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車子一路駛進最深處的獨棟區。

玄關處壁燈微暖,簡單彎身拿拖鞋,顧意還沒反應過來,就瞧見一個黑影襲過來,腰就被人扶住。簡單一手扶在她腰上,一手攔下撲過來的金毛。

“達摩。”他低聲呵斥,金毛嗚嗚着蹭了下,委屈退後。他看她眼神突然放光,無奈笑,“達摩,簡易養的。”

說着,簡單擡手摸摸金毛腦袋,像是無聲的許可,金毛這才乖乖到顧意身邊,拿腦袋蹭着。

顧意蹲下去摸順毛金毛,這才看清它口中還咬着張卡片。

字跡清峻,是簡易的留言:陸叔讓人送了飯菜,還有元宵,都在廚房。

顧意把卡片遞給他,簡單看着一人一狗蹲在門口,心念微動,“顧意。”

她低眸摸着金毛腦袋,軟軟嗯了聲。接着,顧意只察覺到身旁人也蹲了下來,正準備開口,後頸就被人拖住。

長驅直入的吻,帶着莫名的意味。又很快地,在她心跳漸快時,悄然退出。

金毛在她懷中蹭了蹭,顧意茫茫然看向簡單,後者抿唇笑,拇指撫着她唇角,“喜歡的話,以後我們也養?”

心頭像是被什麽拂過,她還沒說話,他就揉揉顧意後頸,“先陪達摩玩會兒?我去廚房看看。”

他眼底倦色仍在,眸低卻是笑意。顧意放輕了聲音,“我幫你吧。”

“好。”他笑,拍了拍金毛腦袋,達摩又嗚嗚着咬起卡片,往一側的房間去。

顧意一臉驚奇,這金毛成精了吧……

簡單到廚房看了看,發現飯菜整整齊齊在冰箱裏,看樣子剛送來沒多久,簡易也沒動過。

“有什麽需要我做的?”顧意在他身後探頭,簡單把未開封的元宵拿出來,笑笑,“幫我把那些放到微波爐裏熱一熱?我煮元宵。”

顧意點頭,做完這些後回頭,發覺簡單靠在身旁臺子上看她。她眨了眨眼,低聲:“在想什麽?”

簡單喝了口水,很淡地笑了下,“今天一直在想,如果你真的生氣了,該怎麽哄你。”

輕飄飄一句話,顧意呼吸都放緩了,“吃……吃糖?”

“……”簡單沉默了下,“我覺得我們有必要探讨下,吃糖不是萬能的。”

顧意默,聲音放低:“……那你會怎麽做?”

簡單只看着她,微波爐适時叮得一聲,他上前把東西拿出來,随口問道:“第一次在書房,你看的什麽電影?”

“不是電影,是個小甜劇,網播還……”不錯兩個字被她噎在嘴邊,顧意猛地臉熱。男女主矛盾沖突的結束,是勾火熱切的吻戲和船戲,這人……

她當即閉嘴,簡單好笑地回眸看她,“餓不餓?”

飯菜香氣溢出,她臉熱未散,點頭。簡單低頭碰了碰她前額,“這兩天先湊合下,等簡叔叔情況穩定了,再帶你出去走走。”

顧意幫他一起裝盤,“我又不是來玩的……”

“知道。”他夾起一塊糯糕,“試試這個。”

顧意嘗了口,忙點頭,簡單笑,“我小時候很喜歡,每次到陸叔那裏,沈姨都會準備很多,讓我帶回來。”

“可你現在都不碰甜食的。”顧意想了想,從甘肅到蘇州再到北京,在一起的時間裏他确實都不碰的。簡單看了眼她,“……小孩子才甜食。”

顧意突然不想說話了。

兩人準備好之後,顧意指了指樓上,簡單了然,“不用,他聞着味道會自己下來。”

顧意默默心疼了下簡易,誰知道沒兩分鐘,就有人開了樓梯壁燈,晃悠悠地走了下來,“好巧,小嫂子也在呀。”

