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回去的路上,周維看到謝雲禮一直低頭看着手機
要偷偷看他一眼,想看看他是不是很認同她誇卡卡,卻沒想到被發現了她在偷看。
溫染牽引着卡卡轉身,卡卡很順從的跟着她一起回過了頭往回走。
這一次溫染走的很快,卡卡也小步跑着跟着她。
謝雲禮不快不慢的跟在她的身後,看着她的背影。
祝阿姨見溫染頭也不回,忍不住笑了笑,這孩子,應該還不知道自己其實是有點害羞了吧。
“謝先生,車不開回去嗎?”
謝雲禮說:“一會兒讓保安幫我開進去。”
祝阿姨點點頭,“今天周維沒來?”
“他請假了,陪他老婆去醫院檢查身體。”
“對了,周維也結婚了啊。”
祝阿姨才想起這一點,“他也二十六七了吧,平時也是跟着你走南闖北的,估計也是很少能陪伴家裏人。”
謝雲禮沉默了一下,沒說什麽。
陪伴的确是少,但至少是一直都生活在一起的。
“祝阿姨,你上次說,你兒子在國外上學,是嗎?”
“是啊。”
祝阿姨點點頭,又嘆了口氣,“從小就不好好學習,高考也不行,只能送出國去,當初他出國上學的費用,也是染染的爸爸資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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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久回來一次?
很久沒跟孩子見面了吧?”
“他啊,一年能回來一次就不錯了,偶爾打電話過來也是跟我說缺錢用。
說實話,我對他也沒報多大希望,學好學不好的,只要他好好的不在外面惹事就不錯了,我們家情況也就那樣,他爸也不争氣,他要是惹出什麽事兒來都沒人能幫的了他,只能靠他自己。”
祝阿姨看着走在前面的溫染,感嘆道:“我年輕的時候就做過幼師,接觸的孩子太多了,各種各樣的孩子我都見過,聽話的,不聽話的,天生有缺陷的,特別聰明的。
但我第一次見到溫染的時候,當時我就很驚訝,覺得這世上怎麽有這麽像小天使的孩子,她真的是太招惹喜歡了,看着她就忍不住心疼。”
小的時候,溫染自閉症的症狀更為明顯,她四五歲的時候依然無法開口叫爸爸媽媽,肚子餓了也不會自己吃飯。
動不動就會陷入驚慌中尖叫或者大哭,只有拿着畫筆或者坐在聽到媽媽彈鋼琴的時候她才會安靜下來,她時常趴在鋼琴下面的地毯上睡覺,除了包括鋼琴之內的一些樂器發出的聲音之外,任何一丁點的噪音都會讓她感到不适。
這樣的孩子,不管放在哪個家庭都是讓人苦惱的,不正常的。
可不知道為什麽,祝阿姨就是覺得溫染像個小天使一樣漂亮美好,大概,這就是難得的眼緣吧,她第一眼就喜歡上了這個惹人憐愛的小女孩兒,從此也在她身邊紮根了下來。
“都說孤獨症是星星的孩子,如果染染上輩子也是獨自生活在一個小星球上的話,那麽那個小星球上一定沒有人陪她說話,也沒有人陪伴她生活,所以這輩子她才會無法學會跟別人交流。”
祝阿姨嘆了口氣,說:“以前很多人都說我為了照顧染染而忽略了自己的孩子,其實不是這樣的,我以前也幾乎把所有的時間都放在了照顧兒子上,可孩子的性子至少一半是天生的,另一半是後天的。
我兒子他爸自己就不是什麽好東西,無論我怎麽教育我兒子,他就是那麽的不聽話,我要是溺愛他,他就無法無天,我要是管他,他就跟我對着幹,他還總是覺得只會縱容他的他爸才是向着他的,我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說完這些,祝阿姨意識到自己說的有點多了,“不好意思啊,謝先生,我是不是有點唠叨了。”
謝雲禮搖搖頭,說:“這些年辛苦你了。”
如果不是祝阿姨這麽全心全意的照顧溫染,她的情況不會比現在好,畢竟,這世上唯一最愛她的人已經不在了。
回去的路上,卡卡忽然被路邊一朵黃色的小野花吸引了注意力,停在那裏不停的嗅來嗅去,溫染就蹲下身看着它。
“卡卡,你喜歡這個……
小花花嗎?”
卡卡嗅了嗅花瓣,又看了看溫染。
“可是,如果摘下來……
它就壞掉了。”
溫染糾結道:“下次來,我再帶你……
來看它,好不好?
我們回家吧,卡卡?”
