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謝雲經紀人很快去拿，給幾個人分了。
“簡導，你下次……”顧意想說話，簡單看她一眼，“五分鐘到了。”
顧意偃旗息鼓，她想說，糖我都給你了，你能不能每次別找我要了。結果對上他的目光，就慫，只好去場務那裏拿了個瓶水，坐在黃沙上，看夕陽。
不一會兒，江副導、陳宇峰、還有幾個副導演和演員，一塊坐了下來。整整齊齊的一排，擡頭看夕陽。
“還挺好看。”江副導感慨了句。
陳宇峰深沉地嗯了聲，“不過這兩天太輕松了，我總覺得不踏實，導演，你們是不是就憋着勁兒把折磨我們的機會都放到最後兩天了？”
“你受虐狂嗎？”他經紀人吐槽了句，輕松點還不滿意，文藝片哪有那麽多折磨人的戲碼。
坐在最左邊的顧意沒說話，掃了眼右邊一排的人，驚了下。緊接着，她左邊也坐下了個人，左邊的左邊也陸陸續續坐下了幾個人。
“結束了？”陳宇峰問。
簡單嗯了聲，顧意猛然回神，轉頭看左邊的人。
“我說，整個劇組集體沉思這是？”制片人樂不可支，顧意剛要起來，身後制片人捂着肚子笑，“別動別動，不拍一張可惜了。來，林老師，給他們拍一張。”
快門聲響了幾下，顧意才雙手撐着站起來，頗有興致地湊過去，“發群裏呗。”
也不知道誰建了個微信群，制片人、導演、副導演、演員都在。聞言，陳宇峰說有紀念意義，他得發個微博，被謝雲嘲笑。反倒是簡單，側眸問了句，“什麽群？”
顧意默了默，陳宇峰也驚了下，幾個人面面相觑：沒簡導嗎？
她看了看群成員，……還真沒有。
“咳，”江副導揉了揉鼻子，“簡導不是不用微信嗎，自然就沒有簡導了。”
陳宇峰點頭，“也是。”
這下輪到顧意驚訝，不用微信？自己剛還給他轉了早餐的錢，不過他沒領，就回了句：不用。
她沒說話，盯着蹙眉的簡單。反倒是謝雲笑了，“也不是不用，簡導是不會用，我敢打賭，他好友列表裏不超過五個人。我自己招，我算一個。”
除了謝雲，整個劇組沒人再說話，嗯，他們和簡導都不是好友。于是紛紛羨慕地看向影帝，和簡導成好友，厲害啊。
“收工。”簡單起身，一句話，打斷了衆人的話題。劇組的人連忙收拾東西，往房車上放。
“顧導，加個微信呗。”謝雲接過經紀人遞過去的水，在手裏拎着。顧意想了想，說好，于是，掃碼，同意。
顧意拎起挂在攝像機上的外套，突然聽謝雲說了句，“顧導，你這也太酸了吧，攬清風作……”他突然噤聲，簡單也拿了瓶水過來，三人往外走，顧意疑惑，“怎麽了？”
“顧導，你說實話，是不是咱們簡導屏蔽了。”謝雲小聲說，簡單剛喝了口水，斜眼看她。顧意突然覺得有點心虛，“……也不是，這不就相當于……你加了表演系老師的微信……不會想設置不讓他看你朋友圈麽……多傻啊……”
誰會想要業內前輩看自己的朋友圈，太傻了吧。謝雲懂了，煞有其事地點頭，“我還真屏蔽了老師，還有我爸媽。”
這都什麽事兒啊……顧意忍不住揪了揪自己的高馬尾，只想趕緊逃離這裏。謝雲腦子裏卻炸開了鍋，小顧導就是那個屏蔽了簡大導演的妹子啊……
浮華劇組，又霸占了一天的熱搜。
起因是陳宇峰發了個微博，就只有一張全劇組在沙漠裏坐成一排的那個。沒多久，制片人也發了，謝雲想了想，也轉發了。影帝都發了，江副導想着，自己不發多不好，也發了。顧意一看，樂了，也排了個隊形。于是人傳人，從男一女一到群演，微博上全發了這張照。
粉絲基礎，外加路人助力，成功把浮華送上了熱搜：浮華劇組沙漠照。
杜悅還說，顧意你賺了真賺了，要是等上映，可別忘了找我合作。
顧意回：好說。
接下來幾天的拍攝，都很順利，直到最後幾天。
劇組所有人，徹底體會到了簡導的氣場。在沙漠上暴發的一場戲，陳宇峰從早上五點鐘開始，一直拍到晚上十一點。整個劇組，除了簡單講戲的聲音，沒人開口說話。
簡單是精益求精的人，陳宇峰也是對自己要求高的人。最後經紀人看不下去了，來找謝雲，“再這樣下去不行啊。”
謝雲看着陳宇峰的狀态，問顧意，“顧導覺得呢？”
顧意心軟，可真的一遍比一遍好，“最多再拍兩場。”而這部戲，也會為陳宇峰徹底打開大熒幕的大門。
