綿綿中，想着還好還好，明天好友申請就過期了。當做什麽都沒發生就行。
正當她想着要不要趁着在橫店，要不要先看看景，微信很快閃出一條消息。
她愣了愣，看着消息最上方的簡單兩個字。
通，通過了？大半夜，淩晨三點？
整個房間內，背景是浴室的水聲。顧意盯着屏幕足足二十多秒，這是什麽作息？也是夜車？
想着總不能讓人家先跟自己打招呼罷，她當機立斷，點進空蕩蕩的對話框：簡導您好，我是顧意。
總算補上了那句自我介紹。
簡單：知道。
他回複很快。
顧意呆了下，回複：哦哦，那您早點休息。
簡單：嗯。
依舊言簡意赅。
顧意覺得有些玄幻，突然不困了。摸着手機，又不知道該幹嘛了。最後莫名地，點進了簡單的頭像，本以為會見到三天可見，或者又是一堆的電影宣傳。
可，什麽都沒有。
空的。
也是，像這種級別的大導演，工作和生活都是區分開的。估計微信也就用來工作聯系聯系，平時都不上。顧意就特別後悔，當初沒把工作號和生活號分開，有時發個朋友圈，還得專門去設置權限。很麻煩。
想着，她看了看自己的鴨子頭像，有點幼稚吧，換一個，換成小女孩。唔，也不好，換成風景罷。再找找，诶，這個藍天白雲也不錯，簡潔些的，顯得專業點。不過，有點醜，她繼續努力……
然後，在另一端的酒店裏，百無聊賴端詳着手機的簡單就瞧見，自己好友列表裏，某人換頭像換得不亦樂乎。
不是那種，一股腦選好之後才換；而是換上之後，又覺得不合适，再換掉。約莫換了十幾個。他默了默，在想怎麽會有人喜歡做這種重複且無意義的活動，似乎還樂在其中。
終于，一幅星空水彩畫穩穩地顯示在屏幕上，沒再變化。
游泳池旁有風吹來，他很久沒這麽閑适放松過了。在躺椅上，沒動，點開了那個取得勝利的頭像。
嗯，全部可見，而且沒有任何一條是關于電影的。幾乎都是，哪條路的老鋪子包子挺好吃，哪條巷子的面最正宗……掃了兩眼，他退出。
覺得自己真無聊，明明郵箱裏還有那麽多本子沒看。
手機突然被搶走，身旁有人坐下，“我說簡導，你好不容易能在宣傳結束之後有個假期，就不能好好享受一下麽。”
“你不是明天還有戲？”他頭都沒擡，一手墊在腦後。對方沒有答話，反而見鬼似的咦了聲，“我靠！簡單，這誰？攬清風作酒？這麽酸？這是個妹子吧？是吧？一定是！”
簡單皺眉，“手機給我。”
“不給。”剛獲得了影帝的謝雲一臉八卦，試圖找到蛛絲馬跡，下一秒，又一聲大驚小怪，“靠，簡導，你這是被人屏蔽了罷？”
屏蔽？那是什麽？黑名單麽？
簡單拿回手機，看着星空頭像下突然空蕩蕩的朋友圈，沒什麽表情，“我明天晚上回北京。”
謝雲一聽這話，當即捂住心口，“不是吧，簡導，你這麽小氣。可是你從上海飛過來，請我當你下部戲男一號的。我不就嘲笑了下你麽，這就走了？”
簡單擡眸，看他一眼。謝雲立即正經，“咳，我跟經紀公司那邊說一聲，這邊明天最後一場戲，之後的電視劇排期會往後推一推，盡可能把時間留出來。”
“好了，我明天還要被陸導折磨，撤了。”謝雲很快消失，簡單沒動，扯過身上的浴巾蓋到頭上，胃疼。
連續拍了三個月的夜戲，又是在偏僻山區。為了保證演員狀态，給演員留了足夠的生活條件，飲食、休息。可他是總導演，又喜歡親力親為，從道具到場景，甚至是劇本，每一場都在盯着，飲食休息都在湊合，徹底把胃折騰壞了，作息也改不過來。
本來打算休息一段時間，又遇上了林進程的本子，他是真喜歡，迫不及待想要啓動的那種。助理說，要不咱就挂個名算了，放手讓執行導演去做，平常就去指導指導。
見他不高興，助理也就不提了。
後背都出了冷汗，他緩了好大一會兒，手機振動，接起。
“簡哥，機票沒了，明天下午十點多的夜車，可以嗎？”他嗯了聲，那邊繼續，“那我定了，要不你明天在酒店歇一天罷，陸導的慶功宴就別去了，我怕你身體撐不住。”
“沒事。”胃痛好多了，他說完之後，就挂了電話。拎着浴巾往樓上房間走。
陸導在他和老師鬧掰之後，提攜過他，離開老師第一部 執導的商業片，就是陸導牽的線。這次來橫店，不光是想要定謝雲的檔期，還有就是來拜訪下陸導。陸導平常不在北京，因為怕電視劇，常駐在橫店，也只有在橫店才能見到他。
所以，陸導的邀請，他不可能拒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