她摸了摸卡卡的小腦袋,卡卡于是不聞那朵小野花了,蹭了蹭她的手心,開心的跟着她起身走了。
謝雲禮看着這一幕,忽然想起了地下室裏溫染畫的其中一幅畫,大片大片鮮豔的盛開的鮮花,那樣熱烈而鮮活的視覺沖擊力,很難想象是在她手中創作而成。
還有那些極具藝術性的作品,如果不知真相的人看到,大概會認為那都是出自一個著名畫家之手。
還有那些或乖巧,或活潑,或悲慘的小狗們。
也許她的內心世界,遠遠比外表看上去要鮮活許多。
回到小區的時候,謝雲禮把車鑰匙給了保安,讓他幫忙把車開過來。
“好的,謝先生。”
保安笑道:“第一次見您和太太一起回來。”
謝雲禮不經常回來,所有這邊物業人員都以為他是常年在外出差,當然他們也不會随便去探聽業主的隐私,畢竟這種小區裏住的業主都是非富即貴,哪怕是見到當紅明星都不會覺得有什麽稀奇。
所以謝雲禮的身份對他們來說還是很神秘的,包括他的妻子在內。
謝雲禮客氣的點點頭。
好在溫染在前面沒聽到他們說話,不然,大概會覺得不适應。
走到別墅院子裏,溫染把卡卡的牽引繩拿了下來,然後又仔仔細細的拿濕巾擦幹淨它的小爪子,卡卡雖然還沒明白這件事的意義,但是很配合她。
等做完這些她站起身,看到謝雲禮一直站在旁邊等着她。
溫染猶豫了一下,說:“要留下……
一起吃飯嗎?”
謝雲禮:“可以嗎?”
“當然!
可以……”
溫染義正言辭的說:“這裏是你的……
你的家,當然可以吃飯,什麽時候都可以!”
謝雲禮點點頭,眼底隐隐透出一絲笑意。
鞋櫃上,謝雲禮的拖鞋和溫染的拖鞋放在了一起,很顯然,祝阿姨不會在把那雙男士拖鞋收起來了,因為謝雲禮很可能随時都會過來。
不過離晚餐還有一段時間。
謝雲禮對她說:“你可以去畫畫,不用在意我。”
溫染驚訝了一下,她看了看表,說:“你知道,我這個時間……
應該畫畫?”
謝雲禮:“我知道的事情,還有很多。”
這句話顯然讓溫染心裏觸動了一下,她小心翼翼的擡起眼眸,想要看他一眼。
從他的胸膛,到下巴,再到高挺的鼻梁。
在即将要對上他的目光時,她的瞳孔微微顫抖了一下,剛要移開視線,忽然聽到他輕輕叫了一聲自己的名字。
“溫染。”
“……
嗯?”
溫染應了一聲,下意識的擡起眼眸。
兩人對視的剎那,她看到了他狹長的眼眸微微彎起一個弧度,像是在微笑。
“手機用的還習慣嗎?”
溫染張了張口,像是想說什麽,卻一時間忘了該怎麽說話,她糾纏在一起的雙手擡起來捂住胸口的位置,茫然的重複道:“手機?”
“對,那個手機。”
謝雲禮看着她的眼睛,說:“如果你有不太會用的地方,可以告訴我,我會教給你。”
溫染點點頭,頓了頓,又點了點頭,“知……
知道了。”
“我去……
畫畫了……”
說完這句,她轉身就往樓上跑。
謝雲禮看着她倉皇跑走的背影,剛想提醒她小心一點上樓梯,就見她像只竄出去的小兔子一樣不見人影了。
——果然,每次說不到五句話,她就會感到不适應,想要避開他。
溫染跑到自己房間裏關上房門,她才吐出一口氣,輕輕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胸口好像有什麽東西在橫沖直撞,緊張的讓她渾身發麻,甚至有些喘不上氣,直到這會兒她才慢慢的喘起氣來。
也許是因為太久沒有跟除了祝阿姨之外的人走在一起了吧,而且還走了那麽長一段路。
而且,剛剛……
也并不是她第一次與謝雲禮對視,之前也有好幾次,不小心看到他的眼睛。
他的眼睛,深得像湖的水面,那樣波瀾不驚的沉靜。
可剛剛她再次對上他的眼眸,卻看到了他眼底仿佛輕輕閃爍着什麽,是在笑嗎?
她不知道,因為她從來沒有見過他笑。
人的眼睛是會笑的,她一直都知道,只是她不會。
她自己的眼睛,從來都不會笑,她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是該笑,什麽時候不該笑,所以久而久之,能做出來的表情也很少。
一秒,兩秒,三秒……
四秒,五秒。
她與他的眼睛,整整對視了五秒鐘的時間。
她真的很緊張,不知道怎麽辦,心跳也快的不舒服,不知道該說什麽,手也不知道放在哪裏……
她這個樣子,應該是讓人讨厭的吧?
溫染走到電腦前,拿起她的繪圖平板,呆呆的看着空蕩蕩的屏幕。
電腦上有消息在閃爍,是有人在平臺上想要約稿。
作為一個自由插畫師,她并不像一些簽約畫師一樣任務那麽多,但是随着一些作品的輸出,想要找她簽約的平臺也越來越多了。
也有一些經紀人想要聯系她,有的時候她回答慢了,他們就會想要直接約她見面或者通電話。
但這種要求,她從來都不能回應。
她只會畫畫,也不懂這個行業裏的一些規則,偶爾也會有看不下去的人給她留言說她被坑了,錢拿少了等等。
她也只能回複那人說,沒有關系的。
她越來越覺得,自己真的是太笨了。
哪怕是在面對謝雲禮的時候,她也不會說話。
他明明……
也是她的家人啊。
應該說是……
丈夫?
如果是正常的夫妻的話,他們又會怎麽交流呢?
肯定不會像她這樣,就連說話都那麽磕磕絆絆。
“染染?
我來送果盤了哦。”
聽到祝阿姨的聲音,溫染回過神來,她這才發現自己已經發呆了半個多小時了。
祝阿姨敲門進來,見溫染神情有些不太對,好像心情有些低落。