謝雲看了她一眼，“我終于知道，簡單會什麽同意和你合作了。”
他很挑，當年一位前輩想要拉簡單打造一部頂級商業片，簡單愣是沒答應。最後商業片拍出來了，國慶檔裏，殺出重圍卻是簡單那部成本遠遠小于那位導演的。他當時說，簡單是個有眼光的人，不過是對于電影，還有看人。
顧意不明所以，趁着陳宇峰調整狀态的間隙，去找簡單，說出了自己的想法。簡單考慮兩分鐘，給出結果，顧意又去找攝影師和燈光師，回來的時候給簡單帶了瓶水還有潤喉糖。簡單看了眼她，接過。
那邊陳宇峰調整完狀态，笑着比了個OK的手勢，爬到了黃沙裏。
打版的一剎那，燈光突然強烈，像是一種刺激，陳宇峰像是換了個人，死死抓住一把黃沙，盯着鏡頭。全程只有一句臺詞，為什麽。從最開始的歇斯底裏，到最後的絕望……
渾身褴褛的青年男人，空無一人的黃沙，撲面而來絕望氣息。
沒人說話，直到簡單一聲cut，謝雲起身鼓掌。緊接着，所有人開始鼓掌，高梓寧抹着眼淚含糊說了句，“太震撼了……”
不是畫面感，也不是臺詞，而是那種直擊內心深處的孤獨和絕望，悶不做聲、卻又綿延不絕地，敲擊你的視覺，聽覺，直達心底。明明是逐漸減弱的畫面感，卻偏偏是這種留白，讓人回味無窮。
直到機器收了，陳宇峰還趴在黃沙裏。顧意有些擔心，正想要過去看看，簡單拉住了她。
接着，在全劇組的注視下，陳宇峰動了動，翻了個身，突然大喊，“靠，太爽了！”
他經紀人忍了忍，沒忍住，吼了句，“形象！”
陳宇峰拖着厚重的戲服颠颠地跑過來，沖着謝雲挑眉，“怎麽樣，影帝？”
謝雲毫不吝啬，“好，特別好。”
能得影帝一句誇獎，陳宇峰又颠颠地到監視器後，太得意了，“好，真好。”
顧意默，說好的溫文爾雅的人設呢，果然都是騙人的。
“下一場是不是要換地方了？”謝雲突然問，顧意點頭，“條件會好點，明天休息一天，後天開始。”
“正好我還有個廣告拍攝。”謝雲開口，陳宇峰想了想，自己就一個采訪，還是對方過來，就沒說要回去。
太晚了，劇組都在幫着收東西，回到旅館的時候，顧意渾身酸疼，沖了個熱水澡後，才躺在床上回杜悅的消息。沒過多久，對面又傳來敲門聲，還是謝雲的聲音，“明天就換地方了，劇組的人都在小酒吧呢，要不要去。”
簡單回：不去了，胃疼。
沒事兒吧，實在不行去醫院，小東呢？謝雲問。
買藥去了。簡單答，謝雲嘆了口氣：行吧，那我去了，有事電話。
杜悅發來了幾條語音，顧意随意點開，說劇組女三和男二談起了戀愛，被拍到立刻就分手，誰都怕影響誰。
又說，幸好老娘只愛自己，要是栽在談戀愛身上，多虧。
顧意安慰了兩句，想下去買兩瓶水帶上來，就換了衣服出門。沒想到一開門，就看到簡單的門在半掩着，他坐在桌子旁是不是按壓着胃部。顧意想着他和謝雲的談話，還是去敲了敲門，簡單看過來，她笑笑，“你門沒關。”
簡單沒力氣說話，她探頭進來看一眼，“等我三分鐘。”
說完人就走了，還帶上了門。不到三分鐘，就有敲門聲響起，簡單揉了揉眉心，“進來。”
她抱了個中號保溫杯進來，倒了些熱水，把紙杯擱到簡單手邊，“杜悅以前因為減肥，飲食不規律，也胃疼，喝點熱的就會好很多。”
簡單沒說話，一口飲盡，舒服多了。顧意把保溫杯往他那裏推了推，剛要走，簡單的手腕壓在了她手指上。他放紙杯的動作停了停，顧意有些尴尬。
“抱歉。”他很快說。
心跳好像是掉了一拍，顧意沒敢看他。好在，他很快擡手，顧意逃似的起身往外走，砰地一聲帶上了門。
顧意，你緊張什麽，就是不小心碰到。她寬慰自己，可心就是忍不住地亂跳。
完全忘記了自己原本要下樓買什麽，整個人看着電腦屏幕，思緒早已飛出了幾萬裏。
咚咚咚，很有節奏的敲門聲。顧意猛然回神，發覺是在敲自己的門，她去開門，是簡單助理。
“簡哥說，你今天回來沒買水，讓我給你帶了兩瓶。”助理說着，顧意忙不疊接過，道了聲謝，助理疑惑，“顧導，你沒事兒吧，我剛敲了好久的門了。”
顧意尴尬，“沒事，在想事情。”
助理哦了聲，轉頭又去敲簡單的門，“簡哥，藥。”
顧意就聽到他說了句謝謝，徹底關上了自己的房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