你看,簡單挑了下眉,顧意默默低頭吃了個元宵,啊,好燙……

手邊被人放了水杯,顧意聽見簡單同簡易說,“老規矩。”

“知道了,我洗。”簡易慢悠悠給自己盛了碗元宵,開口:“對了,我跟學校那邊請好假了,接下來幾天我去醫院就行。媽說看現在恢複,一周左右就能出院調養。蕭成那邊雖然沒催你回北京,但電話都打到我這兒了,旁敲側擊問爸的情況,估計想讓你盡快回北京。”

簡單抽出紙巾遞給顧意,才擡眸看他,“他那不急。”

殘局交給還在吃元宵的簡易,後者哼哼兩聲,看着柔和壁燈下兩人的背景,酸溜溜地叫達摩出來陪自己。

壁燈一路柔光,到三層時,顧意才發覺與樓下完全不一樣。入目是藍灰色調的開放放映室,牆上嵌着書架。在木質灰色擱板上,是帶有年代感的碟片、獎杯,還有軍功章。她驚了下,簡單似乎也有些無奈,解釋道:“簡叔叔很喜歡把這些擺出來,帶老戰友來參觀。起初媽還會收起來,後來也就由着他去了。”

不願服老的老首長,一賭氣就要上來擦軍功章和獎杯。等自己情緒消化了,又笑呵呵地下樓去找陸叔鬥嘴。想到這兒,簡單笑笑,推開手邊的門。

顧意去過簡單北京的家裏,可這裏不一樣,有他的家人,也有他成長的痕跡。一切都像是無聲地宣告着什麽。

門被反手關上,沒等她回神,整個人都被簡單抱着坐到書桌上。

她心跳慢了半拍,簡單扶在她後頸,親吻并不深入,只厮磨般時輕時重地吻着。顧意被他親得發軟,只好環住他。簡單察覺到她的動作,笑着把她抱到椅子上,又親了下唇角,“自己玩會兒,我先洗澡。”

“你電腦……”顧意努力抽出一絲神智,一開口發覺嗓音軟得不像話,簡單笑了,“四個0。”

和他在北京的電腦密碼一樣。

套間內的逐漸有水聲傳出,顧意轉移注意力,打開電腦,看到之前工作室那邊發過來的宣傳計劃。是《浮華》之前拍攝的,定在了六月三十號,暑期檔。雖然和工作室解約了,但電影上映還需要配合。她想了想,轉發了工作室電影定檔的信息。其實和工作室合作,有利有弊,譬如電影宣傳排期,制作公司和工作室對接,會省了她很多事。

工作室發布合約到期,不再續約的消息後,她也收到了幾家公司和工作室的邀請。但都婉拒了。杜悅問過她有什麽打算,其實還真不清楚,目前沒有想拍的本子,好在還有兩部電影在存貨,倒還不急。

房間內空調開得足,她剛脫下大衣,浴室的門就被拉開。她愣了下,簡單也愣了下。

他只披了浴袍,露出輪廓好看的腹肌,腰帶随意低低得系着。顧意臉上微熱,正要說話,他自然地順着她的動作幫她脫下大衣,“浴室裏有新的毛巾和洗漱用品,在右手邊。”

顧意嗯了聲,也走進了浴室。他剛用過,帶着朦胧的水汽和暖意。

簡單把大衣搭在沙發上,聽到浴室水聲響起,又把室內溫度上調了些。

想着簡易的話,他找到蕭成的手機號,撥過去。他那邊有個版權快到期了,想要趕在到期前把電影拍出來,簡單打開他發來的提案正在看,想起自己對這個版權有印象,想了想,他并不建議拍。

版權是蕭成找人去談的,合同簽過之後,簡單才知道。因為簡單前兩年一直壓着,導致項目并沒有啓動。而他壓項目的原因是:原著抄襲。

他明白蕭成的想法,可也有自己的堅持。而蕭成的目的就是,說服他同意啓動這個項目。簡單投資盛輝以後,其實并不是所有的項目都要經他手,但蕭成總在項目啓動前,會問簡單的意見。更何況這個特殊,大IP,有熱度有争議,他們不拍,版權到期後也會有別人搶着拍。

所以蕭成還在争取。

浴室門被打開,簡單回眸看探頭出來的顧意。

她皺着一張小臉,嗓音像是帶着水汽,又輕又軟,“睡衣。”

簡單好笑地看着她,“在行李箱?”

“不是,”她微微合上浴室的門,嗓音悶悶傳出來,“走得急,忘帶了。”

簡單懂了,正準備起身,手機裏很快傳出聲音:“我去,你早說要是在……我拉你開什麽會啊!”

還在電話會議?顧意頓時懵了,啪的一聲關上了浴室的門。

完了,沒臉見人了。門關着根本聽不到手機裏的聲音,她特意等到沒聽見簡單說話了挺久才開的門,電話怎麽還沒挂!

叩叩叩,浴室門被敲響。顧意不想開門,這都什麽事兒啊,太尴尬了……

“顧意?”他叫了聲,顧意不情願地伸出手,手踝被握了下,像是安撫。直到手上被擱了衣服,顧意默默收手。

她将褲腳和袖口往上翻了幾層,才勉強不踩到。從浴室出來時,簡單已經把浴袍換成了家居睡衣,與顧意身上的同款。顧意想到剛才,恨不得找個地縫兒鑽進去,小聲憤憤道:“……你怎麽沒把麥克風關掉。”

簡單沉默幾秒,幫她把滑下來的袖口挽好,認真答:“……下次記住了。”

下次?怎麽還有下次……顧意默默心口疼了下,簡單笑笑拉過她,下颚放在她頸窩,沒修的下颚紮得她發癢。顧意沒動,想起他這幾天肯定沒怎麽休息,伸手環住他的腰身,“簡單?”

“嗯。”他應了聲。

“我困了。”她說。

他沒說話,偏了下頭吻了吻她耳垂,“嗯,今天什麽都不做,睡覺。”

他真的是困了,幾乎一沾床就睡着了。顧意整個人在他懷裏,懷抱的溫度加上太足的空調溫度,太熱,她又怕驚醒他,後來困得不行了才睡着。

醒來時身側是空的,顧意總覺得昨天晚上太熱,身上不舒服,又随便洗了個澡才出門。木質擱板後,他穿着淺灰色家居服,蹙着眉頭。看到顧意時才露出一絲笑意,眼底青黑褪了很多,冒出的胡茬也清理得幹幹淨淨。

“其實真正的書粉劇粉,哪會在意抄襲不抄襲的,更何況,這抄襲不也挺紅的嗎?不過都是小圈子的自嗨而已。”會議那邊有人開口。

簡單蹙眉,略微不喜。顧意端着水杯的手頓了頓,眉頭緊皺,簡單看她神色,出聲問:“想說什麽?”

“我的意思很明……”會議那端的人以為簡單是在問他,他話沒說完,顧意就放下水杯,有些執拗:“不是小圈子的自嗨。從搬上熒幕那一刻開始,就不是小圈子了。《雙杠青春》的原作者自殺,是因為抄襲原作者的作品站在了更大的臺階上讓更多人看到。一個抑郁症患者歷經五年寫出來自己的青春,被抄襲者兩個月潤色出來的作品取代,原作者反被嘲諷三年。”

一時間,沒人說話。簡單握了握她的手,開口道:“我一直覺得,制片人也好,導演也好,總要對放在大衆面前的作品負責。”

他話盡于此,一直沒出聲的蕭成嘆了口氣,“聽你的。”

剛才說話那人還想再說什麽,就被蕭成攔了下來。

直到會議結束,只剩下了簡單和蕭成兩個人。蕭成這才開始了調侃,“今天沒打擾你們吧?”

顧意默了默,拿起水杯裝作沒聽到。好在簡單跟他說了句北京見,就退出了會議。

他們兩人是下午兩點鐘到的醫院,他們剛一到病房門口,就聽見裏面傳來一聲中氣十足的聲音,“你年紀大了記性還不好了,我能輸給你?要不是你家簡單那小子幫你,你能把我那顆子彈贏走?”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